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作品年选(2013小说卷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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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图章樟兄补壁辛卯冬月坧泉于云涧斋。 该题款包含的信息为：画者坧泉于云涧斋做山居 图，赠与一个叫章樟的人。一目了然。 这位坧泉画家退后一步端详着刚画毕的山水画作 ，脸上露出一丝欣意，遂搁笔用印。 出门前，坧泉抬眼望望窗外，对取衣帽的老伴说 了句：“天好，把画晒晒。”老伴没应声，只像他一 样把眼转向窗外。天空晴朗。 坧泉随本市一伙知名画家外出参加笔会。活动程 式为：主办方(买 家)把画家(卖方)接过去，作画、宴请，然后画家留 画作，主办方付 “润笔”。笔会宣告圆满结束。说起来，这类盛行于 当下画界的笔会坧泉 参加的并不多，不为别的，只为名气尚欠，难以进入 组织者的视野。这回 是某画家因故缺席，与他相熟的艺术馆馆员章樟向本 次笔会主持冯老力 荐，方得以加入，小鱼串在大串上。善长花鸟的章樟 对他的泼墨山水甚为 赞赏，私下里不断为他的不被圈内接纳鸣不平。可以 说，章樟是他心存感 激且愿与其交往的圈内人。 在临时布置成画室的会议室里，华腾地产的韩总 与画家一行见了面， 冯老一一介绍，介绍到谁，韩总便对其合掌点头道声 “久仰大名”，也并 非场面客套，来者在电视、报纸上都不乏出头露面， 即使算不上声名远 播，也算混得脸熟。一来二去就介绍到坧泉，韩总望 着他稍稍打了个哏， 又照样说句“久仰大名”，即使再迟钝的人，也会从 这吊诡的停顿体会出 其中意味，坧泉本人有种被掌掴的感觉，额头沁出一 层细汗。 寒暄过后，开始作画了。纸墨主办方已提前备好 ，由工作人员帮画家 铺于长桌上。当画家们噼里啪啦从包里拿出作画家什 ，室内便入静，一派 肃穆气氛。 进入创作，坧泉努力去除适才的难堪不快。有句 话叫忍辱负重，这当 是无名之辈经常面对的纠结，于怀不得。他先画了两 个“斗方”，一幅 “牧牛图”，一幅“双荷图”，看看觉得意趣俱在。 然后开始画他拿手的泼 墨山水。大写意不仅是技法，*多的是意境，从古至 今的画人都孜孜不倦 以求生机，坧泉亦是。只是他有些“出格”，画法不 断遭人诟病，有说是 缺少基本功的一味“乱弄”，也有说是对张大干的拙 劣模仿。他当然不予 认同。一是自己的基本功扎实，干“细活”不逊于任 何人，至于模仿， 倒是张大千早被徐悲鸿称其为“五百年来造假**人 ”，自己真要模仿个 什么人，也不会选中张大师呀。他心里清楚，自己是 *中学美术老师吴其 治启蒙，习学泼墨技法，而吴老师心中之师为傅抱石 ，故章樟看出其一脉 相承。只因已故去的吴老师一直默默无闻，人们才没 有挂连到他。当为无 名之悲哀。 叫《山高水长》的画很快作毕。说山，只是一道 顶天立地的悬崖， 通体墨透。说水，只是从崖边斜插下来的一道水流， 黑中托出的一道羊肠 样的白线。他觉得气势意蕴俱显，足可交差。他侧目 看看两边，其他人尚 无竣工迹象，仍埋头精工细作。韩总一干人分散各处 观赏，居冯老身后者 多，足见对这位画坛大佬之推崇。 当*终大家放下笔来，韩总向大家道了辛苦、感 谢，又提出求幅合作 山水，说此画今后就挂在会议室里，作为“镇室之宝 ”。这要求并不过 分。于是，一张一丈余长的大纸便铺上台面，浩气顿 生，不由让人想起那 句“一张白纸可以画*新*美的画”的名言。 这时场面便微妙起来，画家自觉向后撤步，有的 撤到了墙根。所谓合 作，并非悉数参与，画山水，由善山水者为；画花鸟 ，由善花鸟者为；当 然*后如数签名。这时章樟踱到坧泉身后，悄声说了 句：“坧泉兄，说句 公道话，**由你‘开笔’才是。”他不予置评，说 了句“你要的二龙山 带来了，走时给你。”章樟说好。章樟所说的“开笔 ”指合作一幅画作先 由某人落下**笔，有“剪彩”的意味。如此人有底 气且技法对路，便 一笔定乾坤勾勒出大的章法走向。后者则添砖加瓦， 以成其作。一般说 来，当由*具**者担纲。所谓**不见得看艺术造 诣，*多看官职，还 有名望。由此而论，本次笔会“开笔”非冯老莫属， 章樟抬举坧泉，坧 泉也晓得并非是他的誉词，比较符合实际。只说冯老 ，虽说也以山水见 长，也写意，但一般的小写意与真正的狂放写意却不 是一回事。若让他在 丈余长的大纸上一笔勾勒出其山脉大势，只恐气魄不 逮。而他，则**不 成问题。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口那可犯大 忌，要引来口诛笔 伐的。 冯老还算是个忠厚长者，谦逊了一番，然后凝神 提笔在纸上奋力一挥，众人一齐鼓掌。 随后就由冯老点将，从来者中挑出几位善山水画 家上阵。当中没有坧泉。 中午宴请，席间热闹得很，话题流转犹如蒙太奇 般，一会儿是社会上 五花八门的传闻、段子，一会儿又转到画界本身的一 些是是非非、趣闻轶 事，比如某名画家流水作业创作模式，是耶非耶，比 如某些名家的画拍出 天价，实耶虚耶，等等。当然也涉及到目前国画创作 的种种现状。坧泉不 大说话，听，也走神儿，想到刚才“合作”的那幅被 韩总赞为佳作的 《云山雾罩》，就觉得滑稽可笑。 话题不知怎么又转到已故画家李可染身上，由李 可染的逆光山水又谈 及他的两位老师齐白石与黄宾虹对他的影响。对此坧 泉并不以为然，在他 看来，李可染*大的*益来自他的启蒙老师钱食芝， 只是当代已没有多少 人记得画出**《四季屏》的钱大师了。 这当儿，兜里的手机响了，坧泉离席到走廊里接 听，是老伴，说晾在 院子里的画丢了好几张。他问是不是叫风吹跑了，老 伴说哪有风，他说那 就是叫人拿去了，算了算了。就把电话挂了。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