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吉林大学
原售价: 18.80
折扣价: 15.10
折扣购买: 鲁迅杂文精选(名师解读版)/新黑马阅读
ISBN: 9787560199658
鲁迅(1881—1936),原名周树人,字豫才,浙江绍兴人。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鲁迅堪称现代中国的民族魂,他的作品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分子。其主要代表作有:小说集《呐喊》、《彷徨》《故事新编》;散文集《朝花夕拾》;散文诗集《野草》;杂文集《热风》、《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南腔北调集》、《三闲集》、《二心集》、《而已集》、《坟》等。
随感录三十八(精读) 中国人向来有点自大。——只可惜没有“个人的 自大”,都是“合群的爱国的自大”。这便是文化竞 争失败之后,不能再见振拔改进的原因。 “个人的自大”,就是独异,是对庸众宣战。除 精神病学上的夸大狂外,这种自大的人,大抵有几分 天才,——照No卜dau(诺尔道,德国政治家)等说, 也可说就是几分狂气。他们必定自己觉得思想见识高 出庸众之上,又为庸众所不懂,所以愤世疾俗,渐渐 变成厌世家,或“国民之敌”。但一切新思想,多从 他们出来,政治上宗教上道德上的改革,也从他们发 端。所以多有这“个人的自大”的国民,真是多福气 !多幸运! “合群的自大”,“爱国的自大”,是党同伐异 (跟自己意见相同的就袒护,跟自己意见不同的就攻 击),是对少数的天才宣战;——至于对别国文明宣 战,却尚在其次。他们自己毫无特别才能,可以夸示 于人,所以把这国拿来做个影子;他们把国里的习惯 制度抬得很高,赞美的了不得;他们的国粹,既然这 样有荣光,他们自然也有荣光了!倘若遇见攻击,他 们也不必自去应战,因为这种蹲在影子里张目摇舌的 人,数目极多,只须用mob(乌合之众)的长技,一阵 乱噪,便可制胜。胜了,我是一群中的人,自然也胜 了;若败了时,一群中有许多人,未必是我受亏;大 凡聚众滋事时,多具这种心理,也就是他们的心理。 他们举动,看似猛烈,其实却很卑怯。至于所生结果 ,则复古、尊王、扶清灭洋等等,已领教得多了。所 以多有这“合群的爱国的自大”的国民,真是可哀, 真是不幸! 不幸中国偏只多这一种自大:古人所作所说的事 ,没一件不好,遵行还怕不及,怎敢说到改革?这种 爱国的自大家的意见,虽各派略有不同,根底总是一 致,计算起来,可分作下列五种:—— 甲云:“中国地大物博,开化最早;道德天下第 一。”这是完全自负。 乙云:“外国物质文明虽高,中国精神文明更好 。” 丙云:“外国的东西,中国都已有过;某种科学 ,即某子所说的云云。”这两种都是“古今中外派’ ’的支流;依据张之羽(清末洋务派首领)的格言,以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人物。 丁云:“外国也有叫化子,——(或云)也有草舍 ,——娼妓,——臭虫。”这是消极的反抗。 戊云:“中国便是野蛮的好。”又云:“你说中 国思想昏乱,那正是我民族所造成的事业的结晶。从 祖先昏乱起,直要昏乱到子孙;从过去昏乱起,直要 昏乱到未来。……(我们是四万万人,)你能把我们灭 绝么?”这比“丁”更进一层,不去拖人下水,反以 自己的丑恶骄人;至于口气的强硬,却很有《水浒传 》中牛二(该书中一个蛮横无礼之人)的态度。 五种之中,甲、乙、丙、丁的话,虽然已很荒谬 ,但同戊比较,尚觉情有可原,因为他们还有一点好 胜心存在。譬如衰败人家的子弟,看见别家兴旺,多 说大话,摆出大家架子;或寻求人家一点破绽,聊给 自己解嘲。这虽然极是可笑,但比那一种掉了鼻子, 还说是祖传老病,夸示于众的人,总要算略高一步了 。 戊派的爱国论最晚出,我听了也最寒心;这不但 因其居心可怕,实因他所说的更为实在的缘故。昏乱 的祖先,养出昏乱的子孙,正是遗传的定理。民族根 性造成之后,无论好坏,改变都不容易的。法国G. LeBon(勒朋,法国心理学家)著《民族进化的心理》 中,说及此事道(原文已忘,今但举其大意)——“我 们一举一动,虽似自主,其实多受死鬼的牵制。将我 们一代的人,和先前几百代的鬼比较起来,数目上就 万不能敌了。”我们几百代的祖先里面,昏乱的人, 定然不少:有讲道学(理学,主张“存天理,灭人欲 ”等)的儒生,也有讲阴阳五行的道士,有静坐炼丹 的仙人,也有打脸(勾画花脸)打把子(传统戏曲中的 武打)的戏子。所以我们现在虽想好好做“人”,难 保血管里的昏乱分子不来作怪,我们也不由自主,一 变而为研究丹田脸谱的人物:这真是大可寒心的事。 但我总希望这昏乱思想遗传的祸害,不至于有梅毒那 样猛烈,竞至百无一免。即使同梅毒一样,现在发明 了六百零六,肉体上的病,既可医治;我希望也有一 种七百零七的药,可以医治思想上的病。这药原来也 已发明,就是“科学”一味。只希望那班精神上掉了 鼻子的朋友,不要又打着“祖传老病”的旗号来反对 吃药,中国的昏乱病,便也总有全愈的一天。祖先的 势力虽大,但如从现代起,立意改变:扫除了昏乱的 心思,和助成昏乱的物事(儒道两派的文书),再用了 对症的药,即使不能立刻奏效,也可把那病毒略略羼 淡。如此几代之后待我们成了祖先的时候,就可以分 得昏乱祖先的若干势力,那时便有转机,LeBon所说 的事,也不足怕了。 以上是我对于“不长进的民族”的疗救方法;至 于“灭绝”一条,那是全不成话,可不必说。“灭绝 ”这两个可怕的字,岂是我们人类应说的?只有张献 忠这等人曾有如此主张,至今为人类唾骂;而且于实 际上发生出什么效验呢?但我有一句话,要劝戊派诸 公。“灭绝”这句话,只能吓人,却不能吓倒自然。 他是毫无情面:他看见有自向灭绝这条路走的民族便 请他们灭绝,毫不客气。我们自己想活,也希望别人 都活,不忍说他人的灭绝,又怕他们自己走到灭绝的 路上,把我们带累了也灭绝,所以在此着急。倘使不 改现状,反能兴旺,能得真实自由的幸福生活,那就 是做野蛮也很好。——但可有人敢答应说“是”么?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