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典藏版)/百部国学传世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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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乾隆五十四年的夏天，我在滦阳任职，以编排 书籍。当时，书籍校对、整理的工作已经完成很长 时间了，只剩下督视各官吏做好书籍的标记和上架 的差事。白天闲极无聊时，我便追思以往所见所闻 ，想到了什么就随手写什么，也不去套用什么固定 的文体格式体例。我写的内容都是些野史传闻，自 己心里清楚这于著述方面没有多大意义；不过那些 街谈巷议或许对别人有劝诫作用。于是就让办事员 抄写、编辑了起来，并起名为《滦阳消夏录》。 原文 爱堂先生言：闻有老学究夜行，忽遇其亡友。 学究素刚直，亦不怖畏，问：“君何往？”曰：“ 吾为冥吏，至南村有所勾摄①，适同路耳。”因并 行。至一破屋，鬼曰：“此文士庐也。”问何以知 之。曰：“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汩没②。惟睡时一 念不生，元神朗彻，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 ，自百窍而出，其状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学如郑 、孔③，文如屈、宋、班、马④者，上烛霄汉，与 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 者亦荧荧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惟鬼神见 之耳。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而知。”学究问 ：“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鬼嗫嚅⑤良 久曰：“昨过君塾，君方昼寝。见君胸中高头讲章 ⑥一部，墨卷⑦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⑧ 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 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 学究怒叱之，鬼大笑而去。 注释 ①勾摄：拘捕、传拿。 ②汩没：埋没。 ③郑、孔：指郑玄、孔颖达。 ④屈、宋、班、马：指屈原、宋玉、班固、司 马迁。 ⑤嗫嚅(ru)：想说又不敢说，吞吞吐吐的样子 。 ⑥高头讲章：明清时八股文家解释经典的讲义 。 ⑦墨卷：明清科举考试的试卷的一种名目。 ⑧策略：古时读书人为考试而准备的压题文章 。 译文 爱堂先生讲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个老学究走夜 路，忽然遇到了自己故去的好友。老学究秉性一向 刚强耿直，因此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就问道：“先 生这是要去哪里？”亡友答：“我现在是阴间的官 差，要去南村去拘捕一个人，正巧能与你同路。” 于是两人就一起赶路。到了一间破屋前，鬼说：“ 这应当是文人的家。”老学究就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鬼说：“凡人天天蝇营狗苟，心中净是些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