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学经典必读(2009短篇小说卷)

中国当代文学经典必读(2009短篇小说卷)
作者: 吴义勤
出版社: 百花洲文艺
原售价: 37.00
折扣价: 21.90
折扣购买: 中国当代文学经典必读(2009短篇小说卷)
ISBN: 9787550000315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伊琳娜的礼帽 我站在莫斯科的道姆杰德瓦机场等待去往哈巴罗 夫斯克的航班。懂俄语的人告 诉我,“道姆杰德瓦”是小屋的意思。那么,这个机 场也可以叫做小屋机场了。 这是二○○一年的夏天。 我本来是和我表姐结伴同游俄罗斯——俄罗斯十 日游,我们都曾经以为彼此 是对方最好的旅伴。不是有中学老师给即将放假的学 生出过那么一道题吗:从北 京到伦敦,最近的抵达方法是什么?答案不是飞机、 网络什么的,而是:和朋友一 起去。听起来真是不错。其实呢,旅途上最初的朋友 往往会变成最终的敌人。我和 我表姐从北京到莫斯科时还是朋友,从莫斯科到圣彼 得堡时差不多已经成了敌人。 原因是——我觉得,我那位表姐和我,我们都是刚离 婚不久,我们在路上肯定会有 一些共同语言,我们不再有丈夫的依傍或者说拖累, 我们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诅咒前 夫。但是——居然,我表姐她几乎在飞往莫斯科的飞 机上就开始了她新的恋爱。我 们邻座那位男士,和我们同属一个旅行团的,一落座 就和她起劲地搭讪。我想用瞎 搭葛来形容他们,但很快得知那男士也正处在无婚姻 状态,真是赶了一个寸劲儿。 我这才发现我表姐是一个盲目乐观主义者,并且善于 讨好别人。我就没那么乐观 了,与人相处,我总是先看见别人的缺点,我想不高 兴就不高兴,也不顾忌时间和 场合。我把脸一耷拉,面皮就像刷了一层糨糊,干硬 且皱巴。这常常把我的心情弄 得很沮丧。而当我对自己评价也不高的时候,反过来 会更加恼火别人。在飞机上我 冷眼观察我们的男邻座,立刻发现他双手的小拇指留 着过长的指甲。他不时习惯性 地抬起右手,翘起一根小拇指把垂在额前的头发往脑 袋上方那么一划拉,那淡青色 的半透明的大指甲,叫人不由得想起慈禧太后被洋人 画像时戴了满手的金指甲套: 怪异,不洁,轻浮。加上他那有一声没一声的短笑, 更是有声有色地侵犯了我的听 觉。到达莫斯科入住宇宙大饭店之后,我迫不及待地 把我的感受告诉给我 表姐。她嘿嘿一笑说:“客观地说,你是不够厚道吧 。客观地说,他的有 些见解还真不错。”我于是对我的表姐也有了一个新 发现,我发现她有一 个口头语那就是“客观地说”。什么叫“客观地说” ?谁能证明当她说 “客观地说”的时候她的说法是客观的呢?反倒是, 一旦她把“客观地 说”摆在口头,多半正是她要强调她那倾向性过强的 观点的时候。我因此 很讨厌我表姐的这个口头语。 当我站在“小屋”机场等待去往哈巴罗夫斯克的 航班的时候,我归纳 了一下我和我表姐中途分手的原因,仿佛就是那位男 邻座过长的指甲和我 表姐的口头语“客观地说”。这原因未免太小,却小 到了被我不能容忍。 我们从莫斯科到达圣彼得堡后,我耷拉着脸随旅行团 勉强参观完铁匠大街 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听一位精瘦的一脸威严的 老妇人讲解员讲了一 些陀氏故事。没记住什么,只记得老妇人嘴边碎褶子 很多,好似被反复加 热过的打了蔫儿的烧麦。还记得她说陀氏的重孙子现 在就在陀氏故居所在 街区开有轨电车。对这个事实我有点幸灾乐祸的快意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 俄罗斯的大人物,他的后代不是也有开有轨电车的么 。我想起我母亲也 是个作家,而我也没能按照她的希望出入头地。我的 职业和婚姻可能都让 她悲哀,但不管怎么说,我好歹还是个身在首都的国 家公务员。我对我母 亲的书房和文学从来就不感兴趣,所以,当我看见我 表姐和她的新男友脑 袋顶着脑袋凑在陀氏故居门厅的小柜台上购买印有这 个大人物头像的书签 时,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我要离开他们,一个人先回 国。我没能等到返回 我们所住的斯莫尔尼饭店,就皮笑肉不笑地把我的想 法告诉了我的表姐。 她怔了怔说:“客观地说,你这是有点儿耍小孩子脾 气。还有四天我们就 能一起回去了。”我则在心里念叨着:别了,您那“ 客观地说”! 我想直接飞回北京但是不行,旅行社告诉我必须 按他们合同上的计划 出境。我应该从莫斯科飞哈巴罗夫斯克,再乘火车经 由西伯利亚进入中国 牡丹江。这是一条费事但听说省钱的路线,为此我愿 意服从旅行社。二○ ○一年夏天的这个晚上,我在陈旧、拥挤的小屋机场 喝了两瓶口味奇异的 格瓦斯之后,终于等来了飞往哈巴的航班,是架陈旧 的图-154。我随着客 流走进机舱,发现乘客多是来自远东,哈巴罗夫斯克 人居多吧,只有少数莫斯科人 和我这样的外国人。我既不懂俄语也分辨不清他们之 间口音的差异,但说来奇怪, 直觉使我区分出了莫斯科人和哈巴罗夫斯克人。我的 座位在后部靠走道,能够方 便地大面积地看清铺在舱内那红蓝相间的地毯。地毯 已经很脏,花纹几近模糊,渗 在上面的酒渍、汤渍和肉汁却顽强地清晰起来。偏胖 的中年空姐动作迟缓地偶尔伸 手助乘客一臂之力——帮助合上头顶的行李舱什么的 ,那溢出唇边的口红暴露了她 们对自己的心不在焉,也好像给了乘客一个信号:这 是一架随随便便的飞机,你在 上面随便干什么都没有关系。我的前排是一男两女三 个年轻人,打从我一进机舱, 听见的就是他们的大笑和尖叫。那男的显然是个莫斯 科新贵,他面色红润,头发清 洁,指甲出人意料地整齐,如一枚枚精选出来的光泽 一致的贝壳,镶嵌在手指上。 他手握一款诺基亚超大彩屏手机正向一左一右两位卷 发浓妆少女显摆。二○○一年 的俄罗斯,手机还尚未普及,可以想象新贵掌中的这 一超新款会在女孩子心里引起 怎样的羡慕。似乎就为了它,她们甘愿让他对她们又 是掐,又是咬,又是捏着鼻子 灌酒,又是揪着头发点烟。我闷坐在他们后排,前座 上方这三颗乱颤不已的脑袋, 宛若三只上满了发条的电动小狮子狗。这新贵一定在 哈巴有生意,那儿是俄罗斯远 东地区重要的铁路枢纽,是河港、航空要站,有库页 岛来的输油管道,石油加工、 造船、机械制造什么的都很发达。也许这新贵是弄石 油的,但我不关心他的生意, 只惦记飞机的安全。我发现他丝毫没有要关机的意思 ,便忍不住用蹩脚的英语大声 请他关机。我的脸色一定是难看的,竟然镇住了手机 的主人。他关了机,一边回头 不解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您干吗生那么大气啊?P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