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签饼纪事(中餐世界历险记)
作者简介
詹妮弗·李(Jennifer 8. Lee),中文名李竞,中国移民的女儿,生于美国,毕业于哈佛大学,获得应用数学与经济学学位,因为对中餐的痴迷大学毕业后曾在北京大学游学一年。作家、美籍亚裔作家工作坊董事、《纽约时报》大都会部**记者。曾任职于《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等。写过形形色色的文章,涉及文化、环境、贫困、犯罪、政治和技术等领域,被美国**公共电台称为“深度解读新兴语汇的艺术家”。她还是《时尚先生》杂志“我们爱的女子”栏目的专题人物。
内容简介
在美国,中餐馆的数量大约有四万家,比麦当劳 、汉堡王和肯德基三大快餐连锁店的总和还多。 中餐馆在美国几乎无处不在。它们可以蜗居在城 市远郊的商场、市区平民窟,也可以栖身于美国中西 部一些连地图上也找不着的小镇。从路易斯安那的阿 布维尔市,到伊利诺伊的锡安城,再到亚利桑那的纳 瓦霍保护区,到处都有中餐馆的身影。在纳瓦霍保护 区,中餐馆甚至是当地土著居民不敢涉足经营的少数 **行业之一。旧餐馆,主大街上的服装店,商店门 前的空地,只要有人的地方都可以变身为中餐馆。就 连当年约翰?布斯用来计划刺杀林肯总统的华盛顿特 区旅馆,如今也成了当地知名中餐馆珍味楼 (WoknRoll)的所在地。 很多美国人每周或每个月都要去中餐馆用餐,这 已经固化成了一种仪式,那种执着劲儿堪比基督徒上 教堂做礼拜。 1942年,杂碎和炒面成了美军士兵餐桌上的佳肴 。20世纪50年代早期,美国实验医学家乔纳斯?索尔 克在研制脊灰炎疫苗时,几乎每天都光顾匹兹堡大学 附近福布斯大道上一家叫竹园(BambooGarden)的中 餐馆,而且每次都点同样的东西:一碗云吞汤,一个 蛋卷,一碗米饭,一份鸡肉豆芽炒面——全部只需1。 35美元。 中餐馆也是聚会和会晤的理想去处。1961年,自 由乘车运动爆发,众多示威者们聚集在华盛顿一家中 餐馆用餐,准备餐后搭乘改变美国黑人命运的**班 自由巴士,去南方腹地抗议种族隔离政策。“有人称 之为‘*后的晚餐’。”约翰?路易斯说,当时他还 只是一名来自佐治亚农村的神学院学生,后来当上了 国会议员。1962年,约翰?肯尼迪总统和***领导 人赫鲁晓夫派特使在燕京楼(YenchingPalace)进行 秘密会谈,成功消除了古巴导弹危机。这家当年位于 华盛顿克利夫兰公园附近的中餐馆曾经是解决**争 端的桥梁。 在美国,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中餐馆。在 当选总统前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艾森豪威尔一直光 顾华盛顿特区哥伦比亚路上的太阳饭店 (SunChopSueyRestaurant),鸡肉杂碎是他*常吃 的一道菜。当选总统后,出于安全考虑,联邦调查局 曾对餐馆的每一位员工做过安全调查。同样有趣的是 ,**总统一家*爱光顾弗吉尼亚福斯教堂外的北京 饭店(PekingGourmetInn),N17号桌是他们一家人 的专座。为此,店方还为他们桌边的窗户安装了防弹 玻璃。 难怪劲球彩票的官员们经常听闻同一个故事在29 个州一再发生的消息,地域之广几乎横贯美国东西海 岸。相同的故事,不同的精彩。有的是外卖,有的是 在餐厅里用餐,有的是丰盛的自助餐;有的发生在几 年前,有的发生在几个月前,有的就发生在那天早上 ;有的是午餐,有的是晚餐,有的是同僚聚餐,还有 的是在举家出游度假的路上;有的数字来自你亲手掰 开的幸运签饼;有的数字来自洗车或在士多店等候结 账时。有趣的是,所有这些故事都始于一个相同的开 端:中餐馆的幸运签饼。 《纽约清晨》上有很多关于彩票中奖的故事。一 天早上,我在纽约市地铁站无意中拿起一份来看。上 面有篇短文登载了3月30日劲球彩票遭遇割肉事件, 原因是这**彩民们的中奖率高得异乎寻常,中奖者 多达110位,而“罪魁祸首”就是中餐馆的幸运签饼 。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从小就痴迷中餐馆,它是我童年的一大发现, 很多美国人都有类似的童年经历。那时我家住在曼哈 顿西北地区,那里有**的百老汇,路的两旁林立着 很多中餐馆,所以有时也叫四川路。我父母当初决定 在这里定居是因为我父亲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学 位,而我母亲又不曾学会开车,后来也就一直没有搬 离市区。因为这些缘故,我有幸目睹并见证了很多在 美国中餐馆历**具有颠覆性意义的重大变革。 我们兄弟姐妹是二代华裔移民(简称ABC)。我 们虽然有着黄颜色的皮肤,精神思想却已**西化, 所以被戏称为香蕉,外黄内白。移民家庭有很多不为 外人知道的玩笑,我家也不例外。我父母甚至拿我们 的名字做起了文章。他们给我起名Jennifer,我妹妹 叫Frances,我弟弟叫Kenneth。首字母连起来刚好是 肯尼迪机场(英文简称JFK),那是他们当年初到美 国时降落的机场。 1965年,美国颁布了《移民改革法》,这为受过 良好教育的外国技术人才移居美国开了方便之门,并 由此引发了移民潮流的戏剧性变化,使之从欧洲转向 了北美大陆。在这一股潮流中,**、韩国、印度等 **和地区急切地向美国输送了大量的**人才。我 父母就是随着这股潮流来到美国的,他们是《移民改 革法》的受益者。 那时我父亲在华尔街上班,家里的饮食起居由我 母亲操办,多数情况下还包括下厨做饭。像其他很多 居住在百老汇地区的家庭一样,每逢家里忙得不可开 交的时候,我们就去中餐馆订购外卖。记忆中,童年 的我经常一路小跑着去附近的中餐馆叫外卖,兜里揣 着一张崭新的二十美元小钞。当时我还是个小女孩儿 ,身高不足以望过餐馆的柜台,却像个小大人,点菜 时双眼紧盯着白色的大菜单,那神情简直是一脸的肃 穆和庄严——母亲认真教过我一些中文菜名,刚好能 派上用场。(所以,毫无例外地,很多华裔美国儿童 及其他移民家庭的小孩儿*熟悉的词汇几乎都与食品 有关。) 点好外卖后,我会把这些沉甸甸的宝贝一路提回 家:一大塑料袋热气腾腾且分量十足并用梯形白色硬 纸盒包装好的美味佳肴。每逢这个时候,我们全家人 总是迫不及待地围坐成一圈,每个人都亢奋得蠢蠢欲 动,仿佛时刻准备进行一场大扫荡,什么人间的礼仪 和斯文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先是打开塑料袋,拿出 里面一盒一盒的饭菜,接着是筷子,一小袋黑色酱油 ,当然少不了松脆的幸运签饼;再打开饭盒,香气扑 面而来,展现在眼前的美味,光是看一看,也足以点 燃你的味蕾。 是琥珀色的叉烧捞面吗?是用西兰花衬底,微甜 而又酥嫩的左宗棠鸡吗?还是红沥麻辣的麻婆豆腐? 猜一猜,想一想,也是一番享受。晶莹剔透的米饭上 总是浇盖着热乎乎的酱汁,一种融合了煨豆酱、开胃 醋、姜丝和香蒜的调味酱。中餐讲究味觉冲击:甜的 ,酸的,咸的,各种滋味一波又一波地向你袭来。奇 妙的是,就连吃剩的残羹冷炙,隔天热一热再吃,味 道甚至会*好。幸运签饼是中餐里的又一个期待,为 的是它的神秘和乐趣,而不是好吃。掰开签饼,里面 纸条上的拼写错误常常让人忍俊不禁,遣词造句也显 得笨拙离谱,但它传递的却是中华古代先贤的智慧和 关怀,读上去让人备感亲切温馨。记得我父母的书架 上有很多摆放整齐的中国古典哲学著作,里面有孔子 的《论语》,还有《易经》。那时的我还是个不谙世 事的小女孩儿,无法读懂这些艰深神秘的书籍,但偶 尔得见的智慧的光芒让我深信它们代表的是几千年来 华夏民族的聪明和才智。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让我**震惊——幸运签饼 居然并非来自中国! 这无异于被告知自己并非父母亲生,或者世上并 无圣诞老人,怎么可能?要知道,我曾经一直深信幸 运签饼来自中国,它那酥脆香甜的口感,宛如新月的 外形,以及暗藏玄机的构思,无一不勾起我对中国的 遐想。 记得**次得知幸运签饼并非来自中国是在我读 中学时。那时,我在看谭恩美的《喜福会》。书中讲 到,有两位中国妇女在旧金山的幸运签饼工厂找到了 工作,其中一位在得知幸运签饼来自中国后感到** 困惑,因为身为中国人的她竟从未听说过幸运签饼。 关于幸运签饼的身世问题,我也曾问过我母亲, 我问她是否早就知道幸运签饼并非来自中国。她耸了 耸肩,回答说,她从**初到美国时以为它来自香港 或中国大陆。中国那么大,又没统一。她从来没到过 中国大陆,我也和她一样。 几年以后,来自美国的幸运签饼在大洋彼岸的中 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1992年,《纽约时报》刊发了 标题为《来自远方的好运》的封面故事。文章报道, 纽约布鲁克林的云吞食品公司计划在中国销售幸运签 饼。还补充说,幸运签饼已经在香港面市,并以“正 统的美国幸运签饼”招揽顾客。 经过幸运签饼的身世风波后,我意识到我对中餐 的了解还有待加深。现在回想起来,幸运签饼的身世 其实**明朗。只是,童年的我并未觉察出中餐馆的 外卖和我母亲做的饭菜有何不一样。我母亲烹饪时常 用的食材有白米饭、酱油、大蒜、葱和炒锅。但她从 不把肉块放在油里炸得鲜嫩酥软,也不会浇上一层浓 香四溢的酱汁。她的食材在中餐馆的菜单上很难看到 ,往往都是些经过腌制或脱水处理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她的厨房里总是摆满了坛坛罐罐,还有装着各种奇 怪东西的袋子——白木耳、红豆,散发着扑鼻气味的 黑蘑菇和莲藕等。她喜欢使用保存过的食材,有看上 去怪异透明的皮蛋,有辣味的腌竹笋,还有用醋浸泡 过的芥蓝。她还常做骨头类或贝壳类的菜肴,比如糖 醋排骨、蒜蓉虾和鸡脚。 …… P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