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片云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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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走进父母的家，是在2016年12月28日。那天 ，因房子即将被拆迁，我想去看最后一眼，然后搬回30多 年前买的大书橱，那是我做姑娘时，花100元人民币(当年3 个月工资)，托朋友从安吉用拖拉机运来的木头书橱。 每当我看到这个大木头书橱，就会浮现出青春期文学 追求的人和事以及买书、读书痴狂的情景。不仅仅只是念 想、实用，还想再用它，继续书写痴狂和梦想。 即将离开父母老屋的那一刻，我心中碎碎念：人走尘 堆，生命中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已羽化登仙，物早已 失去了温度，挥一挥手，道声再见——生不带来、死不带 去的东西。除了父母的老照片、有故事的木头书橱，我不 想再带走任何触景伤情的旧物了。 父母一生简朴，来去无牵无挂，也真没留下啥值当的 东西，连这屋子，也是我嫂子花钱买的。不想也罢，想想 走过65年革命历程的老父亲，除了书和字帖，还是书和字 帖，一生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我给他买任何衣物都是 要被批评的，他会将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边弹我的额 头边说：“真成问题，真成问题!”)，更不要说值钱的家 具了…… 每当想起这些，瞬间泪崩。 车已发动，我最后一次回转身子，定神回望一眼父母 晚年居住的老屋，心很空，虚到想说：“我很快就会来看 你们的。生前，我已尽心尽力了，只是后悔没能挤出更多 的时间好好陪伴你们，真的不是心的错!” 那刻才懂什么叫力不从心。父亲走时，我刚从不想呆 的机关调到心心念念的纸媒不久，忙到爆!调到一个新单位 ，不干到极致仿佛有点对不起推荐我的人。每次去探望父 亲，父亲总说：“我没事，你工作要紧，快上班去。”母 亲走时，我被心仪的单位逼到了人生的边缘，累囿!每次去 陪伴母亲，母亲总是默默无语，喝着她爱喝的鸡汤…… 思绪正漫无边际地飘着，突然，帮忙整理旧物的发小 阿松高声喊着，并跑下楼：“等等，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们看看，是不是有用?” 我和老哥惊喜地凑过去看个究竟。 我一看就说：“这是母亲的笔迹，我拿去打字吧。” 老哥确认后说：“是的，不是父亲的笔迹，你拿去好了， 可充实写父亲的那篇文章。，’我一阵欢喜。确实，那篇 “非虚构”的文章正缺父母相爱的桥段。 阿松“立了一功”，抑或是他的仔细，抑或是他的不 甘心，天都擦黑了，还不放过最后一堆旧物，于是便有了 这意外收获。他始终觉得，在堆满书籍的屋子里，我们的 两位文化老人应该会留下只言片语，或存档点家史。我因 为脚踝骨折一年未愈，前几天又雪上加霜前倾扑地，膝盖 严重受伤弯曲有碍，不能上下楼梯，无法好好整理父母的 遗物。好在有老哥、嫂子认真整理，我心释然。 发小意外发现的是一本简易装订本，开头是母亲用圆 珠笔写的，写到第五行，笔芯越来越淡，直至写完，便用 铅笔接着写。 纸上记录的是母亲和父亲初次相遇、相识、相恋、结 婚的回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