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形视:马格利特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贝尔纳?诺埃尔(Bernard No?l,1930—2021),法国作家、诗人,1992 年获法国国家诗歌大奖,2010年获罗伯特?甘索奖,著作有《虚幻的眼睛》(Les yeux chimères,1955)、《肉身的精粹》(Extraits du corps,1958)等。 【译者简介】 尉光吉,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博士,南京大学艺术学院特任副研究员,主要研究西方文艺理论与法国思想。译有《享受你的症状》《无尽的谈话》《爱神之泪》等,编有《对诗歌的反派》《最后的言者》。
内容简介
这两个熟悉的客体,我们急不可耐地向它们投去识别的目光,它们却一下子就避开了我们。我们越是什么也没看见,我们就越是强烈地感受到它们的躲避——什么也没看见,除了一个水杯和一把雨伞,但它们以这样一种丧失身份的方式被布置起来。 在雨伞的顶部,《黑格尔的假期》里的这只水杯,是否代表了一场杯中的风暴? 雨伞只有一把,即黑格尔的这把,而1929年至1959年间找到的二十一个水杯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些带杯脚,另一些不带杯脚,且不带杯脚的那些(十四个)享有轻便的好处。无杯脚的杯子全都一样没有杯脚;带杯脚的杯子都有一个呈椭圆形凸起的几乎一样的杯脚。侦探和学者的任务可谓艰巨;不过,他们有时也灵光乍现:我就这样花了一天时间面对1929年那只被马格利特命名为“鸟”的高脚杯。 相似性作为必不可少的黏合剂进入这项工作,它把两种相反的状态连接起来,使两者在其差异中保持同样的可读:为了让我从他者身上认出他者,他者必须是我的同类。……我们必须不停地展开解密,直至抵达相似性沉没的极点,在那个点上,他者涌现,并再度成为未知,这是我们在认出它的那一刻图谋驱逐的荒谬,但此时,荒谬回到我们身上,并威胁着我们。 解释令意义枯竭,因为与之贴合的,并非意义的运动,而是将其占为己有的姿势。 黑格尔(另一位天才)会对这个物体十分有感觉,因为它既想要(阻挡)水,又想要(容纳)水。他会被迷住,我想,或觉得好玩(仿佛在度假),所以我称这幅画为“黑格尔的假期”。 当《黑格尔的假期》里的客体变得模棱两可,不再根据其构成的物品来发挥作用,而是调动由其解决的物品之矛盾的能量时,它就成了一个精神客体(objet mental),并且它体现的无非是马格利特的思想。它既是这个思想,又不是这个思想。就它标记了思想的结果而言,它是这个思想;就它固定不动而言,它又不是这个思想。 我从我的内心思考,但我也在我的体外思考,在内与外、投射与反射的永恒颠倒中思考,它们的交错产生了这一精神客体:图像。 照亮精神客体的,只有一种无穷的追问——任何回答都不能将之穷尽。 精神客体乃是一种挑战,因为它迫使我们在艺术之外思考某种绝无实用目的可言的东西——没有任何艺术性,只有无穷追问的敲打。 在某一刻,思想转身回望,而被它置于日光下的一切并不令它心安,因为它看见这日光本身被黑夜所洞穿。我们并未占有什么,亦未得到满足。 转身背对我们的人是孤独的人。他们和我们一样面对着同一事物:图像之幻觉的表面,但他们再无可能转身离去。为了清醒地同幻觉打交道,人需要沉默,而沉默引发了孤独。 对于马格利特的作品,在沉默与孤独之间,有这样一种期待:它们属于什么?或不如说,它 们是什么的属性?毕竟,这些东西通常不属于绘画。 或许,它们源于马格利特体会到的孤立每一客体的必要性,如此,每一客体才会完美地是其自身,同时又完美地背离其自身。 请注意,思考一个客体不能满足于在自身中或多或少被动地将之重现出来。思考一个客体,就是追问客体的本质与特别之处。就是以精神之所能的精度,将客体重新置入问题。就是从中等待一个答案,一个改变客体与其余世界乃至我们自身之关系的答案,一个在启迪我们的同时照亮客体的答案。 世界会是我们面前摊开的一本关于世界之思想的书,但习惯蒙蔽了我们的眼睛,令我们脱离世界。思者意图唤醒目光,但他不得不因此重写世界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