
出版社: 广东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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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57028695
空菊,长佩文学网签约作者,网络高人气作家,喜欢描摹故事中人物细微的内心世界,以及由此生发出的人物命运。希望用故事温暖人心,用文字探知世界。 主要作品有《图书编辑劝退实录》《美学公式》等。
埃尔法国,弗毕得州,圣瑟亚市。 一个和亚洲相距甚远,正好在地球另一端的地方。 休息日下午,午睡中的艾伦·江被一阵“嘭嘭嘭”的声音吵醒。这个声音不算陌生,他几乎每个休息日都能听到,是住在对面的邻居在打拳。 艾伦·江坐起身来,抬手撩开一旁的遮光窗帘,午后和煦的日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屋内,在他的手指上画下明暗的分割线,也投射到他极具东方特色的面孔上。 在这个远离亚洲的地方,却生活着不少华裔,艾伦·江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祖父年轻时去过遥远的中国,在归国途中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男孩,于是带回来收养,那就是艾伦·江的父亲。父亲后来娶了一位华裔女孩,生下了艾伦·江,并为他取了华人名字,江迟景,希望在自己的迟暮之年还能回国看看心中的风景。 江迟景很喜欢自己的中文名,家人和好朋友都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江迟景午睡醒来时总是容易口干舌燥,而每当打拳的声音响起的日子,他的这份燥热便会更甚一分。 江迟景盘起双腿,伸了个懒腰,接着又重新撩开窗帘看向窗外,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鹅黄色的建筑外墙。江迟景居住的房子位于郊外,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排接着一排的二层房子。为了整齐美观,所有房子都是黄色的墙壁、褐色的屋顶,连户型设计都是一样的。因此从江迟景的卧室中看出去,正对着的正好是对面那户人家的卧室。 两栋房子中间隔着一条马路,不过8米来宽,他足够看清对面房间里的情景。住在对面的邻居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身高一米八五上下,跟江迟景一样,都是独自居住在二层房屋内。但和江迟景不同的是,他应该是在市区内上班,每天都会比江迟景早出门半个小时,因此两个人当了大半年的邻居,还从来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准确地说,是江迟景刻意避而不见。如果凑巧碰到和对方同时出门的情况,他一定会在屋内静坐两分钟,等屋外的引擎声远去之后再出门。 江迟景不是社恐,只是无法控制探索别人的欲望。比如在路上看到腿脚不便的年轻人,他会不由自主地猜测背后缘由;再比如同事在工作中哈欠连天,他会不自觉地分析别人昨晚的夜生活。 对面的男人和江迟景一样,是个黑发黑眸的华人,在这满是金发碧眼的异域国度,难免会引起江迟景的注意。虽然圣瑟亚市里生活着许多华人,但江迟景所在的社区是高档社区,远离了拥挤不堪的市区,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家境不错,并且很少有每天都通勤的上班族。江迟景算是个例外,因此他非常好奇为何对面会住着一个跟他一样的独居男人。 好奇心旺盛并不是件坏事,但是好奇过头就会让人觉得不妥。原先江迟景就是忍不住经常观察对面的住户,知道这种行为越过了好奇心的界限,而他本人并不想这样,所以才主动申请调动工作岗位,搬来了人烟稀少的郊区。 原本家对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寓住户,现在家对面就只有一个独居的年轻男人。这极大程度上减少了江迟景的观察时间,直到对面的卧室里传来了打拳的声音。 “嘭嘭嘭”,缠着白色绷带的拳头一下一下地打到厚实的沙袋上,沉闷的声响在这个宁静的社区中显得格外突兀。今天这位邻居一如既往地裸着上半身。一记凶狠的直拳打出,漂亮的方形胸肌随之延展到修长的手臂上,迸发出令人震颤的爆发力。 原来江迟景不知道,对面那位按时上下班的邻居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只觉得住在对面的男人穿上西装会给人一种社会精英的印象。他猜测对面的男人就是一名社会精英,开着普通人负担不起的好车,茶几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报表。起初那几天,江迟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对面的邻居身上。但没过多久,他便开始觉得有些无趣,纵使那个人外表出色,也不过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罢了,每天只会机械地通勤,甚至让人提不起探索的欲望。 直到时间转眼来到休息日,男人来到庭院,一边抽烟一边给草坪浇水,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漫不经心的脸上,男人的身影在水雾后显得那样不真实。江迟景一瞬间有些迟疑,总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属于中规中矩的上班族。后来他见到男人打拳的模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人的确不只有单一的上班族面孔。 “凯文先生,你在家吧?” “社区的新管理方案需要签名,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两名社区工作人员的喊声打断了拳头击打沙袋的声音。江迟景在窗帘后循声看去,只见两名社区工作人员已经来到了对面那户人家的铁栅栏前。 江迟景能够听见打拳的声音,楼下的两个人照样也能听见。正常来说,那位凯文先生已经暴露了他就在家里,于情于理也该下去接待一下工作人员,但江迟景抬起视线,平视过去,只见凯文先生压根没有下楼的意思,只是站在窗户后的阴影里,一边喝水,一边淡淡地看着楼下的两个人。对方那样子显然是在假装自己不在家里,但这时候的假装,更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不要来打扰我。 “算了吧,我就知道他不关心社区的事。” “真是的,签个名能花多少时间啊?” 两名社区工作人员一边抱怨,一边来到了江迟景的家门前,按响了他家的门铃。和对待那位凯文先生不同,两个人显然是不确定江迟景在不在家,所以没有直接开口喊人。 由于在监狱工作,江迟景跟普通人比起来,有着更为严苛的善恶标准。他本身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对恶人以外的人,不介意多给予一些耐心,所以愿意下去签这个名。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想引起对面的男人的任何注意。 对面的男人的视线就停留在两个社区工作人员身上,要是江迟景此时出去,肯定会成为被注视的对象,而他完全不想在邻居面前彰显他的存在感。 两名工作人员等不到江迟景开门,又走向了下一户人家。对面的打拳声不再响起,对面的男人放下矿泉水瓶,解开了缠绕在手上的白色绷带。 午后的太阳正在顶上,阳光只能照到窗户的边缘,明暗的分界线正好位于男人的小臂上,随着他双手绕圈的动作,在他的皮肤上来回跃动。 江迟景愿意跟社区的人员接触,却不愿意跟对面的男人打个照面,也是因为心里有暗中观察别人的负罪感,不允许他直视男人的双眼。他很早就知道住在对面的邻居叫凯文,但其实对他来说,连这点信息都是多余的。 那个男人最好就像电视机里的明星一样,在江迟景需要放松时,提供一点观察的素材就好。除此以外,江迟景不需要任何他的真实信息,也不想和这个男人产生任何交集。 夏至过后,气温逐渐高了起来。 宁静的社区不似喧嚣的都市,没有令人头痛的噪声污染,只有定点驶来的列车在跨越远方的大桥时,短暂响起的鸣笛声。 江迟景原本是不太喜欢夏天的,刺眼的光线和黏腻的汗渍都让他心生反感,他几乎不会在烈日下进行户外活动,就连监狱里的囚犯们都调侃他,皮肤白得一点也不像个狱警。 但反观他的邻居,似乎很享受夏天这个季节。 平日里,这位邻居下班回家之后,会换上毫无特色的家居服,穿着宽松的白色短袖。不过近段时间以来,由于天气变热,对面的邻居开始不穿上衣地在屋子里走动。有一次江迟景竟然目睹了他赤裸着上身,穿着围裙煎牛排的模样。 江迟景也不是没想过像这位邻居那样图个凉快,但即便在家里,他也不习惯光着膀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常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有一天,江迟景下班开车回家,发现对面的那位邻居有点反常。 江迟景所就职的南部监狱,是埃尔法国的私人监狱之一,因在埃尔法国的南部而得名,设施比较完善,提倡以教化为主的人性化管理;与埃尔法国北部的私人监狱不同,那里以铁血的管理风格闻名。 南部监狱位于圣瑟亚市的郊区,离江迟景居住的社区不过十多分钟的车程。江迟景每天下午五点准时下班,而对面的那位精英在晚上九十点钟才会回到家里。 今天江迟景和往常一样,把车停进了院子里的私人车库,而刚下车,就听到对面传来了比以往更加激烈的打拳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特意来到二楼的卧室偷偷张望了一下,只见对面的邻居的确是在打拳。 这很反常,因为今天是工作日。更加反常的是男人的手上没有缠白色绷带,一拳接一拳地揍到晃动的沙袋上,不像是在练拳,倒像是在发泄。他的表情也跟平日不同,眉宇间满是阴鸷,视线并未聚焦到沙袋上,而是盯着前方的某一点,像是在一边打拳,一边思考着某件事情。 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江迟景心想。男人的烦躁显而易见,江迟景开始不由自主地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丢了工作,所以才会在工作日的下午在家里打拳?而他丢工作的原因,说不定是……殴打同事。 等等,自己不能因为别人喜欢打拳,就给他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江迟景倒退一步,重新猜测社会精英会丢掉工作的原因。而就在这时,对面的男人突然停下动作,将双拳放在胸前,打量起了自己的拳头。拳头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江迟景看不真切,只能拿出他的单筒望远镜。对准目标,再放大画面,这下江迟景看清楚了,男人的骨节上沾染上了零星的血迹。 这并不奇怪,谁让这个人不缠绷带呢?他这么用力地打拳肯定会伤到自己的皮肤。但接下来,让江迟景诧异的一幕出现了。男人盯着血迹看了一阵,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受伤的骨节。 诡异的画面让江迟景心头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收回视线,但不到一秒钟,又忍不住重新看向窗外,继续观察男人的举动。 刚才还狠戾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波澜的心平气和样子。男人的怒气好似全都发泄在了拳击当中,现在脸上面无表情,不过江迟景还是能看出来,他在思考事情。这次对方是更加冷静地在思考。 江迟景看人向来很准,但此时此刻,他竟然莫名有种看不透对面的男人的感觉。他想到了监狱里最危险的囚犯,男人舔血的神情和那些囚犯如出一辙。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几副面孔? 这天晚上,江迟景没有再观察他的邻居。他觉得他需要缓一缓,否则会对对面的邻居好奇得要命。 夜晚的时间江迟景全靠看电视度过,新闻轮番播着近期轰动全国的经济大案,一家做空机构涉嫌恶意做空数十支股票,获取不当利益近亿美元。目前案件正在侦办中,初步调查是机构员工的个人行为。案件每天都在发生,监狱里也从来不缺新人。江迟景兴致不高地关掉电视,又看了会儿书,十一点一到,便准时上床准备睡觉。 放在床头柜上的腕表又比标准时间慢了两分钟,这是老式机械表的通病,走着走着就会不准。江迟景不是没钱买新表,相反在监狱工作的待遇比普通上班族要好很多。他只是舍不得换掉家里长辈留下来的东西,毕竟这块表已经算得上半个传家宝。 上发条是个需要耐心的活,江迟景拧了半天,眼看着即将结束时,表盘里突然响起了弹簧错位的声音,下一瞬间,手里的发条倏地松了开来。很好,他把发条给拧坏了。犹豫了一瞬间,江迟景琢磨着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便想着自己动手解决。 两个小时后,江迟景把播放着教学视频的手机扔到一边,头痛地看着桌子上七零八落的钟表零件。果然还是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他就不应该高估自己,心血来潮地想要修表。 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外面的社区街道安静得可怕。虽说江迟景只有二十七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他平时很注意养生,很少像现在这样大半夜还没有睡觉。 关掉顶灯,躺到床上,在入睡之前,江迟景习惯性地撩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鹅黄色的建筑完美地融进了黑夜之中,只有孤零零的路灯散发着幽静的光芒。 江迟景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放下了窗帘,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停留在脑海中的画面有种异样的违和感。他重新撩起窗帘看了一眼,果然,只见对面的小院外面徘徊着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四下张望了一阵,接着动作轻盈地翻进了不高不矮的铁栅栏里。江迟景立刻想到了“非法侵入住宅罪”这个罪名。他坐直身子,在黑暗中紧紧盯着那个身影的一举一动。 黑衣人先是围着住宅绕了一圈,接着来到建筑侧面,沿着管道爬到了二楼。那个人应该是小偷。江迟景很快做出了判断,但没过一会儿,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黑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工具,直接撬开窗户翻进了卧室之中。小偷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入屋主的卧室,毕竟那是最危险的地方,再怎么也应该先去楼下的客厅搜刮一圈才对。 四周的空气寂静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江迟景只能听到自己无限放大的心跳声。他将手机拿在手中,随时准备报警,不过在真正行动之前,留了一段缓冲时间。如果对面的邻居能及时发现黑衣人的入侵,那他就不用暴露自己的存在。 江迟景的情况稍微特殊一些,在到监狱工作之前,他在法院工作,平日里见惯了各种审判,心里形成了一套独特的道德标准:如果人做了坏事,那一定要去弥补。就比如现在,他观察了对面的男人那么久,理应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 几秒钟的缓冲时间过去,对面的卧室里仍旧一片漆黑。江迟景迅速报了警,但他的神经还是没有放松下来。如果那个黑衣人不是小偷,那会是什么人?在监狱里接触过许多杀人犯,江迟景的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浮现了“杀手”这个词。或许是他想多了,但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尽管最近的警察局就在一公里之外,但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也足以伤害一个人。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他必须想办法提醒他的邻居才行。江迟景没有大声呼喊,毕竟摸不清黑衣人的身份,不想把危险引到自己这里来。他四下看了看,顺手抓起书桌上的签字笔,对准对面的卧室窗户用力扔了过去。 然而签字笔还是太轻,嗖的一下掉落在了对面的院子里。江迟景不得不重新寻找有分量的物品。他拉开书桌的抽屉,接着便看到了放在里面的墨水瓶。墨水瓶被砸到窗户旁边的外墙上,瓶身“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在浅色的墙面上留下了一朵绽开的墨花朵。 不管有没有吵醒邻居,江迟景知道这一下肯定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他来不及犹豫,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朋友送给他的香水。这次香水瓶精准地砸进了对面的卧室里,不出一秒钟,灯光亮起来,薄薄的窗帘上映出了两个人影,一个半弓着腰,身体有些僵硬,另一个翻身下床,毫不犹豫地扫了一记鞭腿过去。 江迟景双手搭在窗框上,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对面的动静。在漆黑的夜晚里,眼前的画面就像露天电影一般,灯光打在长方形的幕布上,电影中的两个人呈现出了一场精彩的打斗戏。不过非要说的话,还是江迟景的邻居更占上风一些。他的出拳丝毫不拖泥带水,拳拳到肉,直击要害。江迟景懂一些格斗术,像他邻居那种打法,放在国际格斗比赛中,都会因为太过凶狠而被判作违规。胜负很快见了分晓,与此同时,不远处驶来了一辆警车。 功成身退的江迟景松了一口气,重新拉好了窗帘。不过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哐啷”一声巨响。好奇心使他再次撩开窗帘一角,只见对面的卧室窗户碎了一块,黑衣人痛苦地躺在一楼的水泥地上,身边碎了一地玻璃碴子,而他的邻居正双手撑着窗框,冷眼看着楼下的画面。 江迟景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黑衣人已经被揍得无力还手,要是从二楼摔下来,那只能是想要逃跑的情况,但这样窗户应该不会碎才对。江迟景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的邻居把侵入家里的黑衣人从楼上揍了下来,看邻居那冷漠的表情,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之。也就是说,邻居丝毫不关心黑衣人的死活。 江迟景回想到邻居舔舐伤口的画面,心里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好像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就在这时,对面的男人像是忽然意识到刚刚有人给了他提醒,就站在窗边,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如猎鹰般的视线直直地朝这个方向射来,探究的意味中带上了浓浓的戒备。江迟景心头一惊,赶紧放下窗帘,躲进了黑暗之中。 炎热的下午,柏油路面反射着强烈的日光,像是升腾着令人窒息的水汽。 社区的工作人员又来到了江迟景的邻居家门前,对着满地的玻璃碴子和墙上的黑色墨渍抱怨连天。 刚回到家的江迟景从自家车库中走出来,两个人一见着他,便上前问道:“艾伦先生,你知道凯文先生什么时候回家吗?” 江迟景礼貌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在这干净整洁的社区当中,所有住户都自觉地维护着良好的社区环境。人们会定期修剪自家的草坪,维持精致的庭院景观,哪怕是院子外面的公共马路,也会时不时地主动冲刷一番。 偏偏在这样和谐的环境之中,出现了一栋乱七八糟的屋子满地的玻璃没人清扫,墙上的墨渍也无人处理,一眼看上去,简直要多碍眼有多碍眼。社区的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一次,但从来没有碰上他们心心念念的凯文先生。 江迟景也记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面的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是两天前,又好像是三天前,总之那晚出事之后,在江迟景的印象当中,男人就只回来过一次。兴许是觉得这里的环境不安全,男人搬去了亲戚或朋友家里。 江迟景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难免有些无聊和不适应。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他正好可以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铁栅栏的外面垒着三个快递包裹,江迟景把包裹抱回家中,用小刀拆开,是他近期网购和送修的三样物品。 第一样是一瓶墨水,江迟景有练字的习惯,墨水对他来说是常用的必需品。 另一样是一瓶香水,虽然这并不是必需品,但一年之中他总会用那么几次,买在家里能够以备不时之需。至于香水的型号,还是那晚被砸坏的那款。这款香水他已经用了好久,没有必要再刻意换另外一款。 最后一件,是被江迟景修坏的老式机械表。尽管表的款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款,但厂家还是做到了终身保修的承诺。 按照监狱的规定,狱警不能携带手机进入监区,江迟景习惯了用这块旧表看时间,这些天没有戴表的日子,他已经无数次下意识地看向空空的手腕。 缺失和坏掉的物品一一恢复原样,对面院子里的玻璃碴最终也被社区的工作人员清理干净了。只是那位邻居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大敞的卧室窗户始终没有人来修理,从江迟景的家里看过去,莫名有种萧条之感。 “早啊,艾伦警官。”两个多月后,又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宽敞明亮的更衣室内,刚结束夜间执勤的同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江迟景打了声招呼。 江迟景的工作是监狱图书管理员,属于文职岗位,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狱警”,但由于他和监舍管理员们穿着同样的狱警制服,因此大家都把他归到了狱警一类。 江迟景回了声“Morning”(早上好),接着脱下白色的短袖,从私人柜子里拿出了深灰色的制服衬衫。 南部监狱的狱警制服分为夏装、冬装、正装三套,夏装和冬装的区别无非就是面料薄厚和衣袖长短的不同,而正装则是一件笔挺的外套,只有在隆重的场合才会穿。 狱警们拿到手的制服是统一版型,只有大、中、小号的不同。而江迟景身形偏瘦,肩宽倒是吻合,肋下和腰围却肥了不少,他拿到一家手工制衣店修改了尺寸,现在的衬衫可以完美贴合。他从上到下挨个扣好纽扣,劲瘦的线条随之隐藏在布料的后面,竖直的衣领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穿衣镜里很快出现了一个“非典型”狱警。和其他五大三粗的同事相比,江迟景看起来就像是文弱书生一般,虽说也有一米八的个头,却给人一种一拳就能撂倒的印象。这多半是因为他干净清秀的长相,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好欺负。若是他的皮肤稍黑一些,还不至于显得他眉眼精致,奈何他的皮肤白,别人会觉得他好欺负也不奇怪。 当初他入职南部监狱时,监狱长就语重心长地提醒过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江迟景当然明白监狱长话里的意思,然而大半年过去,他并没有出过任何意外。 换上狱警制服之后,江迟景去收发室取来寄给囚犯的信件,接着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一检查信件内容。就像探监时会有人监听一样,寄往监狱的信件也必须经过检查。会写信的囚犯大多有诚心悔过的心思,会关心家人,会憧憬未来。江迟景相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从这些信件当中就能窥见一斑。 把信件送去监舍楼,又把收上来的回信寄出去之后,江迟景早上的工作基本告一段落。老实说,这份工作简直轻松得不像话,福利待遇也非常丰厚,只是因为要跟囚犯打交道,所以才没什么人愿意来这里工作。 江迟景的办公区域是在安静的图书室内,位于窗边的一个角落。四分之一圆弧形状的办公桌在角落隔出了一块区域,里面只能容纳一个人办公。除了江迟景外,几乎没有人会进入这里,久而久之,这块区域也成了江迟景的私人领地。 江迟景打开电脑看了会儿新闻,前阵子轰动全国的经济大案已经出了判决,该机构的某位华人员工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罚款一亿美元,当庭收押。宣判的法院就在本地,看样子监狱里很快就要来新人了。 江迟景刚想到这里,远处就传来了大型巴士驶来的轰鸣声。他透过窗户随意地瞥了一眼,接着习以为常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The prisoner code》,即《服刑人员守则》。每个进监狱服刑的人都必须经过教化和改造,而他们所上的第一节教育课,就是由江迟景来负责。 等新来的一批囚犯办好各项手续,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监舍楼的监舍长出现在图书室的门外,用文件夹板敲了敲门,操着一口印度口音的英语,对江迟景道:“人带过来了。” 江迟景答应了一声“OK”,将《服刑人员守则》的小册子夹在腋下,从对方手中接过夹着囚犯资料的文件夹板,接着朝小型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总共来了三名囚犯,江迟景一边下楼,一边翻看几个人的资料。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个诈骗犯的资料,骗得一个女富豪倾家荡产。紧接着是斗殴致残的小混混,把人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那么剩下的应该就是轰动全国的…… 脚步声突然停在会议室的门口,江迟景一手推开会议室的门,不敢相信地看着文件夹板上的这页资料。Kevin zheng(凯文·郑),男,二十七岁,一百八十六厘米……千篇一律的资料并不能让江迟景感到震惊,真正让他瞳孔巨震的是照片栏里那张眼熟的脸。头发剪短了不少,衬得五官多了一分刚毅的感觉,无论江迟景怎么看,这张脸都是他的邻居的那张脸。所以,新闻里说的“华裔员工”,其实就是住他家对面的那位“凯文先生”? 江迟景震惊得无以复加,怪不得这个人消失了这么久,连修窗户也顾不上,敢情是被收押进了看守所里。 会议室里的三个人都在看动作僵住的江迟景,他很快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文件夹板,表情镇定地迎上了那三个人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在与凯文·郑的视线相接触时,江迟景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从来没有直视过对方的双眼,漆黑的瞳孔里透着敏锐、警惕、捉摸不透……江迟景几乎瞬间想到了经验丰富的狩猎者。 命运就是这样喜欢开玩笑,本来是江迟景的邻居,却以这种方式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继续震惊,因为能感到对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长相,打量他的制服,打量他夹在腋下的那本小册子。 大部分的囚犯就像老虎,如果你转身逃跑,可能会被当作猎物,反倒是你镇定地眼神发出威慑,或许能打消他们试探的念头。 江迟景深知这个道理,重新迈开双腿,走到会议室的桌子前,“嘭”的一声把文件夹板拍到桌面上,微微抬起下巴,淡定地俯视着面前的三个人道:“各位好,我是你们的教官,Allen jiang.” 江迟景的话音刚落,离得最近的诈骗犯就谄媚地打起了招呼:“教官好,教官好。”那样子就差没递过来一根烟了。监狱里的一部分囚犯会讨好狱警,眼前的诈骗犯显然就是一个典型。 江迟景本人对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意见,偶尔也会给个别囚犯施与方便,但他待人的标准并非对方有没有讨好他,而是依照他心里的那套善恶观。 “把你们面前的《服刑人员守则》翻开。”江迟景退到白板边,转过身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了“服从管理”几个英文单词。 和外表不同,江迟景的书写苍劲有力,使那几个单词看起来更加有威慑力。但只有江迟景自己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自若。 那个叫作凯文·郑的男人并没有翻开《服刑人员守则》,双手就那么搭在腿上,视线始终追逐着江迟景的脸。在差点暴露的那晚,江迟景感受过这种注视,当时他及时躲到了窗帘后面,然而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再次逃避。 “壹零壹柒,”江迟景扫了一眼凯文·郑囚服上的编号,“我让你翻开你面前的小册子。” 两个人僵持了一瞬间,又像是很久,一动不动的凯文·郑终于开口,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了两个短句:“你念,我听。” 平淡无波的语气,不卑不亢的态度,比江迟景想象中略微低沉一些的嗓音,这是第二种典型的囚犯,不惧怕狱警,把自己摆到跟狱警平起平坐的位置上。这种囚犯只会是两个极端,要么通情达理,待人温和,不会惹事;要么就是极度危险,一旦被冒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江迟景倾向于把凯文·郑归为第二种,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收回视线,用马克笔的笔尾敲了敲白板,继续道:“人的一生有三次接受教育的机会,一是家庭,二是学校,如果这两次都没能教育好你,那没关系,你还有第三次机会——监狱。” 许多人的善恶观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们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中间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地带。而江迟景的善恶观是一套完整的体系,如果做了坏事的囚犯没有任何向善的心思,江迟景对待他们是不太客气的。 “教官,”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混混突然用手指着《服刑人员守则》上的一行字,“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迟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神色,他走到那个人身边,歪起脑袋看了看那人手指着的地方,只见上面写着意义明了的几个单词:Insult the c.o.(侮辱狱警)。这又是一个没事找事的人。 在这样充满教育意义的课堂上,一个小混混也敢挑衅狱警的权威。江迟景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小混混,接着动作娴熟地取下别在腰间的警棍,“嘭”的一声砸到了小混混的小臂上。小混混痛得骂了一句脏话,身体惯性地歪向被砸到的那边。江迟景用警棍戳住他的眉心,强迫他坐直身子,冷冷地道:“你以为这里是看守所?” 看守所是临时羁押疑犯的地方,相对来说管理会宽松一些。刚才江迟景看过这个小混混的资料,知道这个人是第一次进监狱,所以选择了拿看守所做对比,而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想被关禁闭。 这是第三种典型的囚犯,不安于管教,总是在挑衅狱警的边缘反复横跳。不过这种囚犯反而最好对付,不听话就关禁闭,关到他服气为止。 “您厉害,教官。”小混混举起双手,表达示弱的意思,“您继续。” 江迟景能在南部监狱待上半年不出事,不是因为囚犯对他仁慈,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另外两个人,重新回到白板前,念起了小册子上的内容。 古代有位哲学家提出过性恶论的观点,即人性本恶。这并不是一种阴暗的价值观,而是说人们要不断提升教养,去抑制住本性里的恶。江迟景很赞同这种观点,就像良好的教养让他拥有正确的是非观念。所以他给囚犯们上课并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听进去。 小混混被收拾了一顿,好歹老老实实地看着白板。诈骗犯被江迟景的警棍吓了一跳,听得无比投入,时不时还会配合地点点头。至于坐在最后面的凯文·郑,压根没有翻开《服刑人员守则》不说,听着听着竟然还闭起了双眼。这个人怎么回事?来这里午睡的吗? 兴许是在自己地盘的缘故,江迟景的心里很平静。 “壹零壹柒,”江迟景再次念出了凯文·郑的编号,“今天讲的内容,明天会进行考试,考试成绩关乎你们在监狱里的表现分数,你最好认真听一听。” “我在听。” 凯文·郑抬起眼皮,眼神清明,似乎刚才只是在闭目养神。 “你确定?”江迟景问,“我刚才讲了什么?” “不拉帮结派,欺压他人。”凯文·郑答道。他答得一字不差,似乎真的认真听了进去,但这是江迟景刚刚才讲过的内容,他还留有印象也很正常。 “再前面一点的呢?”江迟景继续问。 “你叫Allen jiang。”压根没有思索,凯文·郑给出了这个回答。 江迟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刚才走进会议室时对大家说的第一句话。也就是说,他让凯文·郑讲前面的内容,而凯文·郑直接无限往前,回到了最开头。这还真是……跳跃的思维。 “我叫Kevin zheng,郑明奕,明亮的明,神采奕奕的奕。”后半句用中文说的,他笃定江迟景听得懂。很好,又是一个跳跃。 江迟景的愣神使话题中断在了这里,他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讲《服刑人员守则》上的重点。 1. 网络原名《禁区》,人气作家 空菊 张力满满的双强之作。 2.人设立体饱满,极具张力。 江迟景,面容清秀的监狱图书管理员,实际上却是个狠人;郑明弈,高智商金融从业者,被冤枉而入狱,武力值惊人,却有阅读障碍和喜欢做草莓——当这样的两个人相遇,注定是一场精彩的较量。 3. 增加全新未曝光番外1则+独家小剧场3则,给故事一个更丰富的延续。 4. 装帧亮点满满,超高品质。 外封采用相机镜头模切工艺,加上草莓元素,暗合文中“偷窥”和“草莓”情节; 内封采用蛛网元素,暗流涌动的氛围拉满; 在正文前设置了大拉页,完美呈现“禁区”经典场面; 还特别设计4款彩色图文印特签,随机发货一款。 5.随书赠品丰富: 独家放送小剧场X1 人设卡X2 “草莓园”明信片X1 “草莓酱制作方法”折立卡X1 “莓”好生活书签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