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汀文集（第5卷短篇小说1945-1984）（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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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春朝 微弱的曙光从小窗口射进来。室内的光影还很模 糊，那些一堆堆大小不等的浓黑的影子，只有借了习 惯之力，人才可以确定那是一些破旧的衣箱、立柜， 或者一只收藏梳头用具的黑漆匣儿。前地方法院推事 崔子勋的寡妻，已经一下子醒转来了。 因为深信一切罪恶往往发生于白昼黑夜互相交替 的时候，好久以来，她总是天见亮就醒了。虽然她所 得到的消息，迄无一点响动证明其为可靠。而且，她 又是见过大世面的，并不比得一个乡下普通妇女，容 易弄得张皇失措。她坐起来，披上衣服，竭力在和自 己的残余睡眠斗争；一面也倾听着，看看四近有什么 可疑的声响没有。 那个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用人，就像发梦癫样， 也一下坐起来了。她算得推事太太的本家，丈夫被抓 去当兵去了，于是答应了她的伯娘的邀请，搬来帮她 做活。她是强壮的，多少带点戆气。她伸出手臂很响 很响地打着呵欠，一面用了瞌睡而幸福的声调喃喃自 语。 “哎呀，就咬得人打了一夜的更！”她嘟哝着。 推事太太带点恼恨，叹息着苦笑了。 “一晚上就打鼾到天亮，她倒还像没睡够呢！… …” “你不晓得，我就做了一晚上的梦！” “屁股没有盖好！” “老实的呢！”那用人认真地说，“我梦见‘他 ’回来了！肩头上挂着两个金晃晃的牌子。一下又不 见了，一群人就那么胡乱地叫，抬着一乘滑竿，空的 ，没有人坐，铺着朱红毡子！……” “总是老大做了官，接你去当太太的嘛！”推事 太太嘲弄地说。 “不，不，他们是来抓二兄弟的！你披头散发的 ，又在哭……” “我倒没有那么伤味！” 推事太太生气地截断她，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你们这些人呀，真没见识！”推事太太忽然又 叹息了，“老二又没杀人放火，一个读书人，只是给 那些黑心肺使了坏啦！过一会就会松的，没有啥了不 起。你看上一回吧，才几句话，我就把那些人推送走 了。……” 女用人没有张声。从那兄弟的举止看来，她也相 信他不至于为非作歹。 “自然，”推事太太忽又叹息着说，“尿泡打人 不痛，臊气难闻！” “要是伯伯在多好呵！”女用人又是骄傲，又是 惋惜地说，“只要他说句话……” “是他在么，我们又不会回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推事太太紧接着说，十分败兴地叹了口气，“我们 自己倒还要发签票拿人哩！人死了一个钱不留，还要 处处受气。早知道这样么，我就叫他在外面去混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