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谣/万象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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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竹笛 夕阳西下。暮色尘霭里一座木桥早已没有了车声 人流，若不是几缕霞光从桥底撑托，说不定这桥已是 自塌损掉了。偶尔，几个轻脚冒险的年轻人蹒跚着随 损裂坠落的碎片走过小桥，叫人寒心。每晚此时，总 能看到一个大兵跨着硬朗锵锵的步子走上这桥，站在 桥身险处，静看水中粼粼波光翻出的那一抹夕阳色， 暮隙中撬出的渔船，大兵手中的竹笛被夜风击出稀稀 拉拉的凄声，顺水逝去。 大兵有心思，大兵苦不堪言。 大兵是个年轻、白白净净的兵。往那里一住脚， 似旺旺绿叶上那朵红艳艳的花，那么水灵。在大兵退 伍大半年来，始终穿那身洗白的旧军装。听人讲，大 兵神情凄凄，是个傻兵。在部队，大兵是个边境上的 护桥兵，每日小心谨慎地检查里外进进出出的行人。 大兵对工作认真负责，从不轻心。大兵还立了不小的 功。大兵常说，指导员功不可没。其实指导员是个刚 从军校毕业的大学生，两人上岗，配合得最为默契， 常是默不作声，仅依靠眼神，便把不法行人剥离分隔 。闲静时，大兵总拿竹笛在手中玩耍。指导员看此， 总时不时瞅大兵的眼色。没人在身边，大兵直呼指导 员大名，随后有朗朗的笑，看样子，指导员很贴近兵 们。兵们在一块，大兵话不多，老是沉默。那年，大 兵高考落榜，音乐学院成为泡影，便进了部队。大兵 只是淡淡地笑，竹笛终不离手。兵们议论，指导员年 轻有为。底气十足，家有什么当军官的爷爷。有时， 指导员名正言顺苛责大兵。大兵面显红艳，点头称是 ，面对严肃，扭脸窃笑。护桥兵的日子苦，刮风下雨 ，白天黑夜，始终如一，身不离桥。护桥兵的活险， 时刻都有偷越国境的亡命罪犯，神经的弦时时刻刻警 惕得很。大兵最心痛的日子，就是离队那天，身不由 己。那夜，天黑得出奇，强烈的电光击向远方，也只 能瞅六七米远。那夜风冷得扎肉，年轻的指导员整整 大兵的领口，示意大兵注意身体。夜半，突然，听到 桥下有涉水声和孩儿呛水哭声。大兵赶忙跑过去，在 两道强烈的电光下，一涉水者，背一孩童，随桥墩偷 渡，眼看就要涉越国境线，俩人几乎异口同声直呼其 名（偷渡者是一吸毒惯犯）。偷渡者看此，加急游涉 。说此时，指导员命令大兵报警，便一个跃步，跨入 河中，像一块石头子“咚”的一声投入河中。大兵见 状，既而潜入水中。指导员身上的枪响了，一大摊鲜 血从水中散出，大兵哇地哭了，那哭声割心的痛。大 兵救活了罪犯的孩童，指导员随急流沉入水底。大兵 们传言，偷渡者和大兵是同乡，大兵思想有问题。大 兵心里难言，没法忍，闷哭了几日，倦容怠然，便默 无声息地解甲归田了，临别军营，大兵的那一丝笑很 苦。 大兵寝食无度，整个变了一个人，呆滞的目光， 常是直直盯住人看。人说，精细伶俐的大兵傻了。大 兵从提前退伍那日起，便是清一色军装，手提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