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堂080:阿金库尔战役百年战争中最传奇的胜利
作者简介
著者简介 朱丽叶·巴克(Juliet Barker),历史学者与传记作家,英国皇家文学会成员。她毕业于牛津大学,取得了历史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为英国中世纪骑士制度,是英国骑士比武方面。代表作有《英格兰的比武大会,1100—1400》《起来,英格兰人!人民、国王与1381年农民起义》。 译者简介 王超斑,香港浸会大学传播学硕士,自由译者。曾任香港教育大学人文社科学院研究助理。
内容简介
然后,僵局出现了。“在各个地方和各个情况下,步兵都应该正面向他们的敌人们进军,”军事教科书这么论述道,“发动进攻的一方会输,而不发动进攻而且固守阵地的人则会获得最终的胜利。”所以,双方都在徒劳地等待另一方率先采取行动。然而,双方都按兵不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了,这变成了一场对双方的神经与纪律的考验。谁会率先打破僵局? 两军军容之间的反差不能更明显了。其中一侧是一排接着一排的、岿然不动的法兰西重铠兵。他们从头到脚都被打磨光亮的铠甲包裹,配有剑和截短后适合步战的长枪,头顶上则飞舞着颜色鲜艳的三角旗、燕尾旗和军旗。那些被雇用来服役的弓箭手和弩手站在重铠兵的身后和军队的两翼,与身边从附近的城镇运来的火器、投石机和其他战争器械一样,等待着向敌军开火。唯一的动静来自军队的后方。在那里,战马正因晚秋清晨的寒冷和潮湿而感到焦躁不安,重铠兵和他们的随从则不得不驯服它们。法兰西军队给养充足、装备精良,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也能够确保他们的安全。这是一支充满自信的军队。他们急切地想要碾碎那支吊着他们胃口的小部队。后者鲁莽地入侵了法兰西,并攻下了它最好的城镇之一。 位于另一侧的是英格兰人。他们看起来同样令人生畏,却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他们被困住了,并且深感绝望。他们知道,只有奇迹才能将他们从死亡的阴影中拯救出来,因此下定决心放手一搏。他们已经在充满敌意的敌国土地上行进了几乎三周,食物和水逐渐消耗殆尽。他们无法洗澡或是修面,铠甲也失去了光泽。由于长期受到风吹雨打,他们的罩袍和旗帜变得破烂不堪、满是污迹。据说,甚至有些人在长途跋涉中磨坏了鞋子,只能打赤脚。他们的肠胃早已饱受痢疾和饥饿的折磨。如今,因为恐惧,他们开始腹泻。许多弓箭手为了方便排泄而剪下了他们那被弄脏的裤子和内衣。对于重铠兵们来说,这是一个无法采用的选项,因为他们被包裹在厚重的钢盔铁甲之中。尽管他们看起来肯定非常糟糕,但是他们的气味可能更糟糕。 最后,英格兰人的神经首先绷不住了。经过了大约几个小时的静默对峙之后,亨利意识到,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法兰西人并不打算发动第一波攻势。而且,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挡在英格兰人前进的道路上。他们并不需要发动进攻,因为饥饿与恐惧将会帮助他们摧毁英军。事实上,在商讨应该采取何种作战方案的时候,有人就在鲁昂的御前会议上提出,只要看见那么多的法兰西贵族站在军队的第一线,英格兰人的心中就会产生深深的恐惧之情,并掉头就跑。显然,到了这个时候,这依然是法兰西人所期待的事情。由于知道这个僵局持续得越久,他的士兵们的士气便会丧失得越多,亨利决心打破常规,率先出击。他下令让辎重、马匹、王室随军司铎和所有被留在迈松塞勒及其周围的人员向军队的后方前进。这样一来,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他们便不会被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也会免于被劫掠的命运。在绝大多数的辎重马车就位之后,国王便命令军队中的所有司铎为战事祈祷。“事实上,不只是在那时,在这场冲突持续的过程中,司铎们一直在为它祈祷。”这也许是整场远征中最能唤起感情、最具有人性的时刻。我们那胆小的随军司铎这样写道: 现在正在记录此事的我,当时正坐在队伍后方的一匹马上,身旁都是辎重。与在场的其他司铎一起,我在上帝面前表现得虔诚谦恭,并……发自内心地说道:“哦主啊,请记得我们!我们的敌人集结在一起,吹嘘他们的卓越之处。请您摧毁他们的大军并驱散他们,这样他们才可能明白,因为是您在为我们而战啊,我们的上帝。”最后,在恐惧与颤抖之中,我们也将目光投向天空,大声请求上帝怜悯我们和英格兰王室…… 就在司铎祈祷的话语还在国王耳边回荡之际,他就为军队下达了准备出击的命令。无论其等级如何,每一个人都按他的命令跪倒,亲吻脚下的土地,还从他的脚下捧起一块泥土并将其放进自己的嘴里。这种离奇古怪的仪式就像真正的基督教圣礼一样庄严肃穆。这一仪式结合了最后的晚餐及其纪念仪式(圣餐礼)中的元素。在圣餐礼中,基督徒会得到面包,以纪念救世主耶稣为他而死的举动。人们在葬礼上所说的悼词中的元素也被包含在这个仪式之中。在葬礼上,人们会说:“ 尘归尘,土归土。”就这样,人们只用一个举动就表现了肉体的死亡与精神的救赎。 至关重要的弓箭手的指挥权被交给了亨利手下经验最为丰富的军事将领之一,即王室总管大臣托马斯·厄平厄姆爵士。他今年58岁,是一名诺福克绅士。早在11岁时,他就开始了自己的戎马生涯,在阿基坦为黑太子效劳。1380年,23岁的他已经受封为一名骑士,成为冈特的约翰的一名侍从。在接下来的10年中,他都在法兰西和西班牙征战,以确立冈特的约翰对卡斯蒂利亚和莱昂的统治。他曾在1390—1391年陪同冈特的约翰的儿子(后来的亨利四世)参加前往普鲁士的十字军。随后,他又在1393年陪同未来的亨利四世参加前往圣地的十字军远征。1398—1399年,他与亨利一起被流放。他伏击并俘虏了理查二世,把他羁押在伦敦塔中,从而帮助亨利胜利地回到国内。作为废黜理查二世的奖励,他被封为多佛尔主管和五港同盟总督。在亨利的加冕礼上,在把剑交到亨利手上之前,他为亨利持剑。1401年,他还被封为嘉德骑士。亨利五世在登基之时任命他为王室总管大臣。亨利五世还指命他为遗嘱的见证人,并让他前去商议阿夫勒尔的投降事宜。 如今,托马斯·厄平厄姆爵士肩负起了责任,他要确保亨利将他的所有战线前移的决定不会对弓箭手的部署产生不利影响。国王的决定给军队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对于弓箭手们来说,他们需要冒的风险尤其大。他们不得不先把之前埋下的木桩拔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任务,因为它们已经被深深地砸进泥泞的土地当中,以抵抗战马的冲击力。为了让木桩对着敌军,木桩都是以一定的角度插入泥土当中的。正是因为这一点,弓箭手们无法从它们的后方将它们拔出来,要拔出木桩,他们就只能绕到它们的前面。当弓箭手们这样做时,这些人很容易受到敌军的攻击。一旦他们进入新的作战位置,他们就不得不再重复一遍这个危险的举动。弓箭手们不得不把他们的背部暴露给敌人,以便再次将木桩砸入地面。而且,这一次,他们还在敌人炮兵的射程之内。 对于法兰西人而言,这明显是一次发动进攻的时机。此时,英格兰弓箭手们正处于最容易遭受袭击的时刻,因为他们正在执行他们的任务,并且没有木桩的保护。然而,本应攻击弓箭手的法兰西骑兵部队甚至没有做一次发动冲锋的尝试,弩手们和炮手们也没有开火。相反,整支法兰西军队似乎都在驻足观望。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亨利下达行军的命令,也看着他大声呼喊:“以全能的上帝以及圣乔治的名义,扬起旗帜,向前进发!这一天,圣乔治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或者,他用的可能是更没有诗意的话语:“伙计们,冲啊!”)他的士兵们大声呼喊着,乐师们吹响了喇叭,敲起了鼓,整支军队则以战斗队形向法军的战线挺进。尽管这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英格兰人确实在没有遇到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占据了新的阵地,并且将弓箭手们的木桩再次插进土地中。法兰西人现在则处于敌人长弓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在这个至关重要的关头,法兰西骑兵在哪里呢?我们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关于这场战役的编年史的记述令人困惑,有时甚至相互矛盾。在通常情况下,这些记述也受到了极度的民族优越感或者党派政治的影响。布列塔尼的纪尧姆·格吕埃尔(Guillaume Gruel)宣称,在骑士队伍当中,有大量的“伦巴第人和加斯科涅人”,并指控这些“外国人”在英格兰弓箭手发动第一轮齐射的时候就逃跑了。包括圣德尼的僧侣和吉勒·勒布维耶(Gilles le Bouvier)在内的其他人则直截了当地将罪责归咎于布拉班特的克利涅和布尔东的路易。这两人统率着骑士精锐部队。唯一能让大多数法兰西编年史家都同意的事情是,在骑着马的法兰西重铠兵本应该向英格兰弓箭手们发动骑兵冲锋的时候,许多重铠兵都不在他们的作战位置上,不知去向。例如,吉勒·勒布维耶声称,这些人只是没有预料到英格兰人会发动进攻罢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漫步闲逛、暖暖身子,其他人则在遛马或者给战马喂食。 换句话说,这是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的典型案例。在这个案例当中,法军的庞大规模成为他们采取有效行动的一个巨大障碍。如果法军将骑兵布置在后方而非两翼的话,他们就看不到英格兰人的动向,也就无法快速做出反应。而且,在传递信息并试图集结和动员他们分散的兵力的时候,法兰西方面就失去了宝贵的时间。当他们组织起足够多的重铠兵,可以发动骑兵冲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英格兰人已经占据了新的阵地。他们不仅再次躲在了坚固的木桩阵后面,而且进入了阿金库尔与特拉梅库尔的树林之间的狭窄间隙之中,让这两片树林保护他们的两翼。现在,法兰西人已经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既定计划,以钳形阵势从侧面向英格兰弓箭手发动进攻了。相反,他们将不得不去做他们一直在尝试避免去做的事情:迎着英格兰弓箭手的火线发起一次正面冲锋。 阿金库尔战役是英法百年战争当中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标志着百年战争第三阶段的结束。在这场战役之后,英格兰人又继续向法兰西内陆挺进,占据了整个诺曼底。对于英格兰人来说,这是一场能够长久留在民族记忆中的胜仗;而对于法兰西人来说,这场战役激发了他们的民族情感,刺激了法兰西民族国家的形成。 作者朱丽叶·巴克是中世纪骑士比武方面的专家。她用其细腻传神的笔触描绘了这场战役的方方面面,包括战争前的准备工作、战争中的行军情况及战争的后续影响。她不仅叙述了军事史的各个方面,也对中世纪的社会生活进行了描绘。其流畅的文字和新颖的视角让其获得了《星期日邮报》《卫报》《经济学人》等多家媒体的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