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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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唇典
ISBN: 9787506395458
刘庆,1968年生于吉林省辉南县,1990年毕业于吉林财贸学院统计学专业,现任华商晨报社执行社长、总编辑。1987年开始发表诗作,1990年发表小说**作,1997年在《收获》杂志1期发表长篇小说《风过白榆》,1998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2002年长篇小说《冰血》由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2003年在《收获》杂志3期发表长篇小说《长势喜人》,2004年由漓江出版社出版,并被中国小说学会评定为2004年中国小说长篇小说榜的上榜作品。2005年短篇小说集《信使》由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唇典》发表于《收获》杂志2017年长篇小说春季号。小说曾获东北文学奖、长白山文艺奖、吉林文学奖等多种奖项。
**章猪皮匣子里的火车 白瓦镇的**班小火车吭吭哧哧地爬过东面雪带 山一个山峁,然后进入库雅拉河谷,和大河平行着行 驶一段以后,驶进首善乡和敬信乡之间一段狭长的山 谷。火车惊动了山谷里觅食的狍子和香獐,它们没命 地奔逃起来。刚刚钻出蛋壳的幼鸨和黑琴*比赛着往 蒙古栎和胡枝子下面钻,棕灰色的大鸨肚子下面长着 黑色的横斑,喉两侧如男人胡须的羽毛奓起来,迎风 怪叫。 车轮卷起千百年前的落叶和贝壳,什么动物的头 骨化石都被翻腾出来,没干枯的人的大腿骨是筑路工 人的,*本人雇佣了他们,拼死拼活地干了六年,累 死的就被**地掩埋在路基旁边。 等待这个钢铁制造的庞然大物的到来差不多也有 一万年了,现在石头缝都在发抖,发出噼噼啪啪的响 声。除了地震,这片大地从来没像**这样震颤过呢 。但地震只在库雅拉额娘们肥厚的嘴唇上发出过哨响 ,这里活着的人还没有谁经历过呢。 火车站建在白瓦镇的镇中心,紧挨着牛痘局和文 报局,就在一个小时前,车站上一百多个学生拉着横 幅声嘶力竭地喊反*口号,和警察扭打在一起。*后 ,警察用**和**强行驱散了挥舞小旗和白布条的 童子*。冲突中,至少有十二个学生和三名警察*伤 ,来参加火车开通庆典背着小背包的*本女人吓得全 身发抖,参加抗议活动的女学生许多人吓尿了裤子。 当局总算在火车莅临白瓦镇之前控制住了事态,但是 庆典活动却不得不取消了。这会儿,狼狈的警察们仍 然守在入站口。路口,闻讯赶到的驻*堆起沙包架起 机*,以防不懂事爱冲动的学生们卷土重来。白瓦镇 的火车站上,除了神情紧张的地方官员和菊水楼*本 艺妓馆临时组织起来的十几个**,两条夹着尾巴嗅 来嗅去的野狗,再数下去,就要说到血迹和尿迹中闷 头闷脑的绿头苍蝇了。太阳地里,月台上的人脸晒得 冒油,铁轨中间的石子上,蚂蚱蹦来蹦去。 后来,终于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他们中一些人 是来看稀奇的,还有的眼睛盯着地上,抱着想捡点什 么的念想,毕竟刚刚发生一场大混乱,难免有谁掉一 点东西。总之,这些人是无害的。艳粉街的姑娘们打 着花洋伞站成一侧,远远躲开污黑的血迹,厌恶而无 奈地迎着男人们躲躲闪闪的目光。 就在人们又乏又饿不耐烦的时候,石子堆上的钢 轨琴弦一样颤动起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哐当哐当的 声音中,火车伴着人们的吁声和惊叫,滋出比天边的 云彩还白还多的蒸汽,嘎噔嘎噔缓缓停下。 两节头等车车门打开了,跳下几个穿和服的*本 人,他们是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的管理人员,这次, 他们要专程拜访白瓦镇的县长和驻*长官。紧随其后 跳下三十个南满铁路白瓦段护路的*本兵。再后面是 流落到中国的白俄铁路工程师,几个满脸巴结、赔着 小心的大鼻子,*邀参加小火车**旅行的本地官员 戴着大檐礼帽,穿得严严实实,可表情都晕晕乎乎, 两个长袍马褂的乡绅拄着文明棍被人搀下来。 外地来的客商从后面的车厢拥下来,他们带来一 筐筐山东无棣的金丝小枣,还有一捆捆来自上海和天 津的各种颜色的棉布和绸缎。 *后一节车厢门打开了,一伙杂耍艺人鱼贯而下 ,为首一个胖大妇人,神气十足地吆喝着她的伙计们 。他们一共十三个人,年龄不等。一个刀条脸男子从 车厢牵出一头五条腿的牛,一个头围红布的女人脖子 缠着条胳膊粗的蟒蛇,看上去很有些分量,她的腰给 压得弯下去。一个小男人*引人注目,胡子乱蓬蓬的 ,红眼圈流着泪水,怀里抱着一个一米多高的青花粗 瓷瓶,瓶口蒙着一大块红布,花瓶里奇怪地发出嘤嘤 的哭声。 车站上一个好奇心很强的搬运工随便问了一句, 抱花瓶的小男人就站住和他叫起屈了。 “你知道吗,我怀里抱的是我的女儿啊,她养在 花瓶里十六年了。” “人住花瓶里?我不信这种事,你胡说八道。” 汉子嘴说不信,却向人群大声召唤,“大家快来看哪 ,有一个姑娘住在花瓶里呀。” 人们立刻围上来。胖妇人冲进人群,她大声喊道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别吓着瓶子里的小姑娘。 谁想看稀奇,明天去艳粉街的戏园子。” 有个姑娘十六岁, 身体长在花瓶内, 无手无脚一尺八, 能说能唱会回答。 你们都来捧场啊。 就这样,花瓶姑娘来到了白瓦镇。三天后,她将 改变我的一生。 十二年前,小火车就到过我们这里。不过,那次 ,它没**这么神气,不敢大吼大叫,只能时断时续 发出几声喘息。那一次,三个朝鲜人用一个猪皮匣子 将小火车拎到白瓦镇,朝鲜人还有一个铁皮箱子,里 面装着一个胖胖圆圆的*弹一样的怪家伙,名字叫作 柴油发电机。 朝鲜人租下艳粉街口一个能容纳六十人的大房间 ,大白天用黑布把屋子挡个严严实实,对着门口的墙 上挂起比窗帘大的一块白布。穿绿色大裆裤的朝鲜人 在莲花阁门口敲响铜锣之前,早有人听见里面发出嗡 嗡的叫声,站在大街上就能感到大地在颤动。 朝鲜人放映的“西洋影戏”轰动了白瓦镇八个乡 的所有村庄。他们向每位观众收制钱三十文,每场放 映时间只有两袋烟的工夫。时间一到,立刻清场,因 为,外面上百人等着呢。 那时候,我阿玛郎乌春还是库雅拉的一个毛头小 伙,他每天琢磨大山里野猪的走向,想着下什么套索 能够对付一头熊,要么就在库雅拉江边打转,观察鱼 汛。 我阿玛的麻烦就是从“西洋影戏”开始的。他和 洗马村的几个小伙子一大早赶到白瓦镇,直到中午才 轮到他们看稀奇。屋子里挤得满满**,汗臭和烟袋 油子刺鼻子,人堆里弥漫着膻味和狐臭。郎乌春还没 适应屋里的黑暗,一道白光从头顶一尺高的上面射过 去,“西洋影戏”开始了。屋子里静下来,一头怪物 突然出现在墙面的白布上。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怪东 西,长着方方的大脑袋,黑黑的脑袋上竖着大烟囱, 两只大眼睛闪着白光,蜥蜴和蜈蚣一样的长身子,分 明就是一个巨大的棺材串。人们一愣神的工夫,怪兽 猛地向人们的头顶扑来。我阿玛右边站着一个十三四 岁的小小子,吓得大叫一声,几乎夺路而逃。想要逃 走的不止他一个,如果不是白布上出现了纷乱的戴着 大礼帽的人群,屋子里早已乱成一团。 这时,屋子的角落里传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前面 有人笑起来,原来是一个烂眼边的朝鲜人嘟着嘴,把 手围在嘴前面装成个小喇叭,很显然他在模拟白布上 钢铁怪物的声音,但他的声音细碎沙哑,有点伤风。 人们的表情放松下来,长长地喘粗气,大家给刚才的 一幕吓着了。郎乌春眼睛发酸,心跳得咚咚山响,肚 子里翻腾得难*,想要吐出来。P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