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故里草木深

旧故里草木深
作者: 张学璞
出版社: 中国致公
原售价: 38.00
折扣价: 24.40
折扣购买: 旧故里草木深
ISBN: 9787514512939

作者简介

张学璞 常用笔名夏刀刀、苏时,85后,狮子男,做过记者、编辑,现为某能源企业高管,业余喜爱舞文弄墨,善写小人物的悲喜故事,迄今为止发表各类文章五十余万字,入选多种选集,用一支笔,写你,写我,写人生百态。

内容简介

四叔的命 在四婶去世的第十个年头,四叔用一种安静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是一个冬*午后,太阳透过玻璃暖暖洒进屋子,一片祥和氛围。 四叔的大女儿娟子后来跟村里人说,四叔死那天换了新衣服,给自己泡一杯茶,打开电视机,甚至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娟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织着毛衣。四叔走出屋来对娟子说:“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四叔的话没头没脑,所以娟子没多想,甚至连头也没回,只从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 四叔静静地看了娟子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屋,把放在墙角的一整瓶农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在他之前,村子里经常有喝农药**的人。听大人们说,喝农药****痛苦,会把整个胃都烧坏。如果抢救及时,送到医院要洗胃。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生不如死。 大人们还说,喝农药死去的人面目狰狞,口吐白沫,**恐怖。 但四叔却死得**安静,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像是睡着了一般。 娟子就在院子里,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声响,待太阳斜斜地躲到山后面,她才收起织针和毛线走进屋里,打算生火做饭。 娟子看到四叔盖着被子躺在*上,以为他睡着了,就没去打扰。 直到晚饭做好,叫四叔吃饭时,才发现四叔的身体早已变得冰冷。 四叔写了一封遗书,用水杯压在茶几上。 亲人们赶过来时,娟子坐在角落里抱着肩膀小声抽泣。两年前,娟子患了脑炎,虽然性命无碍,神志却不如从前。 大家打开四叔的遗书。四叔在遗书上说了两件事,一是拜托家族的亲人帮他照顾四个孩子,另一件事与四婶的死有关。 所有人都知道,四婶是掉进河里淹死的。在四婶出事的那天晚上,她和四叔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四婶的死被认定为**,而四叔是罪魁祸首。 因为这件事,四叔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来,但他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每逢节*定会到四婶坟前坐一会儿,自言自语,像个精神病一般。 直到四叔决定结束自己生命这**,他才把四婶出事的真正原因写下来。遗书上说,四婶是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那晚暴雨,四婶怕猪圈被淹,要出去看看,四叔以不安全为由不让,两人发生争吵,因为赌气,四叔没跟四婶一同出去,结果发生了意外。 四叔说,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很自责,也想把事情真相告诉大家,但他知道,即使事实如此,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遗书的*后,四叔写道:原本,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笑话。 这封遗书的内容触目惊心。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半天。 四叔是张家庄张氏家族*小的一个孩子。在我家客厅的墙壁上,挂着父亲那一辈人年轻时的相片,四叔是所有孩子当中长相*英俊的一个。 四叔二十岁时,十里八乡的小伙子跟他比都自愧不如。四叔书读得不多,却写得一手好字,每逢春节,登门前来求对联的乡亲络绎不*。这个时候,只见四叔把纸张铺好,不慌不忙,细细地研墨,然后提笔、悬腕,笔尖在纸上游走,行云流水般,不大一会儿便写好一副对联。 与村里其他人写对联不同,四叔会根据各家的情况,有针对性地写,比如张三家境不好,求财,四叔会选择“财源广进”之类的字眼。写得兴起时,常常思考片刻,一副原创对联便跃然纸上。仔细一品,对仗工整,寓意深远,求对联的人满意而归。久而久之,四叔的名号就传了出去,成了灵山镇一带有名的青年才俊。 除了写对联,四叔还有一个*技,那就是拉二胡。 拉二胡的手艺,四叔**是自学成才,他见别人拉,手痒痒,把二胡讨过来,随手一拉,有板有眼。 四叔用攒下来的钱买了一把二胡,经常在晚饭后,坐在水坝上,拉上几曲。可能是天赋,也可能是后天努力,只几个月,四叔的二胡水平已经发生质的飞跃,一曲《二泉映月》惟妙惟肖,听得人恍惚走神,潸然泪下。 像四叔这样一个既会下地干农活儿,又懂得书法、二胡的年轻人,按常理说,上门提亲的人应该挤破门槛。但事实上,别说提亲的,就连给人说亲的媒婆都请不到一个。 媒婆努努嘴,对奶奶说:“你们家老四,这辈子怕是讨不到老婆喽!” 四叔听了生气,嚷嚷着:“谁求你说媒了,我还不稀罕呢。” 奶奶把眼睛一瞪,指责说:“你给我闭嘴!要不是因为你那张破嘴,你能光棍儿到**?” 四叔气得直喘粗气,呼哧呼哧的,像一头正在地里干活的老黄牛。 四叔爱开玩笑,尤其是对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他那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在人家身上滴溜溜地转,看得人家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四叔不光眼睛占人家便宜,嘴上也揩油,不管荤素,一股脑儿兜出去。 村子中心有一口老井,全村人都来这个老井打水吃,前来打水的都是家里的女人,唯独四叔一个男人。 大家打完水,几个婆娘便在井边叽叽喳喳聊天,通常是聊一袋烟的工夫才散去,而且每天打水的时间都**固定。 四叔心细,每到打水的时间,抢过奶奶手里的水桶,一溜烟儿向老井跑去,一边打水,一边和村里的女人们说笑。 四叔会说:“某某 ,你看,又变漂亮了,肯定是你老公从外面回来了,滋润的……” 说完还不肯罢休,跟在女人们身后,看着女人们因为水桶分量重而走路一摇一摆的身子,眼里要冒出火来,时不时地嘴里还冒出一句:“哎哟,你瞧,你的屁股真好看”。 这个时候女人们往往是羞得满脸通红,嗔骂一句,匆匆跑掉,洒下一路水花。 四叔这个花嘴的毛病,搁在现在,大家也就一笑了事,可在当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毛病。 四叔的悲**生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 四叔的花嘴和他的书法、二胡一样,传遍了灵山镇,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偶尔四叔**时,还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四叔的大好年华就这样浪费掉了,直到二十八岁那年才有姑娘肯嫁给他。 在那个男人十九岁就当爹的张家庄,村民们把四叔当反面教材,他们对自己的孩子说:“小时候不学好,长大就和张家老四一样,让人笑话,没出息。” 四婶是邻村的姑娘,跟四叔年纪一般大,也是邻村村民眼中的笑话。 四婶的情况有些特殊。四婶其实很漂亮,早早就已经出落成花一样的姑娘。 四婶在乡里读中学时,十分*身边年轻人喜欢,经常收到他们送的食物。 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粮食是*好的礼物,就跟现在的鲜花一般,是*能表达心意的东西。 四叔也给四婶送过吃的,什么花生、红薯、玉米棒…… 四婶对四叔的才华早有耳闻,打心眼儿里也是满满的欢喜,两个人越走越近,你侬我侬,眼看好事将近,结果偏偏出了差池。 四婶有家族遗传病史,就在四叔央求爷爷准备上门提亲时,四婶病倒了,脑炎。 当时,脑炎这种病很难根治,处理不好会有生命危险,就算*终治愈,也多少会留下痴傻的后遗症。凡是得过脑炎的人,这辈子算是完了。 为此事,四叔偷偷地哭过好几回。在四婶住院治疗期间,四叔整夜整夜睡不好。 果然跟大家预期的一样,出院后的四婶有些神志不清,*明显的症状就是,情绪很不稳定,动不动就发脾气,急起来还咬人。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张家的儿媳妇!爷爷把脚跺得震天响,他咬着牙说:“只要我活着,她就甭想进这个家门一步!” 四叔拗不过,但也无可奈何。 不知是冥冥注定,还是月老早已为二人牵了姻缘,兜兜转转一大圈,四叔和四婶*终还是成了一家人。 再等下去,四叔可真就一辈子打光棍了,爷爷虽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听天由命吧。 婚后第二年,四婶生下了大女儿娟子,此后每隔两年都会有一个孩子降世。直到第四个孩子,四叔和四婶才算罢休。 四个孩子,双儿双女,健康聪明。爷爷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地。 奶奶在观音菩萨面前烧香祷告,激动得老泪横流。 四叔和四婶的感情很好。四婶病情发作的时候,四叔不离不弃,始终陪在她身边;四婶急了咬四叔的手臂,四叔也不躲避,强忍着疼痛。几年下来,手臂上伤痕累累。 婚后几年,四叔很安分,忙着赚钱养家,嘴巴也变得老实起来。 四叔学了木匠手艺,经常到各个村庄去给人做家具,收入不错,*子过得越来越富裕。 孩子们**天长大,*小的也上了小学。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奔向小康的时候,四叔的嘴给他招来了横祸。这次横祸不仅打碎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庭,也把他美好的愿望堵住了。 四叔去镇上一户人家做家具,因为工期长,路程远,来回不方便,于是男主人为四叔提供了房间,让四叔住在家里。 四叔白天做工,晚上休息,*子倒也快活。 男主人的儿子要举办婚礼,家具就是为婚房准备的。新媳妇长得俊,身段好,勾起了四叔心灵深处压抑多年的油嘴滑舌。 在做工的间隙,四叔有意无意就往新媳妇身上瞄,眼神突突的、火辣辣的。 新媳妇被看得不自在,四叔也不懂得见好就收,还跟她搭腔儿,问人家年龄,哪里人,等等。男主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因为无凭无据,也不好发作,可是这个梗算是埋下了。 这事说来也蹊跷,一环扣一环。 新媳妇夜里洗澡,发现被人偷窥,大喊一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四叔。四叔慌忙穿衣往喊声方向跑去,结果被男主人当作偷窥贼抓个正着。 夜色太暗,新媳妇只看到一个人影,不能断定偷窥贼就是四叔,但男主人联想四叔平*里的言行,一口咬定是四叔。 四叔很气愤,就和男主人理论,结果言语不和,动起手来。对方人多,四叔被打得满身是血,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左腿粉碎性骨折,怕是治不好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原本一件“无头案”传着传着就变得有模有样,等传到四婶耳朵里就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四叔偷窥新媳妇洗澡,这事千真万确。 四婶气得浑身发抖,老病在医院里四叔病*前当场发作,晕死过去。 这件事的结果认定***率,不说其他村民,就连四叔的几个哥哥也都认定四叔是偷窥贼。那新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扬言要去法院告四叔。经过协调,对方出了四叔的医药费,这事就此罢休。 四叔在病*上一言不发,牙齿咬得咯嘣响,他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就不愿意相信他? 出院后,四叔的左腿就瘸了,走路一扭一扭的,姿势很难看,而且每逢阴雨天,左腿伤痛就开始发作,疼起来简直要人命。身体的痛怎么比得上四叔心里的痛?这简直就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 其实四婶信四叔,她知道四叔的为人,但心里总有道坎儿,怎么迈也迈不过去。娟子已经读中学,四叔的事情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面对流言蜚语,她非但没有体谅四叔的难处,反而从心里对四叔生出莫名其妙的恨来。 四叔的腿伤了,不影响做木匠活儿,但四叔的名声坏了,除了多年合作的老主顾,其他人都不愿意找他做家具。久而久之,四叔的生意越来越惨淡,后来甚至到了养家糊口都困难的地步。 四叔咬咬牙,天无*人之路,那就转行做生意。夏天,四叔从镇子上批发冰棍,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来卖。冬天,四叔就做爆米花的生意。 他在村子中心,架起火炉,爆出一桶桶又香又甜的爆米花,不一会儿就卖光了。快收摊的时候,四叔会专门多爆出一些,留给我们吃。我们围着火炉,吃着爆米花,这些画面成为我童年时代*美的回忆。 在四叔卖冰棍和爆米花的时候,村民们发现,平*里爱说爱笑的四叔不见了,除了询问对方要什么口味和找钱之外,基本不说话。 回到家里,四叔也不爱跟四婶交流了,尤其是跟四个孩子,说话*少,有时候,还会突然发脾气。*糟糕的是,有一次一家人在吃晚饭,四婶的一句话惹得四叔不高兴,四叔一脚把餐桌踹翻了,吓得孩子们放声大哭。 四叔的这种怪异行为一直持续到四婶出事。 四婶的尸体是隔天上午被打捞起来的,在水里泡得时间久,已经开始浮肿。四叔抱着四婶的尸体默默地流泪,把在一旁的人看得心里直打战。 四婶的死自然归结到四叔身上。 大家议论纷纷。 若不是轻生,怎么会在下暴雨的夜里去河边? 若不是四叔平*里的行为,四婶怎么会选择轻生? 村民们一个个仿佛都成了福尔摩斯,对事情的发展推敲得丝丝入扣,鞭辟入里。 大家得出一个结论,四婶就是被四叔害死的。 **之间,四叔从一个**的**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四叔也不解释,在四婶的灵堂前跪了三天。四婶下葬那天,四叔趴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在场的人潸然泪下。 结果,人们刚刚把眼泪擦干,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甚至是厌恶的表情。他们指责四叔说:“都是你害死了她,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假惺惺。” 四婶下葬后的第二天,娟子辍学了。 娟子甚至都没有跟四叔说她辍学的事情,直接从学校出走,和村里几个姐妹去了保定高阳一家纺织厂打工。 娟子的离家出走给还没从丧妻之痛中缓过来的四叔又一致命打击。那段时间,村民们发现四叔好像疯了一般,经常自言自语,举止怪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四叔撑不下去的时候,四叔奇迹般地从打击中走了出来,就像杂*一样,任凭大火焚烧,依然生机盎然。 四叔不仅重新活过来了,而且恢复到了二十岁年纪时的性情,语言大胆,谁的玩笑都开,尤其是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都不放过。 四叔再也不用顾忌,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四婶走了,娟子走了,从前的四叔也走了。现在的四叔,活脱脱一副老顽童形象。 说来也怪,性情大变的四叔比之前*讨村民们喜欢了,此前大家都冷落他,现在却经常找他谈天说地。四叔的生意越来越好。 娟子二十岁那年嫁给邻村一个青年,小伙子家境不好,但吃苦耐劳,尤其是对娟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四叔大感欣慰。可命运这东西,谁都捉摸不定,原本幸福美满的娟子患了跟四婶一样的病,遗传性脑炎。 又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抢救。出院后,娟子变成了第二个四婶,痴痴傻傻。 娟子婆家退了婚,四叔不争不闹,平淡地说:“这样也好,傻了不知道什么叫痛苦,我照顾她一辈子。” 就这样,四叔既当爹,又当妈,照顾了四个孩子十年。 十年间,大儿子和小儿子相继娶妻生子,小女儿远嫁外地,很少回家,家里只剩下四叔和娟子两个人。 四叔变着花样给娟子做好吃的。娟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四叔都会想办法办到。 慢慢的,老一辈人病的病,没的没,四叔的往事很少有人提及,大家渐渐地把四叔淡忘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叔选择用农药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四叔的死在村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茶余饭后大家纷纷讨论着四叔的事情,大家开始回忆四叔的好,仿佛所有人都原谅他了。 他们为四叔抱不平,说:“我就说嘛,张家老四**不是那种人,可怜他这一辈子。” 说完他们啧啧地咂着舌,又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2016年春节回家,我专程到四叔的家里去了一趟。娟子被妹妹接走,家早已没有家的样子,由于常年无人居住,院子里杂*丛生,门上、墙上都长出了绿色的青苔。 我心里突然觉得一阵难过,但很快就变得释然。 这也许就是*好的结局,对于四叔来说,十年前,或许,他早就已经死了。 作者十年磨一剑,以手术刀般的方式刻画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村落故事。这本书里,除了可以看到作者对文学*纯粹的执念与初衷,还可以看到作者流露出的,对那个特殊年代难以言表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