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东方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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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47311196
王元化(1920-2008),当代**学者、思想家、文艺理论家。在其六十余年的学术生涯中,信守“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原则,对当代中国诸多重大思想与学术问题,均发表有他自己独到的论述,对新时期以来中国社会思想文化的发展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曾任***学位委员会**、二届学科评议组成员、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其重要著作有:《王元化文学评论选》、《文学沉思录》、《传统与反传统》、《文心雕龙讲疏》、《清园夜读》、《思辨随笔》、《清园论学集》、《读黑格尔》、《清园近思录》、《九十年代反思录》以及《王元化集》(十卷)等。
“原壤夷俟”柬释 《论语·宪问篇》:“原壤夷俟。子*:‘幼而 不孙悌,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 胫。”原壤,人名。夷,蹲踞也。俟,待也。言原壤 蹲踞以待孔子也。 孔子为什么要这样凶狠狠地去责骂原壤,还要用 手杖叩其脚胫?难道仅仅因为原壤蹲踞,没有起身迎 接他么?这是不是有些过分?过去《论语》注疏者为 了不损害孔子形象,对这事作了种种解释。马融*: “原壤,鲁人,孔子故旧。”《魏书·李业兴传》引 《论语》旧注亦称:“原壤,孔子幼少之旧。”我认 为这种说法较为平易,也较为可取。但这里没有说明 孔子为什么要那样疾颜厉色地对待原壤。过去的注疏 者总是以儒生理想中的圣人为标准,认为“圣人之或 默或语无非教者”(李光地《论语劄记》)。这样就 把孔子的一言一行全都化为天经地义的道德标准,他 只有一本正经地宣讲大道理,而不能有和平凡人一样 的言谈举止。抱着这样见解的儒生经师在为《论语》 作注疏时,随时随地都要从孔子的话中找出按而不断 、微言大义的根据。因此,关于原壤就有了种种不同 的说法。皇侃《论语义疏》云:“原壤者,方外之圣 人。”近人程树德《论语集释》驳之,称《皇疏》“ 囿于风气,不可为训”;认为“原壤盖习为吐故纳新 之术者”。康有为《论语注》也说原壤为“有道之士 ,而放于礼教者”,并且比之为希腊“裸身处桶”的 芝诺内士。这些注疏者把原壤定为道家或术士,为的 是使孔子责原壤既是堂堂正正的,又是合情合理的。 这一点,黄式三《论语后案》说得*为明确:“养生 家议儒者拘执礼法,迫情拂性,非延年之道,而自以 旷达为养生。夫子言坏礼伤教,生不如死,责之深矣 。此为养生家解惑,非谩骂故人也。” 朱熹《四书集注》*进一步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材 料:“原壤,孔子之故人,母死而歌,盖老氏之流, 自放于礼法之外者。”这样一解释,固然使孔子责原 壤有了*充足的理由,但同时却露出不少破绽。孔子 责原壤,责骂完了,还“以杖叩其胫”。这一动作只 可能理解作责原壤倨傲,质问他为何不站起来。倘孔 子责原壤丧母而歌,那么再“以杖叩其胫”,就变成 多此一举了。朱子《论语或问》所引胡氏之言就提出 了这样的问题:既然原壤丧母而歌,为什么孔子对此 不置一辞,“今乃责其夷俟,何舍其重而责其轻?” 这一问确实切中要害,不过,《或问》所记胡氏之言 又自作辩解道:“盖数其母死而歌,则壤当*;叩其 箕踞之胫,则壤独故人耳。盛德中礼,见乎周旋,此 亦可见。”意思说,孔子责夷俟之轻过,而放过母死 而歌的重过,是由于念故人之情,不忍与之*,** 出于一片苦心。读了以上的注疏,我总感到有些怀疑 。母死而歌,不见于旧注,此说本于《礼记·檀弓》 。朱子移来作为原壤夷俟章的注,可能是为了使孔子 责原壤合理化。宋儒注经多有此习。如《诗经》中关 雎一词,汉人注为“鸟鸷而有别也”。宋儒认为不能 用来比喻夫妇之德,而改注为鸳鸯。《离骚》中女霎 一词,汉人注为“屈原之姊”。而宋人认为不尽深义 ,改注为“楚国贱妾之称,以比*人”。 我认为这些注疏未必都是言必有征的,不论是《 或问》所谓“盛德中礼,见乎周旋”,还是《后案》 “为养生家解惑”,都留下一个问题有待解决。原壤 既是孔子故旧,何以责之如此之深?《论语》所记古 隐者楚狂接舆、石门晨门,荷蒉者、长沮、桀溺、荷 蓧丈人之流,也都是放于礼教的。他们曾当着孔子弟 子的面,对孔子进行了尖锐的嘲讽。为什么孔子并没 有像对待原壤一样去对待他们,而只是对弟子说:这 些人很果敢,对我不了解就加以指责(“果哉,末之 难矣”)。或者:我和这些人道不合不相为谋,我不 以我道易彼,亦不使彼道易我。(“鸟兽不可以同群 ,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这些话充分显示了孔子的容人容物之量。孔子不 好辩,也不像孟子那样对于异己思想取严峻排拒态度 。《后案》与《或问》诸说,大抵是按照自己预定的 模式去进行图解的。 不过,原壤夷俟章也确实有些蹊跷。据我浅见, 也许正因为原壤是孔子的故旧,所以孔子才这样对待 他罢。如果我们不是认为孔子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 规范,而是认为孔子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那么,这 个问题或许容易理解一些。我们在*常生活中有时会 以轻言说重话,有时也会反过来,在严肃的形式中蕴 涵着轻松的内容。是不是可以把原壤夷俟这一章用后 者来理解?孔子并不是真正在生气、发怒、打人。( 这岂不比夷俟*不合于礼法?)在生活中,我们有时 也会以表面似乎十分严重的口吻或动作去对待自己极 熟识的朋友。这只是在亲呢中含有微讽。如果孔子也 是同样的话,那才能像黄氏《后案》所说:“非谩骂 故人也。” 一九九一年六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