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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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 薇拉?阿列克谢耶夫娜正在给小外孙织一顶 带有花纹的小帽子，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编织 ，只不过编织这种需要耐下心来数清针数的细活 儿，能让她分散一下注意力，暂时摆脱内心的愁 苦。因为只要她一停下手中的活儿，这些忧愁就 会涌向她的心头，一刻也不停息。两岁的小外孙 维奇卡在桌子旁边无忧无虑地玩着魔方。他才会 说话，但是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透出懂事和聪 慧的目光，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小小年纪的他竟 然什么都懂。薇拉?阿列克谢耶夫娜一看到小外 孙就想落泪，因为他总会让她想起自己生病的女 儿纳斯捷妮卡。她不明白医生怎么会给女儿做出 这么可怕的诊断——颅内长了恶性肿瘤呢？难道 这个病还具有传染性吗？两年前她自己就被发现 长了一个腹膜肿瘤。起初，她的肋部疼痛了很久 ，后来肚子突然开始鼓胀起来。她还和丈夫开玩 笑说：“我不会是怀孕了吧？”她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给她做了穿刺，从她肚子里抽出差不多两 桶恶臭的液体。即便如此，她当时也没灰心，也 没怕过死亡。薇拉?阿列克谢耶夫娜还尽量地安 抚女儿：“人早晚都有去世的那一天，我一直希 望自己别活到老态龙钟的时候再走。最好趁着亲 人们都爱你、都需要你的时候离开，千万不要等 到不能动了、毫无用处的时候再走。一想到自己 会变成年老糊涂、卧床不起的老太婆，我就会向 上帝祈祷：‘请保佑我别受那样的苦！’” 女儿当然不喜欢听她说这些话。 “你怎么能这么满不在乎呢，妈妈？” “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还哭不成？战争都 熬过来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怕的？！当年德国 人俘虏了我们，把我们押在弹药库旁边，防止我 们的人引爆炸药库。他们可打错了算盘！我们的 人把他们炸得恨不得飞到房顶。当时我妈妈的腿 受伤了，西玛阿姨被打中了胸膛，都是我临时处 理的伤口。难道我会怕死吗？对你父亲我也没什 么可担心的。他身体健康强壮，能再找一个女人 生活。你瞧，那些孤独的女人有多少，恨不得为 争夺男人打起来！而你也有家了，有丈夫和儿子 。常言道，要听天由命。” 薇拉?阿列克谢耶夫娜很从容地去做手术和 化疗，她还在病房里跟病友们开玩笑并鼓励她们 ：“人不会死两次，但都 逃 不 过 一 死。” “等 我 回 来 咱 们 一 起 唱 歌。”她 唱 ：“我的快乐生活在高塔里，没有人能进到那座 高塔中。”她甚至开始模仿别人来逗大家开心。 她模仿的对象有医生、护士、护工和男病房里的 一些病友。女病友们都捧腹大笑起来。后来大家 都说：“维尔卡呀，你可别逗我们笑了，再这么 笑的话，一会儿我们的刀口就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