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阅读(给儿童的文学分级读本6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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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琐忆——杨梅 张品成 一入芒种，江南就整个地浸润在雨里了。雨连绵不* ，一下就没完没了，季节是属于雨的了，一日连了一日地 下，担心从此就活在雨里了。 雨不大不小，就是常说的“霏霏细雨”，感觉不是在 下着，是在飘。雨在高天被什么碾成了末末，大把大把地 被人撒到了空中，即使你不在雨中，在半途间的亭廊里， 在居室的小窗旁屋檐下，你的衣服仍然湿了，额头发梢有 细碎的水珠，那就是“飘”雨所致。 这种雨，乡间叫作梅雨。 可以想见这雨是和梅子相关的，雨一下，梅子就熟了 ，其实熟的还有李子。李子熟了，红里透亮，像滚圆的一 颗玛瑙，在浓绿的枝叶间有一颗没一颗地显现，很好看。 我少年生活过的赣南山村，春夏两季的主要水果是桃、李 、梅，桃子熟得晚一些。家家房前都种有桃、李、梅这三 种果树。桃子甜，李子甜中带酸，只有梅子酸不堪言，所 好者多是有喜了的村妇。所以，村子里种桃李的很多，一 到春天，桃红李白，花开得张扬而热闹。 梅难成林，况且还是在雨天成熟的。三国故事中魏军 渴极，统帅曹操遥指“梅林”而众将士望梅止渴的典故， 想来是令人怀疑的。但我不知道古时中原的情形如何，也 许那时当地是有梅林的，也许那儿的梅子不在雨季成熟。 我一直固执地想，如果曹操真的说过梅的话，那可能 是杨梅。我是见过杨梅林的，真是一片一片，走过去好像 半边山都是杨梅的世界。过去我们烧柴，杨梅树是自觉不 砍的，一到春里梅雨天气，就盼着那一蓬一蓬的浓绿中绽 出些红的黑的来，那是杨梅熟了。 其实杨梅有好几种颜色，我见过的起码就有四种。一 种是深玫瑰红，这种颜色很普遍；另一种颜色浅些，看上 去像桃红；而黑色是因为杨梅熟透的缘故；但黄色的杨梅 却是一个独特的品种。 那些年里，一到这时候，是不愁吃杨梅的。山里的孩 子并不是刻意去采摘杨梅，多是砍柴、挖笋、割青、采菇 什么的，顺带了饱餐一顿杨梅，所以，没有带篮带筐的， 只带一张嘴。他们吃杨梅不是采不是摘，而是摇，没有在 山里待过的人想象不出那种情形。山里少年一人守一株杨 梅。喊一声，齐齐地摇，只见杨梅树颤啊颤的，就有东西 “嗖嗖”地坠落于地，那是熟透了的杨梅。你只要在草地 上盘腿而坐，信手拈来放入嘴里就是，那杨梅沐风浴雨， 很干净，地上全是绿草青苔，不沾土，你尽管从容放心地 一颗一颗地吃过去。边吃边说笑，很悠闲很诗意的一种样 子。杨梅*好吃的就是这种黑色的，不酸，甜里透一点酒 香，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这种杨梅是街上买不到的，因 为一脱枝转眼它就烂了。 摘杨梅是村里妇女们的事。她们三五成群携篓背筐， 手上有一节钩。杨梅树都不高，一蓬一蓬地长，她们就用 钩将枝钩下，一枝一枝地摘。女人们不像孩子那么只顾了 嘴上快活，她们想到杨梅多少能换回一点钱添补家用，她 们想到孩子平时的零食，甚至想到老公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