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民国相遇

与民国相遇
作者: 唐小兵
出版社: 三联书店
原售价: 42.00
折扣价: 30.66
折扣购买: 与民国相遇
ISBN: 9787108056979

作者简介

唐小兵,湖南衡阳人,史学博士,华东师范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主要从事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史、左翼文化与中国革命、二十世纪中国的历史记忆等领域的研究,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曾任《南风窗》特约编辑,主要著作有《现代中国的公共舆论》《十字街头的知识人》等,作品散见于《新闻与传播研究》《中共党史研究》《读书》《思想》等期刊。

内容简介

革命在远方? 1926年的深秋,北京大学年仅十九岁的学生王凡 西离开了北京,对政治实践充满了激情的他,对于北 京“理论学习上的苦闷,学生运动的单调(和南方的 火热斗争相比)”再也无法忍受。在北洋军阀治下的 革命青年,对于那个激情燃烧的充满火与剑的南方革 命的中心——广州产生了无限的向往,就像昆德拉的 小说《生活在别处》寓意的那样,此时此地的生活总 是无聊而倦怠的,而别处的生活却是诗意而浪漫的。 其时北伐在进行之中,革命胜利似乎在望,而后方的 革命圣地却已经弥漫着“分田分地真忙”的世俗气味 。这让满怀赤子之心的王凡西深感失望。这是一幅怎 样令人沮丧的“后革命情景”: 凭我这双带点清教徒色彩的眼睛看,这儿的革命 者不够革命。他们没有那份严肃气,无警觉心,更没 有悲愤情怀。享福与贪欢心情很普遍,生活相当随便 。对我有似至宝的革命书报,这儿认真阅读的人却仿 佛很少;年轻人聚在一起,女人问题谈得比政治问题 起劲得多;孙中山的那两句有名口号,这儿已被普遍 地改为“恋爱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革命及其 理论问题永远不会听人提及。酒食征逐与方城作战成 了干部们假日和工余的主要功课。恽代英的艰苦作风 虽为人乐道,然从而效之者却少而又少。……人们将 革命工作看成为官职,因之将革命的参加者看成简单 谋差使的人。 在革命动员中充满神圣感的政治,居然如此迅速 落潮为充斥着世俗欲望的此岸狂欢,革命成了一种谋 生的职业和现世的交易,这在理想主义者王凡西看来 无疑是在降格革命和矮化革命者。 这自然并非偶发的现象,而确实是那个天地玄黄 的大时代一种让人惊异的革命景观,革命既解放身心 ,又在锻造一种新的锁链,革命既是浪漫主义的慷慨 悲歌,又是理性的精心计算,革命既是对世俗生活响 亮的拒绝,可同时又在追逐一种新的生活秩序。在这 样一个大熔炉中,一个怀抱真诚的革命者就像被置入 炼狱之中一般,身心俱疲。张国焘曾经说,1925年的 广州,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各种新旧事物奇妙地交织 在一起。在街面上,一方面可以看到烟赌馆林立—— 作为军队财政和税收的主要来源,少数私人汽车为军 人所有,载着军人和军眷在马路上疾驰,旧式文学和 黄色书刊占据出版物多数;另一方面,街头巷尾又随 处可见五颜六色的革命标语,十字街头往往横挂大红 字书写在白布条上的动人口号,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 ,走着系红领带的黄埔军人和穿中山装的革命者,工 会和民众机构的门前,装饰得色彩缤纷,如繁花绽放 。 武汉是20世纪20年代北伐革命的另外一个中心, 作家黄白薇曾经饱含深情地追忆武汉的革命时代:“ 那个可追忆的黄金时代哟!每个青年的热血在沸腾, 青年的血充实在伟大的中国的命脉里,活泼,生动, 发光……欢喜的灵魂在跳跃,国魂也在跳跃。整个武 汉的民气都疯狂了,醉着澎湃热烈的革命高潮。”武 汉城里的革命青年男女手牵着手,走在长江河畔,迎 着夏夜的微风,一起唱着情歌。他们热烈地谈着国家 的未来,他们开怀大笑,他们相互取笑,他们正在恋 爱。“人人都知道这是革命,革命啊,革命的赐福, 革命的享受呵!”革命高潮中的武汉军校,从上千名 女知识青年中选拔了两百名,编成女兵队。女兵们身 穿灰色的学兵服,跟男兵一样训练,剪发、背枪、列 队走在武汉三镇的大街上,唱革命歌曲,喊反帝、反 封建、反蒋口号,刷标语,散传单,作演讲,演话剧 ,进工厂宣传,政治给凡庸的日常生活注入了一股歇 斯底里的兴奋剂,多年之后,她们当中的成员仍然自 豪地说:“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处在兴奋之中,根本 不理睬社会上对我们的非议。” 这些女生还发动过一个“打倒封建墙”运动。因 为武汉军校设在武昌两湖书院,女生队驻在原育杰中 学旧址,中间隔着一道墙,女生们便说这是封建墙, 要打倒,并开始动手拆除隔墙。校方只好解释说,隔 墙只是隔队,男生队彼此间也有隔墙,不是封建,男 女有别并非男女不平等,并答应在被推倒的墙缺处开 一个小门,白天派一个卫兵,晚上再锁。但是过了些 时候,卫兵也没有了,干脆是门虽设而常开。更奇特 的是,这些女兵还曾经成立过一个“接吻队”,专门 跟罢工工友接吻,而该队的队长,原本还是南洋一位 富商的大小姐。在汉口,曾经有男工在总工会本部门 前集体示威,高呼打倒妇女协会,宣称自从国民党到 此地以来,宣传妇女解放,恋爱自由,以致他们的妻 子都不再回家住宿,彻夜在外流连。武汉还发生过两 次妇女裸体游行,第一次只有两个人,第二次就增加 到八个人,一律裸体,唯肩头披一件薄纱笼罩全身, 并且喊出了“打倒羞耻”的口号。这无疑是将政治革 命与生活革命做了最夸张的结合,即此也可以管窥其 后中国革命在私人生活领域翻天覆地之由来。 后来成为新儒家代表人物的牟宗三对20世纪20年 代中期的这种革命文化及其内蕴的革命精神的两歧性 ,有着深切的洞察: 那大浪漫时代的形态却不是如此,所以那内在的 忘我的志气之锤炼根本就是非道德的。那是道德的影 子,那忘我无私的貌似圣人而实非圣人,也只是圣人 的影子。这就是神魔混杂的忘我。我因我当时的那开 扩解放向上的感觉,我了解了这神魔混杂的貌似圣人 的境界。《水浒传》里面那些好汉也是这种境界。这 当然也是一种开扩解放向上,但却是向下堕的向上, 封闭的开扩,窒闷的解放,最后是一个全体的物化, 臭屎一堆,那也有一种风力与风姿,却是阳焰迷鹿趋 向混沌的风力与风姿。 这话虽说有点刻薄,却也揭示了革命政治的某种 实质,可惜更多的革命者没有这份旁观者的清醒,或 者根本不愿意面对这份尖锐的真实,而让自我沉溺在 个人解放与民族解放的宏大叙事之中。 (感谢李志毓博士为本文的写作慷慨提供了相关 史料)(P4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