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花样年华
作者简介
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副教授,电影学院管理系文学学士,电影学院文学系文学硕士,电影学院导演系电影导演博士。著作:有长篇电视小说《德龄公主》、博士论文《花木兰与中国电影》已库存**图书馆并将出版。电视剧剧本《德龄公主》《夫妻》《红色地毯黑色梦》《G弦上的咏叹调》《南洋有情天》《黑色档案》《阴丹士林》《台山风云》《新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同学会》电影《**绑匪》《爱情达人》。
内容简介
走了很久,上坡之后是下坡,紧接着的是另一段 上坡路,没有尽头,不仅 疲乏,而且无趣。我终于忍不住,大声问:“要休息 一下吗?”四面八方的所有 人都看向我:“为什么要停,是我们陪你去扫墓。” 我摸索了一会儿,确定疼痛感来自胃下方三个手 指宽度的区域。这样的疼 痛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痛经,越是按压,疼痛感越是 像钻头一样钻进身体深处。 我的手够不到手机,于是翻了个身,不知什么时侯它 已被踢到了脚边。暗夜里 微弱的手机背景光一样刺得我睁不开眼:凌晨三点。 我把身体蜷缩起来,慢慢完整地回忆了刚才的梦 。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 一个灰蒙蒙的坟冢前,我发现墓碑上我的名字被刻错 了。我急着向周围人证实: “看啊,我不叫这个名字。”所有人都眺出来纠正我 :“不,你就叫这个名字·除 非死者和你没有关系,不然你干吗还要我们陪你来扫 墓?你到底是谁?到底有 什么居心?”他们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他 们的神情都认真而冰冷。 他们继续冲我喊:“你到底是谁?” 被疼痛纠缠着的我,坐在马桶上回忆着刚才的梦 境。在我疼醒后的几分钟 内,明明走路时腿脚的酸痛、面对错误名字的不解, 这些感觉真实得就不像是 梦。怎么从卧室走到卫生间的几步里,就如潮水一样 退去了呢?潮水去了又来, 只是一次比一次冲刷到的面积减少了,直到*后和疼 痛感同时消失。我不记得 刚才做的梦了,或者根本就是我疼醒后产生的幻觉? **可以确定的是,我一 定梦到了一个坟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下*时,我忘记合上棉被,被窝里原有的热 度这会儿几乎没有了。我 把脚伸进被窝,被子里冰凉的,我叉披上衣服,盘腿 坐在*上,反刍刚才的梦。 苏浩然的祭*还早,不久之前刚刚上过坟,我想不出 死去的亲人会有什么理由 来想我。看看手机里的*历,我发现苏岩的生*快到 了。 作为一名**语文老师,一名退休的中学校长, 七十岁的我,对孩子们的 名字从来就没有满意过——这些名字,都没有体现文 字的美,孩子们顶着这样 的名字,说他们的妈妈是个工人或者是个邮电管理员 ,都没有人会怀疑。我的 遗憾是:自己身为语文老师,却不能让他们从名字里 爱上语文。而且他们的职业 也很少依赖语文,基本上没有人继承我的衣钵。 四个孩子:老大苏可。苏浩然去世后,先是在动 物园当清洁工,然后因见义 勇为被调到了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管离婚登记;老 二苏岚,虽然看起来是个身 体有些单薄的女孩子,却是个利落的女**;老三苏 岩,干的工作总算跟文化有 些关系:在电视台当主持人,可是节目里讲的话** 口语化,有时候听着比胡同 串子还胡同串子。她说这是为了观众听着亲切,也对 吧;老四苏康,这个年龄跟 哥哥姐姐们拉开了一大截的小尾巴,在悉尼留学,学 电脑都七年了,他读的书 比哥哥姐姐多,我盼着亲眼看到他烫金的硕士证书。 嫁给苏浩然以后,我好像就变了个人。他轮廓分 明的面孔和宽平的肩膀是 我的骄傲,同时我也小心地维护着他的骄傲。不管是 孩子们的名字,还是家里 的其他事t只要是他决定的,我都同意。这种同意不 是唯唯诺诺,而是心满意 足。对于孩子们的文字美的感知,在那一刻都迟钝下 来,*多感*到的是被这 个体校毕业的高大丈夫笼罩和呵护的娇嗔。我连他随 机翻孩子们名字的方式都 觉得可爱不已。‘直到他忽然去世,我的另一部分苏 醒了。大概是忽然从一个暖 房到了雪地里,人的神经一下子都敏感起来,我这才 看到他也有缺点,我们也 有不合适,还有我在婚后丢失的情调和个性。我一面 为自己养大四个孩子的独 立和理智而自豪,可一面也怀念苏浩然给我的那种温 暖的迷糊。 唉,已经七十岁了,我为什么要反思这些?难道 是因为这个梦?为什么我 的梦里会出现那么多的陌生人?这是因为苏浩然或者 上天要我从旁观者的角度 来审视自己的一生吗?为什么要审视?难道我的健康 出现了什么严重问题? 我再也不愿意想下去,或许,平凡而琐碎的*常 生活,一粥一饭才能让人 孜弃那些形而上的、费神的思辨。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我用这段时间来“备课” 。**做什么呢?我故意慢 吞吞地想,借此假装自己很忙,可还是不到五分钟就 计划完了。吃完早饭和王 惠淑去超市买一周打折一次的*蛋,吃完午饭看电视 ,吃完晚饭和王惠淑遛弯 儿。如果不是仔仔细细想了~下每天做这些事情的细 节,估计半分钟都用不了 就能计划掉一整天。 我特别怀念在学校的那些*子,再大或者再小的 一件事,都要写进工作笔 记里。哪怕**只教一小段文言文,是一段我从一个 学生到一个语文老师,学 过无数遍的文言文,都要写进备课笔记里。偶尔也会 厌烦,每当觉得那是在做 无用功的时候我就劝自己,就当磨炼心性顺便练字了 。 以前是没事找事做,现在还是没事找事做,只是 以前我假装自己没事,现 在,是真的每天无所事事。我突然萌生了记*记的想 法,将打麻将输赢多少记 录在案,打麻将的心得也可以写进去。除此之外呢? 我每天吃了什么、看了什 么,电视剧里哪个娘娘招人烦、哪个娘娘心怀鬼胎也 要抒发感慨一下吗? 保洁人员开始工作了,扫把摩擦地面的“刷刷” 声,听得我有了困意,像 学生们做*时手划过裤缝时整齐划一的声音,也像我 在板书时粉笔灰落在黑板 槽里的声音,那样熟悉又安心。 我是被我的老闺蜜王惠淑拍门的声音惊醒的,好 久没有睡回笼觉,也好久 没有睡过头了。王惠淑坐在客厅里等我穿衣服,我想 说做梦的事情,话到嘴边 想想还是算了。因为我起晚了,我们出来得有些迟, 所以一出单元楼王惠淑就 加快了步伐。她好像永远都不会烦恼似的,即使烦恼 ,所有问题也能通过钱得 到解决,这并不是说王惠淑是一个势利爱财的人。她 退休前是一名护士长,福 利待遇并不差,但为了儿子,她一直过得很节俭。我 想她是不需要计划每天怎 样过的,她可以随时去菜市场绕上一圈,一块钱买三 个破壳的成鸭蛋回家吃两 天。王惠淑回身催我快些走,晚了就买不到*蛋了。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我释 然了许多,要是能像她一样,为了一个简单的目标忙 碌地活着就很好了,我又 何尝不是这样呢?不要胡思乱想了。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