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翻盘

作者简介

《华尔街日报》记者，从业近20年，一直关注危机风险对金融投资的影响，也是一位畅销书作者。财经新闻界知名奖项杰拉尔德·勒布奖（Loeb Breaking News Award）得主，经常受邀在CNBC、《每日秀》等媒体上发表观点。 2010年出版《纽约时报》畅销书《宽客》（THE QUANTS），讲述了量化金融的崛起及其对金融系统近乎毁灭性的影响。第二本书《黑池》（DARK POOLS）揭露了高频交易风险，受到了詹姆斯·斯图尔特、迈克尔·刘易斯等诸多金融专家和畅销书作者的赞扬。

内容简介

引言 地狱将至 纽约，深冬，比尔·阿克曼梦到了一种可怕的疾病。那是2020年1月，一种新型病毒在中国蔓延，以惊人的速度复制并感染着人类。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成千上万的人被感染。更严重的是，这种病毒有着极高的致死率，每一百名感染者中就有2～3人死亡。阿克曼从噩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这位拥有亿万身家的对冲基金经理开始近乎痴迷地关注有关这种病毒的新闻。当得知疫情最早的爆发地——武汉，有500万人在“封城”前逃离时，他十分担心许多潜伏期的患者在不知道自己感染病毒的情况下，把病毒传播给了其他人，这极有可能导致疫情蔓延到世界各地。大多数人都不了解指数增长数量级变化的可怕，但概率论的结果很明确：这种病毒的传播速度极强，近乎一半的人类将会被感染，各国政府采取的措施并不足以遏制病毒的快速传播。阿克曼看到了一个威胁未来的厄运黑洞：席卷全球的大萧条，数百万人的死亡，其中美国的死亡人数将高达一百万。 这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1月30日，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尽管警钟已经敲响，世界卫生组织仍敦促各国避免实行旅行禁令。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说：“此时此刻，我们需要科学，而非谣言。”世界各国的游客仍旧毫不在意这个病毒并继续他们的旅行之路，阿克曼对此感到难以置信。压倒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是米兰时装周的如期举办，当时各方不顾意大利北部爆发的疫情，坚持要在2月份举办米兰时装周，那些时尚达人参加活动后把病毒传播到世界各地，更糟糕的是，他们生活的地方都是人口密集的城市。 纽约主动型对冲基金潘兴广场（Pershing Square Capital Management）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阿克曼想：“一切都结束了。”病毒已经传播到了世界各地。 他开始认真审视公司目前所拥有的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投资组合。他是否应该全部抛售这些资产？全球经济会崩溃吗？他是希尔顿酒店的大股东。如果病毒不能被有效控制，酒店行业将岌岌可危，这堆股票将成为一堆废纸。他的仓位里还持有大量墨西哥快餐连锁店 Chipotle 的股票，这是另一个定时炸弹。当他审视自己的投资组合时，他看到了大量且随时可能会爆发的潜在风险。当然与他预估到的世界人口大规模死亡相比，这一切看上去似乎微不足道，但这确实是他的本职工作。 抛售所有资产似乎也是不明智的决策。潘兴广场（Pershing Square）是一家致力于长期投资的公司。当经济正常运行时，阿尔曼对公司的基本盘充满信心；但疫情的到来，世界不再“正常”，这种信心就不能如以往一样“坚挺”。他开始联系一些任职于全球顶级金融机构的高管，了解他们是否有相同的担忧。但没有人和他持有同样的看法。阿尔曼将沃伦·巴菲特视为价值投资领域的导师。因此，他向巴菲特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说明由于即将来临的疫情，他不得不取消原计划出席五月初举行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年度会议。这位奥马哈预言家（巴菲特的别称）的反应就好像是阿克曼此时已经迷了心智（事实上，巴菲特于三月中旬取消了这次会议）。 2月初的一天，阿克曼在曼哈顿潘兴广场的会议室里与一位客户单独会面，并讲述了他对新冠病毒的担忧。当客户开始咳嗽，阿克曼如临大敌，惊慌地冲出房间。他当时非常担心自己感染上新冠病毒，也担心如果自己感染病毒会使他的父亲面临感染的危险。他意识到，潘兴广场公司如果继续照常办公将会置员工于同样的风险之中。他决定关闭办公室，并通知员工远程办公。他担心病毒可能会吓到那些没有意识到所处境况的员工，因此他没有把远程办公归咎于此，而是以一个短期的灾备测试为由下发通知。他感觉公司员工可能在一年或更长时间里都不能返回办公室工作。 2月23日，星期天，这位50岁就已满头华发的投资者想方设法地保护他的公司和投资者免受日益蔓延的全球性灾难的影响。他在以前的危机中也做过类似举动。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阿克曼大举做空美国房市中崩溃的公司，如房利美和房地美。他认为，新冠病毒可能会让2008年的金融危机不值一提。阿克曼将目光扫向市场寻找出路时，他发现债券市场并没有反映出与他所看到的同等级的风险——远远没有。美国经济长期以来如此稳定，投资者似乎无法想象单边市场的上升趋势可能会反转。 而对阿克曼来说，这意味着机会。他可以押注那些按指数组合打包的债券，就像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是30家大公司的组合一样。如果债券指数略有下跌，他便可能失去一切。而如果指数崩溃了，他就会发大财。这将是一场乱世豪赌。 阿克曼很快就建立起了一个巨量仓位。他购买了大量信用违约互换（CDS）合约，这些合约挂钩了420亿美元的投资级债券、超过200亿美元的欧洲债券指数以及30亿美元的垃圾债券头寸。他总共拥有与710亿美元的公司债挂钩的保险。阿克曼仅用2600万美元便完成了这场豪赌。就像火灾保险一样，如果这些债券指数大跌，投资组合将获得巨额回报。 随着其他投资者逐渐意识到阿克曼在1月的噩梦将成为现实，债券市场开始剧烈动荡。如果新冠病毒一发不可收拾，酒店、主题公园、餐馆、体育界、航空公司、娱乐业等整个行业都可能破产。其他的投资者纷纷追随阿克曼的策略，以低价购买与之同样的保险。这致使这些金融产品的价格开始上涨，然后大幅抬升。在价格高峰时期，这些组合的比重高达潘兴广场管理资产的三分之一。 3月12日，一个星期四的下午，阿克曼在家中工作，查看自己目前持有的头寸，此时他所持有的资产的价值已经飙升了好几天，目前上升趋势逐渐平稳。仅在那一天阿克曼就赚了 7.8亿美元，但头寸的飙升势头难以持续。他收到有关白宫和美联储即将干预进行救市的消息。 卖点到了。就在他下注几周后，他很快就开始赚钱。他出售了价值45亿美元的投资级债券、40亿美元的欧洲债券和4亿美元的垃圾债券。当他完成卖出后，阿克曼已经积累了26亿美元的利润，冲抵了他持有的股票的损失。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引起的恐慌致使股市暴跌了 30%。 然后，阿克曼做了一件更疯狂的事。他采取罗斯柴尔德的策略：在股市哀鸿遍野时买进，也就是所谓的“左侧交易”。在疫情持续加速传播的三月，他将此前卖出头寸后获得的利润重新投入股市，买入了希尔顿、伯克希尔-哈撒韦、星巴克和劳氏等公司。 阿克曼此时的操作非常需要胆魄，因为失败的可能性很高。疫情引起的恐慌使得大多数投资者都惊恐地抛售手中的股票。阿克曼担心，如果美国不能控制住疫情，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社会上对疫情的恐慌情绪仍在持续发酵，他看到了劳德代尔堡青少年春假聚会的新闻片段。3月17日晚，当他得知更多有关武汉疫情令人不安的消息后，他无法入睡。第二天早上，他在推特上直接向特朗普总统提出建议： 总统先生，目前能控制疫情蔓延的唯一的办法是在未来30天内采取国家封闭战略，并关闭边境。请告诉所有的美国人，我们要待在家里和家人度过一个延长的春假（美国学校在春季放假一周），在此期间国家只提供必要的服务。政府会在重新开放前支付工资。 随着病毒感染率以指数级速度的增长，我们每推迟一天封锁，就会有数千人丧生，很快就会有数十万、数百万人丧生，并随之摧毁经济。 财经新闻网CNBC的主持人斯科特·瓦普纳（Scott Wapner）看到了这条推文，给阿克曼打了电话。瓦普纳说，“情况看上去很严重”，并询问阿克曼是否愿意接受直播采访。阿克曼同意了。“ 是的，地狱将临。”阿克曼告诉主持人瓦普纳以及成千上万的观看直播的观众，其中许多观众在华尔街工作。“人们往往无法想象病毒以每日指数级速度传播带来的后果。以数学的思维简单思考一下，概率法则告诉我新冠病毒将无处不在，世界上50% 的人将被感染。” 他说，数百万美国人可能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为什么新冠病毒不会传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为什么不会每个人都感染新冠？应对疫情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全球的经济活动停下来。” 阿克曼再次呼吁进行为期30天的全国封锁。“我们都心知肚明，除了封锁，没有更好的出路。”他告诉瓦普纳，警钟已在纽约的唐人街铿锵作响。人们已经不再去那里的餐馆就餐了，许多餐馆也关门了。从后厨勤杂工到前厅服务员，再到餐馆的老板们，都受到了疫情的影响。如果不立即采取积极行动，整个美国经济都会发生这种情况。 这位以狂妄自大著称的对冲基金经理看起来很焦虑，甚至有一些恐惧。他说道，“海啸即将来临，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信号，波浪汹涌澎湃，但人们在海滩上，依旧欢乐嬉戏，就像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这就是我过去两个月的感觉。我的同事们认为我疯了，彻底疯了！” 阿克曼的激昂演讲让观众感到震惊。他是美国最著名的对冲基金经理之一，也是大师中的大师，他因高调投资星巴克和温迪等知名品牌而声名鹊起。阿克曼在股市中每一步建立头寸的操作，都会成为头条新闻。他的空头押注更加出名，比如对康宝莱营养品公司（Herba life Nutrition）进行10亿美元的空头交易，并声称该公司是一场金字塔骗局，这使他其与卡尔·伊坎（Carl Icahn）站在了对立面——人尽皆知，阿克曼输了。 当阿克曼发表讲话时，市场已经大幅下跌。它下跌得如此之快，导致交易被迫暂停。当市场重新开盘交易时，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超过2000 点。《卫报》称阿克曼的表现为“近乎歇斯底里”和“充满厄运感”。《福布斯》表示这是一个“疯狂”的行为，并将阿克曼描述为一个“对冲基金经理转型业余健康专家”的人。 但也正是对指数传播的惊人、失控性质以及复利非线性数学的认知让阿克曼在一月份就很早地意识到新冠病毒的威胁。一个小小的雪块可能并不起眼，但是随着它越滚越快，越滚越大，最终谁也没办法预测这个雪球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种认知是风险管理的关键，不仅适用于华尔街上经常发生的灾难，而且适用于整个经济体系中——一个明显变得越来越危险的世界。尽管当时许多专业传染病学家警告说，在获取新冠病毒更多的信息之前不要采取极端反应。但阿克曼对指数增长带来的爆发性风险有着专业的敏感性，他比大多数人甚至很多专业流行病学家更早地察觉到危机的爆发，他深知这种危险的致命性。 因此，阿克曼秉持了所有乱世王者应有的审慎：居安思危。因为，如果只是盲目地等待，试图在危机爆发后了解其影响，并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和数据，那么就为时已晚。到那时，危险已经来临，家园可能已被洪水淹没，高楼大厦可能已被火焰吞噬，飞机可能已坠毁。 批评者称他在为自己谋利，试图压低市场行情好让他在大空头上获得更多收益。但是，在那次采访之前，阿克曼就已经卖掉了很大一部分空头，并开始购买大量股票。他也是这么告诉瓦普纳的：“股市崩盘会对他造成伤害”。他的动机是不让飞机坠毁，不让房子着火，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他的投资者。虽然特朗普没有理会他的警告，但事实证明，阿克曼在混乱中进行的那笔疯狂赌注非常成功。在美联储史无前例的放水和国会数万亿美元援助的刺激下，美国股市重新崛起，在3月份的震荡暴跌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反弹。阿克曼的投资最终又净赚了10亿美元，2600万美元赌注总共帮他获得了36亿美元的收益——《巴伦周刊》后来称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交易之一。 在2020年年初，并非仅阿克曼一人洞悉爆炸性指数风险的本质，亦非仅他得以从中谋取数十亿美元。那年寒冬，另一位交易员在密歇根州北部的冰天雪地之中，同样押下了看空的大赌注。他堪称最初的乱世王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