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后裔

作者简介

张国擎，国家一级作家。书法家。著名吴域小说重要代表作家，现为江苏省专业作家。发表作品逾一千万字，成书三十一部。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古柳泽》、《惊鸿照影》、《摇摇摆摆的舞姿》、《贱民的圣歌》、《寻找支点》、《阴谋与友情》、《海陵女子》等；中篇小说集《葱花》、《煮火》（台湾版）、《古镇逸事》、《古柳一景》、《中国国外获奖作家作品集——张国擎卷》等；训诂学著作《少阳集》；随笔集《凤凰对歌》、《国擎读史》；大散文《垂虹熙南浔》、《帝王必读书》。主编《中国古镇》丛书。在国内外出版的外文作品：《你不可改变我》（英文音译）、《SUZHOU` S GARDENS》（英文）、《我爱此山杜鹃花》（英法文音译）；报告文学《深圳股潮》、《藏汉之子》、《我能为你做点什么》。电影剧本《不信东风唤不回》（长影），长篇电视剧《血案追踪》、《开天辟地》（与人合作）。《葱花》曾获马来西亚国首届世界华文小说奖。报告文学《藏汉之子》获国家十四届中国图书奖。

内容简介

“困！我要困她的，我要困得她挨刀的猪一样号 叫！……我要 困她的，困煞她的，这是迟早的事。我要像黄老五发 气功，一只指 头顶通三块城门砖……”范掌柜在楼上书房里，露着 赤条条满是肋 条的干瘪胸脯，用两只手左右不停地拍打，狂癫狂疯 地嚎：“困！困 煞她不解瘾。我要困翻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叫她们只 想着我范先生， 不想别的男人……对极了，世上所有雌性生灵都在心 中想着我范先 生，我范掌柜！哈哈，哈哈哈……玉皇大帝有什么好 ？他也不如我 快活，他能困遍天宫的女人？你说，嫦娥风韵如何… …”突然，他 那双失神而又呆痴的眼睛看到窗外天空有只鸟，顿时 开心地笑起来： “啊哈！那飞在前面的一定是雌的，是向着我而来的 。我是金口玉言， 好灵验。好哇！飞快些，不要理睬那雄的，太不像话 ……”鸟儿飞近了， 他看是两只喜鹊。先到的那一只歇在对面那屋脊上。 啊，它喳喳喳 叫什么？对了，是向我报信。不，是向我报喜！报什 么喜？是馨子 回来了不成！不是这，我又有什么喜让它来报的。唔 ，唔晤唔…… 那只雄的太不知趣，行不正，则意乱也。……啊！你 、你、你你， 你这只雌的竟然敢把屁股高高翘起来？不行，不行！ 不行的哟！…… 唉！富贵生邪念，乐而思淫。罔淫于逸。罔淫于乐。 我心爱的喜鹊啊， 淫乃荡欲，溢而乱，坏其心，败其志，思淫则无大志 也！这天下至 圣至德的道理，你怎么不知道啊！ 他忽然看到那只翘尾巴的喜鹊飞走了，高兴地拍 起手来：“墨子 有训，民淫僻而难治，君奢侈而难谏。你却能善纳我 的忠言，想必 来世定为圣贤……” “来人，给先生装烟。”他兴致来了，大声地吆 喝。 楼梯上下无动静。 “快来噻！先生肚皮里的烟虫要饿煞了。”他优 哉地提了提嗓子，喊道。 屋里没人应，只有苍蝇在嗡嗡嗡叫。 他想发作。 他抬起手，还没有拍下去，手掌就在半空中打住 了顿。 他开始明白过来，这空荡荡三间楼房里是他一人 已经独居了两 年。既是独居，何来的人给他装烟、伺候？连夜壶也 没有人来给他 倒的。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两只高高的红漆大马桶。 这是范老板婆 娘留下的，如今全盛满了他的大小便。今日清早的小 解，他将一泡 尿均匀撒在夜壶和两只马桶才了事的，还得缓缓地小 心翼翼，稍猛 一丁点儿，马桶里的货色就不那么老实，吵着闹着要 翻出来。他得 尽量少吃少喝，少去惹动那对红漆大马桶。应该说， 他现在吃的喝 的够少了，几天没有人送点吃的来，他就几天没东西 下肚。自从馨 子出走后，那灶上就没有掠过人的影子。“这辈子就 不会烧灶头，更 不会扒灰。”这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望着那两只红漆大马桶，眉头微微一皱，心里 道：只要自己 把握好，半个月里不必再把狗儿的夜壶、馨子的马桶 拿来用。他恨 死这对狗男女，就是不将自己金贵的粪尿盛到他们的 便器里去！宁 可溢出来在楼板上淌。看你们怎么样。想到这里，他 的心情开始好 起来，愤愤道：其实我早就恨透那个小贱货了，当初 要不是你们在 里面凑乎，我就不会娶她的。罢了，人非圣贤，孰能 无错…… 他的眼光慢慢移过去，移到了客厅里，那儿摆着 一只铜质水烟 壶。看到这东西，他的心轻轻一拨，身子随之而站起 ，手臂向前伸去， 似乎要去取那烟壶来吸一壶快活快活。蓦然，心中一 个声音在骂：“淫 乱！——” 他的神志一振，马上心平如镜了。 在古柳镇，吸烟用什么工具，是身份的一种体现 。柳泉居里间 的茶客，人人都有一只与身份相匹配的铜质水烟壶。 即便你没有， 茶友之间相互赠送一只也未尝不可。范掌柜早年做先 生买不起，他 又不愿意说自己买不起而去接受别人的施合。后来， 他听到别人为 此事在背后奚落他。他好生反感：抽水烟用铜壶算什 么气派？穿长 袍披马甲又能抖哪家威风！屁！你们这些表面斯文的 狗男女。半夜 撬人家门困人家女人，顶顶肮脏的混蛋一只。他故意 扛他那支丈二 的旱烟杆上柳泉居。吸起来要运动浑身解数，那等的 工夫，那满屋 的茶客谁见过？谁能有？看他的威风！如今，旱烟杆 出足了威风， 静静地躺在那儿。烟袋倒还亲亲密密与它偎得紧紧地 ，叫人看了心 里酸水儿直冒。他过去取来，把烟杆先搁了，手再去 握那烟袋，那 五只指头饱满地精神抖擞，极富有欲望冲动地齐齐儿 拢来，然后， 狠狠朝中间一碰。倏然，全像抽了筋似的瘪耷下去， 手背上的血筋 也像淌干了流汁而枯竭的水渠——烟袋完全是空空的 。 这，并不能扑灭他眼中跳跃着的希望之火。他又 将那活的生命 注入十只指头。这十只指头顿时像饥饿的困兽似扑向 烟袋，眼光像 狼眼里射出来似的，死死盯住那翻开的烟袋，寻找着 有可能残存的 烟末。没有！一丝也没有了。殊不知，这烟袋已经被 他不知翻过多 少次，闻过多少回……十只指头终于沮丧地垂下来。 他的绝望的眼 神中渐渐凝聚起另一种复仇、敌忾的气焰。他的头脑 这一刻才清醒 地发现自己以前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竟在憎恨馨子 的同时又在享 用着她做的烟袋，以及她临走前装满的那袋烟，使他 美美地消受了 很多的时日。这是多么可耻的行径呵！想到这里，他 的手狠狠一拽， 拽断了那根红绳子，烟袋离了烟杆，他愤怒地手一扬 ：“去你的 吧！——”烟袋飞到了屋外，落在阳台栏杆边。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