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手枪(锐势力名家小说集)

作者简介

肖克凡，天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写作，著有长篇小说《鼠年》《原址》《机器》《生铁开花》《天津大码头》等7部，小说集《黑色部落》《赌者》《你为谁守身如玉》《爱情刀》等12部，散文随笔集《镜中的你和我》《我的少年王朝)。还有部分影视作品。作品数次在国内获奖。其中长篇小说《机器》获中宣部第十届“五个一”工程奖、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并入围第七届茅盾文学奖。长篇小说《生铁开花》获北京市文学艺术奖。为张艺谋电影《山楂树之恋》编剧。

内容简介

金豆捞饭 父亲拎着灰色人造革旅行包走进院子，好像前来投宿 的旅客。他身材瘦高穿着蓝色中山装，还没走近便朝着祖 母叫了声“娘”，表情谨慎而局促。 我家居住的城市大杂院里栽着株“爬山虎”，它藤身 足有碗口粗。邻居田经理使用多根竹篱纵横搭起天棚，任 凭“爬山虎”枝蔓恣意生长，于是天棚变成天网，遮蔽了 大半个院子。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普天阳光透过爬山虎 枝叶投下细碎光影，弄得父亲好像穿着花斑衣裳的外地人 ，那样子看着特别迷乱。我牢牢记住父亲这副形象。 祖母坐在我家门前埋头择菜，她有时耳聋，有时不耳 聋，就这么交替地生活着。父亲只得迈步凑近，又叫声“ 娘”。 祖母终于抬头望着满身斑驳的父亲，渐渐眯起双眼说 ，俊生你又回来啦？长年单身在外工作，可真不让娘省心 啊。 父亲略显紧迫地解释说有组织管理的。这时祖母听力 变差，只是眯缝着眼睛盯着儿子说话的嘴。我则属于小学 五年级观众。 父亲名叫俊生，他是铁路设计院的测绘员，长年跟随 勘察队伍迁移工地，就像草原牧民转场似的，只是不骑马 而已。我从不转场固守寸地，也就跟父亲生疏了。 我不能总做现场观众，在祖母指挥下叫了声“爸”， 以此确认父子关系。回想上次我叫“爸”，一年多了。 这次父亲参加“大港铁路”工程建设，跟随队伍回来 了。去年大港那边成立油田，代号“六四·一”，就是一 九六四年一月钻出石油的意思。大港那边我没去过，说是 离海边不远。 母亲下放外县农村教书，我跟祖母过日子。母亲不常 回家，赶上放假回家住不上几天就走，使我觉得她很像电 影里的母亲，只要电影散场角色就结束了。 母亲下放农村是响应“四个面向”的号召：面向基层 ，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因此弄 得祖母经常唠叨，我老婆子也是四个面向，面向灶台，面 向水缸，面向油盐柴米葱蒜姜，面向过日子最需要的地方 。 这时父亲不再像投宿的旅客，打开人造革旅行包里翻 出几块水果糖递过来，有“黄油球”和“酸梅”，偏偏没 有我爱吃的“小人儿酥”，我还是说了声谢谢。 祖母突然抬头对父亲说，俊生啊，我有儿子，你也有 儿子，这样多好啊！她老人家说话唐突，不像收音机里袁 阔成说的《平原枪声》评书，花开花落，事出有因。 听祖母这样评论，我暗暗计算着：父亲是祖母的儿子 ，我是父亲的儿子，全家做加法总共两个儿子。没错。 祖母再次眯缝起眼睛说，想当初若不是我催促结婚成 家，你能有今天光景吗？她老人家说话突放音量，震得父 亲后退半步。 大杂院邻居田经理说过，耳聋的人说话声音都大，个 个就赛呼喊革命口号似的。我便想象这个小脚老太太振臂 高呼的样子，感觉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