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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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老舍话风物/老舍四书
ISBN: 9787533338923
抬头见喜 对于时节,我向来不特别的注意。拿清明说吧,上坟 烧纸不必非我去不可,又搭着不常住在家乡,所以每逢看 见柳枝发青便晓得快到了清明,或者是已经过去。对重阳 也是这样,生平没在九月九登过高,于是重阳和清明一样 的没有多大作用。 端阳,中秋,新年,三个大节可不能这么马虎过去。 即使我故意躲着它们,账条是不会忘记了我的。也奇怪, 一个无名之辈,到了三节会有许多人惦记着,不但来信, 送账条,而且要找上门来! 设若故意躲着借款,着急,设计自杀等等,而专讲三 节的热闹有趣那一面儿,我似乎是最喜爱中秋。“似乎” ,因为我实在不敢说准了。幼年时,中秋必是个很可喜的 节,要不然我怎么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兔儿爷”的样子 呢?有“兔儿爷”玩,这个节必是过得十二分有劲。可是 从另一方面说,至少有三次喝醉是在中秋;酒入愁肠呀! 所以说“似乎”最喜爱中秋。 事真凑巧,这三次“非杨贵妃式”的醉酒我还都记得 很清楚。那么,就说上一说呀。第一次是在北平,我正住 在翊教寺一家公寓里。好友卢嵩庵从柳泉居运来一坛子“ 竹叶青”。又约来两位朋友——内中有一位是不会喝的— —大家就抄起茶碗来。坛子虽大,架不住茶碗一个劲进攻 ;月亮还没上来,坛子已空。干什么去呢?打牌玩吧。各 拿出铜元百枚,约合大洋七角多,因这是古时候的事了。 第一把牌将立起来,不晓得一至今还不晓得一我怎么上了 床。牌必是没打成,因为我一睁眼已经红日东升了。 第二次是在天津,和朱荫棠在同福楼吃饭,各饮绿茵 陈二两。吃完饭,到一家茶肆去品茗。我朝窗坐着,看见 了一轮明月,我就吐了。这回决不是酒的作用,毛病是在 月亮。 第三次是在伦敦。那里的秋月是什么样子,我说不上 来——也许根本没有月亮其物。中国工人俱乐部里有多人 凑热闹,我和沈刚伯也去喝酒。我们俩喝了两瓶葡萄酒。 酒是用葡萄还是葡萄叶儿酿的,不可得而知,反正价钱很 便宜;我们俩自古至今总没作过财主。喝完,各自回寓所 。一上公众汽车,我的脚忽然长了眼睛,专找别人的脚尖 去踩。这回可不是月亮的毛病。 对于中秋,大致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它坏。就 此打住。 至若端阳,似乎可有可无。粽子,不爱吃。城隍爷现 在也不出巡;即使再出巡,大概也没有跟随着走几里路的 兴趣。樱桃真是好东西,可惜被黑白桑葚给带累坏了。 新年最热闹,也最没劲,我对它老是冷淡的。自从一 记事儿起,家中就似乎很穷。爆竹总是听别人放,我们自 己是静寂无哗。记得最真的是家中一张《王羲之换鹅》图 。每逢除夕,母亲必把它从个神秘的地方找出来,挂在堂 屋里。姑母就给说那个故事;到如今还不十分明白这故事 到底有什么意思,只觉得“王羲之”三个字倒很响亮好听 。后来人学,读了《兰亭序》,我告诉先生,王羲之是在 我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