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领着灵魂走/南阳作家自选集

作者简介

王俊义，出生于1955年9月19日，任职于西峡县文联。在国内报刊发表长篇小说l部，中篇小说8部，短篇小说100多篇，散文300多篇，诗歌70多首，散文诗200多篇，另有民俗研究文章多篇。有30多篇小说、散文、诗歌被选载，有多篇短篇小说和散文被国外译介。出版长篇小说《第七个是灵魂》《民间的别司令》，短篇小说集《蓝淇河淇河蓝》，散文集《抚摸汉朝》《时间是谁的》《村庄与时间》，诗集《中国的微笑》，其中长篇小说《第七个是灵魂》，短篇小说《嗡嘤》，诗歌《中闲的微笑》，散文《月亮领着灵魂走》《名字》《腊酒飘香》《竹溪浣女》《一个世纪儿的雕塑》等分获不同奖项。

内容简介

深秋的风带着满天微白的霜，落在乡村的乌桕树 林里，把绿了一个春夏的树叶扫红了。一群雁哀怨地 叫着飞过村庄的傍晚，一片一片的乌桕叶子跟随着大 雁落到院落里来。乡村的母亲们在搓着筛子里的酒谷 时，恰巧有一片乌桕叶子落在筛子里。她捡起乌桕叶 子，扔在石径上。凉凉的风吹进了院子，乌桕叶子在 石径上打着旋儿，一会儿就旋出了院子。秋天，跟着 这些在乡村里飞旋的树叶，带着赭红的斑斓离开了。 你能捡拾来许多片类似乌桕叶一样红得鲜亮的秋叶， 却再也捡拾不来秋天的日子了。 那些乌桕树是季节的感知者，曲曲弯弯的枝条在 秋风里吟唱过几个月夜之后，深红的叶子谁也不知道 飘落到哪儿去了，留给乌桕树的是一树洁白的乌桕籽 。母亲领着我从树下走过，能闻见从树上流出的乌桕 籽的醇香。母亲在我的腰里系一根绳子，推着我爬到 乌桕树上。绳子的另一端系着父亲编的竹篮儿，拉到 树权上拴了起来。我在乌桕树上走动着，采摘那些洁 白的乌桕籽。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儿游云，只有 一群大雁扇着翅膀从树梢上飞过，把天空的瓦蓝扇到 我的肩膀上和竹篮里。天空很远很远，我站在天空之 下，我是一个高于土地的男人。那棵乌桕树和一大片 乌桕林都站立在我的脚下，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一 大片一大片的村庄，一条田埂和一条河流，都躺在我 的身影下面。季节是一个过客，匆匆走过一些时间之 后，大地上留下的只是季节的残痕。砍倒的玉米林已 经不会在风中摇曳了，割去的谷物已经不会给土地一 缕金黄了，飘落殆尽的叶子已经不会给村庄一件彩色 的织衣了。空旷赤裸的大地像一个喝醉了老酒的男人 ，撂下自己的酒碗侧侧歪歪地在天空下起舞了。我站 在乌桕树上。一边摘着乌桕籽一边想，在这块大地上 长大的男人，或许是一个智者，或许是一个醉汉。而 我却想合二为一，有时是智者，有时是醉汉，在时间 里踉跄着徜徉着，甚至是踽踽独行着。过客是每一个 人生命的程序，谁会成千上万年在土地上行走呢？谁 都不会。在一个生命过客般逝去的路程里，有人为你 点一盏灯或一点烛火，伴随你夜路里孤寂的心，就是 极大的欣慰了。 摘满了一竹篮乌桕籽，系到树下，母亲把它们倒 在箩筐里，半筐洁白加半筐蔚蓝。母亲站在秋阳里， 一面金黄一面蔚蓝。她不时择去乌桕籽上的枝蒂，丢 在地上，那些乌桕籽就越发洁白了。母亲是个精细的 人，她择干净了那些枝蒂，抬起头看着树上的我，不 断地说：不要往树梢上去，不要踩到细枝上去，人不 是鸟。在那些摘乌桕籽的日子，我最不愿接受的就是 母亲说的人不是鸟这样的语言，我极想是一只鸟，从 乡村的土地上或树枝上振翼而去，即使是死去，羽毛 也要在空中飞翔，而不落到土地上去。母亲担心我从 树上掉落下来，我担心我会变成一棵乌桕树，永远站 在土地上。 傍晚，摘完了一棵大树上洁白的树籽，我跟着母 亲踩着落霞回家。我们和箩筐的影子很长很长，从田 埂的这头印到田埂的那头。母亲挑着箩筐，随着脚步 的晃荡，箩筐晃荡着，影子也晃荡着。土地和田埂假 若有记忆，也不知会记忆多少这样琐屑卑微的生命， 也不知会忘记多少这样弱势又瘦小的生命的印痕。当 你在成熟后的某一天，在你童年的土地上抠一块泥巴 ，捏一块泥土，你就会在这些泥土里泥巴中看见自己 。你毫不经意地在各种场合里用语言择净你身上的泥 土，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择着泥土的同时，你把 自己生命的某一部分也择掉了。P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