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中国青春文学精选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春末十月 王璐琪 一 还未到凌晨五点，廖娟就静静地在黑暗中睁开了 眼睛。 她已养成了生物钟，每天这个时间，无论多瞌睡 ，都能醒来。她洗漱完毕，只用了三分钟。 初秋的清晨空气冰凉，套上母亲缝的夹袄，满是 煤油污渍的镜子里面有个目光镇静、头扎两把短刷子 、身穿深蓝布褂的女孩。 想了想。她卸下布褂，只穿着手工缝制的小夹袄 。 夹袄布面是枣红底色，繁密地开着粉色和白色小 花朵。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没人穿这么鲜亮的颜色 ，心灵手巧的母亲裁了块人人都有的蓝布，边角缝了 可拆卸的暗扣，小心地把这一方**藏在粗布后面， 既能保护珍贵的花布，又防止廖娟篮球训练时蹭脏。 廖娟爱美，觉得这件衣服被布包着太可惜了，不 大张旗鼓地穿，只在跑步的时候漂亮一会儿。 寝室别的同学还在酣睡，她悄悄关门出发了。 天色熹微，*场上空无一人，廖娟走到跑道处， 心里默念着——各就各位，预备跑！ 什么是各就各位，廖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夏 教练每次都这么喊，于是她也这么练。 当清晨的**缕阳光透过重重叠嶂，洒在粗砂跑 道上时，廖娟迈动鹤一样细长的腿，绕着*场一圈圈 奔跑起来，身后腾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与她隔着*场相望的是学校家属院，一个坐在屋 檐上躲避父亲打骂的黑脸少年看到了廖娟，他拍拍屁 股上的土，越过灰蒙蒙的树梢，专注地看着这朵枣红 色的花。 这个人每天都来*场跑步，但是距离太远，面目 模糊，少年站着看了许久，心想她怎么能跑那么快， 红色的小袄如同在飞翔一般，在树影儿中忽闪忽闪。 二 廖娟的体能不是很好，打半场比赛还行，但全场 撑不下来。夏教练给她加了体能训练，每天早晨绕* 场跑三十圈。 一圈四百米，三十圈一万二千米，一万二千米等 于十二公里，也就是廖娟的家到学校的距离。 每月月底，廖娟拎着一网兜馒头或红薯，坐邻居 卖菜油的拖拉机到市郊，再步行返校，常常走得浑身 是汗，湿秋衣贴着脊背，路过学校门口的腌菜铺子， 买两毛钱的*乳。 *乳是红油的，老板用小片刀切几块给她封在饭 盒里。掀开塑料布的时候。她看到了浅灰色的臭豆* 乳，臭豆*乳比红油*乳便宜几分钱，其实她*爱吃 臭豆*乳，但臭豆*乳味道太大，十几岁的少女，都 是爱惜羽毛的年纪，谁也不想举手投足带着一股臭味 。 廖娟小心翼翼地捧着*乳往学校里走，身后一阵 清脆的车铃声，一群骑自行车的少年喧闹着**了她 。 “哎哟——那不是臭娟儿吗——“ “臭娟儿，臭豆*臭娟——” “臭”字此起彼伏。 为首的一个憨壮的黑男孩喊得*响，廖娟*讨厌 他，于是紧迫几步，对着他的后脑勺“呸”了一口。 呸完廖娟拔腿就跑，把这几个无聊少年甩得老远 ，她的两条长腿硬是跑过了两个轱辘。 三 黑男孩比廖娟小两岁，成绩极差，被开除数次， 但因为是教师子女，被安插在廖娟班走读。 他有七个拜把子兄弟，前呼后拥一阵风似的刮过 学校，总能引起纷纷议论。廖娟格外看不起这顽劣少 年，连衣服都不好好穿，裤腿挽得一高一低，有时候 因为打架眉骨上带着伤，还时不时看到他当教师的爸 ，手持擀面杖，打得他满学校跑。 廖娟也是走读，她小学毕业后因为个子高，被特 招进这所重点初中里的篮球队，文化课跟着大家一起 上，但是学籍不在这里。 为争取她走读的资格夏教练费了很大功夫，因为 村里的小学对年龄卡得不严，廖娟比同年级的孩子大 了两岁，以可以上中专的年纪读初中，有点不合时宜 ，加之她个子又高，在一堆没发育**的孩子中显得 格格不人。 廖娟坐*后一排，黑男孩也坐*后一排，两人* 初是同桌，可有**自习课时，黑男孩突然一个鱼跃 ，捏着鼻子大叫：“谁踩屎了！” 他狗一样东嗅西嗅，目标锁定了正在写作业的廖 娟。 “你踩屎了！”黑男孩唱戏般尖叫着，引起全班 一阵哄笑。 “你才踩屎了！”廖娟心虚，早上的确吃了不少 臭豆*。 “没踩屎，那你就是**了！”黑男孩故意尖着 嗓子叫，并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了教室另一边。 廖娟窘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但生性沉静的 她还是稳稳站起来，一甩辫子进了老师办公室，接着 ，黑男孩以及一批笑得*响的同学鱼贯走出教室，罚 站走廊。 第二天，廖娟在自己抽屉里发现一条干巴巴的狗 屎。 从此，“臭娟儿”的外号就叫开了。 四 如果直接在食堂买馒头，那就没钱买*乳了，* 乳不容易变质，廖娟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所以她要的 下饭小料是要能吃一个月的。腌菜会*便宜，但廖娟 长得太快，需要营养。有一年假期，夏教练特意穿着 那身飒爽的白色侧面带蓝条的运动服，去廖娟家说了 ，要给廖娟增加营养。 “十五岁之前必须长到一米七五，不然省里的老 师就不收。”夏教练说。 “长到一米七五，就能去省里了，也能解决城市 户口？”父亲紧张地问，他抽烟抽得省，烟屁股都要 摁嘴里了。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