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上海人民
原售价: 36.00
折扣价: 26.30
折扣购买: 王安石传/名家名传
ISBN: 9787208135383
梁启超(1873-1929),字卓如,号任公,别号饮冰室主人。广东新会人。1890年起师从康有为。1895年在北京与康有为发动“公车上书”,参加强学会,旋为上海《时务报》主笔。1897年任长沙时务学堂总教习。1898年参加“百日维新”,同年变法失败,逃亡日本,先后创办《清议报》和《新民丛报》。1913年归国,加入共和党,不久又组织进步党,并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晚年在清华大学讲学。 一生著述宏富,涵盖政治、经济、哲学、法学、历史、新闻、语言、宗教等领域。其著作编为《饮冰室合集》。
第二章 荆公之时代(上) 自有史以来,中国之不竞,未有甚于宋之时者也 。宋之不竞,其故安在?始焉起于太祖之猜忌,中焉成 于真、仁之泄沓,终焉断送于朋党之挤排。而荆公则 不幸而丁夫其间,致命遂志以与时势抗,而卒未能胜 之者也,知此则可与语荆公矣。 宋艺祖之有天下,实创前史未有之局。何以言之? 昔之有天下者,或起藩封,或起草泽,或以征诛,或 以篡禅。周秦以前,其为天子者,大率与前代之主俱 南面而治者数百年,不必论矣。乃若汉唐之兴,皆承 大乱之余,百战以剪除群雄,其得之也甚艰,而用力 也甚巨。次则曹操、刘裕之俦,先固尝有大功于天下 ,为民望所系,即等而下之,若萧道成、萧衍辈,亦 久立乎人之本朝,处心积虑以谋此一席者有年,羽翼 已就,始一举而获之。惟宋不然,以区区一殿前都检 点,自始未尝有赫赫之功也,亦非敢蓄异志觊非常也 。陈桥之变,醉卧未起,黄袍已加,夺国于孤儿寡妇 手中,日未旰而事已毕。故其初誓诸将也,日:“汝 等贪富贵,立我为天子,我有号令,汝等能禀乎?”盖 深惮之之词也。由此观之,前此之有天下者,其得之 皆以自力,惟宋之得之以他力。夫能以他力取诸人以 予我者,则亦将能以他力夺诸我以予人。艺祖终身所 惴惴者,惟此一事;而有宋积弱之大原,皆基于是矣 。 以将士拥立天子,创于宋。以将士劫天子而拥立 帅,则不起于宋而起于唐。唐代诸藩镇之有留后也, 皆陈桥之先声,而陈桥之役,不过因其所习行者加之 厉而已。夫废置天子而出于将士之手,其可畏固莫甚 焉。即不然,而将士常得有所拥以劫天子,则宋之为 宋,固不能一日而以即安。宋祖有怵于此,故篡周以 后,他无所事,而惟以弱其兵弱其将为事。夫藩镇之 毒天下,垂二百年,摧陷而廓清之,孰云非当?然谊辟 之所以处此,必将有道矣,导之以节制,而使之为国 家捍城。古今中外之有国者,未闻有以兵之强为患者 也。宋则不然,汲汲焉务弱举国之民,以强君主之一 身,曾不思举国皆弱而君主果何术以自强者。宋祖之 言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不计寝门之外, 大有人图侬焉。夫宋祖之所见则限于卧榻而已,此宋 之所以为宋也。 汉唐之创业也,其人主皆有统一宇内澄清天下之 远志。宋则何有焉?五季诸镇,其芟夷削平之功,强半 在周世宗,宋祖乃晏坐而收其成。所余江南蜀粤,则 其君臣弄文墨恣嬉游,甚者淫虐是逞,人心解体。兵 之所至,从风而靡。其亡也,乃其自亡,而非宋能亡 之也。而北有辽,西有夏,为宋室百年之患者,宋祖 未尝一留意也。谓是其智不及欤,殆非然,彼方汲汲 于弱中国,而安有余力以及此也。 自石敬瑭割燕云十六州以赂契丹,为国史前此未 有之耻辱,及周世宗,几雪之矣。显德六年,三关之 捷,契丹落胆,使天假世宗以期年之寿,则全燕之光 复,意中事也。即陈桥之役,其发端固自北伐,其时 将士相与谋者,固犹日先立点检为天子然后出征也。 使宋祖能乘契丹凋敝震恐之时,用周氏百战之兵以临 之,刘裕桓温之功,不难就也。既不出此,厥后曹翰 献取幽州之策,复以赵普一言而罢。夫岂谓幽州之不 当取不可取,惧取之而唐代卢龙、魏博之故辙将复见 也。①自是以后,辽遂得夜郎自大以奴畜宋人。太宗 北伐,倾国大举,而死伤过半。帝中流矢,二岁而创 溃以崩。乃益务寝兵,惟戢首贴耳悉索敝赋以供岁币 。真宗澶渊之役,王钦若请幸江南,陈尧叟请幸蜀, 使非有寇莱公,则宋之南渡,岂俟绍兴哉。然虽有一 莱公,而终不免于城下之盟。至仁宗时,而岁币增于 前者又倍,辽之病宋也若此。 李氏自唐以来,世有银夏,阻于一方,服食仰给 中国,翘首而望内属之日久。及河东既下,李继捧遂 来归,既受之使移镇彰德。苟乘此时,易四州之帅, 选虎臣以镇抚之,鼓厉其吏士而重用之,既可以断契 丹之右臂,而久任之部曲,尚武之边民,各得效其材 勇以图功名,宋自此无西顾忧矣。乃太宗赵普,袭艺 祖之故智,誓不欲以马肥士勇盐池沃壤付诸矫矫之臣 ,坐令继迁叛归,而复纵继捧以还故镇,徒长寇而示 弱。故继捧北附于契丹,继迁且伪受降以缓敌。及元 昊起,而帝制自雄,虔刘西土,不特掣中国而使之不 得不屈于北狄,乃敢援例以索岁币,而宋莫之谁何。 以大事小,为古今中外历史所未前闻。夏之病宋也若 此。 夫当宋建国之始,辽已稍濒于弱,而夏尚未底于 强。使宋之兵力稍足以自振,其于折箠以鞭笞之也, 宜若非难。顾乃养痈数十年而卒以自敝者,则艺祖独 有之心法,务弱其兵弱其将以弱其民。传诸后昆,以 为成法,士民习之,而巽懦无勇,遂为有宋一代之风 气。迨真、仁以还,而含垢忍辱,视为固然者,盖已 久矣。而神宗与荆公,即承此极敝之末流,荷无量之 国仇国耻于其仔肩,而蹶然以兴者也。P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