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最是清欢

人间有味最是清欢
作者: 梁实秋
出版社: 作家
原售价: 28.00
折扣价: 19.92
折扣购买: 人间有味最是清欢
ISBN: 9787506384407

作者简介

梁实秋(1903—1987), 1903年出生于北京,祖籍浙江杭县(今杭州)。中国著名的现当代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翻译家,国内第一个研究莎士比亚的权威,一生给中国文坛留下了两千多万字的著作。代表作有译作《莎士比亚全集》,文艺批评专著《浪漫的与古典的》,等等。 其散文似乎都是信手拈来,时而流连于衣食住行,时而沉醉于琴棋书画,有时天文地理,有时人情世故。没有生之无聊死之激烈的大悲大喜,而是在简洁的文字中透出高雅、平和,以及一种积极温暖的情味。

内容简介

吃相 一位外国朋友告诉我,他旅游西南某地的时候, 偶于餐馆进食,忽闻壁板砰砰作响,其声清脆,密集 如联珠炮,向人打听才知道是邻座食客正在大啖其糖 醋排骨。这一道菜是这餐馆的拿手菜,顾客欣赏这个 美味之余,顺嘴把骨头往旁边喷吐,你也吐,我也吐 ,所以把壁板打得叮叮当当响。不但顾客为之快意, 店主人听了也觉得脸上光彩,认为这是大家为他捧场 。这位外国朋友问我这是不是国内各地普遍的风俗, 我告诉他我走过十几省还不曾遇见过这样的场面,而 且当场若无壁板设备,或是顾客嘴部筋肉不够发达, 此种盛况即不易发生。可是我心中暗想,天下之大, 无奇不有,这样的事恐怕亦不无发生的可能。 《礼记》有“毋啮骨”之诫,大概包括啃骨头的 举动在内。糖醋排骨的肉与骨是比较容易脱离的,大 块的骨头上所联带着的肉若是用牙齿咬断下来,那龇 牙咧嘴的样子便觉不大雅观。所以“割不正不食”“ 席不正不食”都是对于在桌面上进膳的人而言,啮骨 应该是桌底下另外一种动物所做的事。不要以为我们 一部分人把排骨吐得劈拍响便断定我们的吃相不佳。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世界上至今还有不少地方是 用手抓食的。听说他们是用右手取食,左手则专供做 另一种肮脏的事,不可混用,可见也还注重清洁。我 不知道象咖喱鸡饭一类粘糊糊儿的东西如何用手指往 嘴里送。用手取食,原是古已有之的老法。罗马皇帝 尼禄大宴群臣,他从一只硕大无比的烤鹅身上扯下一 条大腿,手举着鼓槌,歪着脖子啃而食之,那副贪婪 无厌的饕餮相我们可于想象中得之。罗马的光荣不过 尔尔,等而下之不必论了。欧洲中古时代,餐桌上的 刀叉是奢侈品,从十一世纪到十五世纪不曾被普遍使 用,有些人自备刀叉随身携带,这种作风一直延至十 八世纪还偶尔可见,据说在酷嗜通心粉的国度里,市 尘道旁随处都有贩卖通心粉(与不通心粉)的摊子, 食客都是伸出右手象是五股钢叉一般把粉条一卷就送 到口里,干净利落。 不要耻笑西方风俗鄙陋,我们泱泱大国自古以来 也是双手万能。礼记:“共饭不泽手。”吕氏注曰: “不泽手者,古之饭者以手,与人共饭,摩手而有汗 泽,人将恶之而难言。”饭前把手洗洗揩揩也就是了 。樊哙把一块生猪肘子放在铁楯上拔剑而啖之,那是 鸿门宴上的精彩节目,可是那个吃相也就很可观了。 我们不愿意在餐桌上挥刀舞叉,我们的吃饭工具主要 的是筷子,筷子即箸,古称饭頍。细细的两根竹筷, 搦在手上,运动自如,能戳、能夹、能撮、能扒、神 乎其技。不过我们至今也还有用手进食的地方、象从 兰州到新疆,“抓饭”“抓肉”都是很驰名的。我们 即使运用筷子,也不能不有相当的约束,若是频频夹 取如金鸡乱点头,或挑肥检瘦的在盘碗里翻翻弄弄如 拨草寻蛇,就不雅观。 餐桌礼仪,中西都有一套。外国的餐前祈祷,兰 姆的描写可谓淋漓尽致。家长在那里低头闭眼口中念 念有词,孩子们很少不在那里做鬼脸的。我们幸而极 少宗教观念,小时候不敢在碗里留下饭粒,是怕长大 了娶麻子媳妇,不敢把饭粒落在地上,是怕天打雷劈 。喝汤而不准吮吸出声是外国规矩,我想这规矩不算 太苛,因为外国的汤盆很浅,好象都是狐狸请鹭鸶吃 饭时所使用的器皿,一盆汤端到桌上不可能是烫嘴热 的,慢一点灌进嘴里去就可以不至于出声。若是喝一 口我们的所谓“天下第一菜”口蘑锅巴汤而不出一点 声音,岂不强人所难?从前我在北方家居,邻户是一 个治安机关,隔着一堵墙,墙那边经常有几十口子在 院子里进膳,我可以清晰的听到“呼噜,呼噜,呼— —噜”的声响,然后是“咔嚓!”一声。他们是在吃 炸酱面,于猛吸面条之后咬一口生蒜瓣。 餐桌的礼仪要重视,不要太重视。外国人吃饭不 但要席正,而且挺直腰板,把食物送到嘴边。我们“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要维持那种姿式便不容易。 我见过一位女士,她的嘴并不比一般人小多少,但是 她喝汤的时候真能把上下唇撮成一颗樱桃那样大,然 后以匙尖触到口边徐徐吮饮之。这和把整个调羹送到 嘴里面去的人比较起来,又近于矫枉过正了。人生贵 适意,在环境许可的时候是不妨稍为放肆一点。吃饭 而能充分享受,没有什么太多礼法的约束,细嚼烂咽 ,或风卷残云,均无不可,吃的时候怡然自得,吃完 之后抹抹嘴鼓腹而游,像这样的乐事并不常见。我看 见过两次真正痛快淋漓的吃,印象至今犹新。一次在 北京的“灶温”,那是一爿道地的北京小吃馆。棉帘 启处,进来了一位赶车的,即是赶轿车的车夫,辫子 盘在额上,衣襟掀起塞在褡布底下,大摇大摆,手里 托着菜叶裹着的生猪肉一块,提着一根马兰系着的一 撮韭黄,把食物往框台上一拍:“掌柜的,烙一斤饼 !再来一碗炖肉!”等一下,肉丝炒韭黄端上来了, 两张家常饼一碗炖肉也端上来了。他把菜肴分为两份 ,一份倒在一张饼上,把饼一卷,比拳头要粗,两手 扶着矗立在盘子上,张开血盆巨口,左一口,右一口 ,中间一口!不大的功夫,一张饼下肚,又一张也不 见了,直吃得他青筋暴露满脸大汗,挺起腰身连打两 个大饱膈。又一次,我在青岛寓所的后山坡上看见一 群石匠在凿山造房,晌午歇工,有人送饭,打开笼屉 热气腾腾,里面是半尺来长的酦面蒸饺,工人蜂拥而 上,每人拍拍手掌便抓起饺子来咬,饺子里面露出绿 韭菜馅。又有人挑来一桶开水,上面漂着一个瓢,一 个个红光满面围着桶舀水吃。这时候又有挑着大葱的 小贩赶来兜售那象甘蔗一般粗细的大葱,登时又人手 一截,像是饭后进水果一般。上面这两个景象,我久 久不能忘,他们都是自食其力的人,心里坦荡荡的, 饿来吃饭,取其充腹,管什么吃相!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