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绘画变迁史纲/北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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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文化的原始形成 欲究明中国绘画的起源，先应一加窥察中国文化的起源和性质，更应 该探讨中华民族之发祥地，这差不多是先决的必要的前提。然而在中国古 代史、史前史以及考古学之研究上尚待努力的今日，在这一点上其不能予 吾人以确切的论证，是必然的了。因为某时代的文化形态是以当时代的经 济社会为其基础的，决非凭空的生成，假使忽略了这点，则极易陷于陈说 的敷述，绝不能得着比较真实的结论。 汉民族的发祥，究竟来自何地？这是一个有趣味而其实很繁难、恐怕 永远难以彻底解决的问题。许多专门学者对此曾提出过若干不同的学说。 有谓发生于甘肃、陕西的；有谓汉民族是从不可测的太古“突发的”发生 于黄河流域的；有谓发生于黄河上流很远的地方而东下的；有谓发生中央 亚细亚之边际的；还有从语言学上研究之结果，谓汉族故乡为古代加耳的 邪，经塔里木盆地而人中国的；此外，美索不达米亚起源说、希腊起源说 、波斯起源说、埃及起源说……不一而足。这种愈说愈向西移动，实是有 趣之现象。从学术之研究，尤以考古学的研究结果看，中国古代文化和西 亚细亚乃至希腊工艺天文历数等，暗示着若干之关系，故其予汉民族以某 种影响，虽可确认，然即以为汉民族发祥于此，是颇属疑问的。 日人伊东忠太以为汉民族属于广义的蒙古种，性质特殊，他的言语之 构成，文字的组织，风俗习惯，宗教哲学以及心理状态等，都与西亚及希 腊方面之古代民族绝对不同。虽云曾摄取自西亚输入之文化，而中国文化 的基础，实由汉民族独特的民族性所筑成。所以汉民族发祥于相距不远的 亚细亚内地之说，倒是比较可信的。 其次，汉民族发生的年代。这问题也还有待今后专家的研究才能决定 。在今日吾人所可知者，从太古到公元前二○○○年顷，即夏的中叶，为 石器时代；自此至公元前一○○○年顷，即周代之初，为铜器时代；公元 前二○○年顷，即汉初，为铜铁时代。春秋时，风胡子答楚王之问曰：“ 轩辕神农赫骨之时，以石为兵；黄帝之时，以玉为兵；禹穴之时，以铜为 兵；近时作铁兵，威服三军。”此说与上述石器、铜器、铁器的时代，不 谋而合，要之，石器及龟甲兽骨等，与殷末的铜器，即所谓金石文字，应 该看做是中国太古文化之代表。近年河南殷墟所发掘的龟甲、兽骨、兽角 及铜器，它的正确年代，过去虽在专门家之间尚有疑义，然据现在研究的 结果，实始于公元前十世纪，即盘庚迁殷以后。单就铜器论，殷以前有无 铜器，虽还是一个问题。但根据殷末铜器的相当精巧的这一点，它黎明的 时期，未始不可更上推早一些。近人唐兰氏说：“铜器的发生，可假定是 起于夏代的。”这与“以铜为兵”的说法，固不相悖，即与中国历史上渊 源甚深、影响甚巨的“禹铸九鼎”的传说，也似乎某点上，不无有关系的 可能。事实上，铜器自源于陶，但这个交蜕的时代，决不是殷末的短时期 。因此，汉民族发生的年代，三皇五帝不必论，在公元前一四○○年的以 前，已有相当的精巧的铜器工艺，美化人类的艺术的生活。既起于旧石器 时代，那么比较世界各民族进化的历程，它的史前历史或许约略可以想象 的。 至关于中国文化之性质，就古代工艺美术上所表现的考察，不能不承 认它的根源于汉民族之心理、思想，然后形成特殊的、伟大的、不可方物 的一种意匠及技巧。此种特殊精神，一方面固可窥西方亚细亚之色彩，另 一方面又可窥美索不达米亚艺术的趣味；甚至与墨西哥之情致亦有若干相 通的地方。问题就更复杂了。实际中华民族的文化，具有深不可测的根底 ，决没有摹仿或继承其它民族文化的道理。虽然在太古的时候，汉民族不 能说没有和别的民族有过交涉，既有交涉，文化上的交涉和影响自也未能 完全拒绝。据一般的研究结果，影响中国文化最早最大的要推西域(包括极 西亚细亚、埃及、希腊、罗马)。如古代最重的玉，即来自西藏；良马是自 中亚输入的，其他若干的用品，也自西域方面而来。瑞典人安特生所发掘 的色陶器，其中纯粹希腊型式的也不在少数。又，中国的语汇，因西域方 面言语之音译者，数至可惊。这些外来的关系与影响，有的毫无问题的有 遗物可以资证；有的则必为受外来启发而使然，亦是周知的事实。不过， 中华民族的文化，还是始终保持他自己的真面目。在五千年以上之太初， 已知以石作日用的器具，又能刻文字纹样在龟甲兽骨之上，雕刻亦已具雏 形；在三千四百年以上的时代，有制作铜器及诸种用品的纯熟技术，且都 并见进步，具有令人可惊的意匠技巧。到了周(约公元前十一世纪)初，气 魄的雄浑，意匠的神秘，和技术的纯练，真是“郁郁乎文哉”，虽百世也 足令人永远惊叹的了。艺术是文化的一部门，它的根底，大约是出自中华 民族不可思议的思想，与黄河流域地文状况的茫茫旷野，奇峻山岳，蜿蜒 江河，苛酷气候，尤以干燥的空气与猛烈的流动，养成神秘的趣味，更据 此而发生宗教的思想。于是，以此为渊源，创造了与其他民族所不同的艺 术思潮。P10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