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上中下)](https://file.mhuoba.com/shop/3/100021/picture/book/20220413/05/20220413054026567.jpg)
出版社: 华东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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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67550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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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张之洞拍案而起,愤怒骂道:崇厚该杀 深秋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它的最后一缕残照仍留 在人间,给大清帝国灰暗的京师罩上一圈淡黄色的光 晕。从西山那边刮过来的霜风一阵紧过一阵。它将沿 途高大的白杨树吹得飒飒作响,又将御道上的黄土漫 天掀起,灰尘裹着败叶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飘荡荡。 凄凉的霜风也将沿途的塔寺和宫殿上的铁马,吹得左 右晃动,发出清脆悠长的金属撞击声;又将各大城门 上高高竖起的大清杏黄龙旗,吹得猎猎作响。这情景 酷似这座八百年古都此时的境遇:既陈腐不堪,又带 有几分神秘性;既处在衰败破落之际,又似乎有一种 厚重的底蕴在顽强地支撑着,决不甘心就此沉沦下去 ! 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淡黄色的光晕慢慢地 变为灰蒙蒙的暮霭,京师寂寞而寒冷的秋夜来临了。 张之洞斜靠在病榻上,默默地注视着宇宙间亘古 以来便这样无声无息周而复始的变化。他已病了七八 天,今天下午才开始略觉好点,或许是病体虚弱的缘 故吧,面对着天地间时序的推移,他的胸腔里无端涌 出一股惆怅伤感的意绪来。 他已经四十三岁,通籍十六七年了,却还只是一 个洗马。在数以百计的官名中,洗马,应该算是最粗 俗的一个名称。不要说普通老百姓,就是许多与官场 打交道的人,也不知朝廷中有此种官职。嘉庆朝便有 这样一个故事。 某洗马出京赴西北办事,一天傍晚在甘肃一个驿 站落宿。驿吏拿出簿册来登记,请问他官居何职,那 人答:“洗马。”驿吏想,这一定是替皇宫洗刷马匹 的夫役。又问:“你一天洗多少匹马?”那人知驿吏 误会了,便和他开玩笑:“没有定数,忙时多洗,闲 时少洗;心情好时多洗,心情不好时少洗。”驿吏确 信他是马夫了,说:“皇上待下人真是宽厚!”便将 他安排在最下等的房间里,不再理睬了,那人也不做 声。过一会儿,县令乘大轿来拜访此人,并把他接到 县衙门里去住。那人大模大样地坐在轿里,县令则步 行跟随,一面弯着腰恭恭敬敬地与他说话。 驿吏大惊,问县令的跟班:“他不是一个马夫吗 ,县太爷怎么对他这样客气?”跟班斥道:“什么马 夫!他是县太爷的恩师。十年前,县太爷就是在他手 里中的举,五年前会试时,他又是县太爷的房师。” 驿吏明白了,“洗马”不是马夫,但他始终不知道“ 洗马”究竟是个多大的官儿。 原来,洗马是司经局的主管官员。司经局的职责 是掌管书籍典册,隶属詹事府。詹事府原是太子的属 官。康熙晚年决定不立太子,并作为定制传下来,詹 事府因此一度废弃,后来又恢复,以备翰林院的官员 迁升之用。洗马的品级为从五品,来到地方上,品级 既比正七品的县令要高,又加之有师恩这一层在内, 故那位县令对洗马优礼有加;然而在京师,洗马实在 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小官。 若说无才无德倒也罢了,偏偏是无论做史官,还 是做学使,张之洞都比别人做得有声有色,可就是官 升不上去,真叫人沮丧。他是个志大才大自视甚高的 人,从小起就盼望着今后能经天纬地出将入相,给青 史留下几页辉煌的记载。然而时至今日还只是一个从 五品,年过不惑,精力日衰,这一生的宏大抱负能有 实现的一天吗? 张之洞为自己愁虑,更为国事愁虑,他觉得他好 像天生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命似的。国家发生的事情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无论是任人行政还是用兵打 仗,也无论他本人是身处京师还是远在边鄙,只要让 他知道了,他就非得过问不可。他常常难以理解的是 ,朝廷办出的事为何总是那样不尽如人意,许多原本 易于处置的事情,为何总是办得那样乖谬?唉,真个 是朝中无人!倘若自己握秉朝纲,国家决不是眼下这 等一团乱麻似的不可收拾。张之洞常常这样想着想着 ,便免不了在心里发起牢骚来。 近日就有一件事令他忧虑。 十多年前,趁西北内乱时,浩罕王国的阿古柏带 兵侵占了新疆,并与英国和沙俄勾结,企图长期统治 这块广阔的土地。沙俄也对新疆怀有野心,借口保护 侨民,出兵占领重镇伊犁。光绪二年(1876),左宗 棠率部出关,很快便打败阿古柏,收复新疆,但沙俄 却拒不归还伊犁,朝廷决定派崇厚去俄国会商此事。 崇厚是个洋务派,跟外国人关系密切。同治九年 (1870),天津教案发生,时任三口通商大臣的崇厚 ,就极力主张严办天津地方官以取悦法国。后来奉旨 到巴黎道歉,又在法国人面前竭尽讨好之能事。官场 和士林中许多人都讨厌这个油嘴滑舌八面玲珑的软骨 头,张之洞尤其痛恨,他认为不能委派崇厚办这样的 大事。 朝廷谕旨已下达,当然不可更改。张之洞于是上 疏,请太后命令崇厚走西北陆路进俄国,以便在途中 实地考察新疆特别是伊犁一带的地理人情,从而做到 心里有数,以免上俄国人的当。但崇厚怕吃苦,不肯 走陆路,坚持要坐海船;又声称已对新疆了如指掌, 此行决不会让国家吃亏。慈禧终于答应了崇厚。为此 ,张之洞又添一重顾虑。 于是,他决定自己来研究整个新疆的舆地,随时 准备为朝廷提供行之有效的方略。就是因为过度劳累 于此,一向不太强健的张之洞病倒了。 这时,他又想起这件事来,伊犁城四周的山川地 貌顿时出现在脑子里。“伊犁城南边的那条河,叫个 什么名字来着?”张之洞拍打着脑门,想了很久想不 起来。他掀开被子下床,擎起窗台上的油灯,想到隔 壁书房里去查一查地图。 “四爷!”听到房间里有响动,正在厨房和女仆 春兰一起收拾东西的夫人王氏忙推门进来。王夫人的 年纪比丈夫小得多,不便直呼其名。张之洞在兄弟辈 中排行第四,她便以这种尊称来叫丈夫。“你要到哪 里去?” “我想到书房里去查看一下地图。” “外面风大,刚好一点,不要再受凉了。”王夫 人接过丈夫手中的油灯,扶着他回到床边,说,“你 依旧坐到床上去,我去给你把图拿过来。” 王夫人从隔壁房间里把那张标着《皇朝舆地图》 的图纸拿了过来,摊开在桌面上。地图很大,把一张 桌面全部遮住了。张之洞将油灯移到地图的西北角。 “特克斯!”他抬起头来,一边折地图,一边重 复着,“特克斯。是的,就是特克斯!” 王夫人帮他把地图收好,问:“特克斯是什么? ” “伊犁城南边的一条河。”张之洞自己掀开被子 ,重新坐到床上,自嘲地说,“我怕真的是老了,很 熟的一个名字,一下子就想不起来。” 王夫人安慰道:“这不能怪你,只能怪它名字没 取好。什么特克斯、特克斯的,多难记,若是取一个 像淮河、汉水一样的名字,不一下子就记住了吗?”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