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原创版·少年文学

作者简介

荆歌，号累翁，苏州人。1990年代开始小说创作，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当代》等文学期刊发表作品八百余万字。大量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新华文摘》等选刊和各种年度精选本转载收入。作品集《八月之旅》入选“中国小说50强丛书”。另有作品被翻译至国外，多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曾受邀任香港浸会大学国际作家工作坊访问作家。近年出版了《诗巷不忧伤》《他们的塔》《音乐课》等多部少儿长篇小说，数次荣登各类好书榜，并被广东省教育厅推荐为暑期阅读书。曾在杭州、苏州、宁波、成都等地举办个人书画展。 申剑，河南郑州人，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说《岳千年的江湖》《乌木》《太平天下》《完全抑郁》《气死风》《大地节理》等，发表于 《十月》《作家》《山花》《芙蓉》等杂志。多篇作品被选刊转载。长篇小说有《白衣胜雪》《寸刀》等。 杨映川，文学硕士，曾做过记者及报纸副刊编辑。在《花城》《人民文学》《作家》《小说月报》《十月》等刊物发表小说逾三百万字，有《魔术师》《淑女学堂》《我记仇》《狩猎季》等十余本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出版。小说《不能掉头》获2004年度人民文学奖，小说《我困了，我醒了》入选2004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小说《马拉松》获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曾获广西独秀文学奖、广西青年文学奖、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等。

内容简介

白 白（节选） 第七章 这是地球上最为惨烈的一场决战。生命的数量以亿为单位，虽然它们只是老鼠，但一亿只老鼠只需要一年就会变成两百亿只，足以覆盖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聪明绝顶的人类至今没能破译关于人类、猫类和鼠类的密码。但猫类破译了，它们杀鼠，却不会让鼠类灭族。生物链的任何一个环节断裂，都将给地球和其他物种带来灾难。有些灾难就在眼前，有些灾难则是岁月的报复，深埋在未来的某一天。猫同样也不允许鼠类无限膨胀。猫的眼睛可以看到人类看不到的地方，它们和自然保持着更亲密的关系。自然就是天机，天机就是自然。天机说穿了就是万物共生，该怎样生，就怎样生。人是这样，猫是这样，鼠也是这样。猫始终在看守着大自然设置的关于鼠类的那个环节，它不允许那个环节过大，也不会让那个环节断裂。它要那个环节正正好好，恰到好处地存在着。地球已经禁不起任何的断裂和折腾了。对眼下这些疯狂繁殖和偷盗掠夺的老鼠，只能杀，杀，杀。 百里黄河滩，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当一亿只老鼠对着月亮狂呼时，三万只猫从四面八方扑向鼠群，它们如雷霆，似闪电，只一个回合，就在月亮咒语的呼喊声中，杀鼠两千万只。这时的老鼠全是闭目受死，只需要速度就能解决。老鼠听到了太多奇怪的声音，它们起初以为是月亮的碎裂声，不敢睁眼去看，只怕咒语失灵。当一束束血花飞溅，黏稠腥臭的血液溅满它们的全身，它们才知道坏事了，这是鼠类的血，只有鼠类的血才有这种奇特的腥臭气息。它们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满地的鼠尸，和一只只纵横奔突怒目耸毛的猫！老鼠尖叫、挣扎、奔跑、慌张迷乱，乱作一团，它们很快意识到这样无济于事，要想活下去，只有和猫拼命。猫虽然神勇无比，以一挡千，可猫的数量显然处于劣势，只要不怕死，抱团上，就能把猫活活累死。于是，老鼠们龇着牙，一团团，一片片地向猫发起进攻，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只要能狠狠地咬猫一口，把尖利的牙插进猫的血肉，就是死也赚了。 对于鼠的心理，猫比鼠还要清楚。猫上下腾跳，左右突击，把扑在身上的不要命的老鼠狠狠地甩出去，就这一甩，已足以让那些老鼠轻者昏迷，重者骨折，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猫先解决的是那些吓傻和装死的老弱病残鼠、母鼠和小鼠，这些鼠毫无反抗能力，只会吱吱尖叫，它们的叫声强烈刺激着那些身强力壮胆子大的成年公鼠，使那些公鼠血脉偾张，疯狂反扑。必须先杀死这些尖叫的老鼠，它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让百里黄河滩成为鬼哭狼嚎的炼狱。猫目标明确，谁尖叫谁先死，大约一个小时，它们处死了所有尖叫的老鼠，这个数字是三千万只。 整个黄河滩血流成河，却一片死寂，三万只猫累得气喘吁吁，腹部剧烈起伏，它们在迅速休整，以全歼剩下的五千万只公鼠。这些公鼠有的口吐白沫，有的筋断骨折，但它们的眼睛全是血红血红的，燃烧着疯狂和仇恨的火焰。 白白的声音响起来，传遍了黄河滩，那是一声长啸，是它用整个身心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响亮无比，回声阵阵，所有的猫都精神一振，五千万只鼠则闻之丧胆。白白问的是：“伙伴们，你们都在吗？战况如何？” 白白听到了五声长啸。本城东部猫回答：“我们都在，一个不少，战况顺利，可以再战。” 古都宋城猫回答：“一个不少，请速决战！” 对岸县城猫回答：“一个不少，全在全在。” 邙山猫回答：“一个不少，赶紧打吧。” 嵩山山猫回答：“我们全在，杀吧杀吧。” 白白仰头，对月长啸，三万只猫都听到了它的话：“月亮走，月亮停。杀啊——” 啸声未落，猫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五千万只老鼠。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猫在血泊中向白白它们所在的核心部位逼近，白白它们则向四方杀将过去，一寸寸地向外围的猫靠近。它们中间，就是那五千万只老鼠。当这个环套环的包围圈彻底合拢，四个方向的猫与白白它们会合，这场战役就胜利了。 “月亮走，月亮停”是猫事先商量好的打法，它们算准了老鼠会打车轮战，为了不让任何一只猫累死，它们决定轮流作战。当白白发出第二声长啸的时候，扑向鼠群的其实是一万五千只猫，另外一万五千只猫则跟在它们身后，亦步亦趋，并不发起冲锋，只负责解决那些拼命逃出来的老鼠。前面的猫在血战，后面的猫则在调整体能。当前面的猫累得就快支撑不住，后面的猫就一冲而上，和前面的猫交换岗位。它们每半个钟头一换岗，战斗在鼠群中的永远是体能充沛的猫。 这场战役无人喝彩，无人相助，猫所能凭借的只有地理优势，只有同心同力，只有千百万年来的天职和天性。它们怒吼着，腾跳着，翻滚着，咬着撕着向前挺进着，一寸一束血光，一步一片尸体，它们杀得血光飞溅，黄河变色。每只猫都杀成了血猫，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发都被鲜血浸透，有老鼠的血，也有自己的血。它们是地球上最爱干净的动物，平时根本容不得皮毛上有哪怕一丝的污垢和灰尘，可是此刻，它们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一声沉闷的炸雷，月亮无声地坠到了河面上，月光照亮了每一只血色满身的猫。一场春雨从天而降，雨水如丝，轻抚着每一只猫的皮毛，冲洗了它们满身的血污。这是一场天浴。猫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月亮，心头一热，它们忙里偷闲地对着月亮张开嘴，无声地回应了月亮，然后继续厮杀，向前…… 汇合了。 终于汇合了。 东南西北的猫和白白它们会合了！ 它们踩着整整一亿只老鼠的尸体，紧紧拥抱在春雨已息明月当头的黄河滩上。 三万只猫，一个不少，但它们全都负了伤，有的轻一些，有的很重很重，浑身的伤口成百上千个。但它们不能停留，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地盘去，慢慢养伤，慢慢休整，直到下一场战役打响，再相见再重逢。 白白对着大堤一声长啸，立刻，五只大狗的身影旋风般刮了过来，这是夕夕汪和它的四个狗朋友，它们一直守在大堤上。五只大狗各衔着一只塑料筐，筐里是整整三万片消炎药、三万片止痛片和三万粒高浓缩巧克力。白白说：“亲爱的伙伴们，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你们还要长途跋涉，没有这些东西，谁也走不回家，都会倒在半路上！快快快，吃了药片，吃了巧克力。这样就能回家了。” 猫们淡淡一笑，吃了药，吃了巧克力，然后点点头，就离开了。白白久久地盯着它们渐行渐远的背景，直到再也看不见…… 这是白白第一次命令大鼠王去偷东西，它对偷盗深恶痛绝，但血战过后，伙伴们浑身是伤，又冷又饿，没有这些东西根本撑不到家。它知道以猫的骄傲，绝不会吃老鼠弄来的东西，它们宁可累死疼死在半路，也不会吃这些偷来的药和糖，所以它让夕夕汪委托院子里的另外五只狗朋友，已经连夜给古城宋都猫、对岸县城猫、嵩山山猫、本城东部猫、邙山猫送去了这几天必须要吃的消炎药和止痛片。狗最适合干运输了，它们把药片直接送到了这些猫的秘密聚集地。猫们一回去就会看见，它们看见了也只会淡淡一笑，才不会向那只送药的狗道谢，也不会给白白捎带半句感激的话。这就是猫，对真正的朋友可以生死与共，却懒得说半个“谢”字。 “事儿精”夕夕汪做这些事，可是有条件的。它要求白白让它再一次见到那只超级黑豹，白白说没有黑豹，那只是个幻觉。夕夕汪就笑，笑完了就缠着白白继续讲条件，绕来绕去十万八千里，还是要见黑豹。白白只得答应了夕夕汪。它告诉夕夕汪，那不是黑豹，是一只猫，一只体形巨大的黑猫。夕夕汪更加神往了，它答应白白，作为这场战役的特邀嘉宾，绝不向外界泄露任何情况。 夕夕汪扑过去，一把搂住了白白，它抽抽搭搭地哭着说：“我最亲爱的白白，你是好猫，你们都是绝顶的好猫，你们血染沙场，却不向人类邀功请赏，你们境界太高了。我再也不说你的坏话了，我再也不当‘事儿精’了，我要当一只好狗，和你们一样，为地球而战！白白呀，我真的好想好想变成一只猫呀……” 夕夕汪哭着说着，狠狠地舔着白白的脸，舔得白白满脸的唾沫和眼泪，白白用力想挣脱夕夕汪，可是它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手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上的无数个伤口针刺一样剧痛。再看四周，花补丁和灰灰它们已经全都卧倒了，有的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它们太累太累了。白白大叫：“灰灰、花补丁、黄黄、咪咪、皮皮、黑熊、小凯迪、狸狸、黑龙……你们都给我起来，快起来！” 灰灰和花补丁马上一个激灵起来了，所有的猫都起来了，但有些猫稍一挪动身体就是一个踉跄，显然是没有一丝力气了。它们是战得最苦的一群猫，处在最核心的位置，战斗对象是几百只超彪悍的鼠王和它们随身带领的上千万只保镖老鼠。当东南西北的猫按照“月亮走，月亮停”的计划交替作战时，它们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它们每一只都在一刻不停地厮杀，整整厮杀了一夜。 它们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回家的路二十多公里长，天亮之前是回不了家了。白白知道时间紧张，只要有一个人来到这里，看到这绵延几十公里的老鼠尸体，看到这血流成河的黄河滩，就会炸锅一般叫来千百个人！这里不是它们的地盘，它们不能在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群，那样太危险了。白白问夕夕汪和另外四只狗：“你们在大堤上守了一夜，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有什么情况？” 夕夕汪说：“没有什么情况呀，我的耳朵灵得很呢。噢，对了，有两个人，他们后半夜开了一辆货车路过这里，他们下车尿尿，我听到他们说话了，他们是从大堤北边的一个县城来的，说是要做什么生意……” “别废话，夕夕汪。”灰灰问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这场战役？他们停了多长时间？” “尿完就上车走了。”夕夕汪说。 白白说：“你们先回家吧，夕夕汪。我们都走不动了，我们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一觉。月亮升起的时候，我们就回家。” “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夕夕汪说，“我给你们放哨，你们就可以好好睡了。白白，跟我来吧，那边土坡上有一个废弃的窑洞，上次你们带我来看地形的时候，我溜到那里玩过，遮风挡雨，挺安全的。” 夕夕汪让另外四只狗先回家了，然后它带着白白它们向不远的土坡走去，小凯迪走得摇摇晃晃，黑熊不时地扶一下它，夕夕汪就让小凯迪和伤得最重的皮皮和黄黄都趴在了它的背上。白白和花补丁走在最前面，花补丁不时地给白白舔一下伤口，白白就对着它笑，花补丁说：“白白，过不了多久，你将会看到小白白，也许是一只，也许是两只。到了那时，你会离开我吗？” “哦，我很意外。”白白深吸一口气，“没错，很多雄猫会在雌猫生育了后代之后，离开它们，这是猫类天生的习性，是为了让雌猫用全部的精力去抚养小猫。但是，我不会那样做。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猫，不是吗？” 花补丁偷偷地笑，它觉得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最快乐的雌猫。 灰灰和咪咪走在队伍的最后，灰灰深深地看了一眼咪咪，它说：“死过，才知道活着最好。这一夜，我好几次看到了死神，近得我都听见他的呼吸声了。我就对它喊，你滚开，你让我对一只雌猫说完一句话，你再来行不行？他问我，你要对哪一只雌猫说话呀？我说是咪咪。他又问，你要对咪咪说什么呀？我就说，我要告诉咪咪，我爱上它了，我要为它停止流浪。”灰灰盯着咪咪，眼神火辣辣的。咪咪浑身的伤口奇迹般地停止了疼痛，它的脸火烧火燎的，烧得耳朵边儿都泛红了，它小声问：“那死神怎么说呀？” “他说，那可不行，我还是要把你带走，谁知道那个咪咪爱不爱你……”灰灰说。 “我爱，我爱！”咪咪紧张地喊道，“我爱灰灰，死神你快滚蛋！” 灰灰大笑，咪咪这才反应过来，它伸手轻轻打灰灰的脑门一下，又一下，抿着嘴笑了起来。 窑洞宽敞干燥，没有一丝人类的气息。三百多只猫都挤了进来，它们互相拥着靠着依偎着，片刻就坠入了沉沉的梦乡。白白让夕夕汪好好守门，每过一个钟头一定要叫两声以示安全。白白是支棱着耳朵睡的，一直半梦半醒，夕夕汪的叫声让它渐渐放松，终于睡着了。 白白醒了，又眯着眼打了一会儿盹，它觉得有些不对头，夕夕汪怎么还没叫呢？它对着窑洞门口轻呼：“夕夕汪，夕夕汪，你在吗？”没有回音，夕夕汪没有回答。 所有的猫都醒了，窑洞外头的一角天空坠着轮血红的落日，已经黄昏了。它们迅速起身，走出窑洞。 一张大网，一张铁丝做成的大网，铺天盖地罩了下来，所有的猫都被罩在了网中！猫们惊呼着挣扎着，本能地扑向大网的边缘，只有边缘才能突围。大网的边缘坠着沉重的铁条，铁条紧扣在地面上，猫们吃力地拱着钻着抬着，想撬起铁条，逃出大网。 白白大喊：“伙伴们不要慌，一起用力啊！” 猫们立刻汇集到一处，想合力撑起铁条。两个人出现了，他们是兄弟俩，哥哥易千秋和弟弟易万年。他们一边一个拿着铁锤飞快地把铁条向地下砸去，铁条被砸得嵌到地面里，这里就成了死路。 猫迅速向他们还没有砸到的地方拥去，它们一起把双手伸到铁条下面合力支起铁条，铁条被撑起来了！ 白白和灰灰用身体顶着铁条，它们伸手飞快地向外推着伙伴们，花补丁、咪咪、黄黄、皮皮、小白头、黑熊……一只只猫被推出了大网。 易千秋和易万年看到这个缺口跑出了很多猫，他们提着铁锤跑来，狠狠地砸向白白和灰灰。白白和灰灰躲开了铁锤，但这张网再没有缺口。白白和灰灰等一百多只猫被困在网中。花补丁和咪咪等另外一百多只猫被推了出来，花补丁它们围着易千秋和易万年怒吼着，就要发动攻击。 易千秋和易万年后退一步，掏出了猎枪。 枪响，冲在最前面的花补丁倒下了，它的头顶绽开了一个血洞，汩汩地涌出一摊鲜血…… 白白扑到铁网边，从网孔中伸出手，吃力地够着花补丁，白白轻轻地，轻轻地，怕碰疼了它似的，把手捂在了花补丁头顶的血洞上…… 猫们低声怒吼着，再次向易千秋和易万年冲过去。易千秋举枪对着前头的黑熊。灰灰大叫：“黑熊快跑！你想让大家都死光吗？快跑啊！” 黑熊愣了一下，凄厉地叫着，转身，领着一百多只猫奔下山坡，转眼就不见了。 易千秋和易万年收起猎枪。易万年说：“大哥，这回咱们能挣一笔了。那地方的人爱吃猫肉，这一百多只猫够他们吃一阵子了。” “吃猫肉好啊，要多少咱哥儿俩给他们抓多少。你看这些猫皮光水滑的，这些猫皮也能卖个好价钱呢。”易千秋大笑。 ………… 阅读是最美好的带领孩子领略世界的方式，可是大多数父母只是简单将书扔给孩子便完事大吉，却忽视了真正的伴读是父母孩子同读一本书。用“阅读同一本书”作为开启父母和孩子交流的起点，这也是编辑策划这本书的初衷，而我们择选篇目的标准也是既适合孩子阅读，也适合家长阅读，让两代人都能从中有所获益。正如作家杨映川所言，父母和孩子同读一本书，双方都能从中汲取属于自己的喜好和领悟，从而不断碰撞出火花，便是亲子关系中最有益的陪伴和交流。而这也将成为孩子长大后最美好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