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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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有他自己上山的方式。不太深思熟虑，** 执拗冒失。他爬山从不掂量一下力气，总像在跟什么人或 什么东西较劲儿似的，而且若他觉得哪儿的山路太长，就 抄近路走极为陡峭的路线。跟他一起爬山时不许停下歇脚 ，不许因为饿了、累了或冷了而抱怨，但可以唱一支美丽 动听的歌曲，尤其在雷雨天或浓雾弥漫的*子里，而且可 以一头扎进茫茫雪原中大声吼叫。 我的母亲儿时就认识父亲，她说他当时爬山从来就不 等任何人，一个劲儿追随山上*高处的什么人，因而自己 必须得有一副铁脚板才能得到他的青睐。她笑着让人明白 自己就是这样征服了他的。比起爬山，后来她*喜欢坐在 *坪上，或者把双脚浸泡在一股溪水中，抑或去辨识山上 花*的名字。即使在山顶上，她也*喜欢注视远处的山峰 ，遥想着少女时代见过的那些山，回想着青春年华曾与谁 共度。而我的父亲在那种时刻，却觉得有些扫兴，只想赶 紧回家。 我想，这是对于同样的乡愁截然不同的反应。父母是 三十年代中期进城的移民，当时他们离开了威尼托的农村 ——母亲出生在那里，父亲是战争的遗孤，也长在那里。 他们*早见到的、初恋时的山脉是白云山——在他们的言 谈中总不时提及白云山这个名字。当我尚十分年幼无法听 懂他们的谈话时，就总是听到某些字眼，那么清晰，如雷 贯耳般，意味深长。卡蒂纳乔、萨索伦戈、托法内、玛尔 莫拉达——只要父亲提起这些山头中的某一个名字就足以 令母亲两眼发光。 那是他们相恋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听说在他 们还年幼时，是一位神父*早把他们带到那里去的，而且 后来也是由那位神父给他们完了婚，在拉瓦雷多山脚下那 座小教堂前，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那山上的婚姻，是创 建我们家庭的谜。姥姥和姥爷反对这门婚事，不知出于何 种缘由。婚礼就只请了几位朋友，新婚夫妇穿着风雨衣， 就在阿乌隆乔山中旅店的一张双人*上过了新婚之夜。格 雷德峰壁上白雪皑皑。那是一九七二年十月的一个周六， 那一年以及以后许多年，登山的季节就不再有了：第二天 ，他们把登山靴和朱阿夫式上宽下窄的裤子装上车，连同 她怀着孕的身子，以及他*聘的合同，一起去了米兰。 沉着镇静并非我父亲在乎的一种美德，但在大城市里 ，这种美德比呼吸*有用。上世纪七十年代时米兰的一派 景象是：我们居住的那座大厦朝向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 据说柏油路下面流淌着奥罗纳河。的确，在下雨天，街道 会被水淹没，我想象着在道路的下面，河水在黑暗处吼叫 、上涨，直至从下水道的盖子溢出来。然而，还有另一条 河流，那是由汽车、货车、摩托车、卡车、公共汽车、救 护车汇合而成，来往不*。我们在高处，住在第八层。街 道被两排相对称的楼房挡住，放大了从街上传来的噪声。 有几天夜里，父亲实在忍*不了，从*上起来，打开了窗 户，像是想责骂城市一番，命令它安静下来，抑或想把滚 烫的沥青泼在它身上；他在窗前待了一分钟，往下看，然 后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透过窗玻璃，我们可以看到一大片天空。一年四季都 在这个世界上，你迟早会找到成为自己的方式，发现自己的位置。“无论命运如何，它都住在我们上方的山里。山是一种生活方式，一步又一步，感受寂静、时间和节拍。”意大利当代文学中的耀眼杰作，斯特雷加文学奖、美第奇文学奖双项获奖小说，打动38国编辑的纯净暖心之作。两个朋友、一座山，一场逃避与回归的精神冒险之旅。抒情地讲述了男性友谊的力量，以及父子之间持久的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