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吻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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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姿：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

内容简介

第一章：青葱往事 峡谷里成片的葡萄地，冯豫年接到陈叔电话，正是午时太阳最毒的时候，她戴着草帽蹲在葡萄架下面躲太阳，在这个靠近缅甸的寨子里信号真的很差，断断续续的，她喂了几声，电话自动挂断了。 葡萄园的主人叫岩召，是本地的傣族人，二十几来岁的小伙子，比她年纪还小，高原的太阳太毒了，把人晒的发亮，他亮着一口白牙特别热情地的说：“冯技术员，我载你到那边坡上，那边的信号比较好。”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冯豫年，坐上他那辆破的只剩两个轱辘的摩托。 冯豫年的手都没地方抓，只能抓着他的胳膊，他一把油门加到底，顿时尘土翻飞，她被颠的快趴他背上去了，中途她差点被颠下去。到半坡上后，她已经吃了一嘴的土。 等她回过去电话，陈叔说：“也没大事，我就是看你最近有没有假，能不能回来，过两天是她生日，你妈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冯豫年顿了顿，岩召就站她身边。眼睛睁得老大盯着她，她含糊的回了句：“我看看时间，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岩召瞪着眼睛，质问她：“你要回去？” 冯豫年扶在他那个破摩托的后座上，一手挡在眉骨上说：“家里有事，问我能不能回去一趟。” 葡萄正到了套袋的时候，这段时间多雨，地表温度蒸发起来，葡萄要谨防霜霉病，他真怕冯豫年一走了之，扶贫养植项目，上面能派下来一个技术员，本来就不容易，怎么能让人这么轻易就走了。 冯豫年从最开始，不厌其烦的解释她不是政府的人，只是做技术顾问。但是他们本地人不懂，只要能指导种葡萄就行，后来她也懒得解释了。 岩召见误会了，摸摸后脑勺，嘿嘿笑起来，笑说：“那我借个车送你去机场。” 冯豫年忙说：“别，我自己坐车去就行。” 上次就信了他的话，结果他借来一个漏风三轮送她到机场，偏偏天不作美，还下着毛毛雨，她淋了一路雨，简直透心凉。 岩召：“这回是面包车。”，他特别硬气的说。 冯豫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这里实在是太偏远了，离最近的镇上都要一个多小时，去市里的机场，可以抄近路，但是开车起码也要两个多小时。 她狠了狠心，决定再信他一次。 事实证明，人不能有侥幸心理，真的。 尤其是从看到那个面包车，根本拉不上车门开始。 一路上翻山越岭，秋名山车神来了，也至多把车开成这样了。 等上了飞机，她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还在左右飘荡。 北京的五月，天气温度正好。 她没带什么行李，从机场直奔家里，结果冯明蕊什么事没有，不光没事，还和人一起爬山去了，压根不知道她回来。 家里阿姨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只知道她和人相约出去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留了礼物，就出来了。 订了酒店后，下午一个人去了趟潭拓寺。 烟火缭绕，她仰头看着阖眼的神佛。 每年的五月，她都会来上香，从来不问卦，不求签，年年如此。 晚上一个人住在酒店，和师兄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师兄杨渊在西疆的农场做技术员，两人分别交换了吃土的经验，期间微信的消息不停的响。等她挂了电话，看了眼，是冯明蕊发来的消息。 「阿姨说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 「我明天回来，你等等我。」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你说你，回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 冯豫年看了半晌，最后回：「我是出差，顺路回来一趟，明天一早的飞机就要回去了，你玩你的吧。生日礼物我交给阿姨了，妈妈生日快乐。」 人没事就好。 紧接着冯明蕊的电话就来了，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灯火，冯明蕊问：“你在哪呢？” “我在酒店，明天早上……” 还没等她说完，冯明蕊就说：“我明天一早就回来了，你早上忙完就回家吃饭。不耽误你的时间。” 冯豫年心里叹气，应了声。 四五月一直忙，新的项目上马，李劭忱已经连轴转了将近半个月，又刚出差回来， 产品新一轮的供应商一直在商讨中，他已经拖了一个星期了，定了第二天早上开会敲定最后的供应商。 结果晚上叶潮和沈南贺打电话说要过来取车，他车库里的车很多，但是大多都不怎么开，用叶潮的话说，这位爷买车就图个心里爽，买完就放着当摆设，真是糟践好东西。 所以他隔三差五的开着他的车出去浪荡。 第二天一早等他们来了，他已经上了高架桥，叶潮在电话那边和身边的沈南贺嚷嚷了句，我一会儿先回一趟西四院。 两人聊起西四院的事，听到那边的沈南贺说了句，我昨儿在大院里好像看见冯豫年了，有几年没看见她了…… 大院其实叫西四院，前身是一个工厂，后来改建居民区，前面是红砖楼，后面是独栋的几栋小楼，混居在一起。 冯豫年是随她妈妈那年一起搬来的，她妈妈嫁给了前院的陈叔。 等他人到了大院，特意把车停在外面马路上，一路走进去。频频遇见了院里的长辈，但是就是没有冯豫年的踪影。 老爷子大清早锻炼回来见他过来，奇怪问：“你怎么回来了？” 老爷子部队退休后，一个人住在这里，他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如今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这里。 李劭忱解了衬衫领口的扣子，随口说：“路过，顺便回来看看您。” 老爷子听他说鬼话，也不拆穿，手里拿着报纸，问：“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最近忙吗？” 李劭忱：“不忙。” 这时候阿姨买菜回来，见他回来了，惊喜说：“劭忱回来了？正好刚才遇见前院的老陈他媳妇了，我今天去菜市场晚了，没有新鲜的牛仔骨了，她给了我一袋。我这就炖上。” 老爷子问了句：“老陈？” 阿姨见他疑惑，多说了句：“就前院那个，以前你手下当兵的陈辉同。” 李劭忱放下手里浇花的喷壶，偏头停顿了片刻，转身准备出门，老爷子问：“去哪儿？一会儿吃饭了。” “去拿个烟。” 从院子里出来，沿着梧桐大道往外走，一直出了小区大门才有便利店。 他一路上又走回来，手里拿了一支烟，但始终没点燃。 陈璨开车进来，后视镜上看了眼，以为看错了。 等回神才意识到真的是李劭忱。 她停了车，把头伸出去回头叫了声：“劭忱？” 李劭忱看了一眼人，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说话。 人就立在那，清清寂寂，窄腰长腿，一身清贵，似乎谁也亲近不了他。 陈璨把车就地停在路上，等着他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等李劭忱过来，抬眉看她一眼。 陈璨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看了你一眼，但又没把你看进眼里。 她问了句蠢话：“你怎么回来了？” 李劭忱终于点了烟，微微偏头，轻轻吐了口烟气。 “回来看看老爷子。” 他只答不问。 陈家就在旁边的单元楼里，陈璨也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这几年见他也见得少了，他也越发的话少，她不论怎么攒局都请不动他。 自从冯豫年离开后，他也不怎么回大院了。 也没了十几岁时温柔的少年气，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沉寂，也越发的迷人。 她到了家门口自己又解释说：“今天是冯姨生日，年年姐也不回来。我回来陪他们过生日。” 李劭忱嗯了声。 原来，她没回来过。 之后他回去转了圈，就走了。 和老爷子说，公司有事。 老爷子骂了句，德性！ 助理这边急疯了，一直联系不到李劭忱。 华康的人在会议室等了一早上，他请了上面的经理已经周旋了一早上，关于配件的设计和适配问题的报告会，已经开了一早上。 这个会议已经准备了一个星期了。 董事长是李劭忱的姑姑，等她知道的时候，报告会开的差不多了。华康的负责人，也是老牌职业人，笑着问：“李少董是觉得拒绝我不好意思，所以才缺席会议吗？” 接待的经理听到汗颜，李劭忱最属意的就是华康，毕竟华康这几年一直给他们做供货商，品质和服务在业内都是有口碑的。 董事长李岩和打电话的助理发了通脾气，这种紧要时候，不能出纰漏。 她推迟了和两个董事的会议，亲自接待了华康的人。 李劭忱从大院里出来，也没回公司，去了潭拓寺。 冯明蕊的生日宴，冯豫年最后也没赶上，第二天一早师兄急托她去家里看看他妈妈，阿姨早上上楼摔了一跤，扭着腰了，师兄远在南疆，不能回来，他家就在不远的隔壁市。 她大清早赶过去，等再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回北京后，又重新买了礼物回西四院，冯明蕊正在院子里浇花，她这几年时尚了很多，头发剪短了，染成了红棕色，烫了个中年标配的小碎卷，看着精气神不错。 比起前两年看起来也开朗了很多。 她哪知道回去一趟，招来一个相亲局。 在去往西安的动车上，她还在郁闷，稀里糊涂得这叫什么事啊。 当时，她前脚进门，陈叔后脚回来，见她回来特高兴，毕竟他们快三年没见了。 吃了顿饭，饭桌上，陈叔说起他战友的儿子，话赶话就到那了，目前人在西安的部队服役，和她同岁。陈叔的意思很明确，让她先聊一聊。 话说到这份上，她不去就不合适了。 妈妈的话她可以拒绝，但是陈叔她不好拒绝。 等她人到西安后，站在地铁站，都全是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正琢磨着，对方的好友申请来了。 她拉着行李箱出了地铁站口等着，对方开车过来寻她。 汪腾看了眼人，五月初的西安，连着几天下雨，天气很冷，这姑娘站在人群里，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长得特漂亮，黑白格的针织外套，看着不张扬，但是也不是普通姑娘。 汪腾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人，打招呼问：“你好，我是汪腾。” 冯豫年正张望被人打断，忙说：“你好，我是冯豫年。” 伸手就要握手，汪腾愣了下，一米八的大男生有些羞涩地伸手。 冯豫年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谈工作。 汪腾人很健谈，带她去了曲江池旁边的一家酒店，招待她问：“以前来过西安吗？” 冯豫年摇头，他又说：“没来过的话，若是有时间，就多呆几天。” 挺有礼貌一小伙子。 冯豫年算好时间要回寨子，岩召给她发微信：「除了杀菌剂还需不需要加其他药？」 冯豫年盯着手机，想了想：「暂时不用。」 汪腾问：“听说，冯小姐在云南工作？” 冯豫年看着他开车都坐的板正，笑说：“我在乡下做农业技术推广。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汪腾听出味儿了，这是变相的拒绝。他是个实诚人，说：“咱们都一样。” 进了城，他单位在城墙里，老街的房子都旧旧的，冯豫年没来过，只觉得新鲜，汪腾带她逛了一圈后，两人才去吃饭。 看得出来他家境挺好的，晚饭定在五星酒店的餐厅。她很久没有在这种地方吃饭了。 在酒店餐厅吃饭的功夫，没想到又被熟人看到了。 叶潮这富二代的日子，过的是真的逍遥，前两天还开着李劭忱的跑车，满北京城四处跑，今天人就到了西安。 他这次学精了，先拍了张照片，问沈南贺：「这是不是冯豫年？」 沈南贺：「你怎么跟个娘儿们似的，整天疑神疑鬼的？」 叶潮：「你就说是不是！」 沈南贺：「你对人家还贼心不死呢？」 叶潮见他翻旧帐，有些气短，不再和他说了，转头发给李劭忱问：「这是不是冯豫年？」 照片里的人披着头发，对面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很私人的两人晚餐时间，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李劭忱秒回：「在哪里？」 叶潮也没多想回：「西安。」 不到凌晨，李劭忱人就追到了西安。 凌晨叶潮还在和人喝酒、唱歌，李劭忱找不到冯豫年，人就靠在前台的吧台上给叶潮打电话，他来的匆忙，连行李也没带。一身西服衬衫，整个人都很沉静，前台的两位客服不好意思放肆的看他，所以时不时的偷看他一下，他真的太耀眼了。 叶潮那边吵翻了天，接了电话喂个没完。 他听着吵声，皱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抬头就见冯豫年和那个男人出来了，那男人看起来像是军人，军人因为职业的习惯，走路的时候，肩线自觉的挺的笔直。 他看的心里莫名的一顿，她还是喜欢军人。 冯豫年起初没看到他，汪腾晚上要归队，说是第二天带她去周边走走，冯豫年对他印象确实不错，但是相亲的话，还是少了一些眼缘。 汪腾大概也知道，但是大大方方的说交她这个朋友，用的说辞是，等来日到了云南，也让她做东，招待一次。 人家大方，她也不能太拘谨。饭后和他聊起工作，汪腾说起工作，神采飞扬，她很久没有看到这种熟悉的感觉了。 汪腾到门口就说：“快上去吧，我明早过来接你，你早点休息，今天一整天也累了。” 冯豫年看了眼手机，妈妈还在手机上问她今天和人相处的怎么样…… 她站在门口笑着目送汪腾上车，一回头，人就愣在那里了。 李劭忱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或者说她刻意规避听到他的消息。 这些年，她以为他应该在外交部，做他的有为青年。 她以为…… 可这样猝不及防的遇见，看起来又觉的不像。 五月的天气，晚上其实还有些凉，他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有些随意。头发还是和从前一样，眼尾平齐以下剃的干干净净，大院里的规矩，男孩子头发就要剃得干干净净，谁也不许让头发盖住额头。 他父辈几代，都是军人出身，作风端正，教育子女也特别严格，没有那些娇气的习惯。 他们这帮小孩从小就被教训的很守规矩，哪有功夫犯浑，一帮小子们连偷偷调皮的时间都不多。 当然，有天才也有凡人，有人自小就名声远播，有人梦想着一辈子只做个闲人…… 大院里这帮同龄的人中，最翘楚的两个，一个是李劭忱，一个就是张弛。 张弛自小的志向不改，进了军校，如今人就在北京。 李劭忱当年出了岔子，留在国内读语言和国际关系。因着优秀的缘故，大学就在外交部做实习生了…… 都是生来就是天子骄子，璀璨得有些不可一世。 矜贵是真的矜贵，和钱没关系，骨子里养起来的贵气，吃苦也是真的能吃苦。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静默片刻后，他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仿佛他们是昨天才分别一样。今天遇见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自分开后，她再没见过他，连他的消息都再没听过。 她一时惊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变了很多，浑身那股蓬勃的气息一干二净，变得沉寂安静。 冯豫年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心累得想，真是没有一处是消停的。 李劭忱对她回不回答，好像也不是那么有所谓。 又问：“不介绍一下吗？”，说着朝门外扬扬下巴。 冯豫年想，要是换成以前，他这会儿应该是气疯了吧。 可此时他脸上春风和煦，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 她大言不惭地说：“我男友，家里介绍的。” 李劭忱左手插在西裤兜里，攥着拳，脸上却微微笑着，点点头。 清浅的交锋，仿佛就是一出寻常的故人重逢的戏码。 他回头看着前台的姑娘，却问她；“你住几楼？” “1608。” 他就和前台的姑娘说：“1608隔壁。” 前台的姑娘不好意思直视他，看了眼冯豫年，接了他的证件。 等还给他后，他毫无不自在，回头和她说：“走吧。” 冯豫年的心就像被人攥住一样，让她呼吸都房轻了，每一秒她都数着。 遇见得太突然了，都来不及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冯明蕊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地教训她：「你不要太挑剔，你要想一想你现在的工作，我问你陈叔了，男方家里条件很好，以后你也不用受苦……」 她犹豫了片刻，李劭忱已经站到她身边了，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的聊天界面。 冯豫年察觉后立刻收了手机，整理了情绪，问：“你怎么在这儿？” 李劭忱原本有很多很多的话说，可看见聊天页后，什么都不肯说了。 “出差。” #用四个字形容你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就答：万里山河 我爱的人，和我隔着山河万里 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