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只有风在听

情书只有风在听
作者: 十二相识
出版社: 天津人民
原售价: 65.80
折扣价: 36.20
折扣购买: 情书只有风在听
ISBN: 9787201186993

作者简介

十二相识 浪漫爱幻想的双鱼座,爱看书爱写作,永远勇敢,永远赤诚,文风温暖治愈,希望文字的力量传递给每一位读者,在冰天雪地里送你一颗糖。 已出版:《以朝朝,以暮暮》

内容简介

“我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因为抢球场一脚把人踢飞,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我以后一定……” 林园的小训练场,林远时双手向前伸平,一下一下做着蹲起。 口中大声念着自己胡乱写的检讨书。 他穿着一件纯白色鹅绒大衣,敞着怀,里面是一件汗湿的球衣,贴着身子,漆黑的发微微湿润,凉风一吹,林远时舒服的吹了声口哨。 一旁的警备员刘文兴冻得哆哆嗦嗦,“少爷,要不您还是把衣服拉上吧,太冷。” 天空阴沉沉的,训练场旁边枯萎的枝桠朝天空伸出乞讨的手。 在冬日特有的昏暗沉郁之中,刚刚打完篮球的少年一身白衣刺眼,仿佛天地间唯一一抹亮色。 “不冷。”念检讨的间隙,林远时回答了一句。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 “心火烧心火烧心扉呀……” 林远时:“这他妈赌输了换的铃声什么时候能换回来。”一边说一边朝刘文兴使了个眼色,舌头碰撞上牙堂,发出响亮的“咔哒”声。 刘文兴眨眨眼,明白了。 林远时从兜里拿出手机,铃声停止。 刘文兴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一波又一波的凛冽寒风,什么都没有。 林远时看着微信,毫不掩饰的笑起来,“真他妈有招儿啊。” 快速的回复了一句之后,把手机扔兜里,手臂平举,蹲起做得愈发标准。 “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刘文兴狠狠吸了一下鼻涕。 少爷在学校又犯事儿了,体育课跟人家抢篮球场地,估计也是对方嘴里不干不净,林远时一怒之下给了对方一脚。 其实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少爷浑是浑,但是做事有分寸,从小到大打了无数次架,基本都是对方先犯他,他才奉还回去。 只是这次老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霍文初不在,是林老爷子接的电话。 这下可就惨咯。 林远时被罚写了一千字的检讨,大冬天的在训练场做蹲起,老爷子说了,下一次月考林远时要是再拿个零蛋回来,就把他的卷纸贴在林家家宴上,当成一项环节让所有宾客参观。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刘文兴尚且捏一把汗,人家正主却丝毫不知愁,检讨念得那叫一个响。 林园主楼楼上,霍文初看着自己儿子跟一头白熊似的一蹲一起,回头嘱咐佣人:“姜汤熬好了吗?” “太太,熬好了。” 霍文初叹了口气,目光依然落在林远时身上。 房门敲了敲,“太太,张秘书来了。” 霍文初“嗯”了一声。 张秘书恭敬的弯着腰:“太太,叶家联系到我们,问能不能抽时间见个面。” 霍文初:“叶家……” 张秘书:“少爷儿时病重,给少爷输血的那家……” 霍文初想起来了。 林远时天生熊猫血,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急需输血,医院联系到的就是这个姓叶的小姑娘。 正因为当时人家救了林远时一命,这些年来,林家一直资助着叶家。 “有什么事?” 张秘书:“那个小女孩的父母出了车祸,去世了,她被接到小姨家,这次是她小姨联系我们,问能不能见个面,好像是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 听说这事儿,霍文初眼中有些不忍,“问问老爷子的意思。”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让远时也见一见最好。” 张秘书:“是。” 叶婴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小姨,我把这碗给小朗送过去。” 正吃饭的中年女人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叶婴扶了下眼镜,站起身,小姨夫从饭碗里抬起眼睛。 小姑娘的身体似乎比同龄人更早熟一些,才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前凸后翘,婀娜有致,随着她的步伐,缎子般的长发在腰际一晃一晃。 晃得人心神不定。 “啪——” 小姨夫猛地回过神。 小姨把筷子一撂,“下午我去厂里一趟,你看着叶婴把家收拾收拾。” 小姨夫忙不迭点头:“哎,哎。” 叶婴把有饭有菜的碗端到房间,床边的少年正在拧魔方。 听到声音抬起头:“姐姐。” 叶婴:“吃饭吧。” 叶朗乖乖的放下魔方,拿起筷子。 叶婴摸着叶朗细软的发:“今天难受了吗?” 叶朗的一双眼睛和叶婴的很像,又黑又亮,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没有。” 叶朗有哮喘病,所以比平常十三岁的孩子瘦小虚弱。 小姨说病气会传染,不让叶朗上桌吃饭。 叶朗吃饭很快,叶婴拿着碗去洗,小姨夫靠着厨房门,点了一支烟。 “小姨呢?”难得见到小姑娘镜片后面的眼睛中流转一丝波澜。 这些年他们和叶婴的父母联络少,邵海生也就见过叶婴几面。 印象里小姑娘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即使是父母葬礼的那天,也依然冷清着面容,清冷疏离,脸上大大的圆框眼镜遮盖住了她身上的锋芒,让她多了几分沉静的书卷气。 “你小姨下午都不在。” 邵海生是个老烟枪,声音粗且低沉,可是跟叶婴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那么点柔情。 自打叶婴第一天来小姨家就发现了。 小姨夫朝她示好,断断续续已经一个多月。 叶婴心一动,刷碗的手却没有停下。 利索的干完活,叶婴说:“我回房间了小姨夫。” 经过他的时候,小姨夫手臂往门边一搁,挡住她的去路,露出一口黄牙,身上那股烟酒混杂的浑浊味道朝叶婴袭来。 “哎,急什么呀。” 女孩逐渐冷静下来,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门框边缘,眼神平静得可怕。 恶人,她见的实在太多了。 箭已在弦之际,一道带着气声的童音响在身后,“姐姐。小姨的电话。” ——打断了小姨夫对叶婴的凝视。 叶婴瞥了小姨夫一眼,小姨夫向来惧内,不甘心的放下手:“赶紧去接吧。” 叶婴回到房间,锁好门。 意料之中,并没有小姨的电话进来。 “他欺负你了吗?”叶朗问道。 叶婴看向叶朗的眼神温软:“没有,姨夫只是有话要对姐姐说。” 叶朗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叶婴:“下午小朗跟姐姐去买衣服好不好?” 叶朗:“姐,我下午想睡一会儿。” 叶婴:“也好。” 她从兜里翻出两个十元钱的纸票,塞到叶朗手里,“要是饿了就下楼买点东西吃。” 叶朗把钱攥紧了,“好。” 叶婴走后,叶朗听到门“哐”的一声合上。 他旋开房门把手,走向正在看电视的小姨夫,“姨夫,我想跟你商量点事。” 小姨夫烦死了这个小病号,一脸不耐,“干什么?” 姨夫原本不想理会这个幼稚的男孩,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的时候,回过了头:“真的假的?” 叶朗的下一句话是:“三百块钱,换我姐姐。” 姨夫狐疑的盯着叶朗,男孩稍微有些怯懦,脸上是尚带着病气的苍白。 买完两套衣服,叶婴回到家,姨夫不在,大抵是出门打麻将去了。 叶朗正在安静的看书。 “小朗。” 叶朗回过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姐姐,我晚上可能要出去一趟。” 叶婴整理衣服,没有抬头,“姐陪你一起。” 叶朗绞着手指:“去给你买礼物。”犹豫了一下,小男孩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想给你个惊喜来的,不用你陪我。” 叶婴深深地看着叶朗,半晌才说:“好。” 晚上叶朗出门,叶婴等了三分钟,跟随其后出了门。 自家弟弟几斤几两叶婴还是清楚的。 她一路跟着叶朗,走到距离小姨家不远的待拆楼群中。 吃完晚饭,林远时从训练场翻墙出去。 一落地,就见自己的挚友姜成鹤坐在出租车里。 “时哥,时哥,这呢!” 林远时点点头,打开车门矮身上车。 “时哥,这次出来这么费劲啊。” 林远时又穿了一身白色毛大衣,不是下午那件。 他有轻微洁癖,就喜欢白色的衣裳,这样的大衣他有满满一衣柜,冬天的时候换着穿。 “我爷爷看得严。我妈给我打掩护才逃出来。” 走到半路下起雪来,到了一个胡同口,两人下了车。 漆黑旧巷,只有几盏人家灯火映在路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极了,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越往里走路越黑,林远时有些不耐:“这他妈是哪啊?” 姜成鹤说:“时哥,你不认路啊?这不是老校区后身的小破楼吗?” 林远时:“就非得从这走啊?” 姜成鹤:“现在老校区都安监控了,从大墙那边翻肯定被逮,我都探好路了,这边的大墙因为钉子户在这,监控安不上来,想怎么翻怎么翻。” 雪越下越大,没一会儿,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姜成鹤搓了搓手:“真他妈冷。” 林远时冻得鼻红眼亮:“外面监控搞定了,那里面呢?” “教务处在二楼,那边窗户坏了一半,咱们从下面走,直接从窗户进,下次月考的卷就在抽屉里。” 把月考卷偷出来,就万事大吉了。 林远时将信将疑,“信你一次。” 到了墙边,林远时听到墙上似乎有什么动静。 林老爷子是老红军,林家的几个小辈自小训练有素,警惕性非常强。 “应该是老鼠,这边老旧小区,有老鼠很正常。”姜成鹤仰头看了看:“这边不行,太高了,我去那边探探路。” 姜成鹤走了,林远时没急着动,歪歪扭扭站着,眯着眼睛十分轻蔑的看着那堵墙:“就这破墙,爬不上去?” 正跃跃欲试之时,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姨夫?” 声音太小,林远时没听清:“谁?谁在那?” 原本还在疑惑姨夫怎么会提前过来,是牌局结束得早了?可一听这低音炮,对方确定了。 还不等林远时明白过来,墙上一个人影站起身,一桶还带着冰的冷水兜头浇下。 林远时留了一个假期的长发帽子似的整个贴在脸上。 顿时被浇成了傻逼。 整个巷子里传来带着回音的,高高一声嚎:“我草——!” 给还在找路的姜成鹤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看到一身冷水,和着大雪,几乎快要冻成冰人的林远时。 “怎、怎么了比较浅。” 霍文初:“你说说你,和林斯寒动什么手!” 林远时:“那小子——哎哟——那小子太他妈拽了,看不惯。” 说话间,病房门敲了敲,一个小姑娘出现在门口。 林远时看到她,立马坐直了身子,也不吵着疼了,“你、你怎么来了?” 林远时和林斯寒在一个大花瓶边上动起手来,林远时一拳过去,林斯寒反应非常快的躲了过去,林远时的拳头砸在了花瓶上,两人扭打起来之后,林斯寒发了狠,借着楼梯扶手的力把林远时一个过肩摔,结果林远时一下就摔在了花瓶碎片上,其中一个碎片扎到了他的额头,鲜血迸出,流淌一地。 霍文初吓坏了,林远时额头的血落在他的白衣上,她尖叫着叫人送林远时去医院,然后让张秘书赶忙打了个电话给叶婴。 好在到了医院,医生说只需要缝针,没有达到需要输血的程度。 伤在额头,林远时的头发留了一个假期,很长了,缝针的时候医生把他的头发剪短了一些。 林远时的五官非常精致、英挺,头发短了之后反而更加清爽。 叶婴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叫人:“霍阿姨好。” 路上堵车,到了医院已是午饭时间,霍文初让张秘书带叶婴出去吃点好的,他们走后,霍文初看着林远时:“怎么不叫唤了?” 林远时一挑眉:“不疼,男人嘛,这点小伤小痛算得了什么。” 霍文初白了他一眼,并不想理。 叶婴白跑了一趟,霍文初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周日那天请叶婴到林家吃饭。 还让叶婴把叶朗也带上了。 席间,林老爷子问及叶婴在学校的情况。 “还行,挺适应的。” 林远时坐在叶婴旁边,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吹牛逼。 “我们远时成绩不好,你们是同桌了,你多担待他,学习上也多辅导辅导。” 叶婴感觉到了身边的林远时一直在忍笑,“嗯……是,我们那边和这边的教材不一样,我学起来也挺吃力的。” 林远时:“吃力了?不是偶尔满分了?” 叶婴:“……” 她就知道…… 林老爷子慈祥的笑了笑:“实验班的老师讲课速度快,没关系的,正好远时在外面有一个家教老师,周末上课,小婴跟着一起来吧。” 叶婴还没说话,林远时说:“别呀,我这水平能跟人家一起上课呢?万一啥也听不懂怎么办?多拖人后腿啊。” 这个梗算是过不去了…… 说着林远时还朝叶婴挑了下眉:“你说是不是?” 一直低着头吃饭的叶朗稍稍抬眉,瞟了林远时一眼。 ——他不喜欢这个人。 从一开始见面就不喜欢,也说不出理由。 林老爷子:“小婴学习这么好,你正好跟人家多学学,看看人家的方法是什么,你应该如何改进。” 空调的温度调得太高,熏得叶婴有点脸红。 林远时吃饭特别快,筷子一撂,往叶婴那边睨了一眼。 啧。 小家伙怎么那么爱脸红啊? 最后询问叶婴意见的时候,叶婴点点头,“要是少爷不嫌弃的话……那我周末就过来上家教课吧,谢谢爷爷。” 有只小手忽然拉住叶婴的衣角,扯了扯。 叶婴握住他,没说话。 晚上回到家,叶婴问叶朗:“你不想姐姐过去是不是?” 叶朗低头不语。 明知道他不愿意,可她还是同意了。 “小朗,现在我们姐妹俩吃的穿的全都靠着林家。”叶婴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没有他们,咱们姐弟俩根本没有出路,林家需要我的血,我们需要林家的钱,看似互相利用,实际上我们更加被动。” 叶朗深深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那颗纽扣出了神。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叶婴淡淡的说。 她长舒了一口气:“再等两年,好不好?等姐姐上了大学,勤工俭学供你上学,我们就不用寄人篱下。” 叶婴的声音很轻很轻:“小朗,姐真的很想考个大学……” 在叶朗的记忆中,叶婴一直都是一个无所不能,能给他遮风避雨的角色。 他们有父母,可是父母似乎并不那么爱他们。 有一次父母出门,怕叶朗乱跑,把叶朗关在仓库里,结果外面有事一直没有回家,叶婴放学回家,发现叶朗不见了,用锤子凿开仓库的大门把叶朗抱了出来。 叶朗的身体本来就弱,吓坏了,发着高烧,叶婴就一直背着他跑到医院去。 中途叶朗醒来,那时姐姐的眼神令他印象非常深刻。 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极度冷静,极度理智,带着一丝恨意,还有半分阴狠。 像是一只骄傲凶猛的鹰,张开翅膀,把她最爱的人护在身后。 叶朗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叶婴。 来不及伪装,满心满眼都是防备的样子。 上帝并不公平,给了叶朗这样的父母。 上帝又是那样公平,除了父母,还给了他一个这样的姐姐。 听了叶婴这话,叶朗一阵心酸。 “姐……”他不知如何表达,只能紧紧握住叶婴的手。 等着,等他快点长大。 一定会像小时候姐姐保护他那样,拼尽所有护姐姐周全。 翌日,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叶婴睁开眼睛。 先烧了热水洗漱,就着早晨的清爽复习了一下英语和语文,做完两张物理作业,有一种题型以前没有见过,叶婴记得在自己买的一本练习册上见过,又把那本练习册找到,对照了两道题的异同。 叶朗还没醒,叶婴把他今天要做的作业提前看了一下,根据昨天给他讲过的内容安排了今天需要做的部分。 叶婴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自律到可怕。 她习惯把时间安排得妥妥帖帖,几点起床,几点早饭,几点出门,哪段时间该做什么。 生活在时间组成的格子里,各种各样的事情使生活变得充实。 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做完这些,叶朗醒了,两个人一起吃了早餐,叶婴嘱咐了叶朗今天留的作业,拿了钥匙出门。 张秘书早已等在楼下,载着叶婴去了林园。 林家给林远时找的家教都是晋城名师,别看林远时成绩烂得一塌糊涂,对于老师他还是非常挑剔的。 他不喜欢女老师,尤其是长头发的女老师。 林远时的个子长得快,初中毕业就接近一米八多了,比班上大部分女生高出一头还多。 低头看女生最先入眼的是头顶,偏偏晋城一中住校,女同学们洗头发不方便,就有那么几个头皮屑多的。 林远时这么一低头,就看到白雪落在大地。 林远时有轻微洁癖,实在受不了这个。 从此之后,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只要是长头发的女孩子他都敬而远之。 所以林远时虽然混蛋,打架斗殴逃课都干过了,唯独没有早恋过。 学校里学校外,追他的姑娘能排出十里,在兄弟们的怂恿下,他也尝试着和女生近距离接触。 但还是不行。 仿佛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头发的味道。 林远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讲课水平他也听不太出来,他挑老师主要是看够不够干净。 叶婴被张秘书带到书房,彼时林远时已经大喇喇的坐在一侧了。 男老师挺年轻,穿着白衬衫,很帅气的模样。 叶婴恭敬的叫了声“老师好”。 “你好,我叫程云桦,是远时的物理老师。” “老师好,我叫叶婴。” 叶婴把椅子拉开一点,坐下来,从包里把自己的透明文具袋,笔记,和学校发的练习册一一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林远时那边的桌子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早上叶婴洗了澡,小姨家的吹风机坏了,头发没有吹干,出门的时候没有扎起来,完全披散下来。 林远时懒洋洋的倚着靠背,手里拿着一支笔转着。 叶婴发质极好,又黑又亮,发丝很粗,笔直的垂至腰际,阳光一晃,泛出绸缎一般的光芒。 和之前林远时见过的那些或直或卷,总之看上去就脏兮兮的头发完全不同。 她肤色雪白,发色纯黑,极致的黑与白交错出一种冷调的,动人心魄的美。 叶婴要写字,长头发垂着很不方便,手上又没有橡皮筋,她干脆拿了一只笔,手绕到后面熟练的把长发在笔杆上缠绕打结,最后往头发里一插,固定住了。 低下头时,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脖颈。 林远时倚在后面,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这么一动,头发上隐隐的香味萦绕开来。 很淡,很清新。 像是柠檬的味道。 林远时看着她黑发间的那支笔,饶有兴味的“啧啧”两声。 “老师。”林远时叫了一声。 程老师回过头:“怎么了?” 林远时的嘴角上扬,“我没有笔啊,借根笔。” 程老师找了一圈,“我这也没有多余的……” 林远时看向叶婴:“你有吗?” 叶婴从笔袋了拿了支笔出来。 林远时在书桌旁边随便找了个本子,拔下笔帽试了一下。 很难得的,林远时像模像样的记了一节课的笔记,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但是只要老师在白板上写,林远时就往本子上记。 写到最后都有点不耐烦了,字迹潦草,龙飞凤舞。 下课的时候写满了一篇,林远时把笔一扔,满意的拿起来瞧了瞧。 嗯。 好用。 下课了,程云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林远时:“你们期初考试成绩快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啊?” 林远时:“你猜呢。” 程云桦自然是知道林远时是什么水平的,转头问叶婴:“小婴你呢?” 叶婴:“我啊……我应该考得不好吧。” 程云桦:“别灰心,慢慢来,记得把卷子拿回来,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 临走的时候,程云桦拍了拍叶婴的肩膀。 叶婴行了个礼:“老师再见。” 叶婴要收拾好东西,等待下一科老师的到来。 林远时有点别扭。 目光在叶婴的肩膀上徘徊。 老程怎么想的? 洗手了吗就随便拍人? 什么习惯这是。 林远时:“要出成绩了,你紧张吗?” 叶婴:“?” 林远时:“学霸人设就要崩塌,不害怕?” 叶婴无言,林远时看着她低头的模样,心里的阴霾驱散了一些。 他勾起嘴角:“要不你贿赂贿赂我吧。” 叶婴抬起,一双眼睛亮如天上星:“什么?” 莫名奇妙的,心脏的某一处似乎坍塌了一小块儿。 林远时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声音低沉,“把我贿赂好了,我帮你瞒着。” “不用了。”叶婴说:“谢谢。” 没有什么语气,更不用提什么感情,林远时扁了扁嘴。 怎么……感觉这小丫头有点冷啊。 不用就不用呗,凶什么凶…… 上完两节课刚好是吃饭时间,因为下午还有课,叶婴没法走,只得跟着林远时一起在林园吃了饭。 老爷子他们都不在,只有一个做饭的张嫂。 吃完饭,张嫂拿着纱布过来:“少爷,该换药了。” 林远时犹疑了一下。 把纱布接过来,林远时自己去照了照镜子。 下不去手。 打开书房门,对着那个背影“哎”了一声。 叶婴正准备睡一会儿,听到声音回了头,“嗯?” “会换药吗?” 叶婴并不想多事:“不会。” 林远时:“不会我教你,跟我过来。” 叶婴只好起身跟着林远时出去。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左边眉骨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伤,最重的那处伤在额头,此时贴着一块大纱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次药。 “把纱布揭下去,把新的贴上去就行了。” 叶婴有点紧张,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我不知道轻重,要是疼了就吱一声。” 林远时:“嗯。” 叶婴搓了搓手,她天生手脚冰凉,尤其是冬天,不管多么暖和,手脚都冷的跟冰块儿一样。 “得罪了。” 温度差不多了,叶婴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把林远时额上的纱布揭下来。 额头缝的针还没有拆掉,黑色的线像是一只蜈蚣,静静趴在林远时的额头。 药液浸着血肉,触目惊心。 叶婴有些不忍,下意识的对着伤口处轻轻吹气。 有一点痒,又有一点舒服。 林远时咬牙忍着,整个脊背都快要僵掉了。 叶婴就坐在他的面前,个子小,头顶只能堪堪到他胸口,那一头黑亮的头发又长又直,泛着淡淡的香味。 方才她想午睡,已经摘了眼镜,跟着林远时出来就忘记戴了。 这还是林远时第一次看到叶婴不戴眼镜的模样。 和之前完全就是两种感觉。 叶婴的眼睛非常漂亮,黑色的瞳仁水莹莹的,双眼皮非常明显。 眼睛不带什么感情,像是黑色的漩涡,眼尾藏了锋利的钩子。 看久了,能活活把人吸进去似的。 精致而危险,半分呆滞的书卷气也无。 叶婴把新的纱布粘好胶布,“我轻一点啊……” 林远时笔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嗯”了一声。 “为什么打架啊?” 大约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叶婴的声音很轻。 她嗓音甜糯,这样听上去温温软软,可是经她这么一问,林远时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 “跟我弟一言不合。” “然后就动手了?” 林远时简直不想继续这段对话了,叶婴一句一句,语气淡淡,可是林远时总能听出责备的意味。 叶婴的指尖微微有些凉意,轻轻触在他的额边,像是在挠痒痒,感觉怪怪的。 林远时稍稍躲了一下,但很快又坐回来。 这种有点疼还有点痒的感觉,竟然有点上瘾…… “嗯。”他闷闷一声。 “我弟是军校的,下手太他妈黑了。”林远时又补救了一句。 叶婴一边粘胶布一边轻轻吹气,林远时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嘟起的嘴唇上。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甜香味。 林远时的鼻子非常灵敏,这道味道非常淡,他相信只有他能闻得出来。 再看叶婴的一张小脸,白净得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一点瑕疵都没有。 干净得让人不舍得碰触。 “好了。”叶婴往后退了一点,“疼吗?” 林远时停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啊,不疼。” 他站起身,这么一动才感觉到,后背一股凉意。 就换药的这么一会儿,他出了一身的汗。 他撩起衣服下摆给自己扇了扇风,“草,怎么这么热……” 下午那一节课上完,张秘书送叶婴回去。 林远时没急着上楼,在书房安静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远时倏地起身,打开书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晚上七点多,霍文初从车上下来,看到一个黑影儿从别院出来。 那大摇大摆的走路姿势一看就知道是谁。 “远时。”霍文初叫了一声。 林远时等了她一会儿。 “你去哪了?” 林远时挠了挠头,头发剪短了真他妈不适应,冷风一吹感觉特别冻头:“别院。” “你又去别院干嘛?”霍文初惊道。 又去找林斯寒动手了? 林远时大步走进屋,“道歉。” 霍文初无言。 “他母亲刚去世,我不该动手的。”林远时说,“何况要是他不躲开,我那一拳直接就给他脑袋摁花瓶里去了。” 霍文初想起林斯寒母亲的事,稍稍敛了眉目,目光深深:“林斯寒说什么?” 林远时:“没说什么啊,打了几把游戏。” 霍文初略略放下心,“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说到这,霍文初想起叶婴:“今天小婴跟你一起上课的吧?” 林远时往沙发上一倚,长腿一伸,“嗯。” 霍文初:“小姑娘也不容易,父母刚刚去世,寄人篱下不说,我看她还很照顾弟弟,咱们……” 林远时触了电似的,“腾”的站起身:“你说什么???” 霍文初疑惑:“什么?” 林远时皱眉,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父母刚刚去世?” 霍文初:“是啊,怎么了?” 林远时:“她不是什么‘叶伯伯家的千金’吗???” “小朗,这一周重点把姐姐交代你的那部分内容好好听,等下周末回来姐再给你讲后面的内容。” 周一早上,叶婴把行李给叶朗带上:“路上小心,在学校要学会照顾自己。” 叶朗临上车,把叶婴给他带的牛奶塞到叶婴的手里,“知道了姐姐。” “小朗……” “姐姐你喝!!”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马上就要出成绩了,周一的早自习格外热闹。 拿着一本书顶在桌子上,私下里小声谈论着周末和成绩。 “我课外的老师说了,这回的期初考试题太简单,分数应该都挺高。” “是吗?我假期就上了几节课,不少东西都忘了。” “好几道大题都是寒假练习册上的原题。” “你做过啊?我都没看见,那你这次肯定能考特别好吧?” “不能不能,我好几个空都算错了,这次应该考不过朱木心。” “朱木心还能是第一嘛?不是说那个新转来的在他们原来的学校特别厉害吗?” “能厉害到哪去?比朱木心还强?她是南方人,学的和咱们都不一样。” ……时哥?” 林远时狠狠一抹脸,那个黑影似乎也惊着了,从之前搭好的台阶处跳下来。 “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林远时拔腿就追,在某一个路口,就在林远时马上要追上的时候,又一个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来,拉着那人就跑。 大雪纷飞,林远时看不清楚,只知道随着奔跑的步伐,有什么东西一直在那个瘦弱身影的腰间晃动。 林远时长臂往前一伸,就在手指马上就要触到那人的时候,一脚踩在冰面,林远时一个趔趄没站稳,手下意识的往前一抓,人没逮住,扯下了那人大衣上的腰带。 他们逃命的速度很快,玩儿命狂奔,路面太滑,追了一段之后,寒冷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戳着林远时的背脊,不得已,他停了下来。 看着巷口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林远时手里紧紧攥着扯下来的腰带,恶狠狠道:“最好别再遇到老子!看老子弄不弄死你!” 姜成鹤磕磕绊绊追上林远时,“时哥,时哥,你没事儿吧?” 林远时一腔怒火,又是狠狠一声:草! 姜成鹤吓着了,“时哥,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可不得回去了,林远时身上的冷水已经开始结冰,稍微搓一搓就往下掉冰碴。 叶婴带着叶朗回到家,叶朗以为叶婴会责备自己,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叶婴只说了一句,那句话一直到之后的很多很多年叶朗都还记得。 叶婴说:你要知道,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叶朗把一直藏在衣服内兜的三百元钱递给叶婴,淋了一晚上的雪,叶朗的大衣早已湿透,三张红票皱巴巴的缩成一团。 叶朗的目光捕捉着叶婴脸上的表情变化。 可是姐姐的表情没有变,并不惊讶钱的来历,平静的把钱展平,收了起来。 那天晚上姨夫气哄哄的回来,门摔得震天响。 小兔崽子,下午为了让叶朗和叶婴单独相处,好让叶婴放松警惕,他特意早早出门打牌,输了钱不说,到了时间并未见人,他在雪地里空等了半个多小时,鞋子都湿了,这才他妈反应过来被这个小崽子给放鸽子了。 人没得到,钱也没了。 姨夫合计着怎么教训叶朗,可叶婴一直在旁边转悠,姨夫终究怕事情败露传到小姨那里,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臭小子最好别被他抓住。 三天后。 小姨一脸鄙夷的看着叶婴,用她独特的尖声说道:“给你的一百块钱就买的这破衣服?” 叶婴:“那我现在回去换。” 小姨:“你可算了,来不及了。” 一边推搡着叶婴往前走一边嘀咕着:“也不知道一百块钱花没花完,倒是一分钱也没交给我……” 出租车停在林园门口,小姨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哎,人家有钱人,这别墅就是大气。” 尖声尖气的问出来迎接的老管家:“整个这一片都是老林家的吧?” 老管家笑着称是。 叶婴凝视着眼前这栋古老繁复的建筑,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快点走啊!傻愣着看什么呢?”小姨叫道。 叶婴回过神:“嗯,好。” 因为没有车进,管家只给他们开了一个小角门,宽敞的道路两旁,是笔直整齐的行道树,尽头处有一个欧式的雕塑,和一个喷泉池,雕塑上落了雪,喷泉池也没有开。 叶婴看到池内有小灯,估计完全打开的时候会非常漂亮。 跟着管家进了大厅,入目之处皆是欧式特有的装饰,挂画和摆件几乎都是古董。 叶婴有一种自己直接踏入了十九世纪欧式贵族的家中的错觉。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因为室内温暖如春,所以她只穿着一件短袖长裙。 纤腰窄臀,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岁月似乎格外偏爱美人,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小姨见到这个女人,腰都快要弯到地上,饱经风霜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您就是林夫人吧,久仰久仰。” 霍文初:“你好——张嫂,给客人倒两杯茶。” 小姨尖声道:“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 霍文初比了个手势,“请坐。” 小姨:“哎好好。” 坐定后,霍文初看向叶婴。 “长这么大了。” 叶婴笑了笑,藏在镜片后面的黑眸眯成月牙的形状,像只温和的小猫,纯真无害。她站姿笔直,略带拘束的将双手放在身前,笑容如春风拂面:“霍阿姨好。” 霍文初满意的点点头:“好乖啊。” “是啊,咱家叶婴特别乖巧,也聪明,就是临时搬到这,我们两口子也没有门路,上学成了大问题……”小姨说道。 霍文初淡淡的说:“稍微等一下,一会儿老爷子就下楼了。” 没等一会儿,楼梯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老爷子已经古稀之年,穿着盘扣布衣裳,拄着拐杖,腰杆挺得笔直。 长眉下的眼睛里亮着鹰隼般的光芒。 老爷子身后跟着一位年轻人,个子不算高,看到叶婴的时候朝她笑了一下。 “叶婴。” 时隔这么多年,老爷子依然能够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 叶婴朝老爷子鞠了一躬:“爷爷好。 老爷子气场强大,原本小姨还尖着嗓子喋喋不休,见了老爷子,竟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年,过得可还好?”老爷子朝叶婴摆了摆手:“过来坐。” 叶婴走过去,这个角度,老爷子的目光刚好落在叶婴满是线头的袖口上。 深冬季节,进来的大人都穿着羽绒大衣,只有叶婴穿着这样一件薄薄的外套,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过得很好。”叶婴说:“我给您写了不少信,可是我们家那边的邮局太远了,我就把信全都带过来了。” 叶婴从书包里拿出厚厚一沓信件出来,“后面附了您资助我的钱款去向的详细记录。” 老爷子接过信,叶婴的眼睛干净又纯粹,她眯着眼睛笑:“截止到上上个月。” 小姨的心重重一颤,赶忙说道:“啊,对对,这两个月老爷子打过来的钱都存在她的账户里了,等着给她办转学用,但是咱家没有门路,问了好几所学校都不收,其实过来找您也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儿。” 老爷子应了一声,“这是小事。以后小婴就在晋城住下了不是?” 叶婴点了点头,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老爷子身后的年轻人。 ——他一直站着,很恭敬的样子。 老爷子笑眯眯的说:“好,以后多来爷爷家。对了,”老爷子转向霍文初,“远时呢?” 霍文初说:“远时还没起呢——” 叶婴敛下目光。 ——这个年轻人不是林家少爷。 林老爷子回过头,“文兴啊,你上楼去把远时叫下来。” 刘文兴点点头,“是。” 霍文初朝着叶婴他们二人解释道:“就是当初小婴救下来的那个小哥哥,原本叫了他过来见你的,但是前两天他生病了,冻着了,发着高烧,所以起晚了。” 叶婴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血救过人,可是具体情景叶婴早已经记不清了,长辈们聚会聊天时常说起。 叶婴:“没关系,我——” “哐——” 话没说完,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是砸门的声音。 叶婴敏锐的抬头看去。 刘文兴悻悻的从楼上下来,“老爷子……” 林老爷子皱起眉毛。 霍文初:“我上去看看吧。” 林老爷子没说话,默许了。 “小婴还有个弟弟是不是?” 叶婴收起好奇心,认真回答林老爷子的问题,“是,今年刚满十三岁。” 林老爷子:“哦……该上初中了。” 没一会儿,叶婴听到楼梯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她再次抬起头。 少年尚未睡醒,带着满身慵懒与疲倦,一手松懈的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懒散的垂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困得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 身后跟着霍文初,一步一步端庄的走下楼梯。 果然啊。 霍文初这种绝世美人的儿子,几乎完美的承袭了她全部的优点,本来有些女气的眉眼,却在眼角眉梢多了几分锋利与锐气。 明明懒散无状,却不是没有骨头似的佝偻着。 一根傲骨,写满了贵气。 老爷子一看到林远时散漫的模样,眉头都皱了起来,“衣服也不穿好,不成体统。” 叶婴的目光这才落到他的衣服上。 也许是才睡醒的缘故,林远时衣服的扣子扣得歪歪扭扭,露出锁骨下的一片细皮嫩肉的皮肤。 叶婴低了低头。 一时之间不知目光落在哪好。 “小婴啊,这就是你救的小哥哥,林远时,远时,这位是叶婴,你的救命恩人。”霍文初介绍了一下。 林远时走到叶婴身边。 男孩子个子太高,叶婴的头顶勉勉强强到他的肩膀处,他这么一走近,叶婴尚且感觉得到他身上方醒时的热度。 “夜莺?” 少年的声线偏低偏沉,还带着一点重感冒下的鼻音与沙哑,习惯性的尾音上扬。 听在耳朵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叶婴下意识的抬起头。 刚好对上林远时的视线。 林远时淡淡勾起嘴角,目光带着七分玩味,三分痞气。 ——呵,穿得还挺潮啊? 线头破洞外套? “中午一起吃顿饭,然后我亲自安排人给小婴办学校的事儿。”老爷子说,“别担心,爷爷帮你安排到全市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 叶婴微微鞠躬,声音甜糯,“谢谢爷爷。” 爷爷看向林远时,“过来坐。” 林远时明了的摊了摊手,丝毫没有任何家里来了陌生客人的局促,反倒有些习以为常。 他实在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林家在晋城势力庞大,想要与之结交的人数不胜数。 今天“李伯伯家的千金”明天“张叔叔家的女儿”,林远时还没成年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过来想要商业联姻。 林远时烦都烦死了。 叶婴坐姿乖巧,双膝并拢,手放在膝盖上。 沙发只陷下去一小点儿。 少年迈开长腿绕过茶几走过去,大喇喇的坐下来。 手长腿长的整个舒展了开,沙发顿时陷下一大块。 叶婴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他那边歪了歪。 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小姑娘的手,小姑娘迅速的往旁边挪了一下。 回头去看他,少年丝毫没有感觉到,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老爷子看着小姑娘乖巧懂事的模样,喜欢得紧,问道:“功课怎么样?我看你数学和理综好像非常强?考过满分的吧?” 叶婴:“嗯……只是偶尔,可能到了这边新环境,教材不一样会有一些不适应。” 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自己的实力,又为后面若有失误打下了基础。 话音刚落,身后的少年因为这句话稍稍睁开眼,轻轻的“嗤”了一声。 空气安静,这道细微的声音突兀的传到叶婴的耳朵里。 莫名其妙的背后一紧,脸“腾”的红了起来。 老爷子看向林远时,“你嗤什么嗤,想说什么?你总成绩加一起能赶上人家的零头?” 林远时懒散的答,“……笑也不让了?” 老爷子眉头一皱,“哎你……” 霍文初快速的看了林远时一眼,打圆场:“刚刚给远时量了体温,还是有点发烧。” 林老爷子转过头,“哼”了一声,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吃完饭还得吃药。” 霍文初点点头,“嗯,是。” 林远时看向自己妈,飞了个眼。 霍文初瞪了林远时一眼,示意他老实一点。 林远时斜斜的勾起嘴角。 老实什么老实。 这个破词儿跟他根本不沾边。 收回视线,刚好看到小姑娘直挺挺的背脊。 刚才霍文初上楼的时候,跟林远时说过叶婴和他的渊源,可是那时候林远时睡得迷迷糊糊的,起床气犯了,正烦着,也没怎么听。 不知道她是哪家伯伯的千金,不过“救命恩人”这个词儿倒是被林远时给记住了。 这个见面的理由最他妈清新脱俗。 小姨本不想在林园吃午饭的,确实不太好意思,可是林老爷子盛情难却,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已经准备好了。 叶婴和小姨只好在席上坐下,林远时慢悠悠的走过来,林老爷子命令道:“你坐小婴身边,你们年轻的孩子多熟悉熟悉。” 林远时无所谓,拉开叶婴身边的椅子坐下去。 林老爷子人很好,问了不少叶婴生活上的问题,唯独避开了她的父母。 叶婴一一答了,小姑娘声音好听,语速不快也不慢,听着十分舒适悦耳。 霍文初道:“小婴吃饭啊。” 叶婴拿起筷子:“嗯好。” 林家别墅的餐厅也十分气派,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碗盘,离得远的菜根本够不到,叶婴只得对着自己面前的拌花菜频频下手。 老爷子心细,对林远时说:“给小婴夹菜,小婴够不到。” 林远时吃得好好的,一个命令下来,他抬起头。 放下自己的筷子,用公筷随便挑了个离叶婴稍远的菜,夹起一块放到叶婴碗里。 “谢谢。”叶婴小声道。 林远时没理,继续吃饭。 叶婴也不以为然,低头咬了一口。 笑着回答完老爷子的问题之后,趁着大家不注意吐到一边。 是姜。 两人走后。 霍文初和老爷子站在窗边。 “看样子小姑娘过得并不好,这个亲戚也不是省油的灯。” 老爷子沉静的看着远方,“她过来了,远时再怎么作,也能安心一点了。” 因为血型稀有,总会担心他哪里磕着碰着,况且林远时也实在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 霍文初不置可否。 老爷子说:“让这孩子多跟在远时身边,别离得太远。” 命令的语气,带着莫名的生疏感,“可以适当多给一些资助,别让孩子大冬天穿单衣。” 霍文初表情未变,微微点头:“知道了。” 林家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周,转学手续就已经办好,叶婴的学校在晋城一中,之后叶朗的学校也定下来了,在距离一中不远的七星中学。 都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学校。 临开学前叶婴给叶朗收拾行李。 “到了学校好好学习,谨言慎行,跟同学们关系不要太近,也不用太远,别和别人有口舌之争,也不要让别人觉得你好欺负。” 叶朗:“好,”他抬头看了一眼姐姐,踟蹰着:“姐,我们学校只能住校。” 叶婴:“嗯,我把你住校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收拾好行李,叶婴站起身,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姐,还没好一点吗?” 叶婴揉了揉鼻子,“没事”的“没”还未说出口,就打了一个喷嚏。 再说话的声音就带着鼻音了。 叶婴是纯正的易感体质,几乎所有风寒感冒都不会放过她,这次叶婴自己心里也知道,大概就是那天去林家大宅,穿的少,冻着了,回来就开始昏沉无力。 叶朗叹了口气,“你带感冒药了吗?” 叶婴:“没事儿,我喝点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叶婴把钱塞在叶朗的手里,“钱收好,别乱花,数目应该是够用的,之前的小手机我也给你装好了,要是花完了,就给我打电话。” 叶朗看着叶婴的眼睛,点点头,“好。” 叶婴行李不多,早上跟着林家派来的人到学校上交了资料,宿管给了叶婴一把钥匙。 晋城一中是省重点,新校区才盖好不久,四个人一个寝室,环境非常好。 只是叶婴是新转来的,班级的寝室早已经分好,不得已她只能在留学生宿舍,两个人一个寝室,现在另一个人不在。 叶婴把学校发的床单洗好,在阳台晾上,然后一件一件的的把衣服拿出来叠好放在柜子里。 收拾好之后,叶婴背上书包,来到教室。 她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班上没有多余的桌子了,班主任邵老师就让她搬了饮水机的桌子先坐着。 下午都是自习课,刚刚开学也没什么作业,老师把同学们假期写的卷纸发给叶婴一套,让她先熟悉熟悉这边的考试题型和难度。 叶婴选了一套数学卷来做,知识点的顺序差了一点,只需要在她原有的知识体系中补全就可以了,倒也不难。 对了一遍答案,除了一道选择题笔误写错了,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 叶婴写卷子向来很迅速,她不大用草纸,很多题目都是在脑子里演算出来,过程一一导出之后,列一个简单的提纲和最终结果上去,最后对得的答案跟她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考试,她平时做卷子或者练习册,往往都是寥寥数笔,干干净净。 写完一整套数学卷,大约用了四十几分钟,比平时做题慢了一些。 她感冒还没有好,头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这样,那道选择题也不会笔误。 叶婴没带感冒药,家里的那一点药都给叶朗装在行李里,叶婴倒后面接了点热水,吹凉之后慢慢喝。 班上的同学们对叶婴都挺好奇的,说话做事间余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叶婴看着挺乖,不怎么爱说话,这是省重点中的实验班,成绩好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气,也会有些局促。 叶婴不主动打招呼,自然也就没有人主动理她。 最后一节晚自习,邵老师叫了叶婴到办公室去。 开学事多,邵军还没来得及好好跟这位转学生聊聊。 无非是询问叶婴一些基本情况,包括以前的成绩之类。 “成绩只能算是中上游,到了这边还有点不太适应。” 邵军:“咱们班的进度可能会比普通班级的进度更快一些,要是在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跟我说。” 叶婴:“好。” 小姑娘看着乖巧,说话总是平平淡淡的,礼貌之中带着一点疏离。 邵军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寝室那边你也不用觉得别扭,等到咱们这边有空余的寝室出来,我再给你调换。” 叶婴,“没关系的,我住在那里挺好。” 邵军:“那就行,回去吧。” 叶婴去开门,邵军叫住她:“等等,叶婴啊,把桌子搬到窗边去吧,你现在的位置是风口,有点冷吧?” 叶婴点点头:“行,谢谢老师。” 窗边原本是有一个桌子在的,班级的人数本是奇数,这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人。 叶婴应班主任的要求挪了桌子,安安静静的把另一套理综卷做完。 写完最后一个字,扣上笔帽,刚好打了下课铃。 晚饭时间是可以出校门的,叶婴自己感觉得到,现在她好像有点发烧,不吃药是不行了。 在外面的粥店买了两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在学校附近找药店。 这个时间学校外面热闹得很。不少不爱吃学校食堂的学生出来吃小灶,小吃推车排了整整一条街,烟雾缭绕,各色香气弥漫开来。 叶婴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一盒感冒药,又到旁边的超市买了瓶矿泉水。 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垃圾桶,最后拐进一条小巷,叶婴把感冒药打开来,顺手把药盒丢到垃圾桶里。 “我……我喜欢你。” “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敢说。” “初中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的,在运动会上,你……你还记得……”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叶婴的耳朵。 眯起眼睛看了看,果然巷子里面有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事不关己,叶婴把感冒胶囊挤出一粒扔进嘴里,拧开矿泉水瓶。 “不记得。” 一道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打断女孩的话。 “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谁啊。” 否认三连的声音有点……耳熟。 冰凉的液体滑进嗓子,一下没喝好,呛到了。 “咳……咳咳咳。” 叶婴很想忍住咳嗽,可是那口水把她呛得不轻,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压不下去,为了不打扰那两人,叶婴转身离开。 林远时循声望过来。 刚好捕捉到一个背影。 黑魆魆的,看上去十分娇小。 看不真切,可是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腰间晃动…… 这个画面猛地和之前的某个雪夜里那段不美丽的记忆重合。 林远时反应过来:“你给我站住——!” 等林远时追出巷子,只能看到热闹的小吃街人来人往,那个身影混在人海里,消失不见。 又扑了个空,林远时气得冒烟,姜成鹤安慰他:“没事儿时哥,最起码咱们确定了那个人就在这一片啊不是。” 林远时:“最好别让老子逮到,否则老子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晚自习。 叶婴吃了感冒药之后困倦不已,写了几道题,实在太难受,干脆趴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两个大晚之间的休息,叶婴被铃声吵醒,班长朱木心拿着两本练习册到叶婴旁边。 “我叫朱木心,你好。” 叶婴还有点迷糊,声音嘶哑:“我叫叶婴。” “这个是咱们现在用的练习册,这一本比较拔高,老师建议成绩好一点的同学用这一本。” 叶婴在桌子上摸到眼镜戴上,“嗯,谢谢你啊。” 朱木心没走,犹豫着:“你准备买哪一本啊?” 换句话来问,就是你成绩到底怎么样啊? 叶婴清醒了一些。 “我用不上拔高的,做不懂。”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 朱木心还是有点狐疑,叶婴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学生,不像成绩不好的样子:“你确定?” 叶婴:“这边的教材和我们那边不太一样,我有很多都没有学过。” 朱木心:“你是南方来的?” 叶婴点点头:“嗯。” 省重点的实验班,几乎全都是削尖了脑袋考上来的,十年寒窗苦读,成绩大于一切。 班上的同学,尤其是在高中阶段并不太占优势的女生,在这一方面尤其关注。 成绩最耀眼的那个往往最受瞩目。 落在身上的目光自然有好意的,更有恶意的。 学校里的恶人往往比社会上的更加恐怖,他们没有经验,也就没有分寸。叶婴没有心思跟她们明争暗斗,更不想在高中阶段惹出任何风波来。 透明人一样安稳度日最好。 不前不后,最不显眼。 父母去世之后,叶婴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她必须保护弟弟,保护自己。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任何一点波澜都会将她湮灭,枪打出头鸟,叶婴不敢赌,她一点筹码也没有。 走之前告诉弟弟的话,和同学们的关系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也是她要告诉自己的。 朱木心放下心,露出青春的笑容。 尽管她头发勒得太紧,眼睛拽得修长,额头锃亮,这道笑容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匹马。 “那行,你要是学习上有不会的问题可以过来问我。” 叶婴点点头,“好。” “还有哦,晚自习不能睡觉。” 叶婴:“抱歉,我有点感冒。” “感冒也不行,晚自习睡觉被抓会被罚站的。”朱木心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你又不是你同桌。” 这话听得叶婴倒是一愣,但她也没多问。 晚上回到寝室,叶婴看了看时间,给叶朗打了个电话。 “还适应吗?老师对你好不好?”叶婴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把早上洗好晾干的床单收起来。 “挺好的,刚开学,谁也不认识谁。” 叶朗刚上初一,不算是空降兵。 “嗯,那就好,老师讲课听得懂吗?”叶婴从包里找到牙具洗面奶,放进脸盆里,到卫生间洗漱。 这边的留学生寝室非常好,有单独的卫浴,还都挺新的。 “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 “嗯,把听不懂的先记下来,等周末我给你讲。” “好。” 寥寥几句之后挂了电话,叶婴洗了个澡,现在感冒药劲儿过了一些,晚自习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出来刚把床单铺好,寝室就断电了。 叶婴下意识的心里一惊,控制不住的心脏狂跳。 不过幸好早有准备。 她颤抖着手指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打开来,微弱的光芒亮起,叶婴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 拉好遮光帘,把亮着的小手电放在一旁,叶婴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远时来到教室,看到旁边多了张桌子。 桌子上铺着干净的桌布,上面叠放着两个本子,压着粉色的小笔袋,另一侧放着白色的保温杯,座位上有一个粉白色的厚坐垫,后面是一个书包。 林远时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这他妈谁啊……” 姜成鹤回过头,“时哥,咱班新转来个姑娘。” 林远时有起床气,皱着眉坐下来。 叶婴在食堂吃完早饭回到教室,脚步略微顿了顿。 座位上的大男孩个子很高,长腿懒散随意的支到座位外面去,校服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白色的卫衣。 似乎还没有睡醒,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头发乱成一团,看上去柔软蓬松。 叶婴推了推眼镜。 林少爷? 转念一想,也是,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林家少爷必定在这里。 林远时似乎感觉到什么,朝叶婴这边看过来。 目光相碰。 莫名其妙的,叶婴的心脏重重一跳。 ——似乎每一次看到他,都会被惊艳。 叶婴不是花痴的人,林远时身上那种青春又跋扈的帅气实在有些锋利,总能劈开叶婴表面那层稳重的外衣。 “哎呀,这不是‘偶尔满分’小姐么?”尾音上扬,带着一点戏谑和轻佻。 叶婴的脸一下子红了。 “转到我们班来了?” “嗯。” 林远时:“那看来年级第一就要让位了?” 叶婴:“……” 林远时不习惯有同桌,上课睡觉中途醒来,看到身边有个人总要吓一跳。 好在叶婴安静,不爱说话,不像班上其他女生那样叽叽喳喳的吵,林远时也就勉强忍了。 唯独有一点,林远时腿长手长的,趴在桌子上蜷缩着难受,就爱把腿伸桌子外面去。 现在叶婴在旁边,林远时怎么趴着也不舒服。 “哎。” 正在上物理课,林远时小声的叫了叶婴一声。 “嗯?”叶婴回过头。 “往那边点。”林远时皱着眉,表情不太耐烦:“桌子。” 叶婴听话的把桌子往那边挪了一点。 “再往那边点。”林远时说:“太挤了。” “那就挡着过道了。”叶婴为难的小声说。 “挡就挡,让他们从旁边那个过道走。” 挪完了桌子,两人中间空出了一大截。 地方大了,刚好能让林远时放条腿,他舒舒服服的重新躺下去。 这又相当于他一个人座了。 很棒。 叶婴看了林远时一眼,稍稍抿了抿唇,松着肩膀吐了口气,继续认真听讲。 下午化学课,化学老师要抽查化学方程式。 “书和笔记都收起来,别让我看到谁低头瞎瞅。”化学老师目光一扫,“林远时。” 林远时被点名,抬起头,高高的举起手:“哎,在。” “不准低头。” “遵旨。” 林远时成绩差,可是和学校里的老师关系都不错。 他人长得帅,又会说话,浑是浑了点,可是在班级里从不影响好学生学习,对待老师也向来恭敬。 所以老师们,尤其是女老师,嘴上训斥着林远时,心里都挺喜欢他的。 化学老师被阴阳怪气的一声逗笑,白了他一眼,“快点,拿出一张纸。” “哎,满分,借张纸呗。” 林远时竟然真的要写,叶婴还挺惊讶,从自己本子上撕了一张递过去。 纸张是淡粉色的,和笔记本的封面一个颜色,下面画着可爱的卡通小人。 似乎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哪儿买的本啊?”林远时有点轻微的洁癖,他很喜欢这些闻上去干干净净的味道。 “校门口。” 林远时自然是不会什么方程式的,看到下面的卡通小人,林远时兴致勃勃的提起笔。 十个方程式考完,老师说:“这次的小测试就不收上来了,同桌互换,我找个人把答案写在黑板来,朱木心,你来吧。” 朱木心晃着马尾辫走上讲台,叶婴迟疑的看了看林远时。 林远时笑了笑:“等会儿啊,没写完呢。” 叶婴也不急,不需要对着答案批,叶婴知道自己哪个写错了哪个没写错。 林远时完成了,一把夺过叶婴的卷子。 林远时:“等会儿,我的一会儿再给你。” 早知道是同桌互批,叶婴就不把那些写错了。 干脆空着,免得林远时对照着黑板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判得这么费劲。 “错了八个??” 老师都开始上课了,林远时才终于批完,不敢置信的交给叶婴。 “一共考十个你错八个,”林远时话挺多:“就这水平还好意思在我爷爷面前吹牛逼?” 叶婴:“……” 林少爷开启吐槽模式,“卧槽就我这样的,都跟你差不多!” 叶婴心说,林大少爷你确定? 林远时非常确定,把批完的卷纸往叶婴桌子上一拍:“你自己改吧,改完顺便背一背,成绩太差了真的是……” 莫名其妙的,在林远时的语气中,叶婴听出了一丝……教育的味道? “你的呢?给我呀。” 林远时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这个啊,等下课的。” 叶婴停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林远时。 不要轻易这样对别人笑。 被这道笑容勾起的少女情怀,他又不会负责。 也许每个女孩子的青春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吧。 阳光,帅气,朦朦胧胧的倾慕,却谈不上是喜欢。 看到他可能会心动,离开他可能会想念,不喜欢他和其他女生说笑,没名没分的吃足了醋。 进不得,因为没有勇气,退不了,心里实在舍不得。 叶婴没到这一步。 可能她和林远时的身份本就是不平等的,初见他的时候就在仰望,林远时这个人在她的心里自带光环,多看几眼罢了。 叶婴垂下眼睛,“嗯,行。” 林远时歪了歪头,觉得反正叶婴成绩这么差,化学老师说什么她应该也听不懂。 林远时的手肘撑在膝盖上,突然凑近,挑眉看着叶婴,“哎?你脸红什么呀?” 叶婴皮肤过于白净,脸皮又薄,心绪稍有一点波动就容易脸红。 林远时眼睛生得极好看,不是纯黑的颜色,有一点点偏棕。 像是有金色的阳光洒在里面。 下课铃响,化学老师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宣布下课。 林远时第一个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从叶婴椅背后面绕出去,临走时把一张淡粉色的纸“啪”的一声拍在叶婴的桌子上。 叶婴看他走出教室,偷偷把纸翻开来。 仔仔细细看了好久。 直到红晕渐渐爬上脸颊,连带着两只玉似的小耳朵都微微有些发红。 “叶婴。” 叶婴匆匆忙忙把纸收到桌洞里,“嗯?” 朱木心来到叶婴的桌前,皱皱眉:“你怎么把桌子挪到这来了?这样挡着过道了呀。” “嗯……对,可以从这边走。”叶婴推了推眼镜。 朱木心也没管,她来也不是说桌子的事,“老师叫我告诉你一声,你的校服周五到,想着等有时间的时候去财务处交钱领一下,试一下大小。” “好的。” “课本可能得再等一等,再过几天就到了。” 叶婴:“嗯,谢谢你啊。” 朱木心走后,叶婴才把桌子里的那张纸拿出来。 淡粉色的纸张上没有写字,中间用黑色水性笔画着一个小人儿,眼睛大大的,戴着一个圆框的眼镜,头发很长很长,缎子一般垂在腰间,身子画得很瘦,穿了一件夸张的破洞线头外套。 笔法非常差,简直就是小学生水平,底下还有一行字,写的非常潦草。 可叶婴还是一下就看懂了。 “哦,我学习不好的,只是偶尔满分。” 林远时经常逃课,下午自习的时候直接和一众男生到操场上打篮球,有的时候老师也会说几句,但也管不了。 这几天下午林远时都在打球,晚上放学铃声一响,飞速冲出学校,和石狮子并排站在门口,机警的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就不信了。 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一周无果,一周之后就是期初考试。 晋一每学期开学都有一场期初考试,为的就是测试一下同学们在假期时候的学习情况,也是为和之后的期末考试有一个比较。 期初考试要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分配考场,叶婴之前没有参加期末考试,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叶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座位号,走进考场。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跟一群高个子男生说笑的林远时。 林远时人缘很好,学校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几乎全都认识,离老远就能听到他们“时哥”“时哥”的叫着。 一遍一遍的往叶婴的脑子里印。 叶婴把透明文具袋放到桌面上,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涂卡笔,黑色水性笔都在,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发卷。 最后一考场基本没几个会考前复习的,所谓查缺补漏,对他们来说,天下之大都大不过他们空缺的那块大洞,还有什么好复习的呢。 铃声响起,众人回到座位。 “卧槽?这不是错八个小姐吗?怎么,你也在最后一考场啊?”林远时一脸的不可置信,丝毫没有往叶婴是新转来的只能在最后一考场这一方向想。 “不是,你在最后一个考场你怎么就能……哎呀不得不说,你真的是我见过的牛逼吹得最脸不红心不跳,最清新脱俗的那一个。”林远时竖起大拇指:“牛逼牛逼牛逼。” 林远时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叶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远时解释。 对于她来说,也着实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林远时在学校里从不会影响班上同学学习,但是他心里也不喜欢那些清高的学霸。 “你考得怎么样?” “不好不好,好几道大题都没写对。” 结果一出成绩,他妈就差几分满分。 这样故作低调的人林远时见多了。 吹牛逼说自己“偶尔满分”的学渣还真的是少见,林远时这么不要脸吧,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偶尔满分啊不是,何况还那么一本正经的。 连着两天考试,林远时睡过了理综,最后一门英语他好歹还能会点儿。 清醒着答题的时候,旁边桌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老师……”陆云亭弱弱的举起手:“我笔漏油了……” 监考老师过来看了一眼,期初考试没有期中期末那么严格,好在考试刚开始没多久,过去给陆云亭换了张答题纸。 “老师,我就这一支笔。” ……还坏了。 另一名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水性笔。 “用我的吧,我有很多。” 叶婴从笔袋里拿了一支笔出来,陆云亭跟她隔着两个过道,中间坐着的林远时帮忙递了一把。 她的笔也是粉色的,上面画着草莓的图案,笔杆细细的,握起来应该很舒服。 最神奇的是,林远时总能闻到有股淡淡的香气。 笔上带的么? 怎么她的纸和笔都有香味啊? 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安静答卷。 林远时看着自己手里黑色的百乐笔,普普通通,商标被他习惯性的抠掉了,下课的时候和他们扔着玩,笔杆上还有一道小小的裂痕。 也没有香味。 林远时把笔一放。 不想答了。 “一共一百二十八元钱。” “找您两元,欢迎下次光临。” 周五下午期初考试结束之后,叶婴把刚刚买好的练习册装进书包,推门从书店里走了出去。 最近班级发的卷子都做完了,之前朱木心推荐的普通的练习册不能满足叶婴的练习需要,她必须再买几本,平时下了晚自习的时候做。 从书店出来,刚好看到陆云亭站在一个小推车旁边买东西。 “哎?叶婴?”陆云亭买完东西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啊?” 叶婴:“出来买饭的。” 陆云亭:“这家的炒饭特别好吃,那边还有一家,就不如这家。” 叶婴笑了笑:“我吃过前面的那家,确实不太好吃。” 陆云亭和叶婴同班,之前听朱木心说,叶婴这个人性格孤僻,挺冷淡的不好相处,让他们没事不要过去招惹。 现在看来,叶婴也不像朱木心说的那样啊…… 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上去又软又甜。 同一时间,林远时他们从面店出来。 贺名扬:“时哥你真不去了啊?晚上战队赛没有你,不得被人虐到死?” “你都蹲点一周了,还没找到呢?” 林远时:“今天蹲不了,我弟今天回国。” 林家的车停在对面,林远时过去拉开车门。 “妈?你也来了?” 霍文初:“嗯,正好从公司回来,顺便过来接你了。” 林远时矮身上车,坐在霍文初身边。 学校门前这条街非常难走,学生人来人往的,车也开不起来。 “刚考完试吧?考得怎么样啊?” 林远时漫不经心的:“挺好的,也就和年纪第一的差一点吧,稍微努把力,下一次就又能进步了。” 霍文初:“……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能吹牛?” 林远时一摊手:“你看你都知道我成绩怎么样,还问。” 霍文初向来拿自己儿子没办法,换了一个话题:“你们老师说叶婴现在跟你坐同桌呢?” 林远时:“嗯。” 霍文初:“她怎么样?” 夜幕降临,路灯逐渐亮起,门口多得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