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复旦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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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放浪记(林芙美子小说集)
ISBN: 9787309077629
林芙美子,日本小说家、诗人,出生于明治三十六年(1903),病殁于昭和二十六年( 1951)。幼时父母离异,生活颠沛流离,做过女佣、店员,饱尝人间艰辛。她不甘沦落,一面努力挣钱维持生计,一面坚持自己的文学喜好与创作。《放浪记》(1930)是其长篇小说处女作,其他代表性作品有短篇小说《风琴与鱼町》(1931)、《清贫书》(1931)、《牡蛎》(1935)、《晚菊》(1949)和长篇小说《浮云》(1949—1950)等。林芙美子被誉为“日本的萧红”,其作品着重描绘底层民众的艰辛生活以及女性的挣扎与奋斗,后来也对战争进行深刻的反省。郁达夫、谢冰莹、林海音、桐野夏生均对之均推崇备至,川端康成则评价“能如此感叹女人悲哀的人非常罕见”。她更是电影大师成濑巳喜男最钟情的女作家,在1951年至1962年间,成濑先后六度将其作品改编搬上银幕,分别为《饭》、《闪电》(《稻妻》)、《妻》、《晚菊》、《浮云》和《放浪记》。
(四月×日) 地球啊!我像一只野猫似的哀嚎着。你要和野妓断然分离!过往 的行人横眉冷对,只劝我“安静点”、“安静点”。早晨起床,我还 是那样孤寂难耐。我呆呆地望着薄墙上挂着的黑色洋伞。那洋伞显现 出种种变形。今天,这男人和往常一样踯躅在晴朗的樱花小道上。他 跟在身后絮絮叨叨背台词似的唤我同志,挎住我的手像伴着年轻的女 伶。我始终如一地背对着他。瞅着一旁昏睡的男人头发,我突然产生 了奇怪的想法,要是把这被袋口扎起来,会出现什么景象呢?要是放 一把手枪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像老鼠一样地抱头鼠窜。你充其量不过 是个戏子嘛。一个知识分子马屁精。咱们是同志?真是可笑。让我恶 心。我这不是已经伸出了双手嘛。把你那黑挎包里的两千日元存折和 情书,统统拿出来吧。 “我也快没饭吃啦。也想找个人将就着一起过……但我是个洁身 自好的人呀。” 我真傻。是个容易上男人当的女人。 听他那么一说,我竟然潸然泪下,说好去街上找点活儿干。四五 天来,我在街上四下打听需要帮佣的人家,回到家里,便像鱼肠似的 精疲力竭……可是这个骗子!昨晚我偷偷瞅了一眼那终日紧锁的黑 包,居然有两千日元的金额!那么多钱,还说什么我们无产阶级。我 像个傻瓜一样,流过那么多美丽的眼泪。两千日元,再伴上年轻的女 伶。要是我,能活多长时间哪! (唉!这世上真是充满了苦难。) 这样睡在一起,倒也是圆满的一对夫妇。可我却无法忍受这冷漠 的接吻。你的体臭之中,充满你相伴七年的发妻和年轻女伶的气息。 你怀揣着那些女人的情欲,又做戏般地将手臂勾缠在我的颈下。 哼!倒不如做个卖淫妇,没准儿更加轻松自在。我跳起身一脚踢 在男人的枕头上,骗子!男人像炭块一样分崩离析。四月的明朗天空 啊!山花烂漫。而在地球以外的星际之间,却刮着飒飒的热风。无影 无形的呼唤声在四月的天空中回荡。逃亡吧!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劳作。茫茫的雾霭中我看见神在召唤。天神的手臂漆黑漆黑。 (四月×日) 我怀恋着初逢的慰藉, 我忍受着其后的谎言, 一再而三, 我无法割舍…… 可恨的烦恼啊!我是女人。 只好痛苦地以泪洗面。 夜晚来临, 鸡胆,焰火散落。 各位注意! 男人的末日姗姗来迟。 一刀两断的男人肠道, 锵鱼在缓缓游动。 臭气熏天的夜晚孑然一身。 窃贼入室啦! 可我这样的贫困女人, 吓跑了所有男人。 啊!漆黑的夜晚笼罩着我的脸颊。 我走在土路上,凝视地面,像病犬一样地战栗着,心中涌出深深 的孤寂。浑蛋!为什么会这样?我走在美丽的街道上,像野狗一样彷 徨……我要出卖自己。谁会买我呢?没有办法。缘分已尽。我只有和 这男人淡淡地分手……窗外无名大树的弯枝上,白色的花瓣散落一 地。白色的小蝴蝶结群飞舞。地面散发出馥郁的清香。黄昏,月光照 在屋檐上,檐下传来背诵台词的声音。突然,少女时代的回忆像花香 一样地扑面而来。我真想大声对着月儿呼喊,好男儿何处之有?这个 男人练习的剧目,是艺术座的须磨子曾经演过的《剃刀》。少女时 代,我在九州的小戏院里看过他演出的《剃刀》。须磨子的喀秋莎也 演得好。那已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男人亦已年近四十。“艺人最好 还是找艺人妻子”,灯光下映衬出独自演练台词的男人身影。我不由 得起了恻隐之心,觉得他也怪可怜的。紫色灯罩下翻阅台本的男人侧 影,像缩小的镜头一般在我的眼前远去。 “每一次巡回演出,我都是和她住在一起,帮她拿包……可那娘 儿们却背着我,穿着睡衣悄悄钻进那个男人的房间。” “我记得,逗那女人大哭挺有意思。我揍了她。她竟如橡胶弹起 一般,使足了劲儿大哭起来。我看了好生爽快。” 我俩走到檐下。男人关了灯,给我讲述厮守七年而后分手的女人 的故事。我被完全地忘置圈外,成了一个登场人物。男人茫然地望着 夜空。不知何人插了一句,这样不行!一群怪人在那里哄笑着。我忧 伤时,他会挠我的脚心。我在自言自语的男人身边,对着月光照镜 子。我脸上的浓眉,像漩涡似的骨碌碌旋转起来。整个世界都像月夜 这般明媚多好哇。 “说不出理由,就想一个人过……不管怎么样,就是想一个人 生活。” 男人似乎突然地醒过神来,喘着粗气泪如雨下。他不想就此分 手,孤愁地流着眼泪,想把我拥在怀中。我却怀疑又是那自私自利的 做戏。我站起身说道忙着呢,便将男人扔在了二楼。我走出门,去向 动坂町。爱和谁过,就和谁过吧。我闯进不大的临时剧场,要了瓶中 国酒。我要忘掉这无聊男人给我的旅愁。 (四月×日) 在街上的十字路口,我和我男人像路人一样漠然分手。男人创立 了一个业余的小剧团。每天都去泷川的排演场。 就从今日起,又得外出做工了。老让男人养着比吃泥还难受。本想 找份体面的工作。不料找到的职业却是牛肉饭馆里的女招待。“喂,来 一块里脊肉。”我咚咚地爬上梯子,忍不住想唱首美丽的歌谣。大厅里 群聚的这些面孔像美妙的电影。我端着盛肉的盘子上楼下楼,前胸腰带 里的小费也越来越多。房间里充溢着煮肉的香味。哪儿有贫穷的影子? 而上下几趟之后,我累得腰酸腿痛。“再过两三天,就会习惯的。” 扎着发髻的女领班阿杉,看见我在没人处捶腰,这样安慰道。 时针已是十二点,店里的生意仍旧红火。我得回家呀。可是没有 下班的旨意。他们以为,我和阿满都是住在店里的佣工,所以余下的 客人扎在一堆,若无其事地让我们做这做那。 “阿满,给我拿水果来……” “嘿,我要鸭肉汤面……” 这群野兽,没完没了地哄笑、吃喝。时间无限地延长着,我焦急 万分。好容易混到了下班,出门已是将近一点。不知是不是店里的时 钟慢了,市内的末班电车早已过去。我算了算由神田至田端的路程, 悲哀、失望地坐在地上。街灯一盏盏熄灭,像鬼火。没有办法,我只 有上路。但是心中却惴惴不安。走到上野公园,我已经精疲力竭,走 不动了。夜里的凉风裹着雨气,将我的旧式发型两鬓吹拂得像鸟翅一 样呼扇。我凝视着忽明忽灭的仁丹广告灯,茫然地瞅瞅大路。不管是 谁,难道真的无人与我相伴? 我痛苦无比,难道必须向他吐露真情?突然,一个身着半截儿工 匠坎肩的男人,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在我面前闪过。我也顾不上那许多 了,追上去大声喊道:“你是去八重垣町方向吗?” “哎,是的。” “对不起,我是去田端,您能捎我一段吗?” 我使尽了浑身解数,像小狗摆尾似的贴近到工匠身边。 “我也是做工晚了。你若放心,就坐我车子后面吧。”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将折断的木屐捏在手中,掖起下摆 便坐上自行车的后衣架。我用力扶着坎肩人的肩头。奇妙的深夜搭车 女。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可笑,眼泪哗哗地流。但愿平安到家。我真该 做做祈祷。 坎肩人身上的白字夜晚也醒目。看到“染铺”二字,我便放下心来。 我恢复了元气,脸上露出自然的笑容。在根津路口,我告别好心的匠人, 竟然唱起歌匆匆赶路。我就像—件物品,投靠在冷漠的男人身边…… (四月×日) 故乡送来了充满潮汐腥味的棉被。我将它晾在阳光灿烂的屋檐 下。此时,口中不由得吟唱起爸爸、妈妈唱过的歌。 今晚有演出。男人早就拿着化装盒和戏装出了门。我像一盆久旱 无水的花卉,怀着干枯的热情,由二楼的窗口目送男人匆匆忙忙的背 影。傍晚我也去了四谷的三轮会馆,场内已经挤满了人。舞台照例上演 《剃刀》。男人的弟弟眼力好,发现我后眨巴着眼睛问,嫂子你怎么不 去后台?这个弟弟是木工,人品好,与其兄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中。 舞台上演着粗野夫妇吵架。啊,就是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演 员。瞧那得意忘形的说话神态。我无奈地感到一种女人的嫉妒。男人 身上裹着的,是平日和我睡觉时穿的睡衣,今晨开了线,裂着两寸来 长的口子。可我硬是没给他缝。这种沾沾自喜的男人,真让人受 不了。 我不住地打着喷嚏,突然产生了回家的念头,便和两三位诗人朋 友走到温暖的户外。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如果脱光了衣服赛跑, 一定很愉快。 P3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