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

阿娇
作者: 萌教教主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39.80
折扣价: 21.90
折扣购买: 阿娇
ISBN: 9787559485465

作者简介

萌教教主:古言制造机。喜欢构思诡谲朝堂,勾心宅门,暧昧拉扯。 已出版:《魅香师》、《丞相大人爱蒙面》等。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寻人 是夜,月色惨白,星辰暗淡。 纪九司蜷缩在大树树干之中,手中紧紧抱着一只黑皮小狗。 小狗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惊骇,一双黑色的眼睛亦透着恐慌,紧紧依偎在主人怀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而树下,是一大群想要捉拿他归案的人。 男子们仰头看着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眼中满是贪婪兴奋的光。 “纪九司,你杀父弑母灭了全家,罪无可赦,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再不下来,我们可要烧树了!” 话音未落,村民们果然开始丢了手中的火把开始烧树。 浓烟泛起,火焰越窜越高。 纪九司脸上闪过越来越重的恨意和绝望,终是抱着小黑飞身下树。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色。 他站在村民面前,声音平静得有些渗人:“放了小黑,我跟你们走。”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半晌,为首一个男子站出一步,似笑非笑:“行,我们答应你。” 纪九司蹲下身,轻轻抚摸过小黑的脑袋,对他耳边低语:“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别再等我了。” 小黑朝着他大叫两声,终究朝着南方一路而去。 而村民,亦自觉让开了一条道来,让小黑离开。 可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便有一个身着青色粗麻衣的男子猛得朝着小黑扑了过去,将它重重禁锢住,然后拿出匕首手起刀落,不过瞬间,深红的血洒落一地,小黑气绝,转瞬成残尸。 可也是在这须臾之间,纪九司身上猛得炸裂出一股渗人的煞气,竟是瞬间闪身到了杀死小黑的青衣人面前,然后,伸出手去,重重捏住了他的脖颈! 纪九司清俊的脸颊此刻爬满了戾气,显出骇人的扭曲。他捏着青衣人脖颈的手越来越收紧:“连只狗都不放过,我要你陪葬!” 纪九司,礼部侍郎之子,武艺高强,整个大周鲜有对手。 这七日七夜,他只零星吃了几个苦涩野果,身体早已负荷不堪,精疲力尽。可此刻他的力气竟是大得惊人,仿佛体内依旧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的双眸阴冷得就像地狱修罗,嘴角弥漫出嗜血的快意,他寒笑起来,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们想杀我,那,我就先把你们通通都杀死——” 青衣人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他爆瞪着双眼,嘴中咿呀不知说着什么,脖颈处传来的力量快要将他吞噬。 周围众人全都害怕得后退了一大圈,生怕自己被波及。 “纪九司!不准杀人!” 可就在此时,漆黑的夜晚,远处陡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线,在这个杀气凛然的夜晚,显得如此突兀。 在场众人全都下意识朝着声音发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女子面容妍丽,明眸皓齿,特别是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宛若昊天星辰,竟是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可等众人看清楚她的全貌后,全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因为这女人的背上,竟然背着……一口大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搞不清楚这陡然出现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阿娇气喘吁吁大步朝着纪九司走去,一边对着纪九司如释重负笑着:“总算赶上了!纪九司,太好了!” 纪九司脸上全是防备,干脆拉过手里的青衣男当做人质依旧禁锢在自己手中,冷冷道:“谁?” 阿娇柔声道:“纪九司,放开他。” 可纪九司脸上的狰狞不曾减少一分,语气阴森得宛若修罗:“凭什么?” 阿娇正色道:“就凭你是纪九司!纪九司,你的手,不该用来杀人。” 夜色下,她黑白分明的杏眸一眼不眨看着他,仿佛盛载着一片厚重的期待。 纪九司嫌恶得别开眼,可手上动作却不停,竟是出手生生捏断了青衣男的浑身筋脉。 一声惨叫在众人耳边响起,青衣男凄惨嚎叫,闻之心颤。 村民们全都怒而奋起,一时之间全都朝着纪九司冲去,阿娇暗道不好,亦迅速飞奔向纪九司,二话不说重重牵住他的手,朝着来时的西方飞奔而去。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朝着下山的路而去。很快,便见有一辆玄色马车停在前方树下。 纪九司的步伐,愈加孱弱。 身后村民步步紧逼,阿娇更紧得捏住他的手,用尽全力将他拉上马车,随即一抽马鞭,马车瞬间宛若离弦的箭般疾驰而去。 暗夜里,夜风甚急,气温寒凉。 纪九司看着身侧的明丽少女,沉眉冷声:“你到底是谁?” 阿娇侧头,对他粲然一笑:“我叫谢阿娇。” 昌平镇,位于升州最东处。穷乡僻壤,物资贫瘠。 阿娇带着纪九司一路狂奔,直到第二日傍晚,才终于停下,在昌平镇内一间平平无奇的客栈,暂时休息一晚。 此地距离纪九司被围攻的七里山,已经甚远,那些愚蠢的村民,为了银子想方设法地想活捉纪九司去换取赏银,却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拿那个钱。 刑部将纪九司的通缉令贴遍了全国各地,二人在沿途之中已经乔装打扮,纪九司穿上了猎人皮草,阿娇则装扮成他的夫人,以防沿途又有人将纪九司认出来。 二人只开了一间房,安顿好后,阿娇又背着大锅下了楼。 纪九司只是冷冷看着她,全程一言不发。 阿娇并不理会,而是转身入了厨房,亲自给纪九司烧一碗红烧牛肉面。 面是自己拉的,锅是她自己打的,除了这个牛肉不是她亲自养的,别的都是她亲自动手。 其实如果硬件设施能行的话,用她自己养的牛肉效果会更好,毕竟这口锅她可是找师傅亲自开过光的,非常珍贵! 牛肉面在沸水里上下翻滚,划出漂亮的弧度,她又从怀中拿出九味镇心丸,洒了十几颗让它们融化到面条里,再加入少量茯苓和五味子熬成的汤底,这才算完成了这道药膳。 纪九司此时心情起伏甚大,首先得先镇定他的心神,稳住他,才好继续后面的事。 知道纪九司出事后,她便连夜告别了师父,下山来了。 她跟着师父学习星象玄黄之术,十分刻苦,几年下来也算学有小成,至少算算天气预报、坑蒙拐骗啥的不是问题。 纪九司这孩子,打小就长得俊。她身为他的邻居,早已觊觎他的美色多年,妄图将他占为己有。 只是她以前……挺肥的,身高和体重一比一,所以哪怕她天天在纪九司面前晃悠,纪九司也从未正眼看过她。 嗨。 后来她父亲将她托付给了师父南真子,一个神神叨叨的神棍。她便专心学艺,鲜少归家。 可纪九司,她从未忘过。 纪九司,乃是大周礼部侍郎纪康之子,才学出彩、名满大周。 太学监众考常年第一,文武双全,只是性格古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独来独往,甚是高冷。 俊美高冷、前途光明的纪九司,因而被京都第一美人乔巧垂青,乔巧与纪九司定下婚约,只等乔巧十六岁生辰日后与他成亲。 可月余之前太平山狩猎日,十七岁的纪九司中迷药昏迷,等他醒来时,父母双亲惨死在他面前,而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弯刀。 旁人闻讯赶来,纷纷指责是他弑父弑母,一夕之间,纪九司成为人人惧怕的魔鬼,未婚妻乔巧的父亲当众提出和他解除婚约,刑部要将他缉拿归案,可在此期间,纪九司却只身逃了出来,流窜在外。 刑部连夜发布高额赏金通缉令,全国各地捉拿重犯纪九司。 昔日的天之骄子,成了心狠手辣的魔鬼,所有人都想抓住他,换取高额赏银。 纪九司带着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小黑躲在暗处,成了见不得光的逃犯。 …… 这些都是她师兄跟她说的,所以她连夜就下山来了。 倒不是想趁着他和乔巧退婚了好捡漏,主要还是想见义勇为,匡扶正义。 下山后,她摇了个爻卦,便直奔升州昌平七里山。 果然让她寻到了逃亡在外的纪九司。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阿娇端着红烧牛肉面,重新回到纪九司身边。 她将面放在他面前,一边慈祥得看着他。 “饿了罢?赶紧吃吧。” 纪九司看着眼前的这碗面。 深浓的汤汁内,细细的长面在中间起起伏伏,喷香的牛肉肌理分明,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中,牛肉的香味混着淡淡的药香四溢,让他的肚子很是不争气地发出了饥饿的抗议。 自从全家惨死后,他仿佛已经忘了饥饿。 现在小黑也死了,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想报仇。 可不知怎的,此时此刻,他……竟有些想哭。 他伸出手来重重捏住筷子,埋头就大口吃着,面的筋道混着牛肉的咸香,与他唇齿交融,竟是如此人间美味! 这动,忍不住道:“两年前的春时,也是这样的下雨天,你可曾去过什刹湖?” 阿娇别开眼,看向远方:“没有,没去过。” 纪九司微微皱眉,又瞥了眼那颗红痣,不再多言。味道……甚至让他想起了小时候。 窗外有温暖的夕阳洒入房中,母亲将他温柔得护在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脊背,哄着他入睡。 是温情,是怀念,更是他浓浓的思念。 突如其来的柔软将他身心包围,让他鼻子一酸,眼角亦缓缓滑下泪来。 他猛得回神,颇是狼狈地擦去脸上湿痕,一边略带阴狠地瞪了眼阿娇。 阿娇内心:哼唧,没有人能逃得出我的治愈系药膳! 阿娇面上:“慢慢吃,别噎着。” 继续和蔼:“我知道你满腹冤屈,等今日你我好好休整一夜,明日一早继续赶路去京城。” 纪九司冷冷道:“去京城做什么?” 阿娇道:“自然是帮你查案,洗刷冤屈啊!” 纪九司眯起了眼睛,他的双眸漆黑,邪肆在他身上弥漫,让人无端得有些恐惧:“太子一心想让我死,你莫不是太子派来的,便是想带我入京,一刀杀了我。” 阿娇皱眉道:“我若想杀你,在马车上便该动手了,毕竟你如此虚弱。” 纪九司别开眼:“反正我不入京。” 阿娇道:“那你想如何?” 纪九司沉默半晌,然后,对着阿娇缓缓扬起一个扭曲的笑意。 “恢复力气,然后回七里山,去杀了他们,给小黑报仇。” 他凉笑着看着她,可语气阴森得像个恶鬼。 阿娇软乎乎地道:“好说好说,那就请你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不迟。” 纪九司果然暂时收了防备,埋头吃面。 等他将最后一口汤也喝完后,阿娇又让小二准备热水,让纪九司沐浴更衣。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报仇,先稳住他再说。 等沐浴完毕,阿娇非常贴心地让纪九司睡床上,自己则在地上打地铺,就这么勉强过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纪九司果然又说要回七里山,阿娇又背起大锅,笑眯眯地点头:“好啊。” 二人又上了马车。 阿娇让纪九司上了马车,自己则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这一赶就赶到了下午。 纪九司陡然察觉到不对,从车厢中探出头来,鬼气森森地问她:“七里山怎么还没到?” 阿娇笑吟吟的:“马上就到啦。” 此时恰逢旁边经过了一辆驴车,驴车上有两个婆娘在对话。 一个道:“前头便是祁州,你回家省亲吗?” 另一个道:“俺去祁州投奔亲戚哩。” 驴车和阿娇的马车擦肩而过。 众所周知,祁州是上京的必经之路。 谢阿娇没想到这一出,纪九司愈加阴冷地看着阿娇,危险地眯起眼来。 阿娇瞬间变得可怜巴巴:“看来是我搞错方向了,嘤。” 纪九司武艺高强,不过一个闪现,整个人便闪身下了马车去。 阿娇慌忙停下马车,也跳下车去,急声道:“纪九司!” 纪九司面带厌恶,冷冷道:“别干涉我的决定,你配吗?” 阿娇怔怔地看着年前的少年,看着他俊美似玉的眉眼,看着他眼底深处的厌恶,让她心底陡然弥漫过一阵难过。 她眼底泛过酸涩,轻声道:“纪九司,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杀人。” 纪九司笑得更肆意了,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听的笑话一般。他邪气笑着:“我想杀就杀,人命,不过是如草芥轻贱的东西。” 话说及此,他转身,抬步就走。 阿娇心底一紧,慌忙追了上去。 她重重拉住他的衣袖,可却被纪九司轻易甩开。 她毫无办法,纪九司太过坚持,她根本阻止不了他。 她眼底闪过凝色,干脆取下了自己背上的大锅,对着纪九司的后脑勺重重撞去。 铁锅和脑袋相触间,还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钝声。 纪九司果然停下了脚步,然后他慢慢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阿娇红着眼道:“纪九司,别讨厌我,我只是……” 可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纪九司缓缓闭眼,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这口百年玄铁锅,效果果然惊人。 阿娇把纪九司敲晕后,带着他疯狂赶路,一直等到第二日傍晚,纪九司才终于睁开眼。 此处已是祁州和锦州的交界处,等再穿过锦州,便能到北直隶的地界。 纪九司睁开眼时,阿娇正抓了一只烧鸡烤着吃。 她有师父专门给她特制的百花散,对迷幻小动物有奇效,只要在角落洒上一些,过个小半时辰再去看,角落里必然有昏迷在那的小动物,比如野兔野鸡之类的。 春夏交替,温度适宜。傍晚时分头顶火烧云燃烧热烈,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绯红。 阿娇正在烤鸡,突的便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 手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透着温柔的书卷气。 顺着手掌往上看,便见暖风吹拂下,一个白皙漂亮的少年正眨巴着一对凤眼,迷茫地看着她。 少年迷茫地说:“你是谁?” 他又环顾了下四周,更迷茫了:“这是在哪?” 此时他们正在一片小树林内,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等入了夜,山中必有野兽出没。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不如就在这小树林内将就一晚。 只是这小树林似乎也不太安全,此时天色逐渐变黑,影影绰绰的繁茂树木,也显得有些阴诡起来。 阿娇将纪九司拉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这才小心翼翼道:“马上就能出了祁州,纪九司,你别再想着回七里山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的,夹着一丝讨好。 篝火噼啪燃烧,映照出明亮暖黄的光。 纪九司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原来我叫纪九司。” 阿娇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探上了纪九司的脉象,却发现脉象虚浮细涩,显然是……她敲得太过用力,导致他脑中有了少量淤血,才会导致他短暂失忆。 阿娇怎么也没想到…… 纪九司歪着脑袋看着她:“你怎么了?” 阿娇差点被纪九司萌萌的样子融化,她心下一颤,红着脸道:“啊,没,没什么。” 她干咳一声,继续烤烧鸡,末了,拉下一只鸡腿递给他。 纪九司坐在她身边默默吃着,半晌又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呢?” 阿娇弯起眼来,笑道:“我叫阿娇,你不记得啦?” 纪九司又露出了迷茫,缓缓摇头:“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纪九司继续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阿娇笑得更甜了,她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看着纪九司,心底却忍不住轻颤:“我们啊,我们……是未婚夫妻呀。” 纪九司眉头皱紧:“未婚夫妻?” 天色越深,只剩篝火的光明明灭灭洒在阿娇脸上。她眸光深深地看着这样的纪九司,似乎又看到了他从前的样子。 他十五岁时,已是名动京州的才子。 纪九司长得好看,因此总有许多贵族女子排着队对他示好,送他锦囊。 她家和纪家靠得极近,她从小到大就对纪九司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也总是站在角落看着他受到众人追捧。 从八岁到十四岁,她就看着他越来越高,越长越俊,也一步步看着他在科举乡试拔得头筹,名动京城。 而她呢? 她小时生了一场大病,整日都要喝许多苦兮兮的中药吊命,而那药越喝,她便越圆。 她喝了整整三年的药,体重最终还是超过了身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肥妹。 纪九司对她而言,就是遥不可及的月亮,便是光看着,都足够遥远。 可是年少单纯,情愫就像是一颗种子似的,在她日复一日的暗中观察中生了根,发了芽。 当时她总是在想,如果自己瘦一些就好了,如果自己瘦下来了,好歹也能有资格站出来,站在他面前,让他看一看自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光是从暗处走出一步,都难以自持地弥漫出自辱的羞耻。 后来在她十三岁那年,她在张思竹的鼓励下,终于第一次鼓起勇气,手捧着鲜花,站在了纪九司的家门口等他。 张思竹对她说,圆圆,你真的很好,谁敢说你一声胖,老子就去教训他! 阿娇说,我不想你去教训谁,我只是想让纪九司看我一眼啊。 张思竹沉默了很久,才说,那你就手捧鲜花,直接去找纪九司就好了。你这么可爱,他要是拒绝你,那就是他眼瞎。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总算让阿娇生出了一丝丝的信心,也学着那些贵女的表白模样,专心等着纪九司。 可她没等到纪九司,却等到了也前来找纪九司的乔巧。 十四岁的乔巧已经长得美艳动人,眉眼灵动,她爹是内阁阁老,位高权重,属实是京圈内的顶级贵女。 说来也巧,那日谢阿娇穿了件桃粉色的团锦琢花裙,是她前一日专程去锦衣坊挑选的,没想到乔巧却穿了件和她一模一样的裙子,颜色花纹,皆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谢阿娇的是最大码,人乔巧身上穿的是最小码。 她身材纤细,腰肢款款,走起路来时,裙摆上的花瓣跟着轻轻摆动,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能闻到花香。 而她走起路来时,裙摆震动得厉害,仿佛要把裙摆上的鲜花都压扁了。 乔巧身边的丫鬟对谢阿娇冷嘲热讽,让她回家照照镜子,何必这般自取其辱。 那丫鬟的声音尖利刺耳,直到现在都让阿娇印象深刻。 乔巧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复杂又晦涩的目光看着她。 那一天,谢阿娇没等到纪九司便落荒而逃。 她是不配的,她想。 那个夜晚,十三岁的谢阿娇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泣不成声。 篝火不断噼啪作响,谢阿娇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她眸色愈深,重重点头:“对啊,我们是未婚夫妻,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你是不是忘啦?” 明明灭灭的篝火旁,纪九司白皙的脸蛋浮现出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他别开眼去,小声道:“我虽然忘了,但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谢阿娇心底的叛逆愈浓,她哼了一声,沉声道:“你看着我。” 纪九司竟然依言,真的又看向她。 谢阿娇问:“纪九司,你觉得,我好看吗?” 纪九司脸色更红了,然后轻不可闻地点头:“好看。” 谢阿娇咧开嘴大笑,笑得很深,无声无言,只是笑着笑着,眼睛又有些泛红。 纪九司疑惑道:“可是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谢阿娇眼底含着微碎的泪,重重摇头:“我才不难过呢。” 她又大口咬下了手中的鸡腿,犹豫半晌,到底是伸出手去,重重搂住了纪九司的肩膀。 她认真地看着他:“纪九司,你放心。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帮你洗刷冤屈。”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人,怎么可能弑父杀母呢,”她想起那日他独自在七里山,如此孤独地苦苦支撑的样子,鼻子愈酸,“你放心,我有办法帮你翻案。” 纪九司皱着眉:“你说什么,弑父杀母?” 许是这四个字给了他刺激,纪九司顿时皱起眉来,脸色竟是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瞬间痛苦地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 阿娇不敢再多说,连忙扶住他的身体,一边疾声道:“纪九司,你、你怎么样了?!” 可纪九司哪有力气回答她,他蜷缩在地,额头弥漫出冷汗,脸色煞白,直到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 阿娇不敢再乱说话,只让纪九司赶紧休息。 她搂着纪九司的身体,二人一并蜷缩在树干下,相互倚靠着睡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的光洒在他们身上,二人终于逐渐转醒。 只是等纪九司睁开眼来,他又变得冷冰冰的,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她。 吓得阿娇脸色都变了,她颤声道:“纪九司?” 纪九司眯着眼站起身,扫视了一圈这小树林,一边揉着自己发痛的后脑勺,一边冷冷道:“这是哪?” 阿娇又愣了,什么情况啊这! 难道昨天晚上的事,他……都忘了? 阿娇试探道:“你不记得了?” 纪九司拧着眉头看着她:“记得什么?” 纪九司左右看了眼小树林,脸色愈加不耐:“你就是不肯带我回七里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娇淡淡的:“纪九司,我说过我要带你回京的,说到做到。” 纪九司冷笑道:“带我回京?” 他半蹲下身,狭长的凤眸冷冷地注视着她。他冷寒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我?越接近京城就越危险,到时候别说是入京,只怕还还没等走到西州,咱们就都去见了阎王。” 阿娇静静地回望着他:“不会的,我有办法。” 阿娇:“纪九司,我会帮你翻案,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翻案,”纪九司嗤笑一声,“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 他逐渐收了笑,眸子黑沉:“是当朝太子,是太子想至我于死地。你以为你是谁,凭你就可以帮我翻案吗?” 阿娇面不改色:“总得试试。” 她不想和他多说,兀自起身,拉着纪九司的手往马车方向走去:“不试试,我会后悔一辈子。” 纪九司看着少女拉扯自己的手,白皙小巧,指甲泛着温柔的淡粉色。 他别开眼去,讥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跟你走一。就算真的被人杀了,有你给我作伴,黄泉路倒也不孤单。” 阿娇温声道:“对啊,就算真的死了,咱俩一起走黄泉路,也不会孤单呀。” 就像一拳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这般讽刺难听的话,就被她这么软软地解了。 纪九司拧着眉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只是陡然间,他看到阿娇脖颈间有颗红痣,让他莫名觉得眼熟。 可他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纪九司不再多想,任由谢阿娇拉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继续朝着锦州一路而去,不过三日,就穿过锦州,到达了北直隶的地界内。 只是一到晚上,纪九司就会变笨,就像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 天黑后的纪九司格外害羞,总是粘着阿娇,还会轻声细语地叫她‘夫人’,和白天时的冰冷淡漠全然不同。 眼下又到天黑,依旧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阿娇和纪九司上了附近的一座山头,躲在一个小山洞内暂且休息。 此处已经是东州,就在京城的隔壁。等穿过了东州,就能到达天下脚下。 而越往北走,阿娇明显察觉到城内的搜寻力度已经越来越大,对路人的排查也愈加仔细。要不是阿娇和纪九司扮成了假夫妻,二人也都在外形上做了乔装打扮,否则只怕真的要露馅。 阿娇又用百花散迷晕了一只野兔,在山洞内烤兔吃。 烤兔逐渐散发出喷香的香气,阿娇笑意吟吟地扯下两只兔腿,和纪九司分着吃。 纪九司又变成了温柔的清秀少年样子,坐在阿娇身边乖巧地吃着兔肉。 现在是阳春三月,春雨绵延甚多。山洞外又开始下起了雨,远处隐约有春雷传来,空气也弥漫上了一层水雾的清冷。 等吃完兔子,阿娇就倚靠在纪九司的怀中,和他一起静静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落雨。 纪九司微红着脸,低头看着怀中的阿娇:“阿娇,你能和我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阿娇抬起头来看着他,弯起眼笑道:“我家和你家是邻居呀,我幼时就住在你家附近不远,后来我们都长大后,有一天你拦住了我的去路,问我是哪家的姑娘,长得怪好看的……” 纪九司脸色愈红,赧然道:“我原来竟是这般孟浪之人吗?” 阿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一双眼像是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不孟浪,你文质彬彬,是个德行儒雅的读书人。” 阿娇又说:“你我相识之后,便就此定下了亲事呀。你忘啦?” 纪九司笑了起来:“我会努力记起来的。” 阿娇也笑:“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我们如今是在一起的,就很好。” 她又把脑袋埋到他的怀里:“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纪九司应了声好,他红着脸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轻轻回搂住阿娇,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睡觉。 时间点滴过去,纪九司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绵长。 谢阿娇睁开眼来,静静地看着外头的雨。 这雨下得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淅淅沥沥,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 她和纪九司是怎么认识的呢? 虽然她早就喜欢纪九司,总是习惯在暗处偷偷仰望他。可纪九司是一直都不认识她的。 后来,在谢阿娇十四岁那年时,纪家人都回了老家祭拜宗祠,只留纪九司一个人在国子监读书。 谢阿娇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也是春天多雨的日子。有日傍晚,临国子监放课,突然也下了很大的雨。她见纪府根本没有人去接他,便拿了两把伞,去了国子监等他。 她就站在附近的弄堂里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就见纪九司从国子监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口,望着这瓢泼的大雨微微发愁。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已经拔高修长,有些瘦削,穿着绣着修竹的锦衫,站在雨雾蒙蒙里,显得格外俊秀。 谢阿娇看着他忍不住轻笑,拉过路过的一个孩童,把手中的伞交给他,让他帮忙给对面的那个哥哥。 那孩童果然将雨伞递给了纪九司。 纪九司问了孩童几句,孩童伸手指了指谢阿娇站着的方向,吓得谢阿娇连忙闪身躲到了暗处,心口跳得厉害。 她有些紧张又害怕,紧张于纪九司可曾看到了自己,又害怕自己的长相唐突了他。 她甚至开始在脑海中编排倘若纪九司走过来了,自己应该和他说些什么。 可她站在暗处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来。 她微微探出头去看,才见国子监门口早就已经没有他的踪影。 她心底涌出难以抑制的失望,撑着伞独自沿着弄堂走去。大雨不断打在青石板上,她不由停下脚步,蹲下身,眼睛发酸地看着雨水在青石板上遍地开花。 可陡然间,她眼前便多了一双登云靴。 顺着登云靴抬头望去,绣着修竹的衣摆已经被打湿,再往上,是腰间系着的温润玉佩,和挺直的胸膛。 谢阿娇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后退一步。 纪九司撑的伞上画着莲花,是她特意为他挑选的,果然很衬他。 她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下雨了,所以……” 纪九司对她疏离地点点头,温声道:“谢谢你的伞。” 谢阿娇微怔,随即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客气。” 纪九司问:“你家住何处,这伞晚些时候还你。” 谢阿娇有些飘飘然地报了家住址,纪九司应了声,又对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人。 等纪九司走后,谢阿娇才猛得回过神来,她此时发髻都被淋湿,衣衫也湿漉漉的,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自从上次她在纪九司家门口遇到乔巧后,她就一直在想办法减重,如今好不容易体重下来了二十斤,可比起别的女儿家,还是太胖了。 谢阿娇失落之极的回了家,章嬷嬷心疼地替她沐浴更衣,然后她又满怀惆怅地坐在窗边看窗外的扶桑花。 等到傍晚,小厮突然来报,说是礼部侍郎纪家的纪公子来归还了雨伞,还给谢阿娇送了一盒宫内赏赐的点心。 她不敢置信地一路小跑去了府门口,可纪九司早已走了。 大雨磅礴,她似乎依稀能看到昏暗的大街上,纪九司冒雨走路的样子。 她低头,把手中这盒点心用力捏紧,双眼发热地无声大笑起来。 这就是纪九司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清晰依旧。 当时她收到了那盒糕点,高兴得好几天。直到张思竹来家里找她,也看到了那盒糕点。 张思竹告诉她,说这糕点是内务府赏发给内阁的,他家中多得要死,要是阿娇喜欢,他随时可以送个十几二十盒过来。 纪九司为什么会有内阁赏赐之物呢。 对了,因为乔巧的父亲乔其宗,就是内阁阁老啊。 所以这糕点,是乔巧送给纪九司的吧。 想明白这一点,谢阿娇当场就渐渐收了笑,愣怔地看着张思竹。 张思竹不明就以,歪着脑袋看着她。 可谢阿娇心情不好,直接就把张思竹赶了出去。 …… 谢阿娇脸上的讥嘲弥漫更甚,她不由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纪九司,轻笑道:“你看,现在我们离得这么近。如果再提前几年,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吧。” 窗外依旧大雨倾盆,远处不断有春雷隐约咋响。 谢阿娇微叹息,闭眼入睡。 等到第二日,纪九司又变成不发一言的冷漠状态。 二人下了山,继续朝着东州进发。 他们走在官道上,便见官道上竟有许多官府的兵差,在盘问过往路人。 谢阿娇和纪九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二人垂着脑袋继续往前走,果然,在经过关卡时,便被兵差拦了下来。 纪九司乔装成了一个生病的中年人,下巴上还粘着假胡子,佝偻着身体不断咳嗽,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阿娇穿着朴素的衣裙,裙子的颜色已经褪色,头上绑着发带,作农妇打扮。 身侧侍卫警觉地上下扫视着他们:“从哪来的,进城做什么?” 纪九司不断咳嗽,阿娇苦着脸道:“还请官爷通个行,我们是从溧水县过来的,就是想进城给我夫君看病哩。” 纪九司配合得一阵凶猛咳嗽,吓得阿娇连忙给他顺着脊背。末了,又偷偷给侍卫塞了点碎银,求着他们行个方便。 侍卫暗中收下银子,果然给他们通行,放他们进了东州城。 二人入了城西附近的一家客栈,开了间房歇下,等到了傍晚退房时,二人的穿着又变了,摇身一变成了富商和他的娇艳美妾。 他们径直去了城南的花间客栈另开了间上房,打算在城内过夜一晚。 附近弄堂暗处,有个穿着黑色锦衣的男人满目阴鸷地看着谢阿娇和纪九司走入客栈。 男人长相柔和,眼窝凹陷,让人很不舒服,正是太子的心腹岳肖。 岳肖冷笑道:“月余之前纪九司在七里山被一个女子带走,探子一路追踪,就想看看他们会逃到什么地方去。” 岳肖眯着眼,阴柔极了:“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高招,没想到竟然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真是无趣。” 岳肖眼中满是杀气:“吩咐下去,今晚在花间客栈,就是纪九司的死期。” 身侧的黑衣暗卫瞬间应声,随即便如游鱼般消失不见。 岳肖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客栈,彷佛在欣赏一副美景。半晌,才转身,慢悠悠地踱步离开。 深夜子时,纪九司和谢阿娇正躺在床上相拥入眠。 万籁俱寂,夜色凄清,月光雾蒙蒙的,只有零星几点繁星点缀在夜幕里。 黑暗里,无数黑衣人沿着屋檐悄声而来,匍匐在谢阿娇这一间的房窗外。 床榻上,纪九司悄然睁开眼,又将谢阿娇唤醒,一边指了指窗户。 二人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榻上,两双眸子一眼不眨地朝着窗户望去。 果然,窗户的油纸被戳破,伸进来一杆迷烟管子。有迷离的烟雾在屋内缓缓发散,很快就遍布整间房。 半晌,刺客们猛得透过窗户闯入房内,一个个高举着明晃晃的刺刀朝着床榻涌来,对着被子一阵乱砍。 可床上哪里有人,只剩下那床被子被刺得粉碎。 “没人,搜!” 这几人在整个房间内一阵乱杀乱刺,可依旧不见人的踪影。 “还是没有,肯定跑了!” “哼,就算跑了也跑不远,都给我追!” 黑暗里,纪九司和谢阿娇就蜷缩在房顶的横梁上,互相屏住呼吸,蛰伏在暗处。 直到房内的刺客们全都跑了个精光,纪九司这才搂着谢阿娇的腰肢,冲上了窗户。 他抱紧她,目光灼灼地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 一边说,一边带着她运着轻功下了二楼。 谢阿娇亦紧紧回抱住他的腰肢,脸色十分凝重。 二人躲在附近的弄堂里,看着那些刺客们一个个运着轻功飞远,直到许久,他们才勉强松了口气。 谢阿娇沉声道:“到处都是要杀你的人,哼,看来这桩案子果然不一般!” 纪九司则有些迷茫地看着她:“现在我们去哪?” 谢阿娇拉着纪九司转身就走,朝着弄堂深处走去。 谢阿娇紧紧握着他的手,沉声道:“他们想你死,我就偏不如他们的愿。无论如何也得先回了京都再说。” 纪九司看着谢阿娇清丽白皙的脖颈,又看着她与自己交握的手掌,脸上莫名发烫。 二人沿着弄堂一路往前,岂料陡然间,便见黑暗的弄堂前头,有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等二人再走近些,才见这人穿着暗色的锦服,衣摆上绣着蟒,张牙舞爪,和此人的嚣张气势极像。 这人拦在纪九司和阿娇面前,低笑道:“纪九司,好久不见。” 纪九司眸光微闪,拧着眉头看着他。 谢阿娇下意识拦在纪九司面前,冷漠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岳肖低笑道:“我是什么人,纪公子自是清楚。” 阿娇冷冷道:“纪九司头部受创,忘了很多事,还请公子直说。” 岳肖挑眉:“照这么说,纪九司脑子不清醒,成了智障咯?” 阿娇讥笑:“大概也是比你聪明的。” 岳肖不再掩饰杀气,一个闪身便运功朝着阿娇扑来!说时迟那时快,纪九司猛得闪身接招,顺便便和岳肖纠缠在了一起,一招一式,斗得惨烈。 纪九司不愧是文武双全,武修逆天。几十招下来,岳肖已经明显占了下风。纪九司又猛得发力,对着他的胸前击了一掌,震得岳肖猛得后退几步,胸膛血气翻滚,忍不住喷出血来。 纪九司还想上前,阿娇猛得拉住了他:“先走,那些刺客很快会被引过来。” 纪九司又深深看了眼岳肖,这才搂着阿娇的腰肢,运着轻功离开。 果然,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刺客赶了过来,对他们穷追不舍。 此时才刚过子时,城门还在宵禁,一批又一批的刺客们便满城搜寻着他们,仿佛拿定主意一定要在今日寻到他们。 刺客实在太多,到处都是搜寻的声音。阿娇和纪九司干脆又偷偷潜伏回了花间客栈,躲回了那间房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群刺客果然忽略这里,并没有再来搜查。 黑暗里,他们蛰伏得极近,彼此相拥,各自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纪九司眉眼防备地看着远方,眼中隐约能看到一丝杀气。 阿娇心念一动,问他:“纪九司,刚才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太子的人?” 纪九司看向她时又眸光又变得温柔纯粹,摇头道:“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阿娇不由松了口气,她抚过他的脸颊柔声道:“记不清便记不清了,没什么的。” 纪九司对她弯眼一笑。 窗外时不时传来黑衣人的谈话声,他们便蜷缩在房梁上,相互倚靠着闭目微瞌。 一直等到寅时三刻,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纪九司轻轻叫醒阿娇,这才搂着她运着轻功从窗户闪身而出,直奔城门。 寅时三刻,宵禁已经结束。 只是等到北城门附近,却见城门早已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可见他们是想把纪九司彻底堵死在城门里。 纪九司和谢阿娇蹲在附近建筑物的屋檐顶,看着城门皱着眉。 阿娇看向纪九司,陡然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纪九司有些疑惑。 阿娇讪笑:“只是需要委屈你一番。” 半个时辰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越来越多。进出城门的商贩走卒也越来越兴闹。 只见人群里便有一辆装运垃圾的大车,朝着城门一路而去。 推车的是个佝偻着身形的老头儿,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还长着个疖子,怪渗人。 老头儿推着车朝城门外走去,果然被官差拦下例行公事。 这垃圾车真是臭得不行,泔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让人作呕。官差们嫌恶地瞥了眼便放了行,咒骂着让他快滚。 老头儿推着垃圾车一路出了城,沿着官道慢慢走,后来又往附近的深山拐去。 一刻钟后,老头儿消失了,倒是多了两个穿着黑色劲衣的年轻男人,一个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冷着脸地继续沿着山路走。 纪九司看着阿娇涂得漆黑的脸,嗤笑道:“这都是从哪学来的易容术,还挺厉害。” 谢阿娇眼睛亮晶晶的:“我会的可多了,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纪九司不再接话,二人埋头朝着京州方向进发,沿着小路一路疾行。 东州距离京州已经不远,只是如今他们没了马车,纯靠走路便需要至少三日的脚程。等二人翻过两座山路,转眼便到了第二日下午。 走山路特别累人,谢阿娇实在快要走不动了,便在眼下这座破庙暂时歇脚。 纪九司去抓野鸡做叫花鸡吃,等二人一人一只鸡腿埋头啃时,就听远处隐约传来阵阵脚步声。 光听声音便知,来人并不在少数。 纪九司脸色发寒,瞬间搂着谢阿娇飞身到了破庙屋顶,便见远处果然有好几列刺客正井然有序地朝着这边涌来。 纪九司脸色一变,搂着谢阿娇就运着轻功飞走。 只是纪九司武功虽高,可到底多了个谢阿娇需要照料,因此轻功没飞多久谢阿娇就感受到了纪九司的吃力。 她挣扎着从他怀中下来,二人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跑,不过小半时辰,身后的追兵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再往前跑出几步,却见前方山路却出现了一条分岔路口。 两条羊肠小道,一条往上去,一条向下走。 纪九司看向阿娇,眸光沉沉:“走哪条?” 阿娇略一沉吟,从怀中掏出三枚龟壳铜钱,蹲在地上抛掷三次,这才站起身来,拉着纪九司就朝着往上的那条山路飞快跑去。 纪九司一眼不眨看着她:“卦象如何?” 阿娇却转头对他粲然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往上的这条山路,越往上倒是变得愈加平坦起来。 再继续走,便看到山路已经没了,被一条甚是湍急的河流截断了路。 河流上有一座用绳索拉起的小木桥,异常破败简陋,风一吹桥就跟着摇摆,相当恐怖。 阿娇拉着纪九司眼皮不眨地上了桥,朝着河对面走去。 底下的水流奔腾,看一眼都让人发怵。阿娇看向纪九司,笑得有些狡黠:“怕不怕?” 纪九司面不改色:“怕什么?” 谢阿娇笑得更深:“不怕我害你?” 纪九司嗤笑一声,不再接话,倒是又搂着谢阿娇运着轻功过了桥。 河的这边有一条通往下山的羊肠小道。 纪九司和阿娇顺着小道继续往下赶路,谁都没有再说话,倒是分外默契地相互扶持,相互搭着手。 只是走出没多远,身后又传来了追兵的声音。 阿娇回头望去,就见河的对面有无数身着黑衣的刺客朝着那座小木桥涌来。 阿娇突然道:“掉下去。” 话音刚落,小木桥陡然断裂,果然有好多黑衣刺客掉了下去,落入湍急的水流里,飞溅起了大量水花。 纪九司瞳孔震惊看着她。 阿娇娇笑:“我厉害吧?” 纪九司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继续朝着山下方向而去,半个时辰后,已翻过了这座山头。 再翻过前头的这座文殊山,便可进入京城地界。 走官道只需三日的脚程,硬是被山路耽误了五日。 文殊山格外高,山路也不好走,是位于东州和京州交界处的标志性山。阿娇看着文殊山便有些发怵,偷偷地溜到了官道附近看了眼,可官道上的戒备愈加森严,俨然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是人,就连只公苍蝇飞过去都得掉层皮。 谢阿娇不再挣扎,认命地和纪九司踏上了文殊山的征途。 又是天黑,爬了大半日也才刚离开山脚而已。阿娇有些筋疲力尽地倚靠在树干上,只觉得浑身都酸痛难忍。 纪九司就坐在她对面,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谢阿娇对他甜甜一笑,柔声道:“九司,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洗刷了冤屈后,打算做什么?” 纪九司也淡笑:“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看着她的眼眸有些幽深,就像蕴藏着深海。 这附近没有山洞,他二人便只有坐在大树下暂时休息。 刺客随时会来,点火是再也不敢了,纪九司方才在附近摘了许多野果,权且果腹。 头顶夜空黑蒙蒙的,月亮也藏了起来,有些压抑。深山之中泛起了雾气,有些冷。 纪九司看着阿娇瘦削娇小的身体,稍作犹豫,到底是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圈在怀中,好歹能暖和些。 阿娇身体微僵,可也没有拒绝,顺势躺在他身上。 谢阿娇道:“纪九司,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太子派了这么多刺客来刺杀你,打定主意一定要至你于死地。” 纪九司讥嘲道:“我与太子拢共不过在宫宴上见过几面,从未得罪过他,甚至从未和他说过几句话。” 谢阿娇垂眸,心底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玄铁锅虽然威力大,可这么十几天下来,他脑中的淤血也该散开了。果然,他其实什么都想起来了,已经好全了。 阿娇压下心思,又问:“你如何得知此事是太子在背后指使的?” 纪九司沉默不言,反而又柔软笑看着她:“你说过我忘记了很多事,现在怎么又开始问我这些了?” 阿娇抬眼看着他柔软的眉眼,轻声道:“好,那我不问了。”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倒是此时,天空又开始落起了雨。 春雨绵延洒落,远处隐约又响起沉闷雷声。 此处没有山洞,无法避雨,幸好这老树足够大,树叶枝桠层层叠叠,倒也勉强可以躲雨。 纪九司突然道:“京中姓谢的大人,似乎只有三户。所以你……” 谢阿娇道:“家父谢华。” 纪九司眉头微皱:“谢华,你是刑部侍郎谢华之女?” 谢阿娇轻笑:“对啊,怎么,很意外吗?” 纪九司眉头更深:“你是谢圆圆?” 谢阿娇抬头看他:“那是以前,现在叫谢阿娇。” 纪九司更怔,眼中满是震惊:“你从前似乎……” 谢阿娇笑道:“对啊,我以前可胖了,圆滚滚的,我师父说,人如其名,所以我就把名字改了,我如今叫阿娇,是不是确实娇艳不少?” 纪九司看着谢阿娇脸上的笑意,脸色却不为所动,依旧透着肃色。 谢阿娇歪着脑袋:“我如今变得这样瘦了,人也好看了,你难道不为我高兴吗?” 纪九司停顿半晌,才说:“以前那样就很好。” 谢阿娇笑得花枝乱颤,她确实娇艳极了,和以前比,仿佛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许久,谢阿娇才渐渐止了笑:“是吗,可我以前圆滚滚的时候,根本没人喜欢我啊。” 纪九司眸光愈深:“这是你对自己的偏见。” 雨越下越大,打在树枝绿叶上,噼啪作响。偶有几滴透过层叠树叶落在阿娇的身上,透出几分凉。 阿娇伸手支着下巴,有些茫然:“或许吧。” 纪九司看着她右侧脖颈处的红痣,在白皙的肌肤上被衬得甚是艳色。 他心念 权谋/欢虐/青梅竹马 青梅在隔壁,相见不相识 隐身藏名 谢阿娇 VS “恶贯满盈”纪九司 曾经隔着山水亭台远望他,他未曾知晓 而今却能只身陪护他身边,赏花踏青、出游呢喃, 他却被讨伐夺他人之妻! 1. 步步为谋恋爱日常故事——年少单纯,情愫就像是一颗种子似的,在她日复一日的暗中观察中生了根,发了芽。 2.“恶贯满盈”被通缉的少年VS从圆胖到娇俏的隐身藏名少女。故事欢谑,甜中带虐。步步反转,层层抽丝剥茧,年少单纯暗恋在权谋朝廷中犹显可贵。 3.精美装帧设计。花之灼灼,宫墙红,墙外江湖天下,墙内权谋恋爱。并随书附赠宫墙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