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42.80
折扣价: 22.68
折扣购买: 潦草秘密
ISBN: 9787559490582
言言夫卡 代表作《高危职业二师姐》,持续雄踞晋江VIP金榜第一。网络连载总字数近400万。202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文字风格轻松诙谐不失严谨,想象力丰富大胆,擅长人物刻画,世界观构架等。 已出版:《卿本峡谷少女》 即将出版:《一步之遥》
第一章 如果一定要有重逢 雨很大。 偏高纬度国家的秋季来得毫无征兆,街头早已迅速褪去了夏日的五彩斑斓。 冲锋衣守旧的样式和沉闷的色彩沾染上水色,再绵延成灰白天幕之下的一道道动线。 舒桥仿佛是匆匆行色人群中的异类。 她腕骨很细,撑着一柄过大的黑色雨伞,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及小腿的吊带裙边已经难以避免地有了些水渍,米色针织衫的御寒能力在这样的雨中不值一提。 更何况,她还拽着一个32寸的行李箱。 ——留学生专属标配的那种大小,衬得她越发单薄。 雨水冲刷着街道,车辆都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舒桥站在街边靠墙,松开行李箱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未读信息不少。 有问她近况的,有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的,有很明显看似关心,实则想要探知八卦的。 还有某位死缠烂打的学长发来的足足十六条连环信息,最后一条停留在“舒桥,别逞强了,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舒桥盯着“逞强”两个字,笑了一声,垂眸看了眼自己濡湿的黑色裙边,以及溅在上面的几个泥点。 毕竟这事来得实在突然。 从小没缺过钱,她自然也没养成什么存钱的习惯。等这个月的生活费迟了十天,她才想起这件事,接着就收到了来自舒远道的信息。 舒远道:家里破产了,暂时顾不到你,照顾好自己。 舒桥盯着短短一行字看了足足五分钟。 那个傍晚,她还同时收到了来自房东的催租信息和信用卡账单。 舒桥失眠了一夜,做出了决断。 她不习惯欠钱,更不打算让自己的信用出问题。所以她用身上剩下的大部分钱还了信用卡,然后写邮件给房东说明了情况,表示自己要退租。 在德国退租一般要提前三个月说明,但也许是她运气好,居然恰好有人直接出高价买下了这间湖景公寓。 是以房东心情极好,加上她过去的信誉极佳,爽快地退还了她三个月的押金,只扣了剩下小半个月的房租当做违约金。 突然搬家,舒桥一时拿不走那么多东西。按她平时的作风,扔了便也扔了。 可此刻正是她缺钱的时候…… 舒桥不是矫情又好面子的人,她干脆在留学生群里发了一条物品转卖信息,这才让许多人窥得了些踪迹。 ——舒大小姐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家产,从两百平方米的湖景公寓搬出来。 这已经成了这座德国南部湖边小镇的留学生圈里,近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当然,其中的细节也变换成了各种版本。 比如,“家道中落”也可以替换为“被有钱老男人抛弃”。 而且这个说法也更被大家所接受。 毕竟舒桥那张脸,足以用“美艳”来形容。 她不打扮的时候,像是明星低调出街,盛装打扮起来更是能直接脚踩红毯艳压群星,不由得让人平白多了许多遐想。 长相带来的麻烦不是她的错。 舒桥也不至于为了些流言专门发一条朋友圈解释。 不过这样下来,倒还真的凑够了一笔能维持小半年生计的钱。 无非是生活要节省一些。 发出去询问租房的邮件都还没有得到答复。 冷风吹过,舒桥穿得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指也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她刚准备按灭屏幕,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桥桥你在哪里?还好吗?房子找到了吗?”苏宁菲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着急,“我看你那儿天气也不太好,你还在外面看房子吗?有合适的酒店能先住几天吗?” “在找中介。还好。还没。价格合适的酒店也都没有房间了。”舒桥的声音很软,仿佛要将这样连绵的阴雨变成水乡,语调却足够平静。 不等苏宁菲再说什么,她又继续开口:“你也知道,开学季找房子有多难。更何况,我要找的是能立刻拎包入住的,还要带一个车库。” 车声、雨声混杂,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还带了几分安抚对方的意味:“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前房东说,接手房子的那位先生暂时不用车库,所以还能让我在那儿多停一段时间车……再说了,实在不行,我还能先在车上睡两天嘛。” 苏宁菲要被她气笑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不然呢?一纸机票杀回国,看看是我爸身边的哪个小三小四的亲戚把公司搞到破产的?” 说到这里,舒桥笑了一声。 她戴上了耳机,显然是预料到了苏宁菲的这通电话不会这么快结束,而她还要去前面的几家房屋中介碰碰运气。 雨声嘈杂,她重新撑伞融入熙攘的人群。 耳机里,苏宁菲的絮絮叨叨传来,像是这寒冷中的星点温暖。 苏宁菲欲言又止:“实在不行的话……你和他都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又何必再留着那辆车……” 苏宁菲说到这里就停了。 舒桥却已经明白了苏宁菲的意思。 她慢慢地向前走,雨落在黑色的伞面上溅起朵朵水花,像湖边小镇不甚清朗的奏鸣曲。 那辆车啊…… 舒桥没由来地有些心神恍惚。 雨同样也打在一辆黑色的车身上。 商时舟不太喜欢雨天。 从苏黎世到康斯坦茨本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被这场雨拉长到了三个小时。 李秘书早就在路口等着,见到熟悉的车,小步快跑过来,俯身拉开车门,再将新购置公寓的钥匙交到商时舟的手上:“商总,都布置好了。” 商时舟接过他手里的伞,浅浅颔首:“有劳。” 李秘书目送商时舟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这才收伞去停车。 其实在车位的对接上,是出了一点小问题的。卖方有提到前租客的车还要停几天,而商总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车位的事情。 李秘书默认商总会有专车接送,且并不会在这里长居,后来得知商总是自己开车后,在半小时前,他用“钞能力”协商下来了一个隔壁的车位暂用。 但这些自然不必解释给商总听。 二十一岁的商时舟远赴欧洲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这个过于年轻且张扬的男人能有什么用。 又有谁能想到,他从分公司做起,一路业绩惊人,节节攀升,等他真正做到集团CEO的位置,强硬地让整个集团大刀阔斧地砍掉了几个只出不进的赔钱项目,让整个高管团队大换血时,竟是没有多少人反对。 如今的集团公司沉疴尽除,焕然一新。集团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如今二十五岁的青年,也早已褪去了当初的张扬,变得冷漠。 而商时舟,自然也站在了权力最中心,再无人有半分异议。 在这样的人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必说,如果不能拿捏其中的分寸,李秘书也可以原地辞职了。 商时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李秘书取行李的时候,忘记交代他从手套箱里取文件了。 这点小事也不必特地将他再喊回来一遍,自己去取便是。 商时舟扫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博登湖。 阴雨天,湖面笼罩着一层雾气,让人提不起什么精神。 电梯直达车库。 他的车无论在哪里都很显眼,但此刻,这片不大的车库空间里,更能吸引他目光的,却是另一辆车。 商时舟的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沉默地注视着那辆车,那辆无论是型号,还是改装的细节,都熟悉到几乎能灼伤他眼睛的车。 “真到了那一步,我会考虑卖车或者抵押的。”舒桥终于回过神来,笑了笑,“当然,也说不定会开口问你借钱。” 作为和舒桥一路从高中走过来的朋友,苏宁菲比任何人都明白那辆车对舒桥的意义。 如今她这样说,苏宁菲也终于放了点心。 说话间,舒桥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挂了电话,才要敲门,却见办公室里已经有人起了身。 “是要租房吗?”台阶上,穿着一身工装的中年女人抱歉地摇了摇头,“除了月租八百欧以上的房子,我这里没有其他房源了。” 八百欧……不是她目前考虑的范畴。 她最多只能拿出三百五十欧。 舒桥的脸上难掩失望,却依然礼貌地道谢。 中年女人顿了顿,却又让她稍等片刻,然后很快在一次性纸杯里丢了Earl Grey伯爵红茶的茶包,冲了满满一杯热水递给她:“小心着凉。” 冻僵的指尖得到了温热的舒缓。舒桥仰头看向对方,抿了抿嘴,很认真地道了谢。 她捏着纸杯站在街角,再次垂头看向手机。 同时接收到两封邮件。 她满怀希望地打开。 在一眼扫过上面的“抱歉,此房已租出”字样的时候,她眼里的光芒微微黯淡。 这是她收到的第二十八封婉拒信了。 她端着热茶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才刚刚抿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一丝温度。 身后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舒桥?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她的动作微顿,很快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神色难免有了一丝不耐烦。 是给她连发了十六条信息……不,现在应该是二十三条信息的那位陈姓学长陈乐意。 陈乐意撑着伞,也算是身姿挺拔周正。不难理解有不少学妹会对他暗自倾心。 他穿着及膝风衣,袖口随着他的动作上抬几分,露出了手腕上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注意到舒桥的目光在他手腕上微顿,陈乐意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自然也多了些轻慢。 流言不无道理,否则舒桥怎么偏偏在他周身最贵的地方看了看呢? 若非常年处于某些环境里,哪能对这些身外之物这么敏感? 舒桥确实看了一眼他的手表。 原因很简单。 眼熟。 她曾经买过一块一样的,送人。 用的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赚来的钱。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这件事和那个人了,却不料今天竟然连续两次念及,倒像是什么奇怪的征兆。 但她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扔到了脑后,毕竟……应当是再也见不到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好似还有引擎的低沉喧嚣穿过雨幕,传入她的耳中,仿佛那个夏天还没有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 她陷入回忆的短暂沉默却被陈乐意误解,以为是她在看到了那块表后,意识到了他的财力,开始悔悟自己此前对他的不搭理。 风衣一角突然闯入余光的时候,舒桥愣了愣,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陈乐意已经到了她的近前,微微俯身,一手搭在了她行李箱的拉杆上。 ——距离她的手指只差毫厘。 “现在想好了吗?”陈乐意带笑看着舒桥,神色里带了几分笃定和势在必得,虚虚触碰到了她的指尖,“我虽然住的是学生宿舍,但也是一室一厅的单间。我可以对你的过去既往不咎……” 舒桥晃了晃纸杯里剩下的大半杯茶,微微皱了皱眉,已经预感到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陈乐意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舒桥,事到如今,就不用再装什么清高了吧?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被包养过,就认清自己,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少在那儿待价而沽,给脸不要脸!” 回应他的,是一杯迎面浇来的热茶。 “你……”陈乐意怒极,抬手擦去脸上的水,才要说什么,却被舒桥一眼打断。 她长得明艳,这样带着薄怒的时候,竟有种灯火璀璨摇曳的美。 舒桥觉得和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她想要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却被对方死死扣住,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 陈乐意最讨厌的,就是舒桥现在这样,好似所有人都如鱼目,根本入不了她舒大小姐的眼。 她越是对他冷漠,他越是想要强迫她为他停下。 也正是她这样的神态,才激起了陈乐意的征服欲,让他三番五次“放下身段”,才等到了如今这个机会。 念及此,陈乐意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说道:“舒桥,刚才是我太心急……” 他话才说了一半,路边突然传来几声鸣笛。 康斯坦茨的这条街不允许鸣笛,噪声超过一定分贝的时候,一定会有罚单送上。 这一瞬,不仅是舒桥,半条街的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声源处。 那是一辆通体纯黑的车,车头上满钻的飞翔女神闪烁着醉人的光芒,在落雨的冲刷下,惹人心怜。 雨比之前更大了些。 舒桥要收回视线的时候,那辆劳斯莱斯魅影却径直停在了距离她不过三五步的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 车里,英俊矜贵的黑发男人戴着细金丝边眼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露出一小截漂亮有力的腕骨,袖扣上的蓝宝石闪烁着沉郁的光。 被蓝宝石锁住的袖口下,是一块此刻稍显低调甚至有些暗淡的表。 这本是有些突兀的搭配,却因为佩戴了太久,而让整个表身与男人之间有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奇妙和谐。 ——好巧不巧,恰与陈乐意刚才故意露出来的那块一模一样。 舒桥猝不及防地与对方对视。 她慢慢睁大眼。一刹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几乎要沦为车里那人的背景色。 清晰的不仅是那张脸,还有她此以为是幻觉的低沉引擎声。 无数嘈杂里,唯独他的那一道声音不偏不倚地传入她的耳中。 男声沉抑微哑,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是她熟悉的声线和完全陌生的语调。 “上车吗?” 即便此刻与对方四目相对,舒桥也并不确定,他那三个字邀请的对象究竟是不是自己。 因为与话语一样,那个人有着她熟悉的长相,但气质完全陌生,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舒桥愣怔在原地,黑色的伞布上落下连绵雨声,像是某种催促。 商时舟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肤色冷白,眉眼深邃,似带着淡淡的恹色,是极英俊锋利的亚洲长相,偏偏那双眼是灰蓝色的——这来源于他外祖母那边的高加索血统。 那双眼里映出舒桥的影子,连带着她的轮廓都带了一层阴郁却清澈的暗。 像舒桥背后蒙蒙的湖色,也像此刻灰白的天色。 道路被堵住,无数车辆在他身后排成了霓虹幻影般的长线,雨幕给这些色彩冲刷出了一层虚幻。 这样的商时舟,对舒桥来说,太过陌生。 陌生与虚幻交叠,舒桥忍不住用指甲戳掌心,在痛里寻找真实。 陈乐意清了清嗓子,突兀地开口:“这位先生,或许方才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您产生了误会,但我和我的女朋友只是在闹别扭而已,您……” 陈乐意的想法很简单,他认为对方不过是一时好心,所以才停下来询问舒桥是否需要帮助。 否则,若是舒桥与这样身份的人相识,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好。”舒桥却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陈乐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便见驾驶位的车门马车式开启,全手工皮鞋毫不在意地踩在了水洼中。 男人接过舒桥手里有些狼藉的行李箱,轻巧地将之塞进后备厢。 陈乐意的眼皮跳了跳。 无他,行李箱上的水渍足以将后备厢下的那一块娇嫩纯皮变得斑驳泥泞。 但显然,开车的那个男人对此毫不在意。 眼看舒桥真的要上车,陈乐意有一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荒唐感。 他忍不住再上前两步,竟直接按住了车门! “这位先生,可能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她不是什么好……” 雨中,那些难听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舒桥轻轻皱了皱眉。 商时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他的手指修长,这样搭在车门上的时候,与金属和皮质碰撞出了奇异的力量感。 舒桥忍不住在上车前多看了一眼。 似是注意到了她目光的停顿,商时舟俯身为她关门的动作也迟了那么一两秒,然后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雨打湿了一些他的额发,也让他的肩头沾了水渍。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在回到另一侧时,扫了一眼陈乐意按在车门上的手。 那一眼很淡,没什么情绪。 但陈乐意却被震慑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甚至还后退了半步。 最后落入他耳中的,是比眼神更平淡的三个字—— “表不错。” 车门闭合,凝滞的街道重新开始流转成动线,直到那辆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陈乐意的脸色极差,也极难堪。 他当然明白那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撞表不可怕。 谁假谁尴尬。 车里很安静。 一首法语歌从音响里飘了出来。 旋律很冷清,又带了点怪诞。 舒桥辅修过一小段时间法语,已经忘了大半,倒退到了只能看懂菜单的水平。 但她此刻思绪杂乱,浑身紧绷,只能装作聚精会神倾听的模样,表现得很镇定。 如此,竟被她硬生生听出了第一句歌词的意思。 “J'aime quand tu joues dans le noir.” ——我在黑暗中爱你。 舒桥的心莫名一抖,不敢再认真听。 她想侧头看商时舟一眼,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再落在自己濡湿的裙边上。 终究是不太体面的再遇见。 舒桥斟酌片刻,终于开口:“谢谢你为我解围。” 车内空间狭小,她的声音纵使僵硬,也莫名显得缱绻。 商时舟低低地“嗯”了一声,似是在等她的下文。 舒桥未料到他这么轻描淡写,顿了顿,脱口而出报了个地址,再补充一句:“就在前面不远,我……” 恰逢红灯。 商时舟微微侧头看过来,轻轻挑了挑眉,眼中带了些莫名的意味,并没有打断她。 舒桥不明所以,心微微一跳,回想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自觉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就住在那边。” 末了,她又再次重复:“谢谢你。” 车里有很淡的香气。 浅淡,冷清,还带着绿意。 是紫罗兰叶的味道。 从舒桥的声音落下,到红灯转绿的间隙里,商时舟的目光一直没有收回去。 舒桥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却分辨不清其中的温度。 她几次想要坦然地与对方对视,但不等她侧头,商时舟已经转开了视线。 红灯跳转到了绿灯。 车重新向前,商时舟突然笑了一声:“是吗?” 舒桥几乎是本能地捏紧了手指。 但商时舟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雨幕将窗外的风景隔开,博登湖的水岸线在驶过每个路口时出现在视线里,再迅速隐没在建筑之后。 舒桥的恍惚感更重。 曾经,商时舟的油门都是踩到底的,哪里会有像现在这样三十码的车速? 下车的时候,舒桥接过商时舟递来的行李箱,才刚悄然松了口气,便听对方开口:“等等。” 舒桥僵硬地停住脚步,头顶的雨骤停。 一把纯黑的伞在她头顶打开,持伞的手与纯银的伞柄一并出现在她视线里,带着某种不由分说的意味。 是了,她下车的时候忘记拿伞了。 舒桥下意识地接过伞,刚要开口,商时舟却已经回了车里,甚至没有给她再说一声谢谢的机会。 这样彬彬有礼又疏离的商时舟是她未曾见过的。 仿佛这场相遇真的是萍水相逢的好心贵公子帮助了在异国他乡遭人刁难的落魄女大学生。 舒桥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却又觉得实在贴切。 于是这一声笑就变成了某种自嘲。 舒桥感到陌生,却也不免有些惊魂未定的庆幸。 ——庆幸他没有深究她的窘迫,也庆幸这一场让她难堪的狼狈重逢结束得毫不拖泥带水,如她所愿。 方才仓促之间,她脱口而出的是这一年多来的居所地址,此刻真的站在熟悉的街景里,听着雨落在伞面的声音,不禁有些恍惚。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这样的情绪。 也好,桥归桥,路归路,就让意外的相遇只是一场意外。 她低头准备去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却又忽然停下。 伞的手感有点奇怪。 她垂眼看过去,看到了上面过分耀眼的双R标志。 舒桥愣住了。 这不是她的伞。 本就不轻的伞越发显得重若千钧,舒桥猛地向一侧扫去,又哪里还有方才那辆车的踪迹。 舒桥不觉得商时舟会回来取伞。 即便这是一把价值昂贵的劳斯莱斯定制伞。 但她还是在原地等了足足一刻钟,直到越发浓沉的秋意压得她满身僵硬。 今天恐怕是没法再去找房子了,舒桥轻轻叹了口气,撑伞拖着箱子向前几步,拐入了不远处公寓楼的电梯口,留下身后一路水渍。 毕竟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有熟面孔的人与她打招呼。 这处湖边公寓是一梯一户,前两日她搬东西的时候,恰在电梯里遇见了住在楼下的俄罗斯情侣安东尼和列娜。 列娜看着她打湿的裙边,连呼着“小可怜”,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给她:“你一定度过了糟糕透顶的一天。我奶奶说,再难过的事情,只要吃块巧克力就都会过去。从那以后,我的身上就一直装着巧克力。你看,这不是用上了吗?” 舒桥当着列娜的面掰开巧克力吃了。 “倒也不算糟糕透顶,但确实差得不远。”她走进电梯,列娜下意识地帮她按了四楼,她扫了一眼,没有多解释,“谢谢你。” 很快到三楼,列娜冲她挥挥手:“有困难记得随时来找我,我还有很多巧克力。” 电梯门关闭的时候,舒桥才品出了巧克力里过分醇厚浓郁的伏特加酒味。 酒渗入她的口腔,刺激着她的唇舌,电梯门上倒映出来的那张白皙的脸迅速染上了一片薄红。 舒桥猛地伸手撑在电梯壁上,慢慢转身,站在了自己清晨才离开的公寓门口。 她有重度酒精过敏,还好摄入量不多,纵使是烈酒,只要睡一觉,也就好了。 原本她是打算将行李放在车上,再去寻一间酒店的,但眼下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的意识已经被酒精侵蚀了些许,此刻浑浑噩噩地站在那扇门前,心底有个过分大胆的声音在怂恿她。 试试吧,只要密码还没换,就说明下一任房主还没来。 她只是短暂地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就一下,等过敏症状褪去,她就立刻离开。 而倘若密码错误,她便说是走错了楼层。 舒桥的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止她这样做,但她的手却已经鬼使神差地抬了起来,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990220。 门“咔嗒”一声开了。 舒桥盯着那一点门缝,悄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唤醒了一点清醒的神智。 她没有继续去推开门,而是伸出手,打算将门拉上。 酒精误人。 纵使密码没有换,新的房主还没有来,她也不可以这样。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却倏而从内开了。 舒桥的手指停顿在半空,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她慢半拍地抬起头,一句道歉卡在嘴边。 面前的人过分眼熟。 阴影打在商时舟的侧脸上,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那双灰蓝色的眼在这样的环境中本应更灰,却偏偏透出了几分暗沉的蓝。 他显然也是刚进门,一只手还停在领结上,将松未松,西装马甲的扣子都没有解开,袖口的蓝宝石隐隐停在喉结一侧,指间还夹了一支刚刚点燃的烟。 舒桥愕然看着面前的人,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 商时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同她对视,轻笑一声。 “这么着急还伞?” 原本是拎在手里的伞,在商时舟这一句话落下之时,伞尖已经磕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变成了舒桥勉力支撑自己的倚仗。 她长发散落,发尾微湿,在臂弯下荡开一片,外搭也在方才恍惚的摇晃中滑落,露出一片细腻白皙的肩头。 但舒桥对此一无所觉。 她的眼中好似敛着博登湖上连绵的水色,偏偏脸颊殷红,像是摇曳生姿的张扬花朵被打湿,沉重,却兀自强撑。 舒桥慢慢眨眼,机械地将伞递给对方。 她堪堪扶着自己的行李箱稳住,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打扰了。” 这个地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舒桥强打起精神,掐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神经,转身便要走,却被商时舟一把抓住手腕。 方才商时舟已经闻见了空气中薄薄的酒气。 再看到舒桥此时的模样,商时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拧眉:“你喝酒了?” 回应他的,是舒桥的一个踉跄。 商时舟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去接,舒桥却因为失去重心而一抬手,恰好撑在了他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已经有些微红和颤抖。 男人身体的温度顺着手腕传递过来,所有从第一眼见到商时舟积攒到现在的情绪终于再难强压。 “关你什么事?”舒桥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声音带上了颤抖,“这位先生,你是否管太多闲事了?今天的事我已经道过谢,伞我也还了……” 放她走吧。 她的这一天确实太糟糕了,糟糕到连巧克力都带着伏特加。 她也实在太狼狈难堪了。 而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最落魄的两次,都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商时舟眼里。 如果一定要有重逢,大可以有太多场面。 为什么偏偏如此? 舒桥垂着头,披散的发丝遮住她的面容。从商时舟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后颈和蜿蜒的蝴蝶骨。 还是那么瘦。 不……一别四年,她分明更瘦了。 她带着有些不讲道理的怒气,却因她的音色太软太柔,又染上了一抹颤音。 “放开我。” 商时舟并没有松开,声音愈低:“舒桥。” 这两个字好似带着某种魔咒,止住了她的所有动作。 他喊出了她的名字,就像是撕破了她努力想要维持的,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转眼便会重新淹没于人海的假象。 她撑在他身上的手终于脱力,似是喃喃,又似是苦笑般低语:“不是说好再也不见了吗?怎么偏偏今天,到处都是你?” 她已经连耳尖都红了,这是喝了多少? 分明和他分开不过半个小时,她竟然还有时间去喝一杯? 商时舟不打算再听她继续说下去,干脆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侧身便要进门。 舒桥不料他如此动作,愕然挣扎:“你要干什么?” 商时舟不回答,只沉着脸迈。 她本就脱力,拗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商时舟抱着自己走过玄关。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放开……” 门依然敞开着,舒桥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商时舟已经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紫罗兰的气息包裹了她,他的胸膛硌得她有些疼,唇却柔软。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安静一点?” 他压下的动作并不粗暴,原本只是浅尝辄止,说话的时候更是微微分开了一点,仿佛在她呼吸中呢喃。 舒桥是安静了。 只是片刻,寂静的空气很快被一声脆响打破。 “啪!”舒桥一巴掌打在了商时舟脸上。 这个姿势很难用力,但这一声却依然清脆。 她用了十足的力,在商时舟脸上留下两道红印。 “商时舟,你王八蛋。”她一字一顿。 男人的额发微乱,并没有半分动怒的意思,依然是那副沉静到几乎寡淡的周全模样。 他被打得偏过头,脚步却未停,已经走到了宽大柔软的白色沙发旁,想要俯身将舒桥放下:“我还以为,我不会再从你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了。” 西裤、衬衣、领结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像是无懈可击的铠甲,仿佛从头到尾无理取闹的,都只是她一个。 舒桥深吸一口气。 她抬头看向他,眼底微红,说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过敏反应让她眩晕,精神却兀自紧绷,有交错的声音和画面在她的耳边、脑中重叠。 一边是此刻商时舟沉静的双眼与紫罗兰的味道,另一边则是爆裂的轰鸣、扬起的尘土和漂移的离心加速度。 太割裂。 舒桥猛地抬手,拽住了商时舟尚未解开的领结,在他终于露出了愕然的眼神中,将他向下拽,发狠般拖向自己,再发泄般咬住了他的嘴唇。 四目相对。 那双过分近的灰蓝眼睛终于泛起了舒桥熟悉的汹涌,对方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尽数被她决绝地堵了回去。 直至两人的口腔里都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也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先后退。 商时舟终于反手扣住舒桥的下巴,一手撑在沙发上,更深地回吻了下去。 领结被扯下,扔在木质地面上,紧接着是西装马甲。 颠倒昏沉与清醒的交织中,舒桥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清脆掉在地上的声音,连绵出一小片回音。 “舒桥。”男人卡着她的后颈,喑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他在她耳侧叫出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脖颈后仰,几乎要缺氧,舒桥想自己是疯了。 可疯了又怎么样呢? 已经让他看尽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糟糕吗? 更何况,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狼狈? 她就是想要扯下他这一身面具和包装,想要将他表面的平静全部撕碎,露出内里,想要看他冷淡的模样被打破,看他失去所有控制,看他额头的汗珠,看他露出往昔的模样。 交错的阴影中,舒桥蹙眉又舒展,心底茫然,却又带着得逞后宣泄般的恶劣快意。 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 实力作者言言夫卡 双学霸的肆意青春 张扬恣肆少年 商时舟 & 明艳随心少女 舒桥 她想要他时,他便是热烈坦荡的盛夏。 而今只剩下她,她便是点燃自己的太阳。 他会像个潦草的秘密一样,被她深埋。 1.校园+甜宠题材,双学霸的飒爽组合,张扬、肆意、明艳的青春,让人忍不住上头! 2.商时舟与舒乔,是赛车手与领航员,也是校园传奇学神与最美校花学霸,人设BUFF叠满,让人艳羡的绝美爱情! 3.晋江VIP金榜作者言言夫卡全新力作,品质保证,完结评分9.1分,读者纷纷表示看完意犹未尽! 4.随书赠送“那些深埋的秘密”四联书签!出版独家番外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