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人之梦(精)/巴尔加斯·略萨作品系列珍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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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狭小的探视室，他感到不安了。在室内等着 他的不是他的律师组组长乔治。加万．达夫而是他的 一个助手，是个金发年轻人，脸色很不好，高颧骨， 穿着打扮很时髦。他在审讯的那四个月里见过这个人 ，那时他正在为辩护律师们传递文件。为什么加万。 达夫组长不亲自来而派他的一个见习生来呢？ 年轻人冷冷地瞄了他一眼，眼光中流露出不快和 厌恶。这个白痴怎么了？当我是条害虫？罗杰想道。 “有什么新闻吗？” 年轻人摇摇头，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还是关于请求赦免的事，”年轻人做了个怪相 ，脸色*加难看了，干巴巴地低声说道，“还得等到 部长会议召开的时候。” 在狭小的探视室里，典狱长和另一个看守的在场 并未使得罗杰感到不快。那两人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地站在那里。但他知道他们正在一字不漏专注地听他 们的谈话。一想到这儿，他就感到胸口发闷，喘不过 气来。 “不过，由于*近发生的事件，”金发年轻人眨 了眨眼，夸张地张合着嘴说道，“现在这事*加难办 了。” “在本顿维尔监狱这儿，外面什么消息也进不来 。*近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德国海*司令部终于决定从爱尔兰海岸进 *大不列颠了？德国入侵是不是成真了？此时此刻德 国皇帝是不是用大*为圣周①起义中被英国人*杀的 爱尔兰人报仇来了？如果战争已经转了向，他们的各 种计划，不管怎么样就能实现了。 “现在事情难办了，也许根本不可能办成了。” 见习生又说了一遍。此人面色苍白，极力控制住自己 的愤慨。罗杰从他那苍白的面色下看得出他是个傻瓜 ，他也感到他背后的典狱长正在微笑。 “您在说什么呀？加万．达夫律师对从宽发落的 请求是抱乐观态度的，难道出了什么事让他改变*看 法？” “您的那些*记，”年轻人带着憎恶的神情，一 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声音放得极小，罗杰听起来很吃 力，“是伦敦警察局在埃比尤勒大街您的家中发现的 。” 年轻人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等着罗杰说些什么， 但罗杰一言未发，于是，他发泄出自己的愤懑，嘴都 气歪了： “一个信上帝的人，您怎么这么荒唐，”他话说 得很慢，以清楚地表明他的恼怒，“一个信上帝的人 ，您怎么能把这种事写下来？既然写了，为什么不在 图谋反对大不列颠帝国之前采取必要的措施，把*记 毁掉？” “这么一个白痴竟自称我是信上帝的人，这对我 真是一种侮辱。”罗杰想道，真没教养，我起码比这 个矫揉造作的小伙子要年长一倍吧。 “到处都在流传这些*记的片段，”见习生虽然 一直保持厌恶的神情，此时却也镇静了下来，看也不 看他一眼地说道，“在海*司令部，部长的发言人， 海*上尉雷金纳德．霍尔亲自把*记的复制件发给了 几十个记者，全伦敦都知道了。在议会里，在上议院 里，在自由*和保守*的俱乐部里，在报社的编辑部 里，在教堂里，全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罗杰一动未动，也没有说什么。自从一九一六年 四月那冻得令人发僵的阴雨灰暗的早晨，他在爱尔兰 南部麦肯纳要塞废墟中被捕以来多次感到的那种奇怪 的感觉，又一次抓住了他：人们议论的不是他，干那 种事的是别人。 “我懂，您的私生活不关我的事，也不关加万． 达夫先生的事，*与别人无关，”年轻的见习生极力 压低他那恼怒的声调，“严格说来，我们只管自己专 业内的事，加万．达夫先生想让您知道一下现在的状 况，好有个准备．关于从宽发落的请求，也可能*此 事连累而遇到困难。**早晨，有些报纸已经登出了 抗议，说您不诚实，还有关于您的*记内容的一些不 利言论，有利于从宽发落的请求的舆论很可能*到影 响。当然，这纯粹是一种揣测，加万．达夫先生会关 注消息的。您有什么口信要我传达吗？” 囚犯几乎看不出地微微摇摇头，拒*了。他立即 转过身，面对探视室的门。典狱长以其胖乎乎的面孔 向看守做了指示，看守打开沉重的门锁，门开了，他 回牢房的路显得特别长，长长的走廊两边是用红砖砌 成的发黑的厚墙，他走在其中的时候有一种感觉：他 随时随地都可能跌倒在那潮湿的石铺地面上，再也爬 不起来。走到牢房铁门前的时候，他想起来了：被押 到本顿维尔监狱的那**，典狱长就对他说，凡是关 在这间牢房里的囚犯，无一例外，*终都会被送上绞 刑架。 “我**能洗个澡吗？”走进牢房前，他问道。 胖墩墩的典狱长摇摇头，以厌憎的眼光看着他， 拒*了。这种厌憎的眼光，罗杰在那见习生的目光中 早就看出来了。 “行刑的那**才能洗澡，”典狱长像是品尝着 每一个字地说道，“到了那**，那也是你*后一个 愿望。别人不一样，不想洗澡，都想吃一顿好饭。对 伊莱斯先生来说，吃饭不是件好事，因为当他们感觉 到绞索的时候，就拉出屎来了，把刑场弄得脏兮兮的 。告诉你吧，伊莱斯先生是个刽子手。” 一听到牢房门关上，他立即仰面躺在窄小的*上 ，闭上眼睛。他真想感觉一下水管中的冷水，哪怕冷 得皮肤发青，起*皮疙瘩。在本顿维尔监狱里，除了 死刑犯以外，每个星期都能用肥皂洗一次冷水澡。这 里的牢房条件还是过得去的，相反，他一想起布赖斯 通牢房的那股脏劲，简直不寒而栗。到处都是虱子， *垫上爬满了跳蚤。他的背上、腿上和双臂上布满了 抓痕。他试图回想一下这些，但那打扮得像个花花公 子般的金发见习生那厌憎的神情和可恶的声调总是一 次又一次浮上脑海。加万．达夫律师不亲自来告诉他 坏消息，却派了这么一个打扮得像花花公子的东西来 。 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