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之前/黑白格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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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果戈理的疾病，我将作较为详细的研究。不过果戈理的心理矛盾百出，极端复杂，没有某些必要的文献资料无从做出缜密透彻的分析，而这类资料又恰恰是我们在果戈理同时代人的文字记载中找不到的。 下文我只谈我认为无可争议的事。 果戈理的疾病，毫无疑问，并不仅仅是由身体原因造成的。比方说，赫尔岑就认为是“尼古拉 的专制制度害得果戈理进了疯人院”。这句话是不无道理的。 果戈理以震撼人心的力量描绘了尼古拉的俄罗斯。他以无情的、准确的语言描述了地主的生活、尼古拉制度和卑鄙、伪善的社会道德。 从果戈理上述的文学立场而言，他是个革命者、民主主义者、人民真正的代表。 然而果戈理又被他自己所描绘的阴暗的图画，以及他自己所没意识到的革命性吓坏了。 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果戈理和作为一个人的果戈理之间的分歧是极大的，现实生活和他所期望见到的另一个俄罗斯之间的分歧是极大的。 他想从这种矛盾冲突的夹攻中脱身出来。可是他办不到。他不可能也不愿意走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和民主主义的革命青年所走的路。 果戈理终于跨出了同可悲的现实妥协的步子，然而这一步将他投入了他敌人的营垒。 这是果戈理的悲剧。这个悲剧加深了他的疾病，加速了他的自毁。 然而除了这个悲剧外，果戈理身上还有另外一个悲剧，即生理方面的冲突，这种冲突强烈地反映在他的疾病中，反映在他的精神神经官能症中。 从果戈理的整个一生中都可清晰地看到这样的精神神经官能症的症状。 早在他童年时，他周围的人就已发现了这种症状。 1815年（果戈理约五六岁），“贵人和恩公”特罗辛斯基给果戈理父亲的信中说：“兹有一事奉告，我曾与纳达林斯基（医生）研讨令郎尼柯沙 瘰疬病发作一事……” 后来，果戈理不仅在少年时代，而且成年之后，也曾莫名其妙地多次发作瘰疬病。 有时发作得十分厉害，闹得果戈理坐立不安—“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往往极度忧伤，有一回他甚至激动地喊叫道：“对我来说，把我绞死或者淹死倒是一剂良药，倒是解脱。” 然而医生们并没有在果戈理身上发现什么严重的器质性疾病。他们给他医治的是瘰疬病、疑病、“痔疮”和肠胃病。 可是一无疗效。果戈理的健康状况急剧恶化。 然而有时，果戈理多年的顽症竟会在片刻之间霍然自愈。这时他又觉得自己是健康的，朝气蓬勃的。他不止一次向人谈起过他这种古怪的病情。 1840年，果戈理在给波戈金 的信中说：“旅途向我显示了奇迹，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精神焕发，朝气蓬勃。” 果戈理在给A. N. 托尔斯泰的信（1846年1月2日）中说： 我日益消瘦、憔悴、衰弱，而同时我又清晰地感到我身体中存在着某种东西，只消至高无上的神一挥手，这种东西便可在片刻之间把一切疾病逐出我的身体…… 可见，果戈理本人也感觉到了他的病并非无法根治的器质性疾病。这种称之为疾病的“东西”会离去，会消失，会霍然而愈。仅此一点，我们即有理由假定，果戈理所患的疾病就是本书所探讨的那种病。 不妨认为我们的假定是正确的，果戈理在婴儿年代曾受到过某种创伤。 然而怎样来探究这种创伤呢?怎样来分析这种疾病的病史呢? 我看，只要研究果戈理私生活中有典型意义的行为特点和“怪癖”，这一点就能办到了。 在果戈理的行为中我们发现了哪些“怪癖”呢? 怪癖不少。其中果戈理对女性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主要的“怪癖”。 大家都知道，果戈理终生未婚。他对结婚一无兴趣。 我们甚至都没听说过果戈理有什么风流韵事。 1829年，果戈理在给他母亲的信中谈到他对一位陌生女子的感情，称她是“女神，一位披着一袭薄薄的凡人的情爱之衣的女神”。 他用来描绘他所钟情的女子的话是非比寻常的。这些话对研究者来说极其重要。 《日出之前》这是一部可以造福人类的巨著；这是一位了人生无数坎坷的作家写的一部奇书；这是一部教会人们如何如何摆脱恐惧和痛苦，获得幸福的小说。它是深层次探究人的理性如何战胜死亡、如何战胜痛苦、如何战胜衰老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