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反内卷日常

皇后反内卷日常
作者: 无处可逃著
出版社: 江苏文艺
原售价: 42.80
折扣价: 23.20
折扣购买: 皇后反内卷日常
ISBN: 9787559488862

作者简介

无处可逃 浮生若梦,人生在世,在文字中大闹一场,不失为消遣,亦可适意,足矣。 代表作:《皇后反内卷日常》《御繁华》等。 微博:@无处可逃lola

内容简介

第一章 新人 正是六月里的天气,外头的蝉叫得一声急过一声,满院子的树叶似也被日头压得蔫了,我坐在锦缎垫子上,觉得潮热,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便站起了身。 小月是惯常能懂我心思的,没等我开口要取掉垫子,已经俯下身说:“皇后,若是觉得热了,我去取一盏冰镇过的莲心羹来,吃了便好些了。这垫子可不能拿,您可不能贪凉,这偏殿里的红木椅子看着温润,其实再凉不过的,是要伤身的。” 啧啧,这丫头已经被我惯得不像话了。我才清清嗓子,尚未开口,她又补了一句:“这是陛下关照过的。” 我噎了噎,只好转了话题,往殿外张望了两眼:“那些小姐在家中哪个不是娇贵养着的,在外边候着也着实是辛苦,也给送些莲子羹去。现下先休息半个时辰吧,再找人去催催,看看陛下什么时候来。” 一碗莲子羹用完,我倒觉得更心浮气躁了,可这宫中选美人的事,皇帝迟迟不来,我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我百无聊赖地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嚼了嚼,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宦官周平进了殿,笑眯眯地下跪行礼。 “陛下怎么还不来?前朝的事还没结束吗?” 我热得都有些心慌了,大约语气也带了些不耐,周平的语气便更恭敬了:“陛下知道皇后不耐热,特意让奴才来告知一声,皇后向来知晓圣意,这选美人的事,皇后做主便好。北庭战事正急,这会儿陛下在议事,还抽不出身来呢。” 我眼睛一亮:“陛下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周平笑说,“陛下还说,皇后选完了便早早回去歇着吧。” 我心急,招了招手,小月便传了话下去,不多时,门口便有了动静,婷婷袅袅走进来五位丽装少女,皆伏身行礼。我坐得远,瞧不出什么,只好往前凑了凑:“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果然一张张小脸容光焕发,倒像是夜明珠似的,我便是个女子,瞧着也觉得喜欢。 皇帝喜欢哪种美人来着……我眼珠子转了转,和颜悦色道:“一个个都是美人,瞧着便是如珠似玉的,不知平日里读过书没有?” 美人们沉默了一晌,直到左首那个落落大方道:“妾是河西府杨氏,平日里在家中读过《女诫》与《女训》。” 听着声音倒是动听的,我点点头:“旁边那位呢?” 那姑娘穿着湖绿色衫子,下颌尖尖,眼睛也是扑闪扑闪的,十分灵动:“皇后娘娘,妾身清河崔氏,家中藏书多,祖父教着读书,看得也杂些。” “诗词读过吗?” “妾身最喜李义山。” 我点点头,又接着问了余下几个,才侧身招了小月。 小月瞧着我,眼神略有些警惕。 “留下崔氏。”我拿团扇支着下颌,轻声道,“我瞧着她读的书多,也能和皇上说上话。长得也好看。” 小月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悄声说:“可是奴婢觉得杨小姐懂得女德,瞧着规规矩矩,陛下想来也是喜欢的。”顿了顿,用更低的声音说,“小姐您该不会是担心她进宫后要规劝您,才不留她的?” 我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好瞪她一眼:“照本宫说的做。” 大庭广众的,纵然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也不敢开口,只给一旁的内侍递了话。 殿外忽然起了声闷雷,想来不多时便要下雨了。 内侍略带阴柔的嗓音响起。 杨氏落选,面上虽未露出不悦,眼神到底还是暗了暗,而入选的崔氏,唇角的笑意越发显得容色娇艳了。 我将这一幕瞧在眼中,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姑娘们到底年轻,以为进宫是件天大的喜事呢。殊不知,这整座宫城便是个大牢笼,将来的路,谁又比谁好走些,还真说不准。 今日就到此为止,我正欲起身,忽听身后响起淡淡的低沉嗓音:“朕瞧着杨氏贤良端庄,皇后不喜欢吗?” 皇帝悄无声息地从后边进来了,当下“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人。 我也只好跟着起身行了一礼,略略低了头,只瞧见皇帝玄色长袍上金灿灿的一翼龙尾,鼻尖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道。 皇帝扶了扶我,隔着单薄的衣料,他的手还带着些许温热。我顺势站起来:“臣妾已是尽力按着陛下的心意挑选了,只是圣心难测,若是选得不好,陛下也莫要怪罪。” “圣心难测?”皇帝似是回味了这四个字,“皇后与朕已是多年的夫妻了,还是测不准吗?”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便只好说:“崔氏、杨氏都出色,那便都留下吧。” 皇帝往那龙椅上一坐,略略靠着,因身子修长,半边脸便隐在了暗色中,叫人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只说:“崔氏、杨氏,都将头抬起来。” 即便是落落大方的杨氏,头一次直面皇帝,双颊也是生了红晕,崔氏的眼波更是能滴出水来,许是因为激动,胸脯也微微起伏着。 我便顺着她们的目光,又瞧了眼皇帝。 皇帝是真好看。 初识他时,只觉得锋芒毕露,不可直视。这三年的天子当下来,锋芒倒是逐渐隐去了,喜怒不显于色。 他原本是在审视那两位即将成为他嫔妃的少女,大约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侧过头:“皇后这般看着朕,是有话要说?” 我听着外边一阵阵的雷声:“要下雨了,臣妾有些乏,想去歇一歇。” 皇帝瞧着我,眼神深沉,过了一会儿,才说:“去吧。” 我便行了礼,出了殿,刚要上步辇,就听小月咕哝:“小姐,您怎么就不能和陛下多说几句话呢?” 我恍若不闻,因为心里头有个惦念,有些心急火燎:“让人去传德妃了吗?” “去了去了。”小月叹了口气,“您不就是要急着找德妃下棋玩吗?她还能不来不成?” 我心说你一个丫头晓得什么,这满宫上下,也就德妃合我的心意,每次和我下棋都不会让着我,有输有赢。虽然赢得不多,可我也赢得高兴呀。这一天天的,日头这么长,也就这些事儿能令我觉得有趣了。 我抬头瞧瞧天色,只怕再过半炷香时辰便会下雨,便上了步辇:“那咱们也快走。” 结果步辇还没离地,后边皇帝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皇后急匆匆的,看着可不是去歇着?” 他大概是瞧我又要下来行礼,抬手免了,只是勾着唇角,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只好说实话:“臣妾约了德妃下棋呢,怕叫她等着。” 皇帝皱了皱眉:“德妃最是顺从,你约她下棋,她性子好,必得费心费力地陪着。这几日她身子不好,你不知道?” 我的笑便僵住了。 这盛夏的天气,好不容易下场雨,原本想着去湖心琉璃汀,听着雨打湖面,抿一口西域进贡的冰镇葡萄汁,再下一局棋,多爽利的事。 也不过借他的宠妃下个棋而已,他竟这般小气。 我素来大度,就这小半天工夫,还会害了德妃不成? 我隐忍着没发作,对皇帝说:“那臣妾便不找她了。”顿了顿,我回头吩咐小月,“让太医去看看德妃。” 小月连忙吩咐下去,我心中却盘算着,既然下不成棋,那便去听魏美人唱曲儿吧。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精神一振,一心只想要送走眼前这尊大佛。 “陛下要去批折子吗?天热,请保重身子。”我挤出一丝笑,毕恭毕敬。 这便是要分道扬镳的意思了,他不会听不出来。 皇帝英俊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笑意:“皇后既然想下棋,德妃又出不来,那么朕来陪你下一局吧。”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有心想要拒绝,可绞尽脑汁,也只说了一句:“不敢耽误陛下的公事。” 皇帝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随意道:“不耽误。朕也乏了,下棋换换脑子。”他顿了顿,转头对周平说,“就去琉璃汀,西域进贡上来的葡萄酒让人取些来,皇后爱喝那个。”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空气中已有了尘土味,豆大的雨滴转眼便会落下来,行吧行吧,和谁下不是下呢?我对皇帝笑了笑:“多谢陛下体恤。” 和皇帝一前一后刚到琉璃汀,雨便落了下来。 琉璃汀四角挂着的银铃在疾风中“叮咚叮咚”作响,在渐渐浩瀚的雨幕中,铃声亦变得轻柔空灵起来。 我和皇帝面对面坐下,小月取了两只白玉杯,倒上胭脂红的酒液,笑着说:“奴婢在外头候着。” 我矜持地点点头。 小月走过我身边,又轻轻撞了我一下。我晓得她在提醒我别惹皇帝生气,又觉得她未免太谨慎了,便随手拿起杯子抿了口酒,对皇帝说:“陛下,您先行吧。” 皇帝拈了枚白子在手,却又托腮望向我,浅笑问“要我让你几子?” 我听着这话里有些瞧不起我的意味,不由得有些薄怒,却忍下来,只说:“陛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也非当日吴下阿蒙。德妃出身国手世家,如今和我下棋,我偶尔还能胜她个一子两子呢。” 我尽量说得轻描淡写,皇帝却似有些忍俊不禁,落了一子:“好,那我便看看你长进了没有。” 这一局下得快,我才喝了一杯酒,黑白胜负已分。我心里头不爽,落子便越来越重,几乎有铿锵之声。 最后一子悬在空中,我正纠结要放哪里,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我的手腕,挪了方向,在左下角落下。手的主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声音低沉且含着笑意:“这里,你还能少输三子。” 我有些恼羞成怒,手腕处如同被烙下烙印,烫得立刻抽手,灵机一动,我顺手还将棋局甩乱了,假装惊慌失措说:“糟了,还没分出胜负呢!” 皇帝收回手,双手抱胸,依然淡笑说:“没关系,再来一局。” 我是真讨厌他永远这般淡定的表情,像是戴了面具,哪怕拿了凿子去戳都裂不开分毫。 我气呼呼地转开视线,望向外头雨幕:“不下了!没意思!” “就这么光下是没意思,不然下个赌注吧?”皇帝笑道,“下一局,谁赢了,就得一个彩头,输的一方必须要答应。” 我有些心动,差点就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我又踌躇了下——倒不是我这人一身正气不贪心,只是刚才那局蓦然间让我认清了一个真相。 德妃同我下了这么久的棋,我从开始的一败涂地到现如今能胜一子半子,逼真得让我以为自己还真的实力大进——没想到还是在糊弄我,还是真才实学的糊弄。 事到如今,我哪里敢和皇帝对弈,还下赌注呀,除非…… 我心中筹谋片刻,清清嗓子:“陛下,有赌注自然好,可你得让我几子。” 皇帝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好。多少?” 我尽量说得坦然些:“二十四子。” 皇帝怔了怔,眼角平添一份笑意,似是还多了条眼纹,越发显得从容镇定:“虽说开价不大公道,但朕索性再大方些,三十六子吧。” 我心底一喜一怒。 喜的是三十六子,那就是稳赚不赔了,哪怕我棋再臭,断没有再输的道理。 怒的是,他当真小看了我!竟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只不过,有便宜不占非君子,我笑眯眯道:“陛下可真大方,臣妾自然不好推辞。开始吧。” 这一局棋下得顺风顺水。 三十六子不是闹着玩的,我占尽星位和天元位,他攻势虽猛,却也无力回天,到底还是输了。不过半炷香工夫,我落下最后一枚棋子,拍手笑道:“我赢了!” 他抬起视线,大约是看到了我的笑,竟怔了怔,眼神中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欢喜,旋即伸手抚了抚眉心:“好,我欠你一个许诺。你几时想到了,告诉我就是了。” “哎,不用欠着,我现下就想好了。”我竭力镇定,又提醒他一句,“陛下,一诺千金,这是你亲口说的。” 他笑:“好。我不赖你。”他也随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见我还在冥思苦想,不由得问,“让我猜猜看,你想要什么。” 我正纠结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暗想,若是他猜到了,倒也省得我厚着脸皮开口,忙道:“那你猜猜看吧。” 皇帝把玩着酒杯,笑道:“前些日子你抱怨宫里人越来越多,份例却不够发,越发不得清净。不然,朕便下旨撤了此次选秀?” 我咳嗽一声,连连摆手,大义凛然道:“这如何使得?小姐们都进了京,还有些已经入宫了,个个都是名门贵女,再撤出去成何体统?再说这两年陛下宫里实在也没什么新人,如此下去,岂不是我这个皇后的错?使不得使不得。” 皇帝的脸微微有些沉下来。 我虽不晓得他为何不高兴,却也切切实实晓得他生气了,忙改了话题道:“陛下,臣妾想求的是另一件事。” 皇帝垂眸,冷淡道:“你说吧。” “与北庭的战事不休,听说前几日又折损了左将军康林,陛下也为此心烦,臣妾心中倒有一个好人选,想举荐给陛下。” 皇帝的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嘴角莫名噙了冷意:“何人?” “楼景疏。” 皇帝抬眸望向我,神色阴冷:“皇后是说你表兄,楼景疏?” 我讪讪笑了笑:“楼大人与我确是表亲,可我举荐他并非是任人唯亲。陛下您也知道他早些时候便上折提醒过先帝边境之患,我晓得他为此事殚精竭虑,还上过奏疏给陛下。派他去任幕僚,对如今胶着的战事定然是有益的。” 皇帝只冷冷坐着,眼神瞧着我,如同刀子一般,重复了一句:“皇后在深宫中,还能知道他殚精竭虑吗?” 我倒不心虚,只渐渐地,火也上来了,心道这赌注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不准就不准呗,给谁脸色看呢? 湖面上风雨一阵急过一阵,两相沉默之下,我坐不下去了,正要站起来——皇帝却先我一步,站起道:“皇后记住了,后宫不干政。这一次便算了,朕不追究你。” 他拂袖而去。 我坐在棋局旁,气得七窍生烟,手里抓了一把棋子,想都没想就砸过去。 皇帝背后像长了眼睛,随手一拂,那些棋子稀里哗啦都掉地上了,他也不回头,径直就走了。 大珠小珠落玉盘。外头落的是雨,里头落的是棋。 小月进来的时候快哭了:“小姐,您怎么又把陛下气走了!您、您还拿棋子砸他?” 我烦躁地挥了挥手:“你怎么不问他如何把我气着了!” 小月扁了扁嘴,弯腰收拾棋子,半晌,才抬头说:“小姐,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被贬入冷宫。” 我冷笑:“你当真是怕我进冷宫?” 小月幽幽叹了口气:“好吧,奴婢是怕得陪着您一道进去……” 我双手抱在胸前,心道冷宫有什么可怕的?冷宫清净,至少不用再忍受皇帝喜怒无常的性子,脱口而出:“我还巴不得去冷宫呢!” 小月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姐,要不想想晚膳想用什么?” 雨还没有停,就这么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葡萄酒,又懒得挪地方,就在湖心用的晚膳,才吃了几口,内侍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召楼景疏入宫了。 这么看来,他虽然对我发了通脾气,但还是打算起用表兄。 我心气平顺了些,又觉得今日的火腿鲜笋汤不错,便道:“想来今日陛下会留楼大人用晚膳。送一份过去,我记得他很爱吃笋。” 小月叹口气:“小姐,您是真不怕陛下生气。” 我挑眉:“我帮他笼络朝臣,这也有错?” 小月似是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出去,应是赶得上君臣的晚膳。 我便满意地站起来:“走吧。” 小月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去哪儿?” “去找魏美人吧。”我伸了个懒腰,“听曲儿去!” 雨已停了。 下午的燥热不安一散而空,空气中依稀还有水汽的味道,清新适宜。我叫人撤了步辇,同小月一道散步去魏美人的落英殿。 落英殿在西边,而琉璃汀在东边,这样走过去,势必要经过皇帝歇着的中昭殿。我想了想,便有意绕开了。小月还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不外乎就是陛下宽厚,才越发显得我不懂事;又或者是这事儿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又有我的排揎吃。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因为此刻心情好,竟也没打断她。 天色渐渐暗下来,前头有几个人影穿行而过。 我眯了眯眼睛,那人身形修长,只是一道侧影,却也显得疏落雅致。 那个名字在喉咙间滚了滚,我到底没有喊出来,只觉得心中各种念头翻涌而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打声招呼。 小月显然也看到了,自觉地停止了念叨,小声说:“呀,表少爷。” 那人却也看到了我,远远站定,似是沉默一瞬,躬身行了一礼,旋即离开了。 因为我就这么站下了,后头跟着的人也都站定,余光看到那长长的、持着灯笼的两条光影,延绵仿佛无尽。我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地一笑,是啊,如今我排场这么大,想不叫人发觉都难。 “小姐,小姐?”小月轻声唤我,“你还好吗?” 我惊醒过来,若无其事地说:“景疏哥哥是赶着落钥前离开吧?想不到陛下留他这么久。” 小月凝眸看着我,轻声提醒:“是楼大人。” 我瞧出她在担心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这样没了心情:“算了,今儿有些累了。我也不去听魏美人唱曲儿了。你找人去告知一声,别叫她空等着我。” 小月又看了我一眼,方才应道:“好。” 我走回寝殿,沐浴洁发,待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小月拿了布帮我轻轻擦拭头发。我在榻上靠着,窗外有清风阵阵,院子里不具名的花香拂动,我一仰头看到明月都已挂出来,不由得坐起来:“我想去外头看看月亮。” 小月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半是抱怨说:“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哪儿都一样。” 我仰着头,看到月亮,也看到宫墙。 不晓得这一轮明月,照过多少离合,多少喜乐,照过多少……被困在深宫中的皇后。 我轻声说:“谁说哪儿都一样?这儿的月亮,和外头的月亮就不一样。” “皇后说说看,哪里不一样?” 皇帝的声音蓦然间从前头传过来,我微微侧头望向他,鼻间隐约嗅到一点酒气。 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皇帝这样站着,没有带随从,表情几乎隐匿在暗夜中,身姿挺拔如同雪松。 以他卓绝的姿容,原本在这个夜色中,亦是一景。可我莫名地有些不安,此刻的他像一只野兽,将所有的注意力皆着落在了我身上。我没来由地觉得,但凡我说了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都会被他撕碎。 可我是谁?我又怕过谁? 他越是这样,我越想惹上一惹。 我懒懒伸手,屏退了小月,向他走过去。 借着月色,我瞧见他凝眸注视我,直到我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我伸出手去,假装替他掸去肩上并不存在的尘灰,轻声说:“陛下纵然富有天下,却没机会同所爱之人并肩见一见外头的万里江山,也是可惜。” 他扬眉看我一眼:“朕不同皇后并肩,却要与谁去并肩?” 我仰头对他笑了笑,沉默一瞬,说:“陛下说笑了。” 说完我便想退开,可他竟忽然伸出手扣住我的腰,眸色变得暗沉:“今日的鲜笋火腿汤很好,朕连米饭都多吃了半碗。”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我不动声色地挣了挣,却发现挣不开,只干笑说:“陛下喜欢就好。” 皇帝续说:“……可惜独此一份,旁人便是眼馋,也只能看着了。” 我瞪着他,着实没想到他帝王之尊,竟如此小气刻薄,竟连一道菜都要私自克扣下来。 他只含笑看着我,大约是察觉出我气急,才松了手,四顾道:“朕要沐浴,今晚歇在皇后这里。” 小月喜滋滋地跟在我身边,夸说:“小姐,没事和陛下花前月下亲近一下,这多好呀!” 我还没说话,就听到皇帝的声音传过来,说:“小月这话说得好,以后也要多这样劝你主子,来,接赏。” 他没走远,将小月这话听得一清二楚,站定了随手掏了荷包里的小玩意儿递了出去。 小月更加喜滋滋,跑上前接过了,谢恩说:“多谢陛下!”又谄媚道,“陛下,我家娘娘就是嘴硬心软,您前一阵公事繁忙,少来此处,她可常念叨呢。” 皇帝回头看我一眼,大约觉得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有点好笑,看着心情越发地好:“荷包也赏了你。” 小月正要接过,我忍不住插话道:“这荷包是魏美人一针一线给陛下绣的,上头满是情谊,你也敢要?” 小月听了,到底还是将荷包递还给了一旁的内侍。 皇帝眯了眯眼睛:“皇后吃醋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臣妾不敢。只不过魏美人绣荷包的时候,臣妾常在一旁,选什么式样、用什么缎子,也都给了意见,晓得她是用了真心的。陛下这样随手赏人,臣妾有些替她心寒。” 气氛骤然冷津津的,小月看看我,又看看皇帝,后退了两步,低下了头。 皇帝终于道:“朕的确没想到,皇后有这个工夫,还能替旁的女人心寒。” 这话说得没错。 宫里那么多女人,长得好看,脾气和顺,多才多艺,我喜欢她们都远甚于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 皇帝沐浴完,在我身边躺下了。 我倒纳了闷了,刚才不是又生气了吗,竟然还不走? 小月便上前放下了床帘挂钩,又吹熄了烛火,我翻了个身,抱紧了被褥,打算睡过去,忽然听到皇帝说:“皇后。” 他的声音听着挺心平气和的,我便翻了个身面向他:“怎么?” “太后这几日便要回宫了,你心里该有个底。” 一说到这个,我就隐隐有些头痛。 太后在外头吃斋念佛,不外乎是为了两个字,两个天大的字——子嗣。 可这宫里头上上下下,竟是没人能为皇帝生个一子半女,我也着急啊!可又能有什么办法!老太太总不能天天盯着我吧?这不是想到了这个,我才赶紧催秀女们入宫的嘛。 我长叹了口气,不由得坐起来,半抱着膝盖,又伸手推了推他:“怎么办?” 暗夜之中,他也坐起来,同我并肩靠在床上,淡声道:“你是皇后,你就没有半点想法?” 我托着腮,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无奈道:“宫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偏偏没一个人能替陛下开枝散叶呢?” 皇帝没说话,我只听到一阵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他动了动,有一阵好闻的、混杂着龙涎和白檀的味道传到我鼻子里,他的声音略带鼻音:“要不……” 仿佛有个焦雷忽然劈到我脑子里,我不由得侧头看着他,压低声音说:“陛下,是不是……是不是请个御医来看看?” 他愕然:“什么?” 我吞了口口水,竭力显得自己是谈公事的样子:“那个,那么多女人都没能受孕,总不能都是她们的问题吧?” 我明显听到身边男人咬牙切齿地磨了下牙,不由得瑟缩一下,本想着不谈了,可我还是皇后呀,子嗣是国之大事,既然谈到这里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陛下,不然咱们从宫外民间找些方子或是大夫来看看?这样医局也不用入档……” “你给我闭嘴!”皇帝的声音忽然离得很近,我都能感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我心里害怕,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咚”的一声,脑袋磕在床沿上,痛得眼冒金星,一阵阵地发晕。 一只手适时地扶住了我的后脑,他的声音很是恼怒:“苏凤仪!这招苦肉计还真是使得顺手。” 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什么苦肉计啊?这事儿是您和我说起的,我说了实话,陛下就生气了不是吗?” “实话?”皇帝紧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像是虫子一样钻进去,“你真要听朕的实话吗?” 我生怕他再靠近来,连忙点头:“您说。” 他沉默了片刻:“朕只想要嫡子嫡女。” 他说得这样直接,我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好干笑着说:“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还不如说点臣妾能帮上忙的。” “你真想帮忙?”皇帝越发逼近我的耳朵,甚至带了些许热意与魅惑。 我吓得一哆嗦,裹紧被子:“你……你想干什么?” 黑夜之中,他轻声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依稀带了些怅然。良久,他轻轻弹了弹我的脑袋:“不想干什么,睡吧。” 我“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麻溜地卷起被子,滚到床的最里头去了。 我这个人向来是沾床就睡,一觉醒来天色大亮,皇帝已经去早朝了。小月上前拢起帷幕,关切地看着我说:“小姐,您昨晚还好吧?” 我揉揉眼睛,接过宫人递来的水漱口:“什么?” 小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声问:“陛下吩咐了晚点找御医帮您看一看,您、您没挨打吧?” 我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过我挨打?好歹我还是皇后。” 小月讪讪一笑:“那就好,那就好。您一开口,我就老怕,那个……陛下会冲上去揍您。” 明明皇帝自己才是刻薄好吧。但公允地说一句,他刻薄归刻薄,还不至于伸手打女人。 我还不屑同一个小丫头争辩,只说:“行啦,我就是在床上磕了下。没有大碍。” “那奴婢就去传早膳吧。”小月笑着说,“一会儿各宫的娘娘们都要过来请安了。” 待我用完早膳,小月又替我整理了衣裳,外头已经有叽叽喳喳的女声了。我抬步至外间,便听到那些声响皆止了。一群嫔妃齐齐向我行礼,我连忙伸手虚扶,笑道:“不用多礼了,赶紧坐。” 今儿到得可真齐整,连素日待在屋子里不爱出门的卫妃都来了,下头花花绿绿一片,晃得我一时间有些眩晕。 魏美人是惯常嘴甜的,坐下后笑道:“娘娘昨晚说不来就不来了,臣妾可是练了两首新曲子,眼巴巴地盼着娘娘来品一品呢。” 我连忙道歉:“是本宫的错,妹妹别生气,这新曲子我也不敢独享,下回家宴上妹妹唱给大家一起听,这才和乐呢。” 魏美人嗔怒地看了我一眼,拿团扇遮了脸,笑说:“娘娘又在拿我开心。” 那团扇遮了她的鼻唇,只剩眼波流转,却也异常妩媚。我是个女人,却也在心中暗赞了一声,转念一想,皇帝的心思着实难懂,身边这么多美人,却少见他临幸谁。 我晓得他心里还记挂着别人,可这些年过去了,他难不成还放不下吗? 我一时间有些惆怅,若是昨晚我瞎猜的原因,寻个高明大夫来还能治。可要是心里有人,那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我兀自还在琢磨,听到卫妃道:“娘娘,适才听小月说,你昨日脑袋上磕着了,眼下御医还没来,不如让臣妾替你把一把脉?” 卫妃出身医药世家,平素的小病小痛治一治那是信手拈来,皇帝也喜欢她做的药膳。她既主动说了,我便伸出手道:“有劳了。其实是没什么大碍的,不过陛下交代了要让御医看,底下的人也不敢大意。” 底下的女人们互相交换了眼色,魏美人笑道:“陛下那是最在意娘娘了。” 卫妃替我诊了脉,又看了看后脑勺,笑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娘娘怎么这么不小心,撞上后脑总归是不好。” 我揉揉眉心:“唉,在床上撞的。是大意了,把陛下都吓到了。” 底下静了静,一时间没人说话。 七八个女人表情各异,有的抿了唇角转开眼神,有的咳嗽了一声,脸颊微红。 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令她们都误会了,腾地,自己的脸也红了。 魏美人又清了清嗓子,冲卫妃眨眨眼睛,笑道:“卫娘娘,您替皇后把脉,就没把出什么吗?” 卫妃是老实人,却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摇头道:“这一时之间,喜脉还是探不出来的。” 底下的女人们都低低笑了。 我却有些难堪,只好讪讪解释道:“本宫是自己撞的,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们却是一脸不信,却又为了给我面子,便止口不言,眼神乱飞。我心烦意乱间,正在纠结要不要再解释得清楚些,忽见有内侍进来禀告:“皇后娘娘,太后回宫了。凤驾已到了宫内。” 我站起来,笑道:“好,大家跟着本宫去迎驾吧。” 太后已经回到寝宫,正在换衣裳。我便带着一众嫔妃静静在外候着。 说起来,太后这人既不是很难相处,但也不是很好相处。 早些年我有些怕她,总觉得她心思深沉,后来皇帝登基,我成了皇后,她终究是和蔼了些。只是老太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我来请安,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讨她欢喜,她常常连话都不接,最后一开口,必然是子嗣的事,搞得我来这里就有些紧张。 至于其他的嫔妃,她干脆是能不见就不见,整日由着身边的孙姑姑陪着读经抄经。我常常想着,皇帝的性子八成是遗传了他亲娘,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其实冷淡什么的,倒也无所谓。我担忧的却是,老太太出去了大半年,结果回来还是没有子嗣上的好消息,我该怎么回答啊? 孙姑姑笑着出来:“皇后与诸位娘娘久等了。太后刚回宫,有些倦,想清静地躺一会儿,就请皇后进去。” 原本想着人多,太后就不会多留我,现在好了,只见我一个人……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众人,却见她们一个个颇有喜色,不禁更加烦恼。我打起精神,堆起笑说:“好,那你们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却见皇帝当先走来,身上朝服都未换,显是刚下了朝就来看太后的。 众嫔妃“呼啦啦”跪了一片,我身子刚刚伏下,就被一只手拉起来,皇帝的声音沉沉的:“你们都先退下吧。朕和皇后进去就行了。” 底下的嫔妃们连头都不敢抬,应了声“是”。 我站起来,宽大的袖子中,他的手依然扣着我的手腕,坚实温暖,我轻轻挣了挣,他只看我一眼,却没放开,带着我往里头走。 “请御医看了吗?”他一边走,一边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问,“脑袋还疼吗?” “卫妃替我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我侧头看他一眼,笑问,“陛下一下朝就赶过来了?” 皇帝嘴角动了动,浅浅笑了笑,只说:“皇后不也立刻赶来了?” 我刚要说话,他忽然停下了步子,俯身向我迫来。 我吓了一跳,呆呆望着他越来越接近的眉眼,一颗心“怦怦”猛跳起来。 皇帝却只是伸手扶住我的脸颊,拇指在我唇边轻轻擦过,声音沉得仿佛是从胸腔发出来的:“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胭脂都沾出来了。” 此刻我的视线中,满是年轻帝王薄削的唇、挺拔的鼻梁,难得竟有些尴尬,我伸手胡乱擦了擦:“我粗枝大叶惯了,陛下知道的。” 皇帝深深看我一眼,低低笑了声说:“嗯,朕知道的。” 孙姑姑站在不远处,看到我们低低说话,先是不吭声,待到他放开我,终于笑道:“陛下与皇后感情深厚,老奴看着也高兴。” 皇帝微笑道:“姑姑一直陪着母后在外头,受累了。” 孙姑姑抿唇笑道:“只要陛下一切都好,老奴便也觉得好。太后更是如此,在外头吃斋念佛,也是为了陛下。” 说话间便到了里间,太后正靠在睡榻上休息,闻声睁开眼睛,看到皇帝,眼中便折出光亮来。皇帝抢着上前行礼,太后将他扶起来,打量许久,才笑道:“好像是有些消瘦了。” 皇帝扶着她靠好,我在后头看着,一时间也不好上前打扰,便努力在唇角维持住笑容。 太后过了一会儿才想到我,向我招招手,我连忙上前行礼。难得太后对我也是笑意满满的,从自己手上摘下一串小紫檀佛珠来,笑道:“皇后戴着吧。哀家为你求的,盼你早日为皇帝诞下麟儿。” 我忙双手接过佛珠,心底哀叹一声,面上笑意盈盈:“多谢母后一片心意。儿臣记住了。”一抬头看到皇帝戏谑地看着我,我不由得红了脸,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太后又絮絮问起宫里的事,我也答得谨慎,听到我说这半年宫里依然没人有孕,太后便沉沉地看了皇帝一眼。 我心里一松,心想幸好这眼神不是扔给我的。 皇帝却泰然笑道:“母后您知道的,儿子一心只想要嫡子嫡女,免得将来朝堂上闹出风波来。只是皇后年纪小,身子也不大好,御医说了要多养些日子。母后别着急。” 我微微低了头,却有些出神地想,他说得并不对。他不是要嫡子嫡女,而是要苏家女儿生的孩子。 太后伸手摁了摁眉心,摇头道:“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膝下已有了你和两位公主,你让我怎么不急?” 我今日得了太后的手串,心中本就感激,又见她这般苦恼,不由得插口道:“母后,儿臣有个想法……” 话音未落,皇帝仿佛能猜到我说什么似的,冷冷地瞧了我一眼。 他的眼眸是深琥珀色,仿佛一块上好的玉,看着温润,实则冰冷。这一瞥,更是如同上古寒冰一般,他面无表情道:“皇后,想清楚再说话。” 我回瞪他一眼,心道我想清楚了呀,于是笑道:“母后,陛下怜惜我,但也要以天下为重。将来哪位嫔妃诞下子女,给皇后抱养,不也是一样吗?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尚未开口,皇帝的眼神便如刀子一般,狠狠地飞了过来。 我恍如不觉,却听太后甚是欣慰:“皇后既能这样大度地想,哀家便放心了。新人入宫的事,你看着办便是了。” 我忙低头应了一声“是”,眼角余光却瞧见皇帝沉下了脸。 我站起来,手指不小心划过了他的衣角,却见他忽而闪开了,显得异常厌恶。 太后上了年纪,大约真是劳累了,也没留我和皇帝用晚膳,便说要歇下了。我同皇帝走出内殿,他的脚步急而快,并不像平日里闲适淡定的样子。 委实说,此刻我还是想避避风头,于是特意放慢了脚步,拖拖拉拉地走在后头。 皇帝蓦然间就停下了,毫无预警。 我正想着旁的事,差点撞上他后背,吓得周平“哎哟”了一声,赶着去扶皇帝。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却是皇帝伸出手来将我拉住了。我尚且惊魂未定,却见他怒目看着周平,斥道:“瞎了眼吗?不会先扶着皇后?” 周平哪里敢多说什么,“扑通”一下就跪着了,连连磕头。 我心下不忍,便道:“陛下责怪奴才做什么?”顿了顿,我双目盈盈望着他,低声道,“有什么气,便冲着臣妾来好了。” 皇帝静静地瞧我,也不说话,良久,才挥了挥手,令一干奴婢都退了下去。 周遭悄然无声,虽是白日,他却是背对门外站着的,令我瞧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声音沉沉:“阿樱,你到底想如何?” 我脊背上蓦然起了一身冷汗,抬头死死地看着他,冷声道:“陛下!臣妾是凤仪,您魔障了?” 他似是回过神来,微微侧身,有一缕光线从他脸颊擦过,那点笑意有些薄弱:“是,我魔障了。” 我压根没顾不上他竟脱口而出一个“我”字,手中绞着帕子,心乱如麻。 皇帝却已经恢复了镇定,眉眼间宛若戴了一层温润的面具,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浅声道:“太后既这样说了,后宫进新人的事,便交给皇后了。” 我连忙应了一声,他便径直往前朝去了。 我站在门槛前,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听到小月怯怯地喊我:“小姐,咱们也回去吗?” 銮驾就在汉白玉的台阶下候着,金色反射着阳光,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用只有小月听得到的声音问:“小月,我是谁?” 小月瞪大了眼睛,有些迷惘,却老老实实地答:“您是皇后呀,也是苏大人的嫡女,您这是怎么了?太后责罚您了?” 皇后、苏献嫡女、苏凤仪,都是“我”。 这四年的我。 仅仅是这四年的我。 在这之前,我是白长樱。 1. 欢乐HE版《宫墙柳》,“咸鱼”皇后在后宫“摆烂”的日子!古代版《楚门的世界》,深情皇帝为失忆的爱人构建乌托邦后宫! 对皇后白长樱来说,她自认为自己只是替身上位,和皇帝在这宫内搭伙过日子罢了。后宫佳丽三千,她偏爱三千,独不爱皇帝。 对皇帝陆亦衍来说,从始至终,他偏爱的只有白长樱一人。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跟妃子吃醋的一天。 2. 古风大神无处可逃经典口碑佳作,古色古香,集爱情与权谋于一体,笑泪齐飞。 作者无处可逃文笔老练,从刚开始欢乐的后宫氛围自然过渡到紧张的权谋争夺,主要讲述了皇后白长樱一步步找回记忆,从深宫到人前,同皇帝陆亦衍并肩的故事。 3. 特邀人气插画师正版青团子绘制封面图,特种纸印刷,书名做烫金工艺,随书附送精美赠品:古风屏风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