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90后(新概念获奖者新作范本4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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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从窗口刚好可以看到学校的琴房，在红色弧形的二楼，窗口像一排凸 凸的绿眼睛。每天看到它们一张一合，张开时，就有缤纷的音乐蹦出来。 忘了为什么会学钢琴。那年夏天，提着一串钥匙，穿过阴暗的走廊， 打开木门，忽然明亮起来。圆形房间，圆圆的玻璃窗。窗口刚好有一排吊 兰，一些细碎的花瓣缓缓飘落。 然后就是那架钢琴。黑色的身体和白色的琴键，安静地站在一角，像 个穿着礼服的绅士。 爱上了这里。 每天钢琴都穿着那套充满高贵气质的礼服等我。我的老师叫蓝目，第 一节课就让我狠狠地记住了她。她披着一头乌黑长发，一条简单得不能再 简单的白纱裙，米色网状鞋子和淡蓝丝袜。我和她坐进琴房，她说：“你 房间的位置真好，阳光充沛。嗯，那些阳光像个明晃晃的气球，将房里的 一切都装了进去。” 我发现我很快将蓝目与法国巴黎联系在一起，除了 眼睛。她全身都是为着音乐而生，特别是那些涂着天空颜色的指甲油的手 指，修长、白皙。她按动琴键，头发自然垂下，半遮住脸，时而抬头，扬 起尖尖的下巴。 她弹一些单纯的音乐，质朴得像木吉他。我挺喜欢，单纯而明亮。 其实蓝目很少来我的琴房，还有很多学生要她教。她三十多岁，有着 繁忙多彩的生活，*多的时候，琴房里是我一个人。我习惯先抚摸一下钢 琴，算作问候，然后开始弹，音乐磕磕绊绊地停住了。我只能吐一口气， 转向窗口，那排吊兰**比**茂盛，蓝色和红色的花瓣落在窗台上，铺 成一片。我推开窗，用指尖沾起一小片，一些清香圆滑地钻进我的鼻孔。 我的琴房在走廊的尽头，一共有四间琴房围在一起，我从未注意过相 邻的房间。 那天晚上我走过去，有三个人站在门口，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 说蓝目老师没有来，没钥匙进门。只有我有钥匙，于是大家都集中到我的 琴房里。 他们就是我的邻居。我就知道这是视野*好的房间，看，北斗星。一 个戴眼镜的女孩大惊小怪地说。她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孩，头发随便地 扎在脑后，与蓝目的音乐气质比起来，她显得无法落入别人的视线。 坐在这里弹钢琴一定很有灵感啊。短发的男孩跳到窗口，推开窗户。 哦，吊兰！他叫道。然后，另一个女孩走过去，推了他一把。白痴，别像 个乡巴佬进城一样，大呼小叫的把人吓着了。她不屑地撇着嘴，惹人注目 的，是她微蓝的头发。 他们像演戏一样，忽然一个一个闯进我的视线，又闯进我的琴房。 后来我才知道，戴眼镜的女孩叫衫衫，“蓝头发”叫新草，男孩叫远 冬。无法想到后来我们结下的友谊，我从来没有想过。 蓝目老师很久没有来过，每天都是我自己练琴。推开那本厚重的乐谱 ，不知该从哪里人手，以前也不知道，但至少还会尝试。认识衫衫他们后 ，忽然无从下手了。 每天早晨见面，打声招呼，便走进各自的琴房。以前从没发现，周围 会响起流畅的音乐，像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一不知是谁有这么好的琴艺。 现在的早晨我经常会发呆，透过窗口看下面那些做早操的学生，整齐 的队伍和散乱的动作。吊兰的花瓣被风吹进琴房，满地都是。 蓝目老师来的时候是一个晚上。 对那个晚上印象特别深刻。她是穿着一条短裙进来的，头发盘了起来 。见到我，她说：“哦，还在练琴。”她的眼睛有点模糊，像被水泡过。 她坐在我的身边，身上袅袅溢出一些酒气，那些酒气似乎还带着它们 富有生命力的热烈。 老师，你喝酒了？ 她轻淡地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其他人来过你的房间了？她问，这里 有别人的乐谱。 就是旁边的三个，他们也是你的学生吗？ 嗯。衫衫，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我是她的家教。她成绩很好，却来拼 命地学钢琴。远冬刚学没多久，水平和你差不多。 那个叫新草的蓝头发女孩呢？ 她是个音乐天才！基本靠自己的领晤，已经过了十级。 木吉他一样纯净简单的音乐响了起来，有些天没听到了，一首我不知 名字但又很熟悉的曲子。我趴在一边，闭上眼睛欣赏。 我和学琴的邻居慢慢熟起来，有时大家会漫无边际的聊上很久。 新草的琴房在我对门，每天她都会从一头蹿到另一头，蓝色的头发飘 来飘去。 她敲开我的房门，香水是玫瑰味道的。乐谱。她迅速朝我扔出两个字 ，虽然眼睛只朝我看了一秒钟，身子却早已飘了进来。 她捡起遗忘在我这里的那本厚厚的乐谱，那是十级钢琴练习书，然后 转身就走。 喂。我叫住她，她有点诧异地看着我。那些，我用下巴点了点她抱在 怀里的乐谱，你会吗？ 她什么也没说，坐到我的琴边，一双手像是从钢琴里长出来似的，在 琴键上轻松跳动着，明快的音乐哗晔地流出来，淹没了我。我看到满地明 晃晃的阳光，一时弄不清是否是这些音乐流在了地上。 我和远东每天一块儿去琴房。从宿舍走一条小路过去，路过几块潮湿 的石板和早晨新鲜的叶子。他总有说不完的话，眉飞色舞地跑在我前面， 一边看着我一边倒着走路。有一次他终于绊倒了，与花丛亲密地拥抱了一 下。那时我记得他正在说**比克林顿长得*像美国总统。后来他换了个 方式，转到我的一侧，继续口沫横飞。 衫衫每次来得*早。钢琴上放着牛奶和厚厚的英语辞典，她每次都是 英语、练琴一块儿上。 *后到的总是新草。她走进琴房后首先要用梳子和一面粉色小镜子整 理蓝色的头发，我告诉她女人在外人面前摆弄自己是陋习，她装作没听见 。 远冬的演讲正在兴头上，吸引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加入讨论，直到走廊 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蓝目老师来后我们才回到各自的琴前练习。 琴房的门都敞开着，阳光在中间交织成十字，蓝目老师坐在十字中间 ，阳光从她的头发上滑下来。 冬天来的时候远冬将头发留长了，他说怕冷；新草换了一种柠檬香水 ，它们穿梭在冰冷的空气里，让人想打喷嚏；衫衫终于不再背英语单词， 专心练琴。 冬至那天，我的琴房多了一个人。后来我才发现，这间琴房是属于他 的，而不是我，虽然他只是短暂停留。 那天蓝目老师告诉我，下午会有一个同学和你共用一间琴房。 他穿着—件黑色外套，有一张不错的脸。不知怎么搞的，额头上却有 一块疤痕，还结着血痂，那红色的印迹格外醒目。而且，奇怪的是，以后 每次来，他的头上似乎总有新的伤痕。 他走进我的琴房，脱下外套，向我问好。阳光流进他黑色的衣服，像 水流进干涸的沙子里，一下就不见了。 他就叫琴，听起来像个女孩的名字。他端坐在钢琴前，手指轻巧起伏 着。于是我听到一种奇特的声音从钢琴里汩汩涌出来。 他不看乐谱，也不知弹奏的什么音乐。他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把美 妙的声音像抽绳子一样一圈一圈从钢琴里抽出，在琴房里环绕。我仿佛觉 得被这些声音的绳子勒住了脖子，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整个楼房里的琴声不知何时都停了下来，只剩下我房间的钢琴独自鸣 奏。 琴身上有着艺术家特有的神经质和古怪。有一次他发现了窗口的吊兰 ，自言自语地说：吊兰，哦，蓝色，红色。然后点点头。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