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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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那间街角的茶铺
ISBN: 9787020149940
王笛 现任澳门大学讲座教授,曾任美国得克萨斯A&M大学历史系教授。 主要关注中国社会史、城市史、新文化史、日常生活史和微观史的研究。 代表著作有:《跨出封闭的世界:长江上游区域社会研究(1644—1911)》《街头文化:成都公共空间、下层民众与地方政治(1870—1930)》《茶馆:成都的公共生活和微观世界(1900—1950)》《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消失的古城》等。
在旧时的成都,茶铺无处不在,桥头、街角、巷尾、庙前、树下……各种层次的茶铺、茶楼、茶园、茶亭、茶厅,五花八门,洋洋洒洒,熙熙攘攘。 人们耳边无时无刻不响着堂倌的吆喝声,震天的锣鼓声,咿咿呀呀的清音,抑扬顿挫的评书……来到成都,仿佛进入了一家大茶馆,节奏不慌不忙,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担忧明天,没有远虑,一碗茶便道尽了生活的真谛。 成都因为茶铺而成都,茶铺因为成都而茶铺。成都和茶铺难解难分,有多少人从孩提到垂老,在那里耗尽了一辈子的时光。茶铺如何有那么大的魔力? 那个地方有竹椅、木桌、茶碗、闲聊、掏耳朵、算命、买卖货物、听戏、看曲艺、谈生意、打瞌睡、发呆、看街、打望女人、传播小道消息、谈论国事、找工作……林林总总,丰富多彩,似乎已经够吸引人的了。 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可以找到任何一个其他的空间,能够同时兼这么多的职责和功能吗?没有,过去仅此一家,今后也再无来者! 茶铺,竟然能够完成如此重大和复杂的使命,上能取悦文人雅士,下能服务贩夫走卒;可以堂皇,也可以简陋;或提供眼花缭乱的表演,或仅仅一碗清茶放在面前…… 管他世道炎凉,勿论兵荒马乱,总有一样东西在成都永葆繁荣,那就是:茶铺,那间街角的茶铺! 童年的记忆 从梓潼桥到青石桥 童年的经历,经常可能影响到一个人一生对世界的看法。 我出生在1956年,直到1965年,都住在成都布后街2号的大院里。门口一左一右两座石狮子,两扇黑漆的大门,高高的门槛,大门外的墙里边,还嵌着石头的拴马桩。那过去是世家大族的几进套院,里面有亭台楼阁,长廊拱门,假山水榭,果树花草,成为四川省文联的机关所在地。 布后街是典型的成都小巷,出去就是梓潼桥、福兴街,如果继续前行,就是锦江剧场、商业场、总府街等热闹地段了。其实我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搬离了那里,但是童年的记忆还是那么新鲜。 那些小街小巷的空间概念,在我头脑里仍然那么明晰,是我最早对成都这个城市和城市生活的记忆。 在我这样一个小孩看来,梓潼桥就是一个繁华的去处,那里有卖豆浆油条的早饭铺子,有做糖饼、面人的手艺人,街边有补锅、补碗、磨刀的流动手工匠,打煤球的,做木工的,弹棉花的,爆米花的,充斥着街头。更多的是卖各种小吃的挑子、摊子、篮子,卖春饼的,卖豆花的,卖锅盔的,无奇不有,无所不包。 提篮的是最小的生意人,不是里面放花卖,就是锅盔,要不就是一只碗放着酱油和熟油辣子,小竹签串着切成小片的大头菜。小孩花一分钱买两串,在佐料碗里面滚一转,立刻就连着汁水送到口中。 记得有一次我走了狗屎运,在厕所里捡到一枚5分的硬币,高高兴兴地走出大院,直奔梓潼桥。先花一分钱买了两串大头菜吃,再花两分钱买一个小糖饼,嘴里含着糖饼,美滋滋地走进了连环画铺,一分钱租小人书看了一下午。 我和哥哥在梓潼桥的那些街边小店里,度过了无数的夜晚。经常6分钱买一个卤兔头,卖家会把它从中切成两半,上面撒辣椒面和花椒面,一人吃一半,边啃兔头,边进了连环画铺,要不就站在街边观风望景。 过去成都居民大多住在街的两边,日常生活中的邻里关系十分紧密,跨出家门就是街头,就可以在小贩那里买各种东西,就可以和隔壁的邻居社交聊天。 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从布后街到商业场的上学路上,都是小街小巷,沿途就喜欢看那些各种商铺的摆设、手工工匠的做工、艺人做面人和糖人,以及街边铺面和摊子上卖的各种小吃。 因此,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染上了我们今天所说的那种城市的烟火气。 一个城市留给一个人的印象,经常就是这种在日常生活中每天都会重复的东西,那种经历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融化在了自己的血液里。 梓潼桥就有一间茶铺。那里总是座无虚席,烟雾缭绕,人声鼎沸,扶手已经磨得像黄铜般发亮光滑的竹椅,三件套的盖碗茶,火眼上烧着十几个生铁茶壶,外加一个大水瓮的老虎灶…… 那就是我一生中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反复进入到我的梦中的那间街角的茶铺。 我是茶客吗? 一个人未来一生的事业,有的时候似乎从童年,就在冥冥之中有所暗示,或者被决定了。 研究成都茶铺似乎在我的小时候,就命中注定了的。这并不是说因为我出生在成都,长大在成都,读书在成都,工作在成都,曾经长期生活在成都。如果这些都是研究成都茶馆的理由的话,有着同样经历的成都人何止上百万。 小时候再熟悉不过的街角茶铺,路过的时候总是不免要往里边瞧几眼,或者在门口观看里面的熙熙攘攘。但是小孩既没有坐茶铺的兴趣,也没有坐茶铺的资格。不过,每次随父母到公园、动物园或其他游乐场所,他们就坐在茶馆里休息,我和哥哥就去玩,玩够了累了再到茶铺里找父母,这就是我关于坐茶铺的最早的记忆了。 但是为什么说,我研究茶馆是“命中注定”的呢? 这个说法虽然不过是一个自我调侃而已,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无法解释的渊源: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绰号,就叫“茶客”。至于它的来历,我现在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前些年小学同学碰到一起,还有人提到这个绰号。 在成都,所谓的“茶客”,就是指那些每天去茶馆喝茶的人。虽然我现在每天也喝茶,但是我一生中都没有成为茶客,我对茶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依赖。现在想起来,真不可思议。难道是冥冥之中,老天爷便已经决定了我今后的使命,要我研究茶馆吗?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说所谓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经常无非是在阴差阳错之中,一不小心,就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踪迹。 这本书也是继续践行“为民众写史”这个历史使命。 公共空间与城市性格 在一个城市中,公共空间——特别是那些和城市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场所,就是一个城市性格的展示。 茶铺是成都公共生活的一个重要舞台,吸引了各行各业、三教九流,而且茶铺又是如此紧密地与街头联系在一起。 当堂倌每天早上把茶铺门板取下开始营业时,桌椅被摆放在屋檐下,街边自然而然地纳入其使用范围。 毫无疑问,茶铺为人们提供了一个休闲娱乐和社会生活的地方,同时它也承担着从交易市场到娱乐舞台等几乎所有的街头空间的功能,人们从事各种诸如共同爱好的聚集、商业交易,甚至处理民事纠纷等等名目繁多的活动。 所以当地的谚语说“成都是个大茶馆”。成都人写他们自己的城市,或者外来者叙述这个城市,几乎都离不开茶馆。 关于成都的茶馆,我们从文学的描述中,比历史的叙述中能看到更多。其实在展示历史的细节上,文学有的时候比历史学做得更好。 如李劼人的《暴风雨前》和《大波》,有许多场景发生在成都的茶铺里。沙汀在他著名的短篇小说《在其香居茶馆里》,描述了成都附近一个小镇的茶馆生活,而这篇小说也是他自己经历的再现。可以说,他对茶馆是情有独钟,他甚至认为在四川没有茶馆就没有生活。 每一个城市的居民,似乎都有他们觉得自傲的东西。 成都茶客就十分藐视他人,认为只有自己才配称“茶客”,只有四川才是真正的“茶国”。 的确,作为茶叶生产和饮茶的发源地,他们的确有自豪的本钱。茶馆、茶馆文化在中外声名远播,并成为其传统的一部分。 我们经常过分地强调中国文化的独特性,其实如果仔细地观察,我们经常看到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会有类似的文化特征。 例如成都茶铺与西方的咖啡馆、酒馆、酒吧有许多相似之处。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中国历史专家罗威廉(William Rowe)教授在其所著的《汉口:一个中国城市的冲突与社区(1796—1895)》中,便认为茶馆“犹如伊斯兰和早期近代欧洲城市的咖啡馆,人们去那里并不是寻求保持隐私,而是享受无拘束的闲聊”。 与欧洲近代早期和美国的咖啡馆、酒店和酒吧间一样,成都茶铺的社会功能远远超出了仅仅作为休闲场所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讲,成都茶铺所扮演的社会、文化角色比西方类似的空间更为复杂。它们不仅是人们休闲、消遣、娱乐的地方,也是工作的场所和地方政治的舞台。 “成都是个大茶铺,茶铺是个小成都”,本书发掘和讲述了近代成都和茶铺的故事。 茶铺是个微观世界,折射出大社会的多种样貌;或者是一扇窗口,透过这个窗口可以观察大千世界的丰富多彩。 茶铺是一个日常生活平台,为人们提供了交往、经济和社会活动的舞台。 人们在茶铺会友、看戏、听评书,茶铺就是他们的半个家。 一张茶桌体现着人与人之间的连接。 书中展示了公共生活中的性别问题。从茶铺中看戏的女客以及女招待等的故事,可以看到近代女性所遭受的歧视以及她们的抗争。 本书使用大量的文学作品,为以文证史做出了一个典范。茶铺是成都日常生活的中心,一些以成都为背景的历史小说,许多情节都发生在茶铺里。 饱满、绵密、丰富的细节以及生动、流畅又节制的叙述,再加上客观、理性、多维的分析,使得这部作品形成了简净、清新又充满激情的文风。 作者追寻少年时代的艺术梦,亲绘插图,用视觉呈现茶铺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