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

作者简介

廖小勉，笔名廖晓勉、晓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编审。 下过乡，当过兵。长期从事编辑出版工作，业余时间笔耕不辍。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创作发表诗歌、小说、散文、杂文、评论及编辑出版学术论文等过百万字。结集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两个太阳》《夜的诱惑》、论文集《出版人语》、散文集《三十年》等。中年之后，写作兴趣渐渐转向盛唐，先后创作出版中篇历史小说《睢阳之战》《长恨之谜》。 退休之后，潜心研读相关史料，实地考察西北风情，前后历时七年有余，完成全景式展现盛唐兴衰的长篇历史纪实小说《大唐遗梦》上下卷共八十万字。 之后，钓钓鱼，种种花，逛逛风景，优哉游哉享受晚年闲暇。不知不觉已是年逾古稀，兴之所至，还会写写博文，玩玩公众号，经年累月，最终结成《记忆碎片——晓勉博文集》。

内容简介

偷书，看海——从军散记之六 那 是 一 个 饥 饿 的 年 代 。 肚 子 饿 ， 心 灵 也 饿 。 营 养 不 良 的 普 遍 程 度 有 如 今 天 普 遍 营 养 过 剩 。 可 怜 我 们 这 些 ５ ０ 后 ， ７ ０ 年 代 初 正 是 长 身 体 求 知 识 的 年 纪 ， 迎 面 撞 上 物 质 精 神 双 双 匮 乏 的 岁 月 ， 运 气 实 在 太 差 了 。 呵 呵 ， 如 今 提 倡 健 康 饮 食 少 荤 多 素 ， 当 年 恨 不 得 顿 顿 大 鱼 大 肉 。 如 今 书 店 琳 琅 满 目 门 可 罗 雀 ， 当 年 却 是 一 书 难 求 。 话 说 自 从 １ ９ ７ １ 年 夏 天 借 调 团 政 治 处 ， 充 任 “ 兵 写 兵 ” 的 业 余 文 艺 创 作 员 之 后 ， 我 便 时 常 到 团 部 “ 出 公 差 ” 。 虽 说 热 情 很 高 ， 也 很 努 力 ， 无 奈 “ 文 革 ” 前 只 读 到 初 二 ， 虽 说 下 乡 后 光 明 正 大 读 了 些 马 列 ， 偷 偷 摸 摸 读 了 些 “ 禁 书 ” ， 总 体 还 是 学 业 荒 废 。 肚 里 没 墨 水 ， 下 笔 千 斤 重 ！ 那 时 候 真 想 学 习 哦 ， 就 连 肖 干 事 给 我 的 一 些 之 前 的 演 唱 节 目 油 印 资 料 都 如 获 至 宝 ， 仔 细 研 读 。 然 而 收 获 不 大 。 那 些 也 是 “ 兵 写 兵 ” 的 作 品 ， 水 平 比 我 只 是 高 一 点 点 。 孔 老 二 说 ： “ 取 乎 其 上 ， 得 乎 其 中 ； 取 乎 其 中 ， 得 乎 其 下 ； 取 乎 其 下 ， 则 无 所 得 矣 。 ” 我 这 最 多 算 取 乎 其下 ， 就 算 不 是 “ 无 所 得 ” ， 所 得 也 不 多 矣 ！ 幸 好 ， 老 天 有 眼 ， 给 我 掉 下 个 大 馅 饼 。 我 们 团 政 治 处 办 公 室 是 个 大 房 间 ， 一 侧 用 书 柜 隔 出 个 角 落 ， 放 了 些 杂 物 。 一 天 ， 我 去 角 落 翻 检 宣 传 队 要 用 的 道 具 ， 突 然 发 现 柜 门 向 里 的 几 个 书 柜 摆 放 的 居 然 是 “ 禁 书 ” ， 一 排 又 一 排 的 中 外 名 著 ！ 天 哪 ， 地 啊 ， 我 隔 着 玻 璃 ， 摸 着 锁 头 ， 犹 如 饥 肠 辘 辘 的 饿 汉 隔 着 橱 窗 死 死 盯 着 面 包 屋 ！ 那 时 我 还 是 个 新 兵 蛋 子 ， 可 不 敢 砸 玻 璃 撬 锁 。 我 左 摸 摸 ， 右 拧 拧 ， 急 得 一 头 大 汗 ， 终 于 找 到 窍 门 ， 柜 锁 合 页 比 较 松 ， 可 以 拉 开 一 条 缝 。 我 找 了 根 铁 丝 ， 拧 出 弯 头 伸 进 去 ， 几 经 努 力 ， 终 于 钩 出 一 本 书 ！ 那 时 我 住 在 士 兵 招 待 所 ， 一 间 大 屋 十 几 张 碌 架 床 ， 光 溜 溜 的 ， 只 有 配 发 的 军 挎 包 和 充 当 枕 头 的 包 袱 皮 可 以 存 放 一 点 私 人 物 品 。 我 借 口 图 清 静 挪 到 角 落 上 铺 ， 一 有 时 间 就 爬 上 床 偷 看 “ 偷 ” 来 的 书 。 那 真 是 幸 福 时 光 ， 我 囫 囵 吞 枣 狼 吞 虎 咽 如 痴 如 醉 如 梦 如 幻 ， 看 了 一 本 偷 偷 塞 回 去 再 钩 出 一 本 … … 记 不 清 看 了 多 少 ， 记 不 清 看 了 哪 些 ， 只 记 得 看 了 《 茶 花 女 》 之 后 魂 不 守 舍 好 几 天 ； 《 荷 马 史 诗 》 令 我 眼 界 大 开 ； 《 神 曲 》 翻 来 覆 去 看 不 明 白 ， 好 些 年 后 重 看 ， 还 是 稀 里 糊 涂 … … 比 起 上 一 回 “ 偷 书 ” （ 下 乡 去 海 南 农 场 之 时 ） ， 这 一 次 更 惊 险 刺 激 ， 更 入 心 入 脑 。 上 一 回 仅 仅 是 好 奇 解 闷 ， 这 一 次 却 令 我 这 叶 小 舟 从 此 在 学 海 中 久 久 漂 荡 ， 至 今 … … 尽 管 年 代 久 远 ， 我 还 是 要 郑 重 声 明 ， 虽 说 “ 偷 拿 ” ， 却 是 一 本 都 没 有 “ 偷 走 ” 。 不 是 不 想 ， 是 没 地 方 收 藏 。 因 此 ， “ 偷 看 ” 之 后 全 部 塞 回 书 柜 了 。 当 然 ， 作 为 业 余 创 作 员 ， 不 会 总 待 在 团 部 ， 更 多 的 时 候 是 下 连 队 ， 美 其 名 曰 “ 深 入 生 活 ” 。 我 们 去 的 最 多 的 是 海 岛 ， 也 就 是 东 岛 守 备 队 、 西 岛 守 备 队 。 不 知 道 别 人 怎 么 样 ， 我 上 了 岛最 热 衷 的 就 是 看 海 ， 一 有 时 间 就 到 海 边 溜 达 。 有 一 回 在 西 岛 碰 上 台 风 ， 强 风 过 后 ， 我 到 一 个 小 岬 角 上 坐 着 ， 观 赏 天 风 海 浪 的 千 姿 百 态 。 真 是 壮 观 哦 ， 纵 向 的 涌 浪 从 脚 下 直 到 天 边 ， 排 列 得 整 整 齐 齐 ， 犹 如 受 阅 的 士 兵 ， 一 排 一 排 从 左 而 右 ， 横 扫 千 军 ， 直 到 撞 击 礁 石 悬 崖 ， 轰 然 作 响 ， 扬 起 滔 天 浪 花 … … 我 看 愣 了 ， 看 傻 了 ， 直 到 夜 色 降 临 都 没 挪 窝 。 还 有 一 回 更 加 壮 美 。 那 是 在 东 岛 ， 也 是 台 风 过 后 ， 不 同 的 是 在 早 晨 ， 我 到 海 边 闲 逛 。 海 风 习 习 ， 海 浪 轻 轻 ， 东 边 天 际 朝 霞 初 现 。 突 然 发 现 对 面 三 亚 渔 港 驶 出 一 条 风 帆 ， 接 着 又 是 一 条 ， 又 是 一 条 … … 台 风 过 后 正 是 捕 鱼 时 节 ， 张 满 风 帆 的 渔 船 争 相 出 海 ， 前 面 的 已 经 驶 入 灿 烂 霞 光 ， 后 面 的 还 在 络 绎 出 港 ， 千 帆 竞 发 ， 望 不 到 头 ， 看 不 到 尾 ， 海 天 之 际 拉 出 一 条 绵 延 数 十 里 的 白 帆 阵 列 ， 蔚 为 壮 观 ！ 此 情 此 景 直 到 今 天 依 然 历 历 在 目 。 现 如 今 ， 帆 船 早 已 换 成 机 船 ， 这 般 奇 观 不 会 再 现 了 。 我 看 到 的 最 美 海 景 是 在 西 沙 群 岛 。 那 是 １ ９ ７ ４ 年 西 沙 之 战 后 ， 我 在 要 塞 创 作 组 争 取 到 一 个 去 西 沙 前 线 采 访 体 验 生 活 的 机 会 ， 别 提 多 高 兴 了 。 等 了 几 天 ， 终 于 登 上 一 千 多 吨 位 的 运 输 舰 启 航 了 。 这 是 一 支 运 输 舰 队 ， 西 沙 急 需 物 资 ， 顶 着 强 风 出 航 。 我 乘 坐 的 这 艘 算 是 最 大 的 ， 搭 载 了 许 多 去 西 沙 的 陆 军 。 刚 上 船 时 个 个 在 甲 板 上 兴 高 采 烈 ， 活 蹦 乱 跳 。 渐 渐 出 到 深 海 ， 风 高 浪 急 ， 波 涛 汹 涌 ， 开 始 蔫 了 。 待 到 波 涛 汹 涌 横 扫 甲 板 ， 我 们 这 些 陆 军 旱 鸭 子 被 迫 下 到 舱 底 ， 更 是 彻 底 晕 菜 ！ 这 是 个 大 货 舱 ， 摆 放 了 些 草 垫 子 算 是 我 们 的 床 铺 。 四 周 堆 放 各 种 物 资 ， 有 成 包 的 大 米 、 菜 干 、 罐 头 ， 也 有 新 鲜 的 冬 瓜 、 大 白 菜 、 包 菜 ， 甚 至 有 两 只 大 肥 猪 。 风 浪 越 来 越 大 ， 船 体 越 来 越 摇 晃 ， 我 直 挺 挺 躺 在 草 垫 上 ， 晕 船 的 感 觉 越 来 越 强 烈 。 突 然 不 知 哪 里 有 人 “ 哇 ” 的 一 声 开 始 呕 吐 ， 顿 时 引 起 连 锁 反 应 ， 这 里 那 里 呕 吐 声 此 起 彼伏 ， 混 杂 着 肥 猪 声 嘶 力 竭 的 嚎 叫 ， 那 种 凄 凉 情 景 难 以 描 述 。 更 悲 惨 的 是 舱 里 还 睡 着 水 兵 ， 时 不 时 出 入 货 舱 。 每 次 揭 开 舱 盖 ， 风 浪 都 会 灌 进 一 堆 海 水 。 渐 渐 地 ， 舱 底 开 始 流 荡 着 一 层 海 水 与 呕 吐 物 的 混 杂 液 体 。 我 吐 了 一 次 又 一 次 ， 有 一 次 瞧 见 不 知 谁 的 军 帽 漂 在 混 杂 物 上 ， 想 伸 手 捡 起 ， 没 想 到 一 动 弹 ， “ 哇 ” 的 一 大 口 直 接 吐 进 军 帽 里 … … 空 气 混 浊 极 了 ， 人 难 受 极 了 。 睡 不 着 ， 醒 不 了 ， 昏 头 转 向 ， 天 旋 地 转 ， 实 在 生 不 如 死 。 迷 迷 糊 糊 中 甚 至 开 始 后 悔 ， 不 该 争 取 上 岛 受 这 个 罪 。 顺 带 说 说 ， 不 知 什 么 时 候 ， 那 两 只 肥 猪 也 不 嚎 叫 了 ， 估 计 也 是 晕 死 过 去 了 。 足 足 在 海 上 晃 荡 了 ２ ３ 小 时 ， 总 算 抵 达 西 沙 群 岛 主 岛 永 兴 岛 。 登 上 陆 地 很 长 时 间 ， 依 然 感 觉 脚 下 在 晃 ， 周 围 在 转 ， 犹 如 还 在 船 舱 里 、 甲 板 上 。 然 而 ， 当 我 们 看 到 西 沙 美 景 之 后 ， 一 切 都 是 值 得 的 ！ 西 沙 之 美 那 是 ３ ６ ０ 度 无 死 角 ， 任 何 语 言 文 字 无 法 描 绘 。 那 就 是 一 把 顶 级 珍 珠 洒 在 一 片 顶 级 翡 翠 上 ， 美 上 天 际 ！ 我 们 在 西 沙 待 了 ２ ０ 余 天 ， 走 访 了 金 银 岛 、 甘 泉 岛 、 珊 瑚 岛 、 琛 航 岛 、 东 岛 （ 又 名 鸟 岛 ） 等 六 个 岛 屿 ， 个 个 美 不 胜 收 ， 最 美 的 景 色 我 是 在 东 岛 看 到 的 。 那 是 一 个 晴 朗 的 上 午 ， 我 们 搭 乘 的 军 舰 缓 缓 行 驶 在 一 片 纯 净 透 彻 的 蔚 蓝 之 中 ， 海 天 一 色 ， 分 不 出 哪 是 天 哪 是 海 。 天 际 间 渐 渐 出 现 一 条 金 边 ， 金 边 上 镶 嵌 了 一 条 翠 绿 ， 翠 绿 上 漂 浮 一 片 白 云 … … 那 就 是 东 岛 ！ 金 边 是 沙 滩 ， 远 看 似 金 ， 近 看 如 银 ， 所 谓 金 沙 银 滩 ； 翠 绿 是 遍 布 全 岛 的 原 生 桐 树 林 ， 树 冠 上 筑 满 鸟 窝 ， 雪 白 的 鲣 鸟 起 起 落 落 ， 犹 如 白 云 缭 绕 … … 我 发 誓 ， 在 我 此后 的 数 十 年 中 ， 尽 管 游 走 过 半 个 地 球 ， 再 也 没 有 看 到 如 此 绝 色 美 景 了 ！ 我 们 去 的 时 候 正 是 鲣 鸟 繁 殖 期 ， 树 冠 上 的 成 鸟 或 者 在 窝 里 孵 卵 ， 或 者 忙 着 喂 食 雏 鸟 ， 根 本 无 暇 搭 理 从 树 下 走 过 的 我 们 ， 只 是 这 里 那 里 ， 给 我 们 的 军 装 洒 下 几 坨 鸟 屎 ， 算 是 打 个 招 呼 吧 。 我 们 溜 达 到 小 岛 岬 角 ， 转 了 个 弯 ， 到 了 面 朝 太 平 洋 那 一 边 ， 又 一 个 令 我 震 撼 的 奇 观 ： 从 脚 下 直 至 沙 滩 尽 头 ， 这 里 那 里 密 密 麻 麻 散 落 着 不 计 其 数 的 龙 虾 壳 ， 是 那 种 起 码 五 六 斤 一 只 的 青 色 大 龙 虾 ， 俗 称 青 龙 。 好 家 伙 ， 估 计 这 一 片 珊 瑚 礁 挤 满 了 青 龙 ， 集 体 蜕 壳 ， 被 潮 水 冲 上 沙 滩 … … 如 此 神 奇 景 象 ， 我 也 就 见 过 这 一 回 。 细 细 回 想 ， 我 的 军 旅 生 涯 很 有 点 奇 幻 色 彩 ， 艰 苦 时 累 得 半 死 不 活 ， 欢 乐 时 有 如 置 身 人 间 天 堂 。 真 的 有 点 像 前 些 年 比 较 时 髦 的 一 句 话 ： 一 半 是 海 水 一 半 是 火 焰 。 海 水 滋 润 了 我 的 心 灵 ， 火 焰 淬 炼 了 我 的 筋 骨 。 此 后 数 十 年 间 ， 不 论 穿 什 么 服 装 ， 不 论 走 到 哪 里 ， 我 都 不 会 忘 记 ： 我 是 一 个 兵 ！ 原 稿 脱 失 ， ２ ０ ２ ３ 年 ７ 月 补 写 本书作为一部作品集内容十分丰富， 读者跟随作者平实、幽默的笔触时而穿越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体验艰苦的农场生活，感受充满挑战的军旅生活、战友间的深情厚谊，时而梦回大唐，听才华横溢的诗人绣口吐出的盛唐，看安史之乱中的朝堂后宫众生相，时而跟随作者的目光走向乡间、海外，观照社会现实。其间蕴含的独特观点、浓厚趣味、岁月柔情令人手不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