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说唐朝三百年5·安史危局

作者简介

刘娟，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多年从事一线语文教学工作，后进入出版行业，做了五年童书编辑，同时进行专业写作，代表作为百万字少儿历史普及读物《少年读<资治通鉴>》（全20册）、《成语说<资治通鉴>》（全8册）。另著有《中华成语故事》《国学启蒙经典》等。

内容简介

恨别 〔唐〕杜甫 洛城一别四千里①，胡骑长驱五六年②。 草木变衰行剑外③，兵戈阻绝老江边④。 思家步月清宵立⑤，忆弟看云白日眠⑥。 闻道河阳近乘胜⑦，司徒急为破幽燕⑧。 【注释】 ① 洛城：指洛阳。 ② 胡骑：指安史之乱的叛军。五六年：安史之乱爆发时间是玄宗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十一月，诗人写作此诗的时间应是肃宗上元元年（公元760年）。 ③ 草木变衰：指秋季。剑外：唐人以长安为中心，称剑阁以南蜀中地区为剑外。 ④ 兵戈：兵器，指战争。老：终老。江：指锦江。 ⑤ 步月：月下散步。清宵：清静的夜晚。 ⑥ 看云：遥望白云。 ⑦ 闻道：听说。 ⑧ 司徒：指李光弼。幽燕：指范阳，为安史叛军的巢穴。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唐以前属幽州，战国时属于燕国，故名。 【译文】 自从我背井离乡告别洛阳，辗转漂泊已有四千里之遥，安史叛军长驱直入中原也有五六年了。 草木由青转衰，我来到蜀地又一年，受兵戈阻断，我回不了故乡，只能在锦江边老去。 我思念故土和几个散在各地的胞弟，真是坐卧不安，夜里不能入睡，在月下忽走忽站，白天则卧看行云，倦极而眠。 听说李司徒已取得河阳大捷，正乘胜追击叛军，准备直捣他们的老巢，真高兴国家复兴有望，我也可以回到家乡！ 【赏析】 这首七律写于公元760年，即杜甫流落到成都的第二年，安史之乱爆发的第六年。听说李光弼在河阳三城大捷，杜甫抚今追昔，写下此诗。 首句以“一别”领起下文，以下几句都是写所“恨”之事，恨叛军嚣张，国运艰危；恨流落他乡，有家难回。五六句诗人通过对“清宵立”“白日眠”的细节描写，含蓄地表达了思家忆弟的情思，突出了题意的“恨别”。最后两句，收“恨”作“喜”，感情由悲凉沉郁转向明亮欢快。 杜甫说过：“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对创作态度非常严肃，十分重视语言的锤炼，这首诗就有很多炼字的例子。比如“四千里”说明离家之远，“五六年”表明叛乱之久，“草木变衰”暗喻自己的飘零憔悴，“步月”“看云”表达思念牵挂。最后一句中的“急”字用得也极妙，若官军急破幽燕，则故乡可回，“别”可免，“恨”可消除。 全诗雄浑直迈，清人杨伦《杜诗镜铨》称其“格老气苍，律家上乘”，乾隆敕编的《唐宋诗醇》则赞曰：“老笔空苍……尺幅中能有其象……寻常词章之士，岂能望其项背哉！” 5.赔了战马又折兵 九节度使兵败邺城之后，唐军主力被迫退到黄河以南固守，鱼朝恩把责任全都推到郭子仪身上，肃宗便免了郭子仪的职，改任李光弼为朔方节度使、兵马副元帅。 乾元二年（公元759年）九月底，史思明集结十几万大军南下，接连攻占汴州、郑州，兵锋直指洛阳。危急之际，李光弼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弃洛阳，退守河阳。撤离时，他命令军队将城内的物资清空，并疏散全部人口。 河阳有三座城，分别是黄河南、北两岸的南城和北城，以及河中沙洲之上的中城，相互之间有浮桥相连。李光弼又命人在黄河两岸修筑要塞，在沙洲上建起堡垒，使三城固若金汤。 史思明进入洛阳后，发现自己只得到一座空城，他怕李光弼抄自己的后路，不敢留在城中，便退兵驻扎在白马寺南面。 第二天，史思明远远地看到李光弼的防御工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几年前，史思明就在太原领教过李光弼的守城之术。那次李光弼坚守城池，使出挖地道、抛石炮等奇招，最终以不到一万的人马，吊打史思明的十万大军，为后来收复二京打下基础。 鉴于以往的交锋经验，史思明对攻城没有把握，打算引唐军出城对战。他派骁将刘龙仙到城下挑战。刘龙仙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将战刀推入鞘中，举起右脚搁在马背上，大声谩骂李光弼。 李光弼看着众将，低声问：“哪位能为我把他的头颅取来？” “末将愿往！”说话的是龟兹王族后裔白孝德，他勇猛强悍，屡立战功。 “你需要多少兵马？”李光弼问。 “我一个人就行。”白孝德信心满满。 “勇士！”李光弼拍着他的肩膀大赞，坚持派了五十名骑兵当他的后援。白孝德手揽缰绳，挟着两根长矛，策马横过河流而进，唐军擂鼓呐喊，为他助威。 刘龙仙见白孝德单枪匹马前来，十分不屑，等他稍近时才准备拔刀，却见白孝德摆手示意，好像有话对自己说，刘龙仙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双方相距只有十步时，白孝德忽然停下马来，怒目圆睁，叱问：“叛贼，认识我吗？” 刘龙仙一愣，问：“你是谁？” “我是白孝德。”白孝德说。 “你算什么猪狗！”这名字刘龙仙听也没听过，他觉得遭到戏弄，立即破口大骂。 说时迟，那时快，白孝德大喝一声，拍马挥矛奔腾而至。城上鼓声震天，五十名骑兵也从后面杀出。刘龙仙没回过神来，项上人头就被白孝德取了去。叛军将士大骇，连忙向后退却。 首次挑战失败，反而激起史思明的斗志，他命士卒赶着一千多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到河边洗浴，借此夸耀实力，威慑唐军。李光弼发现那些多是公马，便命人选出五百匹刚产马驹的母马拉到河边。这些母马因为离开小马驹都嘶鸣不已，史思明的战马便不顾一切地渡过黄河追赶母马，结果全都被唐军赶入城内。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史思明怒了，出动数百艘战船和一艘火船，打算顺流烧毁浮桥。李光弼早有准备，命人拿来数百根百尺长的木杆，用大木头撑住，把毛毡包裹着的铁叉绑在长杆前端，等到火船靠近时，就叉住它。才一会工夫，火船就自动烧毁。接着，官兵叉住那些战船，用石炮全部射沉。 一计不成，史思明又施一计，他派兵前往河清县，扬言要断绝李光弼的粮道。当时，河阳的粮食只够十天，李光弼便亲自率领一支军赶到野水渡防备。当晚，他就单独返回了河阳。 临行前，李光弼对部将雍希颢说：“我给你留了一千兵马，你要守好营栅。叛军将领高庭晖、李日越、喻文景都骁勇善战，史思明定会派其中一人前来劫营。如果叛军来了，你不要和他们交战。如果他们投降，你就带他们回河阳。” “还没打就指望敌将投降，真是痴人说梦！”旁边的将领听了不明所以，都偷偷发笑。 次日清晨，李日越果然率领五百骑兵前来，雍希颢却命士兵休息。李日越觉得奇怪，就问雍希颢：“李公呢？”“昨晚回去了。”“这儿有多少兵？”“一千人。”“主将是谁？”“雍希颢。” 李日越沉默了许久，对部下说：“李光弼不在，我们就是活捉雍希颢回去，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投降。”于是请求归降。原来，出发前，史思明给李日越下了死命令：“你去把李光弼抓来，如果抓不到，你就不要回来了。” 雍希颢就带着李日越去见李光弼。李光弼对李日越十分器重，视他为心腹。高庭晖听说后，也来投降。部将们都很疑惑，跑来问李光弼。 李光弼笑了笑，说道：“史思明常恨不能与我在野外交战，这次把我引到野水渡，以为一定能活捉我。李日越没有抓到我，当然不敢回去。高庭晖的智谋勇气都强于李日越，听说李日越受到重用，自然也想来。” 就这样，李光弼见招拆招，才几天工夫就把史思明耍得团团转。史思明愤怒到了极点，下令同时对三城发起进攻。由于南城离得近，便成为叛军进攻的重点。 李光弼问南城守将李抱玉：“你能为我坚守两天吗？”李抱玉问：“两天之后呢？”李光弼答：“如果救兵不来，随你放弃。”李抱玉答应了。 叛军把积蓄多日的怨气全都发泄在南城，攻势一波比一波猛，尽管李抱玉奋力死战，城墙还是被叛军撕开了几道口子。眼看城池就要陷落，李抱玉灵机一动，对叛军说：“我们已经没有粮食了，明天出城投降。”叛军大喜，立即撤退。当晚，李抱玉就让士兵赶紧修补城墙，准备再战。 第二天，叛军刚到城下，就被李抱玉杀得晕头转向。史思明这才知道上当，再次下令攻城。李抱玉却绕到叛军背后，内外夹击，击退叛军。 叛军将领周挚见南城难攻，就去攻打中城。李光弼已经命人在城外设置了木栅，栅外又挖了壕沟，宽深各二丈，然后派羌族名将荔非元礼迎击周挚，自己则在城东北角树小红旗，观察叛军动向。 周挚载着攻城战具来到城下，指挥士卒填埋壕沟，准备通过。奇怪的是，荔非元礼纹丝不动。李光弼派人询问原因。荔非元礼说：“李公是想坚守，还是想出战呢？”李光弼说：“出战。”荔非元礼说：“如果想出战，那么叛军为我们填壕铺路，为什么要阻止呢？”李光弼笑了，赞其思路独特。 不多时，叛军就填好八道壕沟，并打开栅门，正准备通过时，荔非元礼突然率领敢死队，呐喊着杀了出来，把叛军逼退数百步。荔非元礼考虑到叛军人多，就领兵退回栅内，等到叛军大意的时候再进攻。如此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把叛军搞得疲惫不堪。 周挚见讨不到便宜，又收兵逼近北城。李光弼也立刻到北城督战，一进北城，他就鼓励将士们说：“敌人虽然多，但混乱不堪，并不可怕。过不了中午，我们保证能击败他们。”将士们出城奋战，可是直到中午，都没有决出胜负。 李光弼就调整部署，命郝廷玉率三百精锐，坚守叛军攻势最猛的西北面，派论惟贞领二百精兵防守东南面，余下士兵则死守叛军攻势薄弱之处。出战前，李光弼对众将说：“你们都看我的令旗作战，如果旗子挥动缓慢，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有利时机出战。如果我急速往地上挥动三下，则全军齐发，冒死前进，敢后退者，格杀勿论！” 接着，李光弼往靴子中插入一把短刀，慷慨地说：“上战场就要准备死。万一战斗失败，大家在前方捐躯，我就在这里自尽！”将士们都热血沸腾。 叛军的攻势十分猛烈，不一会儿，郝廷玉就往后退。李光弼大惊，对军法官说：“去，把郝廷玉的人头给我割下来！”郝廷玉赶紧向军法官解释：“是我的马中箭，并非我退后。”李光弼就命令郝廷玉换上战马，重新上阵。 这时，李光弼发现仆固怀恩和儿子仆固玚（yáng）稍有退却，又命军法官提刀去取他们脑袋。仆固怀恩父子看见军法官来，立即提刀驰杀，死战不退。 李光弼见时机到了，急速往地上挥动手中旗子，众将领都冒死进攻，呼喊之声惊天动地。叛军立时大败，被杀一千余人，被俘五百人，掉进水中淹死的另有一千余人。周挚吓得脚底一抹油，逃了。 史思明不知道周挚已被打败，还在南城进攻，李光弼就将俘虏押到河边，展示给他看。史思明这才退去。 第二年春天，李光弼乘胜攻打怀州，大破安太清的部队，接着在河阳西渚痛击史思明，还准备直捣叛军的老巢范阳，以打破相持局面。喜讯传开，流落蜀地的杜甫感慨万分，觉得国家复兴在即，欣喜之下，作《恨别》一诗： 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 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 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 这是一部写“诗唐”的书。所谓诗唐，即诗的唐朝。这个概念来自闻一多先生。他曾说：“一般人爱说唐诗，我却要讲‘诗唐’，诗唐者，诗的唐朝也，懂得了诗的唐朝，才能欣赏唐朝的诗。” 唐诗以其美妙的韵律、丰富的情感、凝练的语言，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基因的一部分，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背出几首，然而对于闻一多先生说的“诗唐”——诗的唐朝，却不是每个中国人都了解的。 也许是因为唐诗太美了，人们往往陶醉于它的美，而忽略了它诞生的时代背景。那些穿越千年仍然闪闪发光的诗行，在时间的流转中拥有了自身普遍的文化内涵，同时也丢失了它特定的历史语境。 其实，从初唐的王绩、“四杰”、陈子昂到盛唐的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从中唐的元稹、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到晚唐的杜牧、李商隐、温庭筠，成为诗人从来不是他们的终极追求，“致君尧舜上”“终与安社稷”才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因此，他们的人生际遇、生命意趣，都与波谲云诡的大时代有着密切的勾连，他们的诗歌渗透和反映了大量的历史的信息——政治的、经济的、军事的、文化的、民俗的…… 援诗入史，诗史互鉴，是史学大家陈寅恪先生首创的研究方法，这套《诗说唐朝三百年》是对这一方法的一次实践，它以300首唐诗为媒介，用115个引人入胜的故事，鲜活地演绎了大唐王朝289年的大历史。 1.呈现完整而非碎片化的历史。市面上写唐诗的书，多采用诗人传记的形式，通过梳理诗人的生平，讲诗人不同时期的诗作，当然也会提到作为背景的历史，但比较碎片化，看不到完整又连贯的大唐历史。而这套书按照时间的顺序，循序渐进地呈现了从公元618年李渊建立唐朝到公元907年朱温代唐称帝三百年间大唐帝国经历的沉浮起落、兴衰演变。 2. 叙事上采用环环相扣的讲故事方式。这套书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对史料进行了科学的剪裁，于历史的空白处“添枝加叶”，设置人物对话，模拟事件发生的场景，让每个故事充满生动又丰富的细节。 3.故事与故事之间环环相扣，因果相承，流畅得就像精彩的连续剧。这种像一根链条，一环扣一环的叙事方式，可以帮助孩子立体地感知唐朝历史发展的脉络。每个故事展现2-3年的历史，其密度也是同类书不能比的。 4.故事里有机融入120位诗人的300首唐诗。115个历史故事里有机融入了120位诗人的300首唐诗，并从中提炼出与故事情节最紧密相关的115首主题诗。这115首主题诗有注释，有译文，还有赏析，作为专门的学习板块，从语词、形象、意境三个层面，讲解诗歌独特的语言、结构、韵律、修辞，帮助孩子理解诗歌的意义、诗人的情感与思想，并在潜移默化中提高他们对文学作品（诗歌）的审美（分析）能力。更重要的是，这120位诗人的300首唐诗，回到了各自特定的历史语境，让小读者在领略大唐王朝由盛而衰的历史过程中，也同时走进那个时代的诗人的生命世界。那些穿越千年仍然闪闪发光，在时间的流转中拥有了普遍审美意义的诗行，至此回到了它们诞生的时代背景，从而获得了丰厚又深邃的历史内涵。 5. 300首唐诗既是进入唐朝的钥匙，也是记录唐朝历史的载体。如果说通过历史来证诗，能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诗歌，那么通过诗歌来观史，则有助于我们更形象地理解历史的变迁。皮日休的“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让我们明白了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对此后历代漕运格局的作用和意义；卢照邻的“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向我们展示了大长安的城市格局和面貌；白居易的“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让我们了解了唐朝官员的官阶、服色、流品，而“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让我们见识了唐朝不公平的内廷采买制度，“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和孟郊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则让我们知道了古代人才选拔制度的演变和唐朝科举制的特点。在这套书里，诗歌已经超越了文学的价值，它们既是帮助读者进入唐朝的钥匙，也是记录唐朝历史的载体，甚至是唐朝历史本身。当然，诗歌不能穷尽历史，但历史将因为这些诗人和他们的诗，变得更加有底蕴和生命力。 6. 教材里绝大多数问题都能在这套书里找到答案。比如，《中国历史》七年级下册第1课《隋朝的统一与灭亡》开篇预设了一个问题：“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这是唐朝诗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