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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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月照小黑河
ISBN: 9787521213911
陶长坤 笔名黄炎,汉族,1944年生,山东省滨州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968年华东师范大学政教系本科毕业。1982年辽宁大学中国现代文学专业研究生毕业,同年获东北师大文学硕士学位。研究生毕业即在内蒙古师范大学中文系工作,直至2006年退休。教授、硕士生导师。曾任内蒙古师范大学文学院首任院长、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从事高教工作二十余年,出版学术著作《论象征主义文学》《小说创作新论》;出版长篇小说《风流场》《静静的大运河》《新文坛全传》三部曲(内含《风流场》《风情场》《风云场》)。
月照小黑河 十多年前,我曾偶尔漫步到小黑河畔。依稀记得,那时的小 黑河,只见荒草萋萋,乱石堆岸,不仅不成河,连小溪也不是, 一丝水流也没有,干涸到底,像一条僵卧的蛇。岸边散落着几个 小村庄,兀立着几株老枝纵横的古树,树上叽喳着几只鸟雀,仿 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和时下的凄凉。 转眼间,十多年岁月悄悄地过去了,沧海变桑田,小黑河 及其周边发生了石破天惊的变化。只见小黑河河身宽阔,碧水盈 盈;河上大桥飞架,气贯长虹;两岸高楼林立,鳞次栉比。小黑 河像一条腾飞的巨龙,已不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一天夜晚,一个风清气朗的月夜,大约还是三五之夜。我踏 着溶溶的梦似的月光,孑然一身地来到小黑河身旁,沿着浒栏徜 徉。目不暇接,或天上,或地下,或河中,或两岸,像读一本缥缈 神秘的书,像看一幅幽远朦胧的画,像听一支深邃迷离的月光曲。 天上的月亮很大,也很圆,像吹鼓的白气球。这是塞上月, 边关月,月里的嫦娥也随王昭君出嫁到塞北来了。她款款地走出 广寒宫,轻舒长袖,口吐莲花,洒下无限皎洁的月光,洒满世 界,洒满青城,洒满小黑河。月光与河水拥抱起来了,亲吻起来 了,交融起来了,化为浑然的一体。月光如水水如天,不知是月 光化成了水,还是水化成了月光,水、月、天朦胧成了一个空灵 的神境仙界。 月照小黑河,河水波光潋滟,碎银万点。河中没有蒲苇,没 有菡萏,也没有荇藻,只有澄澈的晶莹的温润的水,水中只有一 个圆圆的大大的月亮。蓦然,水中的月亮幻成了一个青春靓丽的 妙龄女子,衣袂飘飘,蹀躞翩跹,渐渐浮出水面,像一朵盛开 的芙蓉。我灵府中顿时涌上许多描写美女的艳丽诗句:“手如柔 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 目盼兮”,是《诗经·硕人》中描摹庄姜之美的;“增之一分则太 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 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是宋玉夸赞邻女之美的;“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 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 观罗敷”,是《汉乐府·陌上桑》中称颂罗敷之美的;“其形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 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露;迫而察 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 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是曹植歌讴洛神之美的。但 我觉得,这诸多穷形极相的艳词丽句都不足以表达我眼前女子之 美。她是谁?——嫦娥?洛神?西施?王嫱?……都是,又都不 是。大音希声,大美无形,那就姑且称其为“娉婷”吧。娉婷者 何?绝色美女之谓也。 娉婷微笑着朝我走来了,走来了,走来了……我急忙迎上 去,她却倏地一转身消失了,留给我嫣然的一笑,也留给我一丝 的怅惘和遗憾。 我随即想到了王昭君。两千多年前,南国女子王昭君去国 出塞,就来到了阴山脚下的小黑河畔,离此不远处,就有她的坟 墓,名曰青冢。千百年来,人们对她见仁见智,众说纷纭,但 不管怎么评说,因她出塞和亲在一定程度上安定了天下,是功不 可没、足垂青史的。我想,在我驻足的地方,也许王昭君也曾伫 立过。那是个秋风萧瑟的黄昏,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她身着皮 袍,头戴毡帽,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远眺着故国故乡,满怀乡 思乡愁,浮想联翩,心里叹息着:天下太平,胡不归?她有自豪, 也有幽怨,还有恼恨,甚至懊悔。但她终究老死朔漠,献身青 山,埋骨边野,一抔黄土怎能掩其千古风流? 我似乎踏着王昭君的足迹,沿小黑河岸向前走去。三十多年 前,我也像王昭君出塞一样,来到阴山山麓,安家落户,扎根师 大校园。我也曾想回归故里,重返桑梓;我也曾乡愁绵绵,夜不 能寐;我也曾望月伤心,临风洒泪;我也曾……但终究永留了下 来,长做了内蒙古人;今日思来,倒也无怨无悔。 忽然,一群数以百千计的黑色小鱼儿,像柳叶一样地悠悠漂 来。她们参差不齐,却方向同一,一致朝岸边游拢。一只只小巧 玲珑,摇头摆尾,像水中的幽灵——不,精灵!水中没有杂草小 虾,不知她们在觅食什么,但却仿佛听到了她们愉快的唼喋声。 惠子曾对庄子说,你不是鱼,怎知鱼之乐?庄子当即反诘道,你 不是我,怎知我不知鱼之乐?我亦非鱼,但我却知此时此水中的 鱼儿是快乐的,因为我看到,她们“出游从容”,是自由的。人 得自由快乐,难道鱼得自由会不快乐?人鱼同心,心同此理,这 也许算得上一种普世价值吧?为官者,须知民情;观鱼者,应晓 鱼情。察情观态,岂能不知鱼之乐? 我继续沿岸前行,月亮也渐渐西移,真个是“明月却多情, 随人处处行”,月儿也更加地明亮皎洁了。河心明净处,像一面 长镜子,映着天光云影。徐风袭来,漾起层层波纹,并不断扩展 着;水中的云影和月影、树影和楼影、桥影和灯影,也微微颤动 起来,摇曳起来,迷离起来,暧昧起来,懵懂起来。夹岸的是两 堵蜿蜒的树垣,如同给小黑河镶嵌上两条边。树在白昼是浓绿 的,但在夜间却是墨黑一片,倒映在水里,像两脉逶迤的山。不 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夜枭,在河面上盘桓了一阵,长鸣几声,又 倏然飞走了,落进了岸边的森森树丛中。 我又想到了花木兰。王昭君是汉宫楚女,历史真人,湖北秭 归有她的故乡。而花木兰则是民间传说中人,文学作品中人,也 许是实有其人,也许是虚构出来的北国巾帼英雄,极富传奇色 彩。据说,花木兰是南北朝时期北朝后期人,籍贯、生卒年、姓 氏,迄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还有的说她是内蒙古和林格尔 人,幸哉!站在小黑河岸边,举目南望,穿过历史的烟云,就可 看到北魏的早期国都——盛乐。遥想当年,小黑河一带,也曾是 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古战场,《木兰辞》中“旦辞黄河去,暮 宿黑山头”,就是写的这一带。小黑河是黄河的支流,“黑山”即 在呼和浩特东南不远处。我仿佛看到花木兰英气勃勃,横刀跃马 而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花将军,归去来兮!转瞬间, 我又似乎看到花木兰“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 对镜帖花黄”。脱掉戎装换红妆,又由壮士变村姑。战争固然造 就英雄,但还是没有战争的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总比烽火 狼烟、血流成河的好。君不闻“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 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的惨烈战争场面吗?战争意味 着毁灭,和平才能建设! 中国古代,是典型的男权社会,女子倍受歧视。连孔圣人 都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以至于鲁迅先生不无愤激地反 讽道:“中国的男人,本来大半都可以做圣贤,可惜全被女人毁 掉了。商是妲己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秦……虽然史无明文, 我们也假定他因为女人,大约未必十分错;而董卓可是的确给貂 蝉害死了。”在根深蒂固的男权社会里,王昭君与花木兰却脱颖 而出,裙钗不让须眉,流芳千古,永照汗青。这也是小黑河的光 荣,因为小黑河是她们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留下了她们早已消 逝却永不磨灭的足迹。 我望着望着河面,河面却渐渐幻化成一片茫茫的草原,耳畔 并响起了雄浑苍凉的胡笳声和歌声: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 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诗中所写,是一幅多么安泰、旖旎、美好的塞上景象啊,是 一帧何等迷人、熏人、醉人的北国风光图哇。小黑河就在阴山脚 下,敕勒川上,当年即塞北牧场之水源,哺育着塞上儿女及万千 牛羊。 在创作中充分调动知识储备,挥洒文学才情,激活过往记忆,同时,倾心张扬审美主体的潜质与效能,使得瑰丽的想象与奇幻的神思交错叠映。从而,大大拓展了作品的边界,使之臻于跌宕与辽远。 ——著名评论家 包明德 在无趣味的地方,要寻觅的是童真的诗意,每每在自然与历史中,得通灵之径。田野之绿得之笔端,便有春的气;潺潺流水溅入辞章,泥土之气就扑面而来;于寂寞中听远远的雷声,在奔波中得闲雅之趣,于是就意绪起伏,峰回路转。 ——著名文艺评论家 孙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