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希望旅途永无止境(蒙古国纪行)

作者简介

胡成，自由撰稿人，摄影师。

内容简介

十九点。 北郊客运站。 *后一班，开往张家口蔚县的客车进站。快乐的 蔚县姑娘，我听见她告诉初去蔚县的旅客说：“夜里 十一点，就能到家了。”她高高壮壮的，开朗活泼， 虽然已是炽热难耐的暮春初夏，她却让我想起庄堡夯 土墙垣上的积雪。是的，我始终想念西北，想念西北 的寒冬，清晨街头卖早点的长案上，一碗热粥，呼呼 地喘着热气，然后片刻冰凉。 偌大的水磨石地板的候车大厅里，只有将与我同 去二连浩特的旅客，零散在两排座椅上。另一名中国 人，是在北京参加完什么中医秘方制品大会的二连浩 特姑娘；五名蒙古国旅客，三两成群，彼此陌生；八 名结伴中转蒙古国回家的俄国留学生，像一切俄国人 那样嗜糖嗜烟——客运站一个小时前已经下班锁门， 男孩子从场站绕出去，买回巧克力冰淇淋饕餮。他们 还年轻，运动与雄性激素还能让他们抵御糖分的侵蚀 而保持身形健美，但是姑娘们，姑娘们却已把糖分转 化而来的脂肪携在身上。他们嘈杂，并且不时结伴去 严禁烟火的场站里抽烟，这终于激怒了值夜班的站长 。站长电话召来二连浩特班线在北郊客运站揽客的包 师傅，一通训斥。精明的包师傅也是无奈，与班线负 责人以及客车车主们的通话终于演变为蒙古语的激烈 争吵，然而原定*晚十九点在北郊客运站二次载客的 客车依旧迟迟未至。 二十点。 我已经在北郊客运站苦等了四个小时。 八点，启程出门，昨天仿佛盛夏的暑热褪去，阴 郁的清晨居然有些许的凉意。 十四点，北京南站，地铁闸机显示我的公交一卡 通超期。离开北京太久，地铁开始分段计价，只是乘 客依然汹涌。依然有人工提醒换乘站人多拥挤，注意 安全。语音依然是混沌在舌尖的北京话，现代化的地 铁与木厢板、铁窗栏的无轨电车并没有什么不同。他 们的语音会让你觉得他们永远只是在敷衍这项工作， 而真正昂扬于工作的，则会像小公共售票员们底气十 足地吆喝出那句：“有大座儿！” 走出平安里地铁站，前面两位中学女生在说某样 玩意儿好吃，某样玩意儿不好吃。身旁高高壮壮的戴 眼镜的男同学娇嗔地斥责她们：“为什么你们这么挑 食？” 坐在护国寺小吃店喝我的那碗豆汁，男同学再次 出现于我眼前，端走出餐口盛放着三份炒饼的托盘。 他们坐在我身后不远的餐桌，我知道，女同学的那两 份炒饼，终将会有一部分被扒拉进他的盘子里。而且 按照他的年纪，这样做早已不再只是单纯因为饥饿。 与异性分享食物大概总会是*初的**，是在餐桌上 以食物替代的翻云覆雨。 客运站里的蒙古国旅客，结伴同行的只有一胖一 瘦的两个男人。胖子穿着短裤，可以展露出小腿外侧 纹案繁复的刺青；瘦子瘦得仿佛只是胖子的一根具有 独立人格的肋骨，两耳钉着夸张的耳环，穿一件印着 昭示蒙古国人身份的索永布太极图案变体的T恤。然 而性格却不像装束那样张扬，始终沉默不语。晚餐是 随身带来的两份便当，瘦子默默地把自己那份扒拉出 一多半给胖子——这应当不是**，这只是说明了胖 子何以成为胖子，瘦子何以成为瘦子——默默吃完， 默默洗干净餐盒，然后继续安静等待，如同并不存在 。 二连姑娘和包师傅同为科尔沁部蒙古族，彼此之 间说科尔沁蒙古语，一来是基于传统，二来是为着避 人耳目——木樨园客运站北京至二连浩特的正规车票 售价一百八十元人民币，包师傅却向我要价二百元， 并且说明这已是针对中国人的特惠。后来我也确实发 现，他收取俄国人与蒙古国人的车资是*高的二百二 十元。任何向北郊客运站询问二连浩特车次的旅客， 均由车站方面转告他的私人联系电话，再由他逐一联 络安排，预留北郊客运站的二次载客铺位。这其中必 然有许多利益纠葛，外人难明就里。至于二连姑娘与 包师傅用蒙古语谈下的价格，必然又会再便宜一些。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