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作者简介
风榴火 晋江文学城人气作者。 擅长青春甜宠题材,热爱幻想,希望笔下的人物都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地生活着。 代表作:《小温柔》《重回我爸当校草那几年》《在冷漠的他怀里撒个娇》
内容简介
母亲将殷之遥从简陋的筒子楼带回来那天,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雨雾蒸腾的街道,无论雨水如何冲刷,似都无法洗净它角落里贫穷的细菌。 殷之遥将脑袋探出车窗,不住地回头。 大雨中,她看到谢渊一路狂奔的身影。 他追着轿车跑了百米,直到轿车驶上高架桥。 他站在雨中,双手撑着膝盖,张大嘴喘息。雨水顺着他高挺的眉骨,嘀嗒嘀嗒不住地流淌着。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街尽头,殷之遥感觉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母亲苏文芮严厉地斥责了殷之遥,让她关上了车窗:“很危险,不要把头探出窗外了!” 殷之遥抿抿嘴,闷声不言。 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婚了。 殷之遥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对于她而言,母亲这个身份,陌生又遥远。 小时候,邻居常常拿她玩笑,说“你妈妈不喜欢你,不要你了”,说“你妈妈嫁了有钱人,不要你了”,说“你妈妈有了新宝宝,不要你了”。 无论哪一种猜测,都是以“不要你了”作为结束。 殷之遥也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过。 她漫长而孤独的童年生涯,终止于那个平平无奇的雨夜,父亲带回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 男孩满脸泥污,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就像狼幼崽的黑眼睛,凌厉的五官透着一股凶劲。 殷之遥吓得躲在了门后。 他就是谢渊,父亲收养的孩子,听说是某个自杀的囚犯的儿子。 一开始,殷之遥怕他惧他,甚至都不敢和他说话。 直到他狠狠地揍了巷子里编童谣嘲笑殷之遥没妈妈的男孩以后,殷之遥才第一次牵着他脏兮兮的手,叫了声哥哥。 两年后,父亲意外去世。刚上高中的谢渊辍学,在天桥底下开了一家大排档,养活自己和殷之遥。 他们住在房租最便宜的弄堂里,在这儿,仿佛角落里一块石头都是黑的、脏的。 每天在油污和烧烤烟气中熏染的谢渊,却养出了最干净乖觉的女孩。 殷之遥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裙子、扎着可爱的小辫儿,笑起来眼睛弯弯如月牙,澄澈明净。 虽然谢渊总说她性格像狗似的,叫她“狗妹”,但她却是悬在谢渊心上最澄明的太阳和月亮,照亮了他漆黑惨淡的未来。 直到今天,殷之遥的母亲——苏文芮出现,将她带离了他身边。 和父亲离婚之后,母亲苏文芮在城市里闯荡打拼了几年,兢兢业业、勤奋努力,从服装店店员一路干到了金牌销售。 凭借出众的容貌和聪明的头脑,让她成功地脱颖而出,得到了企业总裁的青眼,收获了一份职场中相当令人艳羡的爱情。 父亲去世那两年,正是苏文芮婚姻的甜蜜期,尽管她想把女儿接到身边来,也的确应该这样做。 但是……看着枕边熟睡的男人,她终究还是狠下了心肠。 而今,女儿渐大,心性也成熟懂事了,苏文芮的婚姻也进入了稳定期,这时候将殷之遥接回家,恰如其分。 把殷之遥从谢渊手里抢回来,连官司都不用打,母亲的身份就是她的底气。 本来以为谢渊死都不会同意放走殷之遥。 听说那小子路子野得很,曾经为了保护小姑娘,把一个拦路耍流氓的家伙揍进医院躺了半年多。 然而,令苏文芮意想不到的是,她都还没有掏出那张十万的银行卡,谢渊却立马同意了她将殷之遥带走。 他知道,只有跟着苏文芮回去,殷之遥才能拥有更好的未来。 苏文芮收回了卡,只告诉谢渊,生活上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联系她。 回家的前一晚,殷之遥趁着谢渊睡着了,爬到他的床上,靠在他背后默默流了很久的眼泪,但是不敢哭出声。 所以第二天,当母亲接她的时候,她就不哭了,顶着铜铃般肿胀的眼睛,乖乖地跟着母亲上了车。 苏文芮居住的别墅区,名叫云水台,是位于南城市中心的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群。 道路两旁是白色的欧式小洋房,每家每户的花园里都种植着漂亮的绿植,比人还高的芭蕉叶片鲜绿锃亮,在风中张牙舞爪,似在向她示威一般。 门边,一个穿着深色衬衣的男人,撑着伞远远地迎候,想来应该就是她的继父,一个姓乔的男人。 他虽不及自己刑警出身的父亲丰神俊朗,但看上去也算容颜和善。 男人很亲切地迎着殷之遥进了屋,将她的行李也提了进来。 房间装修非常现代,中间客厅做了挑高,有一盏漂亮华丽的吊灯,将整个客厅照得通透明亮。 母亲给殷之遥准备的房间也很漂亮,靠窗明亮的书桌,带有蕾丝帷幔的大床,以及很漂亮的欧式衣柜,俨然如小公主一般的房间。 然而这里所有的一切,于殷之遥而言,都是如此陌生。 她怀念和“贱哥”两个人的小家。 “一家人”吃饭的气氛,谜之尴尬。 殷之遥是典型的小巷姑娘,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张扬放肆。谢渊也格外骄纵她,因此,活泼起来也是能上屋顶掀瓦片的。 然而,面对不熟悉的人,殷之遥保持着宛如小兽一般的警惕,埋头吃饭,绝不多言。 只在继父提问她必须回答的时候,才会回应。 “恭喜遥遥能够顺利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继父对母亲苏文芮道,“你还说她成绩不好,成绩不好能考上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吗?” 殷之遥闻言,老实地回道:“我是最后一名考进去的。” 继父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随即又道:“那也说明,遥遥是有实力的。要知道,全市多少初中生,挤破头都不一定能考进这所高中。” 殷之遥食不知味地嚼着饭粒,细声道:“不是实力,就运气,英语机读卡乱填的,结果……” 话音未落,母亲苏文芮用眼神刺了她一下。 她咽下饭粒,也咽下了这句话。 她不哭不闹,默然地告别了过去十五年的人生,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没有青春期的叛逆。 谢渊告诉她,到了新家要乖一点,哪怕装,也要装得乖一点。如果因为不乖被赶回来,他不会要她了。 殷之遥闭了嘴,不再说话。 继父很想和殷之遥拉近关系,各种找话题尬聊。 继父看上去不是坏人,殷之遥很想表现得友善一点,不过她唯一能表达的友善,只能是埋头吃饭。 继父继续道:“对了,你哥哥也在南城一中念高三,以后你在学校里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把他当你的亲哥哥一样。” 殷之遥知道,继父说的所谓“哥哥”,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她所谓的继兄。 不过,今天饭桌上,她并没有见到他。 继父解释道:“你哥暑期出去旅游放松了,说回来就要开始高三冲刺。你要是早两天回家啊,他还能带你一块出去旅游呢。听说是去西藏了,你们年轻人不是都想去西藏玩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净化心灵什么的,哈哈哈!” 殷之遥看着他强挤出来的尴尬笑容,没再出言回答了。 家长好像觉得,同龄的孩子总能一见如故、聊几句就可以变成知心好友,其实这是对小孩子最大的误解。 当年,她起码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慢慢接受谢渊。 饭后,继父要回公司处理工作事务了,母亲也有事情要处理,本来她还想留下来,帮殷之遥整理一下行李箱。 不过在殷之遥对她说了“谢谢,不用”之后,她就明白,早已疏远的母女关系,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修补。 她对殷之遥交代了几句,让殷之遥别拘束,要吃什么就让阿姨做,随后也就着继父的车,离开了家。 透过落地窗,殷之遥看到继父撑着伞,自己淋着雨,护着母亲先上了车,西装都被大雨浇湿了。 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丈夫。 到这个年纪,苏文芮能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恋人,重新进入婚姻,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前一夜脑子里幻想的各种刁难,或许不会发生。 下午,殷之遥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下看雨。 大雨噼里啪啦,跟下豆子似的,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流淌,院子里的芭蕉树也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打了一个呵欠。 这时,殷之遥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让她快来“救场”。 “之之,千万帮帮忙啊!”朋友恳求道,“今天晚上有街舞比赛,但是最后一面涂鸦墙还没绘完,时间很紧迫了!” 殷之遥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懒懒地道:“下着雨呢。” “室内的不影响,帮帮忙,这次给你五百块!而且不是你一个人,我们还请了一位美术专业的哥们儿过来帮忙,你们一起画。” 殷之遥想了想,报出了自己的地址,然后撑着伞去了小区门口。 很快,对方叫了一辆出租车过来,将殷之遥接走了。 街舞比赛的地方位于一个嘻哈社区内部的废旧厂房里。 场内有不少穿着打扮潮流的年轻人,在组织着灯光和彩排,看来今天晚上的确有一场热闹的街舞比赛。 K姐就是给殷之遥打电话的人,她今年二十三岁,烫染着红发,穿着露脐装,身材婀娜。 她将殷之遥领了进来,带殷之遥来到一面空白墙边。 墙边还有拿着油彩调色盘的大学生,指着这面墙,说道:“三个小时?你开什么玩笑!三个小时怎么可能把这面墙画完!” “我这不是给你找了帮手嘛!”K姐迎上去,笑吟吟地说,“帮帮忙,你可是美院的大才子啊!” 男孩打量了瘦削的殷之遥一眼,轻蔑地说:“你从哪儿找来的中学生?” “你别小看这妹妹,虽然她年纪小,本事可不小,外墙涂鸦都是她画的。” “我的画是有专业性的,你以为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就能辅助我吗?” “那这……”K姐左右为难,“那你一个人成吗?” “我说了,时间太短了,我画不了,换谁都画不了!你们用贴纸吧。”说完,这位美院大才子放下调色盘,背起书包便要离开。 殷之遥一言不发地捡起了桌上的调色盘,又挤了花花绿绿的水彩料,用涂鸦笔蘸了蘸,走到墙边,开始快速地彩绘。 美院大才子本来都要走了,看见殷之遥开始作画,他停住了脚步,抱着手臂站在旁边打量她。 她穿着一件过膝的白裙子,露出漂亮的腿,纤长而笔直。随意地扎着一个丸子头,稀疏的刘海之下,一双单眼皮眼睛微微上挑,勾出几分古典美人的韵味。 美院大才子看她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表情亦是相当不屑。 他科班出身的都画不了,别说这野路子的小丫头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墙壁上的涂鸦轮廓逐渐成型的时候,美院大才子的嘴开始合不拢了。 那幅画很抽象,色彩浓艳,仿佛是一个正在尖叫的灵魂,发出来自地狱的呐喊,周围的火焰熊熊燃烧着,无数双从沼泽里伸出的惨白的手,将他疯狂地往下拉。 不多不少,三个小时,殷之遥将整面墙填充得满满当当。而这面墙简直异军突起,和周围其他由美院大才子绘成的普通涂鸦,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高下立见! 美院大才子脸色很难看,眼神里也浮着一丝嫉妒。 她的画很明显,没有技巧,全靠天赋。 而天赋,不是人人都有的。 K姐给了殷之遥一千块的劳务费:“太棒了,之之!以后有这样的活儿,我还叫你!你太行了,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K姐,这是我最后一次接活儿了。”殷之遥说道。 “为什么呀?” “我妈妈接我回家了,而且上高中了,以后学习也会很忙。” K姐看着她,很是遗憾:“太可惜了,不过学业更重要。” 殷之遥将钱揣进右侧的挎包里,然后撑了伞走出废旧工厂,走进了雨中的街区。 雨越下越大,殷之遥的鞋子已经全湿了,很不舒服。 她索性走进了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纸巾。 结账的时候,她犹犹豫豫的看着我柜子里花花绿绿的烟盒。 恰是这时候,雨中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踩着滑板,自远处飞驰而来。 因为下雨,整个街区只有这个少年,淋着雨也不撑伞,格外突兀。 他身形飘逸,动作敏捷,踩着滑板的尾部,向上一提,跳上了便利店所在的街区。 随即一个转身,滑板凌空转了个圈,载着他稳稳落地,随后他一个飘逸的转身,停下来。 滑板溅出了半人高的水花。 他拎着滑板,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便利店拿了一瓶苏打水。 殷之遥用余光瞥他,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浅T,衣衫都湿透了,隐隐能见他肌肉的轮廓。 他耳上挂着黑色的耳钉,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 程妄偏头瞥了殷之遥一眼,模样乖巧,眉眼柔顺,带着某种雨天小巷女子的疏淡之美。 他视线又落到她面前的烟柜上,漫不经心地问:“小孩,你几岁了?” 殷之遥咬咬唇:“十八。” “不太像。” “跟你没有关系。” 程妄又喝了口水,淡淡道:“想学坏,方式有很多,伤害自己身体是最愚蠢的做法。” 她低着头,闷声道:“我想不出来了。” 他嘴角上翘,用苏打水瓶尾部指了指她:“那就当个好孩子。” 殷之遥偏头望了他一眼。 近距离地看,他侧脸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窝里,有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眸,眸色很深,英俊至极。 她想了想,有些赌气地说:“我不买,行了吧。” 程妄伸手揉了揉殷之遥蓬松的头发:“很乖。” 殷之遥的小心脏跳了跳,偏头躲开:“才不乖呢。” 程妄起身,将滑板搁在脚下。 殷之遥见他准备离开了,叫住他,说道:“还在下雨呀。” “下雨而已。” 殷之遥一头问号。 他回头望向她,嘴角弯了弯:“又不是下硫酸。” 高档别墅区的夜晚,很静,没有锅碗瓢盆的叮咚响,也没有小孩的哭闹声,更没有只属于弄堂里的人间烟火气。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只有楼下花园里的虫鸣提醒着殷之遥,她还活在人间。 殷之遥坐在桌边写作业,手机里开着视频通话,画面里的少年皮肤麦黄,脸部轮廓硬朗,五官英挺。 他在蒸腾的烟雾中炒着菜,时不时传来刺啦刺啦的煎油声。 视频那端充满了人间烟火气,与她的房间,仿佛是两个世界。 殷之遥边写作业,边时不时看看手机画面,感觉谢渊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忙完了这一阵,谢渊拿起手机,一张大脸凑到屏幕前—— “第一天到新家,感觉怎么样?” “挺好。” “那挺好。” 殷之遥心里其实有点生他的气,气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交出去了。 没有和母亲据理力争,一句都没有。 “没什么要跟哥哥说的?” “有。”殷之遥道,“今天才知道,我以前太没见识了。” 谢渊睨她一眼:“都长了什么见识?” “以前觉得你好帅,我真是目光短浅。” 谢渊表情疑惑。 殷之遥继续道:“我今天遇到一个帅哥。” 谢渊一边炒菜,一边散漫地问:“多好看啊?” “也就比你……好看一亿倍。” 谢渊心想,早知道不问了。 殷之遥挂了电话,躺在了床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谢渊这么轻松就放她走了,她原本以为他会和母亲据理力争一番。 也许,自己对他而言,终究是负担。 炎炎八月,其他学生都还在放暑假,殷之遥上的是初升高的衔接班。 简而言之,就是补课。 南城一中不愧是国家级重点中学,准高一预备生的暑假也只放了一个月。 灼灼的盛夏,窗外蝉鸣声不断,空气燥热而烦闷。 殷之遥握着笔,在听着英语老师的催眠,昏昏欲睡,草稿本上随手描下了英语老师的肖像速写半成品。 英语老师的声音的确很催眠,殷之遥打了个呵欠,趴在了桌上。 裤兜里的手机很清晰地嗡嗡振动了一下,殷之遥懒洋洋地摸出手机。 是她哥哥谢渊发来的短消息,告诉她自己到学校门口了,放学见一面。 殷之遥一下子来了精神,给他回了短信:“帮我买杯奶茶,少冰,无糖。” 贱哥:“都喝奶茶了,你还要无糖?” 狗妹:“你上次去人家店里点牛肉面,只要牛肉,不要面,我说什么了?” 五分钟后,殷之遥收到了母亲苏文芮的短信—— “我开车经过你们学校,快放学了吧,等你一起回家。” 看着这条短信,殷之遥昏沉沉的大脑猛然抖擞,惊出了一身冷汗。 放下手机,她喃了声:“我天!” 好巧不巧,恰好班上齐声朗读的课文戛然而止。 于是,这一声感慨在教室里显得异常突兀。 英语老师脸色沉了下去,点名道:“殷之遥同学,站起来。” 殷之遥乖乖地站了起来。 英语老师咬牙切齿道:“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你说了什么?)” 殷之遥反应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道:“I go?(我去。)” 此言一出,全班轰堂大笑,英语老师气得跺脚,直接丢了粉笔,转身走出教室:“最后一名就是最后一名,烂泥扶不上墙,这课没法上了!” 幸而距离下课也就几分钟的时间,英语老师被气走了,同学们欢欢喜喜地收拾书包回家。 殷之遥蹑手蹑脚,宛如做贼般走出校门,一眼就望见了对面梧桐树下停车伫立的谢渊。 人行道上,谢渊正拿着抹布擦拭他的宝贝自行车。 这辆凤凰牌自行车是谢渊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他很宝贝这辆车,因此车后座总是自备抹布,时不时便拿出来擦一擦,车身一点泥星子都见不着。 他擦得很仔细,丝毫没注意到,周围女孩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偷摸地打量他。 他和南城一中的男孩子不太一样,一中的男生都很乖,给人一种很听话的感觉,非常明显的高中生气质。 但是谢渊……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更偏狂野,举手投足,哪怕是一个眼神,都特别有男人味,更别提他穿短袖的时候,那肌肉线条流畅的麦色胳膊。 太招惹了! 殷之遥跟谢渊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对谢渊的长相无感,但是真要客观地说,英俊是真的英俊。 殷之遥跑到谢渊身边,谢渊顺手接过了她沉甸甸的书包,背在了自己的左肩:“这才当几天高中生,书包这么重。” “快走,快走!”殷之遥熟练地爬上了谢渊的车后座,催促道,“别耽误了!” 谢渊不慌不忙地将车把上挂着的奶茶递给她,说道:“你的无糖奶茶。” “现在不喝,快走啦。” “急什么。” “饿啦!” 谢渊骑上自行车,正要离开。 忽然,身后传来了殷母苏文芮冷冰冰的声音:“你要带我女儿去哪儿?” 殷之遥和谢渊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完犊子。 苏文芮从车上下来,踩着高跟鞋走到了两人面前。 殷之遥看她脸色,就知道她肯定生气了。 谢渊看到苏文芮,脸上的笑意散了散,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声:“苏阿姨好。” 苏文芮对谢渊绝无好感,甚至还带了点敌意,觉得他是自己散发母爱的强有力竞争对手。 她没有理会谢渊的问好,问殷之遥道:“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殷之遥还没开口,谢渊连忙解释:“我放学经过一中,顺道过来看看妹妹。”说完,他将奶茶递到了殷之遥手里,揉揉她的小脑袋,叮嘱道,“乖一点,走了。” 殷之遥紧紧捏着奶茶袋子,恋恋不舍地望着谢渊。 谢渊离开以后,苏文芮带着殷之遥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殷之遥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文芮心里也清楚,小姑娘跟她疏远得很,倒不是因为有怨气,就是……不熟。 “少喝奶茶,对身体不好,不健康。” “哦。” “今天是你乔叔叔的生日,晚上我在世纪饭店订了一桌,我们一家人吃顿饭。” 殷之遥犹豫了片刻,咬牙说道:“我不想去。” 苏文芮顿了几秒,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求你把乔叔叔当你爸一样对待,但今天是你乔叔叔的生日,你也不想让他失望吧。” 殷之遥有些赌气,闷声说:“亲儿子都还在西藏‘净化心灵’,我到不到场,有什么关系。” 苏文芮被殷之遥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又绝不能骂她。这一骂,指不定直接把小姑娘给骂回去。毕竟,小姑娘处于青春期看着乖,骨子里却很叛逆。 她可以用法律武器拿到抚养权,但是她不可能用法律让女儿爱她,心甘情愿地和她生活在一起。 苏文芮还是送殷之遥回了别墅:“今晚我会晚些回来,你自己早点睡。” “哦。” 殷之遥目送苏文芮离开。 其实她对苏文芮绝无恨意,既不怨苏文芮和老爸离婚,也不怨苏文芮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 虽然不怨恨,但她也不爱苏文芮。 殷之遥百无聊赖地站在街边,心情很不好。谢渊给她发短信,让她乖乖听妈妈的话,不要闹脾气,他下次再来看她。 她回了一个字:“好。” 一阵风过,鼻息间飘来阵阵桂花香。殷之遥抬头,看到对面的白色小洋楼的篱笆内,有一一棵很大的桂花树。 风过,有淡黄色的细碎桂花落在院内的草地上,也有不少落在了墙外的路旁。 殷之遥走过去,蹲在地上,捧起了一簇桂花碎屑,用自己的裙子兜着,准备带回房间当熏香。 就在这时,一道流畅的身影自她身边飞驰而过。 哐啷一声,滑板停下来,那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殷之遥抬头望向他。 他穿着一件浅粉色卫衣搭破洞牛仔裤,衣服颜色衬得他唇红齿白、五官越发明艳。 正是昨天逮着她干“坏事”的少年! 殷之遥心脏一紧,人都傻了。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程妄提着滑板,打开了篱笆铁栅门,回头笑道:“小孩,偷我家花?” “地上捡的。” “地上的,也是我家的。” 殷之遥将怀里的桂花抖落,目光斜侧,羞耻地说:“不要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 程妄嘴角的笑意漫开,他看出这小姑娘脸蛋都红透了,柔嫩的耳垂跟挂了两颗大樱桃似的,知道她窘迫,他索性不再追问。 殷之遥起身退后了两步,宛如小兽一样警惕的目光,偷偷望了他一眼。 今天的他,没有张扬的耳钉,没有半敞的衣领,没有昨日大雨中落拓不羁的模样。 就像所有的邻家男孩一样,英俊、阳光而整洁。 程妄没说什么,进了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糖盒,然后三两下爬上树,从树上摘了几簇桂花,装进糖盒里,盖上盖子,递到殷之遥手边。 “地上的不干净。” 殷之遥接过糖盒,心跳有点不受控制:“谢谢。” 程妄望了望对面的小楼,问道:“你是乔正阳那个鸠占鹊巢的讨厌鬼妹妹?” “鸠占鹊巢?”殷之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讨厌鬼妹妹?” 程妄接过了先前递到殷之遥手中的滑板,在她身边溜了两圈:“是啊,住对面的乔正阳,应该就是你哥。前两天他跟我抱怨,说马上有个讨厌鬼妹妹要来霸占他的家。” 殷之遥猜测这个便宜继兄不会喜欢她,没想到还是个口无遮拦的傻子,初步估计智商不超过90。 她闷声说:“他不是我哥。” 程妄立住滑板,笑了:“他跟你基因的确不太匹配。” 殷之遥问道:“他很帅吗?” 程妄道:“是你乖。” 殷之遥有点羞,绷着脸,故作严肃。 程妄继续在她身边花式溜滑板,带着滑板哐哐起跳,英姿飒爽—— “他很不喜欢你,说等你来了,让我帮着一起欺负你。” “欺负我?”殷之遥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好奇地问,“你们计划怎么欺负我?” 程妄走到殷之遥面前,俯身和她平视,手压着她的小脑袋:“别怕,看到你,计划就破产了。” “为什么?” 程妄挑眉看着她:“你这么乖,哥哥有点舍不得了。” 一整天,殷之遥脑子里都在回响祥林嫂的叹息—— 我真傻,真的,下雨天就不该出门,可能这就是命。 她生平干的第一件出格的事儿,没想到居然让新邻居看到了。 要是他跟她妈告状,就麻烦了。 不过,他看起来不像嘴碎的人。 她说不出来对他是什么感觉,他不讲话的时候,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是如此迷人,但一开口又能气死人。 她坐在书桌前,摸出铅笔,凭着记忆,将他踩滑板的身影绘在了纸上。 没有正脸,大雨倾盆,只有他隐约的侧脸轮廓,淹没在雨雾中。 她将纸撕下来,叠好了和糖盒里漫着淡香的桂花放在一起。 次日清晨,殷之遥背着书包去学校,沿着小路走进绿树成荫的花园步径。 别墅区的绿化设施非常精细,每一棵树、每一簇灌木都修剪成了动物的形状,给人一种进入童话森林的感觉。 这里的居住环境,跟她以前住的弄堂小巷,真是天壤之别。 熹微的晨光里,少年溜着滑板,迎面而来。 程妄穿着白衬衣,手背在后面,经过她身边,带起一阵清凉的风。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殷之遥的心脏就跟小兔子似的不受控制,活蹦乱跳。 程妄踩下了滑板的尾端,停在殷之遥面前。 道旁,微风带落了细碎的桂花,落在他的肩头。 他打量着殷之遥,嘴角自然上扬:“小孩,这么辛苦,暑期还补课啊?” 殷之遥还在为昨天美人计的事,耿耿于怀,不理他,迈着大步子径直往前走。 很快,程妄溜着滑板追上了她,一个漂亮的回身,停下来。 殷之遥不设防,险些撞进他怀里。 “你……好狗不挡道!” 程妄踩着滑板,挡住了她的去路,伸手拍拍她的头:“小鬼,起床气这么重?” 他骤然靠近,殷之遥脸颊一红,越发凶狠地瞪他。 程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我惹你了?这么不待见我?” “你没有惹我,我就是单纯不喜欢你。” 殷之遥气呼呼地说完,绕开了他。 程妄拎着滑板,走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道:“我让你喜欢我了吗?” 殷之遥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他一眼。 程妄拉住了她的手肘,顺走了她腕间的一根橡皮筋,指尖撑着橡皮筋弹了弹:“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又想玩什么花招?” 程妄拎着滑板,递到殷之遥面前:“我家里人不喜欢我玩滑板,你可以帮我保管吗?” 殷之遥看着红黑配色相间的滑板,抗拒地说:“我们又不是朋友,我才不帮你保管。” 程妄俯身与她保持对视的高度,摸着她的小脑袋,嘴角勾了起来:“你看,哥哥不是努力地在跟你交朋友嘛。” 嗓音很自然地上扬,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懒怠。 殷之遥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草味道,往后退了两步。 程妄见小姑娘别别扭扭的模样,于是又说:“这样,不白帮忙,我给你保管费。” 殷之遥白他一眼:“用钱是买不到朋友的!” 她不再搭理他,加快了步伐,朝着小区出口的方向走去。 程妄见她这般强硬地拒绝,终究还是不再请求了,目送小姑娘远去,拎着滑板独自离开。 殷之遥慢条斯理地走到小区门口,心情很复杂,脑子也很乱,一帧帧回闪的都是那日雨幕之下,少年踏着滑板飞驰的惊艳身影。 最终,殷之遥猛地踹开了脚边的碎石子,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程妄刚走到家门口,小姑娘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追上了他—— “喂。” 程妄回头,看到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和红扑扑的小脸蛋,他眼底浮现一丝温煦的笑意:“还有事?” 殷之遥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滑板:“不要你的钱啦!” 还没等程妄说话,殷之遥抱着滑板,分分钟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跑得比狗还快。 程妄看着她的背影,倒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小鬼挺逗。 今天下午的补习课程结束得比较早,殷之遥的同桌喻白,约她去看电影。 喻白是殷之遥来了南城一中补习班认识的朋友,品学兼优的学霸,容颜清美、长发披肩,而且家境优渥,素养良好,女神范儿十足。 因为老师成立了班级一帮一互助小组,喻白的“扶贫”对象,正好是殷之遥,所以两人才有机会认识。 不过,喻白在女生堆里,名声不太好。 据说从初中到现在,喻白几乎都没有闺蜜,因为她就是死闺蜜体质,任何女孩都受不了她。 很快,殷之遥就感觉到传言非虚。 譬如此刻,在电影院里,喻白拿着易拉罐,抠了五分钟,都没能抠出易拉罐的拉环。 殷之遥看着她细细的指甲,又看看自己手里已经快喝了一半的汽水,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 她见过拧不开矿泉水瓶的,但没见过连易拉罐都扯不开的女孩。 喻白看着殷之遥,露出特别无辜的表情:“嗯,人家抠不开。” 身后倒是有五大三粗的直男,特别殷勤地说:“来,妹妹,我帮你开!” 喻白柔弱地说:“谢谢哥哥。” “用不着。” 殷之遥单手接过了喻白的易拉罐,咔嗒一声,抠开了易拉罐拉环,递给喻白。 身后的直男很不满地望了望殷之遥。 喻白笑着对殷之遥道了声谢。 这就是为什么殷之遥和喻白能成为朋友。 相比周围的女孩子,殷之遥神经粗线条,对女孩子之间暗流涌动的较量和竞争,完全不“感冒”。 喻白拧不开瓶盖,殷之遥能帮她拧开。 喻白吃不了的大鸡腿,殷之遥乐滋滋地接过来一口咬住。 追着喻白死缠烂打的男孩,被殷之遥一脚踹飞…… 后来班上女生给殷之遥取了个绰号:“绿茶”粉碎机。 电影是一部警匪片,全影院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惊险刺激的剧情,除了殷之遥身后这俩讨厌的男生,总是在说话。 每当殷之遥被剧情吸引住的时候,就会听到后排男生的窃窃私语—— “正哥刚从高原下来,不回去好好休息,恢复元气,拎着行李箱来看电影,也是牛。” “你正哥身体好,扛得住。再说,回去干什么,家被那女人霸占了,还带个小拖油瓶过来,没我的位置。” “有妹妹多好啊。”男生感叹道,“我就想要个妹妹,每天追着我叫哥哥,啧,多幸福。” “好什么好,她要是敢乱叫,我先给她一大耳刮子。” 为了配合情绪,后排男生甚至一脚踹在了殷之遥的椅背上。 殷之遥手上的爆米花都让他踹得抖出去几个。 她不满地回头,说道:“你能不能小点声,影响别人了。” 身后男生总算安静了几分钟,随后,殷之遥又听到他说:“看吧,这种年纪的小丫头,特事儿,要是每天朝夕相处,还不烦死了。” “她要是乖乖听话,老子就放她一马;她敢像前排那臭丫头一样烦人,我每天暴打她三顿,直到把她赶走。” 终于,殷之遥彻底受不了了,暴躁地站了起来,冲身后男生说道:“从电影开始到现在,就在叽叽喳喳地叨叨。这么多话,你俩怎么不去酒店开个房彻夜长谈啊。” 全影院的人,同时望向了殷之遥。 喻白赶紧拉扯她坐下来。 后面的男生微微抬起下颌,望向她:“懒得跟小鬼一般见识。” 殷之遥望望他晒得黑不溜秋的脸,淡淡道:“我通常也不跟智障一般见识。” 看电影的时候,殷之遥差点跟后排那没素质的小子吵起来,心情都被影响了。 跟喻白告别后,她独自坐公交车回家,在公交车上接到了母亲苏文芮的来电—— “遥遥,什么时候到家?” “路上了。” “别在外面和朋友玩了,今晚早点回来,你哥哥也回来了,一家人吃个饭。” 听到“哥哥”两个字,殷之遥以为是谢渊来了。 不过她脑子一转,马上反应过来,苏文芮说的应该是乔叔叔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哦,乔正阳。 殷之遥闷闷地应了声,挂了电话。 对这个继兄,她真是一点也不抱希望。 看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殷之遥只希望公交车多遇两个红绿灯,开得再慢一些。 一点也不想回家啊。 双层的白色欧式小洋楼,殷之遥磨蹭了片刻,深呼吸,终于走了进去。 家门口摆放着一双AJ的黑色运动鞋,鞋很大,一看就是属于年轻男孩的风格和尺码。 她转过玄关,走进客厅里,迎面便看到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孩,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卫衣胸前还有一个很大的米奇头像,头上反戴鸭舌帽,左耳有一颗黑色耳钉。 虽然他模样不丑,但是不管多好看的脸,此刻在殷之遥眼中,都是面目可憎。 “遥遥,来,见见你正阳哥。”苏文芮介绍道,“正阳,这是我女儿,遥遥。以后,你们就是兄妹了。” 当乔正阳摘下鸭舌帽,殷之遥看清他脸的时候,瞬间,浑身血液仿佛都冲上头顶。 乔正阳同样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指着她大喊:“是你!” 两个人在电影院剑拔弩张的情形,犹在眼前,如果不是双方朋友拉着,指不定就真要大打出手了。 苏文芮有些惊讶:“你们已经认识了?” 继父乔锡诚倒是很惊喜,笑着说:“哎呀,认识了就好,真是缘分啊!来来来,快来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殷之遥和乔正阳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殷之遥是乔正阳最讨厌的妹妹类型,而乔正阳恰恰又撞在了殷之遥的雷点上。 吃饭的时候,两人死都不肯坐在一起,面对面,隔得远远的。 乔锡诚显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他没素质。” “她多管闲事。”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抬头狠瞪对方—— “你活着浪费空气。” “你死了浪费坟地。” 苏文芮和乔锡诚很是尴尬,只能各自教育自己的小孩,让他们和平相处。 乔正阳显然不是那种肯乖乖听爸爸话的男生,他斜倚在座位边,单手搁桌上,看着殷之遥,眼神里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仿佛在告诉她:小鬼,你完了。 殷之遥毫不怵他,转头对乔锡诚告状道:“哥哥说,他每天都要暴打我三顿,直到把我赶走为止。” 乔锡诚闻言,冲乔正阳怒声道:“你对妹妹说过这样的话?” 乔正阳没想到殷之遥竟然真的会告状,咬牙切齿地瞪着殷之遥:“告状精,我何止每天暴打你三顿,你要是敢惹我,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殷之遥一直被谢渊保护着,哪里会惧怕乔正阳,挑衅道:“你来呀!” 乔正阳撸起袖子,冲殷之遥走来。 他身形高大,这副凶悍的架势还真挺吓人。 苏文芮惊慌地赶紧起身护住女儿,乔锡诚也冲过来,一把拉住了乔正阳。 “混账东西!你还真的敢欺负妹妹!你是不是男人,谁教你这副混账德行!” “反正你又没教过我,现在还要上赶着给别人当爹。” 乔锡诚气得不轻,指着他怒道:“你给老子滚!” “走就走!” 乔正阳说完,重重地摔门离开。 苏文芮放开了殷之遥,看着这一桌还没有开动的饭菜,劝说乔锡诚不要生气,孩子之间熟悉了就好了。 乔锡诚对殷之遥有歉疚之意,代儿子跟她道了歉。 殷之遥看着这位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男人,也有些无奈。 不是所有人都和她的贱哥一样,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她闷闷地说:“不是家人,硬凑在一起,也当不了家人。”说完,她便回了房间。 晚上,苏文芮叩响了殷之遥的房门,过来跟她一番谈心,讲述了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也说了不能见她的苦衷。 殷之遥内心毫无波澜。 小时候,她每天晚上都在想妈妈。 长大了,好像也不是那么需要妈妈了。 苏文芮见她无动于衷,轻叹一口气,轻轻关上了房门。 晚上,殷之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心里堵堵的,为刚刚妈妈的话,也为乔正阳。 失眠到深夜一两点,她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她赶紧起身,趴到窗边朝楼下观望,看到乔正阳似喝醉了一般,从出租车上下来,趴在门边一阵干呕,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殷之遥小声说:“活该。” 窗外的风很大,乔正阳醉得不轻,连院门都没有进,直接倒在了大马路上。 殷之遥在窗边看了他半晌,见他居然呼呼地睡着了。 他是男孩子,在外面胡乱睡一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天没亮有人开车经过,要是视线不好,指不定就从他身上碾过去了。 念及此,殷之遥果断地披上外套下了楼。 虽然她心里还想着,死了最好,没人再威胁每天要暴揍她三顿了,但终究还是没有作壁上观。 推门出去,空气凉凉的。风很大,似乎快下雨了。 殷之遥来到乔正阳身边,用脚尖碰了碰他:“喂。” 乔正阳睡得跟死猪似的,没有动弹,嘴里咕哝着一些胡言乱语的话。 殷之遥跑回房间,用玻璃杯接了一杯水,倒了点在他的脸上。 风一吹,乔正阳似清醒了些。 他迷糊的醉眼看着殷之遥,嗓子里闷闷地发出声音:“死小孩……” 殷之遥跟着把杯子里的水全泼他脸上。 “你为什么要来我家……”乔正阳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口齿不清地抱怨,“烦死了,讨厌死了。” “你听好了。”殷之遥揪着他的耳朵,冲他大喊道,“我也讨厌你!” “以后你给我小心点,你要是敢惹毛我,让你知道厉害。”说着,他冲殷之遥挥了挥拳,不过这时候他的拳头也是绵软无力的。 倒是殷之遥,一巴掌拍在乔正阳胸口,似乎将他拍出了内伤,乔正阳沉闷地哼了声。 “谁怕谁。” 她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小小的身板扶着他,东倒西歪地进了屋。 少年身上散发着男孩子才会有的热力,不过浓郁的酒味也熏得殷之遥够呛。 她真是讨厌男孩子这种生物,又臭又邋遢,还总是自以为是。 殷之遥将乔正阳扔在了床上,拍拍手,转身便要出门。 乔正阳迷迷糊糊地又喊道:“给我倒杯水。” 殷之遥叉腰回头:“你爸没教过你,求人办事的时候,态度要客气点吗?” “快去!废什么话。” 殷之遥不跟喝醉的人一般见识,倒了水回来,递到乔正阳嘴边。 乔正阳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气,然后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殷之遥看着杯子里剩余的水,又望了望床上死猪一样的臭男人,嘴角绽开一抹狡黠的笑意。 次日清晨,殷之遥梳洗完毕,下楼吃饭。 乔正阳顶着宿醉之后的一张浮肿的脸,脸色阴沉,难看至极。 家里的阿姨从他的房间里取出了被单,笑着说:“哎哟,大少爷多大的人了呀,还在尿床呢……” “张阿姨!”乔正阳大喊了一声,憋闷又委屈,“你……你别说!” 殷之遥坐在桌边,叼起吐司片,就着牛奶吃了起来。 乔正阳阴恻恻地瞪着殷之遥:“是不是你搞的鬼?” 殷之遥一脸无辜,眨眨眼:“我搞什么鬼?” “你……你害我……”乔正阳说不出口,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是你,昨晚你把我弄进屋的,我知道!” “不用谢。” “鬼才要谢你。” “没礼貌。” 这一回合,殷之遥大获全胜,也不觉得乔正阳多么面目可憎了。 至少,她清楚了这家伙战斗力为零,压根儿就欺负不了她。 乔正阳歪着脑袋,厌烦地看着殷之遥:“你到底要在我家住多久?” 殷之遥还没开口,继父乔锡诚正色道:“妹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里也是她的家!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女孩较劲,没出息。” 殷之遥抿嘴,小声说:“多大的人了,还尿床呢。” “我没有尿床!”乔正阳站起来,指着殷之遥大声地解释,“那不是尿床!” 此言一出,苏文芮和乔锡诚脸色陡然一变,甚至正在洗被单的阿姨,手都跟着抖了抖。 乔正阳这小傻子,丝毫没察觉众人异样的脸色,激动地控诉殷之遥:“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我梦里都想弄死你!” 乔锡诚勃然大怒,猛拍桌子,冲乔正阳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殷之遥听出了这句话里令人惊悚的信息量,同情地望向乔正阳。 后知后觉的乔正阳,头皮发麻、全身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社会性死亡。 1. 人气作者春风榴火,青春校园初恋文,网络数据超高。 2. 凶巴巴傲娇少女vs斯文败类大少爷,甜甜青春的校园日常。 3.作者春风榴火,微博31万粉丝,粉丝活跃度高。 本文晋江积分14亿+,收藏5.5万+。 已出版作品《深情可抵岁月长》《你多哄着我》《楚楚很动人》《你是如此的难以忘记》《很遗憾,你要对我负责》《小陆触心头》《在偏执的他心里撒个野》《小温柔》《小可爱,放学别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