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中国华侨
原售价: 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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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茶之书
ISBN: 9787511347961
冈仓天心(1863-1913)被誉为“明治奇才”的日本近代美术先驱、美术活动家、教育家和思想家。冈仓天心是日本近代文明启蒙期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致力于保存和发扬日本传统艺术和美学。他用英文著有《东方的理想》、《日本的觉醒》和《茶之书》等书,向西方宣传东方、尤其是日本的文化,被日本美术界尊称为“日本近代美术之父”。
茶师之死 在宗教里,未来是身后之事;在艺术中,当下即 是永恒。茶师们的观点是,真正的艺术鉴赏,只存在 于那些以艺术为生活方式的人中间。他们在茶室中获 得高水准的优雅精致,以此引领琐碎的日常生活。在 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保持心灵的宁静;必得慎言而不使 话语破坏周遭的和谐;衣装的剪裁色调,体态姿势, 行路风范都可能是对艺术性情的表露,皆不可等闲视 之,因为如果一个人不把自身引向美,那么他就没有 任何资格接近美。所以,茶师努力使自己超越艺术家 的概念,而成为艺术本身。这便是唯美主义的禅。完 美境界处处存在,只需我们的辨识与认同。千利休总 爱引述一首古歌: 盼春久不至,无处觅芳踪; 融雪潺潺处,且看春草萌。1 茶师在诸多方面对艺术产生了卓越的贡献。在茶 室那章我们已经描述过,他们彻底革新了传统建筑与 室内装潢的样式,建立了新的样式,甚至十六世纪以 后修建的宫廷与寺庙建筑都屈从于它的影响。多才多 艺的小堀远州,在桂离宫2、名古屋城3、二条城4, 还有孤篷庵5,都留下了天才的印迹。日本所有著名 的庭园,皆出自茶师之手。而我们的陶艺,如果没有 茶师赋之予灵感,恐怕无法到达卓绝的品质。正是茶 道中茶具制造的需要,陶艺师潜在的智巧天分被最大 限度地激发了。凡是日本陶器的研究者,对“远州七 窑”6一定耳熟能详。而我们的很多织物,也常因其 色调或样式出自某个茶师之手,而冠以其名。确实很 难发现一个茶师未曾涉猎的艺术领域。至于他们对于 绘画与漆器艺术的贡献,则更是无需赘言。日本绘画 最重要的流派之一琳派7,就起源于茶师本阿弥光悦8 ,此外他还是有名的陶艺家与漆艺家。在他作品的光 芒里,连他的孙子光甫9,及甥孙光琳10和乾山11的 佳作都几乎黯然失色。整个琳派就是茶道精神的表达 ,这已然是众所周知之事。在那粗犷的笔触之间,我 们似乎能触摸到自然本身的生命力量。 茶师在艺术领域影响巨大,但倘若与其对日常生 活的影响相比,那便有些微不足道了。不仅是礼仪社 交的惯俗,还是日常琐事的瞬间,我们无时无刻不能 体会到茶师的存在。我们很多精致的菜式,以及奉食 的方式,都由他们所创。他们教会我们衣装须朴素稳 重;他们指导我们用正确的态度莳花弄草;他们强调 对简朴之爱源于本心;他们向我们展示谦逊之美。通 过茶师的教诲,茶已浸润了我们生活的点滴。 这充满愚蠢纷扰的人生之海啊,碌碌的人们终日 在那汹涌波涛中沉浮打滚,对如何调适自身的奥秘一 窍不通。他们的状况是何其悲惨,却仍要徒劳地装作 幸福自足。我们望见地平线上涌流的每一朵云上,舞 动着暴风雨的先兆,自己却仍小心翼翼地在守护道德 标界的道路上步履蹒跚。君不见,在那卷袭一切奔向 永恒的惊涛骇浪中,正涌动无限的喜悦和美吗?何不 就纵身跃入这狂风巨浪,与风浪的灵魂一道律动,或 如列子那样御风而行?1 唯有那些生时环抱美的人,才有绝美的离去。利 休,这位伟大茶师最后的辰光仍旧雅致纯净,一如他 生前。茶师们追求与宇宙自然的节律和谐一致,早将 死生看作平常之事,随时准备踏入那未知的河流。而 “利休的绝饮”,作为悲壮庄严的极致,将在时光中 永存。 那时利休与丰臣秀吉结交已久,这一代枭雄给予 了茶师极高的评价。然而伴君如伴虎,与暴君的友谊 终是危险的荣耀。利休非精于阿谀奉承之徒,常毫无 顾忌地对暴戾的主公出言不逊。那是一个盛传背叛之 事的时代,人们甚至连至亲都不相信。利休的敌人利 用他与丰臣秀吉之间时而产生的冷漠龃龉,诬陷他参 与了毒害君王的阴谋。他们偷偷告诉丰臣秀吉,利休 已为他备上了一碗剧毒的茶汤。还需辩解什么,光是 秀吉的疑心已构成即死之罪的充分理由;还能辩解什 么,愤怒的暴君哪还容你丝毫辩解的余地。赐你自我 了断的尊严吧——这是罪人获得的唯一特权。 在执行自决的那一天,利休将他的大弟子们邀至 此生最后的一场茶会。指定的那一刻来到了,客人们 相会在门廊,心情哀沉。当他们望着露地小径,树丛 似在悲伤颤抖,叶子沙沙作响,如同孤魂野鬼的低语 。而那些灰色的石灯笼,仿佛是幽冥地府门前的威武 守卫。这时,一袭稀有的熏香香味自茶室款款飘出, 那是邀请客人进屋的召唤。客人依序入屋就座。只见 壁龛之上,悬着一幅古代僧人的书法挂轴,遒劲绝妙 ,讲述着诸行无常的佛家至理。水壶在火炉之上沸腾 吟唱,如同对渐行渐远的夏日倾吐悲声的鸣蝉。未待 多时,主人进屋依序奉茶,客人也依序默默饮尽。最 后,主人举杯喝完自己那一碗。根据茶道礼仪,次位 最高的那位客人要向主人要求品赏茶具。利休便将所 有器物,连同那副挂轴,一齐放在了客人面前。在所 有人都表达了赞叹欣羡之意后,利休将它们一一赠予 在座的客人,以作留念。唯独利休留下了那只茶碗。 “此器已被我这不幸之唇所污,它不应留存世间,再 供他人之用。”说着,便将它摔成了碎片。 茶道结束,客人都含泪辞了茶屋。只有一个最亲 近之人留下来,见证最后一刻的到来。利休褪去茶袍 ,露出之前藏在茶袍内洁白无瑕的丧衣。他将茶袍细 致地叠好,端放于席子之上。他温柔地凝视那致命短 剑上闪亮的刀锋,颂出如下绝唱: 人世七十,力围希咄。 吾这宝剑,祖佛共杀。12 随后,微笑着,利休迈向了那未知的彼岸。 P229-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