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会老不会死

人只会老不会死
作者: 钱佳楠
出版社: 山东画报
原售价: 28.00
折扣价: 17.70
折扣购买: 人只会老不会死
ISBN: 9787547412831

作者简介

生于上海,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作家,译者,小说和评论散见于《萌芽》、《鲤》和《上海文化》等 。曾获第34届**时报文学奖短篇小说组别评审奖。

内容简介

我还记得我母亲当时的反应,她的双手继续淘饭 ,节奏分毫无差,头都没有转过来,平静地答一句: “对啊。” 不知为何,我很怀念我母亲骄傲的模样,她是费 家的三小姐,弄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小妹 妹”吃饭挑剔,肥肉太油,河鱼太腥,*爱她的父亲 曾在晒台上帮她洗长至腰间的头发,上世纪80年代流 行什么她就穿什么,喇叭裤、直筒裤、高腰裤再到皮 夹克,顶替父亲在工业用呢厂上班的她还是厂里的标 兵,不*就当上了车间主任。我喜欢那时候的妈妈, 她每个星期会到理发店吹头发,抽屉里总有股**香 水的味道,散落在每个她待过的地方,而我会蛮不讲 理地抢她的枕头。 这一切都中断在我十岁那年。宁波路上的外婆家 拆迁,姨妈和外婆挑来挑去挑了套*远的房子,在浦 东金桥。学校里的主题班会正教育我们用“世界看好 中国,中国看好上海,上海看好浦东”的口号来取代 “宁要浦西一张*,莫要浦东一间房”。然而我的感 觉却恰恰相反,母亲头一回带我去浦东时还没有01路 公交车,我们先用106路转**路,走一大段路到十六 铺码头摆渡,浑黄的江水裹挟着刺鼻的腥臊,我规规 矩矩地坐在船头,母亲紧紧攥着我的小手,江风如同 光阴撩动着她和我的散发。接着又是一辆公交车,85 路还是8l路?开得狂野,屁颠屁颠的。我觉得公交车 途经的似乎是无边无际的荒地,只记得路过了东方明 珠和杨浦大桥,其余都一样,矮矮的公房贴伏在灰头 土脸的马路两边。到新公房楼下,我已然筋疲力尽, 新的外婆家在六楼,姨妈家在五楼,我跑到三楼已经 气喘吁吁,赌气说下次不来了!后来果真一语成谶, 母亲也很少再去。而原来身板结实的外婆搬来浦东不 过四年就过世了。她死的时候,瘦得连十多岁的我都 抱得动,一把干柴似的骨头,她没有力气走下六楼再 爬上来,沙发的一角竟能被她赢弱的身子坐得塌陷下 去,像片沼泽,她四年来每天坐在那个位置,电视机 也不开,直愣愣地盯着电视机上方外公的遗像。 我母亲直至**还怨恨那场拆迁,“搬得那么远 ”,“现在那里还没阿拉曹杨闹猛”。可人终究是矛 盾的动物,她提到曹杨的时候何尝不是说“要是此地 有拆迁就好了”! 就在外婆家搬离宁波路之后,我才不得不接*自 己是曹杨人的事实。对口的那所中学名声实在不好, 我母亲死求活求托了个远亲出了七千块钱择校费才进 了梅岭北路上的一所公立初中,我本来不应该知道这 些钱的确切数目,也不应该据此算出那是我家当时一 年的收入,只因我母亲夸赞我的功劳时说漏了嘴:“ 本来要交八千块的,是因为侬有张区**队员的奖状 ,所以免掉一千块!侬看,还有校长写的字据!” 这张字据至今还被我妈当珍宝一样收着,好像是 我挣的头一笔钱。 “阿拉到华师大二附中下属的民办初中也去问过 了,因为你是区**队员,他们肯定愿意收你的,就 是学费太贵了,要五千块一个学期,是不是啊,小费 ?”我爸说完这句话,就被我妈瞪了一眼。我妈坐到 我身边,揉搓起我的手来: “是阿拉不好,没本事 让你上那所学校,你不能怨父母,要自己争气!” 那笔钱,原先是我们搬离八村的希望,没了以后 ,我妈*加谨小慎微,而我与曹杨也注定难合难分。 学校门口是条十字路口,因而回家的路不仅可以 向左走,向右走,我*常选择的是“向前走”。当然 ,我也曾经向后走过,往后退原先有家罗森,世纪之 交时算得上一家比较**的*式便利店,觉得中午饭 难以下咽的同学会涌进去买寿司、饭团或者关东煮, 我常常是陪她们去买的那个,听她们说多了自己也会 顺口偷一句:“当年罗森的贡丸超好吃的!” 这句话屡试不爽,一起排队的陌生人忽然间绽放 出一抹惺惺相惜的笑容:“你也觉得啊?我那个时候 每天中午都去买!” 好像过去每所中学旁边都有一家罗森,就像现在 每栋写字楼附近都会有一个全家。只是,我未曾尝过 传说中“超好吃”的罗森贡丸。 罗森再往后一点儿是曹杨五村,我的朋友若子就 住在里面,她偷偷带我回家时会在家门口逗留片刻, 郑重其事地问我三个问题:“你会不会带陌生人来这 里?你会不会带坏人来这里?你会不会带小偷来这里 ?” 我还在绞尽脑汁厘清其中的逻辑关系,她却已经 抖动钥匙旋开房门,跟我说那三个问题是她爸爸命令 她“宣读”的。而那里,也是我往后退的边界。 我很少出了学校门向右走,除非和我另一个好友 小玥一起去三汽公司等她在那里上班的母亲。那条路 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是尘土飞扬,我们先走过沙田中学 ,学校的外观一如其名,沙土色的,再往前就是明晃 晃的曹杨路,自行车早早地驶进机动车道的边缘,盼 着红灯转为绿灯。骑车的中年男人和我爸很像,屁股 扭向一边,屁股后面的口袋或者塞了一包烟或者插了 一束圈成一叠的报纸,偶尔会留出一记响屁,幸而不 臭。看到他们我就执拗地想起**一次和爸爸同乘公 交车回家,他遇见他过去的同事,想介绍读书特别了 得的我,他喊我的名字,我故意不理他,我听见他跟 他的同事高声嚷嚷:“我嘛,靠阿拉老婆的,上海滩 上哪一个男人不是靠老婆的?”也因为这样,我坚决 步行半个多小时回家,不让他靠近我学校半步。小碉 和我远远地避开那群男人,站在横道线上。穿过马路 ,沿曹杨路向北走就是三汽公司和曹杨七村。彼时轻 轨三号线四号线都还没建,没有那么多风尘仆仆的上 班族,我和小玥晃晃悠悠地荡过去,在三汽公司门口 看那些出厂的空车,叮铃铃,一辆车,叮铃铃,又一 辆车,通往江桥、丰庄、南翔、马陆,等车的大都是 些背着书包的学生,多是不久前把曹杨新村的老公房 添了千把块置换到偏远一些的新公房。小玥的家就在 丰庄,对普陀人而言*为熟悉的名字是“轻纺市场” 。P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