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美文(青春阅读版谈艺卷1900-2000)

百年美文(青春阅读版谈艺卷1900-2000)
作者: 季羡林
出版社: 百花文艺
原售价: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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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30661628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文人画之价值 陈师曾 何谓文入画?即画中带有文人之性质,含有文人之趣味,不在画中考究 艺术上之工夫,必须于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此之所谓文人画。或谓以 文人作画,必于艺术上功力欠缺,节外生枝,而以画外之物为弥补掩饰之计 。殊不知画之为物,是性灵者也,思想者也,活动者也;非器械者也,非单 纯者也。否则直如照相器,干篇一律,人云亦云,何贵乎人邪?何重乎艺术 邪?所贵乎艺术者,即在陶写性灵,发表个性与其感想。而文人又其个性优 美,感想高尚者也,其平日之所修养品格,迥出于庸众之上,故其于艺术也 ,所发表抒写者,自能引人人胜,悠然起澹远幽微之思,而脱离一切尘垢之 念。然则观文人之画,识文人之趣味,感文人之感者,虽关于艺术之观念浅 深不同,而多少必含有文人之思想;否则如走马看花,囫囵吞枣,盖此谓此 心同、此理同之故耳。 世俗之所谓文入画,以为艺术不甚考究,形体不正确,失画家之规矩, 任意涂抹,以丑怪为能,以荒率为美;专家视为野狐禅,流俗从而非笑,文 人画遂不能见赏于人。而进退趋跄,动中绳墨,彩色鲜丽,搔首弄姿者,目 为上乘。虽然,阳春白雪,曲高寡和,文人画之不见赏流俗,正可见其格调 之高耳。 夫文入画,又岂仅以丑怪荒率为事邪?旷观古今文人之画,其格局何等 谨严,意匠何等精密,下笔何等矜慎,立论何等幽微,学养何等深醇,岂粗 心浮气轻妄之辈所能望其肩背哉!但文人画首重精神,不贵形式,故形式有 所欠缺而精神优美者,仍不失为文人画。文人画中固亦有丑怪荒率者,所谓 宁朴毋华,宁拙毋巧;宁丑怪,毋妖好;宁荒率,毋工整。纯任天真,不假 修饰,正足以发挥个性,振起独立之精神,力矫软美取姿、涂脂抹粉之态, 以保其可远观、不可近玩之品格。故谢赫六法,首重气韵,次言骨法用笔, 即其开宗明义,立定基础,为当门之棒喝。至于因物赋形,随类傅彩,传摹 移写等,不过入学之法门,艺术造形之方便,入圣超凡之借径,未可拘泥于 此者也。 盖尝论之,东坡诗云:“论画贵形似,见与儿童邻。”乃玄妙之谈耳。 若夫初学,舍形似而骛高远,空言上达,而不下学,则何山川鸟兽草木之别 哉?仅拘拘于形似,而形式之外,别无可取,则照相之类也;人之技能又岂 可与照相器具药水并论邪?即以照相而论,虽专任物质,而其择物配景,亦 犹有意匠寓乎其中,使有合乎绘画之理想与趣味。何况纯洁高尚之艺术,而 以吾人之性灵感想所发挥者邪? 文人画有何奇哉?不过发挥其性灵与感想而已。试问文人之事何事邪? 无非文辞诗赋而已。文辞诗赋之材料,无非山川草木、禽兽虫鱼及寻常目所 接触之物而已。其所感想,无非人情世故、古往今来之变迁而已。试问画家 所画之材料,是否与文人同?若与之同,则文人以其材料寄托其人情事故、 古往今来之感想,则画也谓之文亦可,谓之画亦可。而山川草木、禽兽虫鱼 、寻常目所接触之物,信手拈来,头头是道。譬如耳目鼻舌,笔墨也;声色 臭味者,山川鸟兽虫鱼,寻常目所接触之物也。而所以能视听言动触发者, 乃人之精神所主司运用也。文人既有此精神,不过假外界之物质以运用之, 岂不彻幽入微、无往而不可邪?虽然,耳目鼻舌之具有所妨碍,则视听言动 不能自由,故艺术不能不习练。文人之感想性格各有不同,而艺术习练之程 度有等差,此其所以异耳。 今有画如此,执涂之人而使观之,则但见其有树、有山、有水,有桥梁 、屋宇而已。进而言之,树之远近、山水之起伏来去、桥梁屋宇之位置,俨 然有所绘也;若夫画之流派、画之格局、画之意境、画之趣味,则茫然矣。 何也?以其无画之观念,无画之研究,无画之感想。故文人不必皆能画,画 家不必皆能文。以文人之画而使文人观之,尚有所阂,何况乎非文人邪?以 画家之画,使画家观之,则庶几无所阂,而宗派系统之差,或尚有未能惬然 者。以文人之画而使画家观之,虽或引绳排根,旋议其后,而其独到之处, 固不能不俯首者。若以画家之画与文人之画,执涂之人使观之,或无所择别 ,或反以为文入画不若画家之画也。呜呼!喜工整而恶荒率,喜华丽而恶质 朴,喜软美而恶瘦硬,喜细致而恶简浑,喜浓缛而恶雅澹,此常人之情也。 艺术之胜境,岂仅以表相而定之哉?若夫以纤弱为娟秀,以粗犷为苍浑,以 板滞为沉厚,以浅薄为淡远,又比比皆是也。舍气韵骨法之不求.而斤斤于 此者,盖不达乎文人画之旨耳。 文入画由来久矣,自汉时蔡邕、张衡辈,皆以画名。虽未睹其画之如何 ,固已载诸史籍。六朝庄老学说盛行,当时之文人,含有超世界之思想,欲 脱离物质之束缚,发挥自由之情致,寄托于高旷清静之境。如宗炳、王微其 人者,以山水露头角,表示其思想与人格,故两家皆有画论。东坡有题宗炳 画之诗,足见其文人思想之契合矣。王虞、王羲之、献之一家,则皆旗帜鲜 明。渐渐发展,至唐之王维、张洽、王宰、郑虔辈,更蔚然成一代之风,而 唐王维又推为南宗之祖。当时诗歌论说,皆与画有密切之关系。流风所被, 历宋元明清,绵绵不绝,其苦心孤诣盖可从想矣。 南北两宋,文运最隆,文家、诗家、词家彬彬辈出,思想最为发达,故 绘画一道亦随之应运而兴,各极其能。欧阳永叔、梅圣俞、苏东坡、黄山谷 ,对于绘画皆有题咏,皆能领略;司马君实、王介甫、朱考亭,在画史上皆 有名。足见当时文人思想与绘画极相契合。华光和尚之墨梅、文与可之墨竹 ,皆于是时表现。梅与竹不过花卉之一种。墨梅之法自昔无所闻,墨竹相传 在唐时已有之。张璨、张立、孙位有墨迹;南唐后主之铁钩锁、金错刀,固 已变从来之法。至文湖州竹派,开元明之法门,当时东坡识其妙趣。文人画 不仅形于山水。无物不可寓文人之兴味也明矣。P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