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谷:凤凰城回忆录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马克与塔米姆 我就像是在观看老旧的 家庭录像带，眼前闪现着与 父亲在英国共度的五个夜晚 。收回思绪之后，我的目光 重新回到眼前的本子上。我 翻过第一页，上面透着一股 哥哥身上的烟味。 夹缝里落满了灰，书页 边缘似乎被掉落的烟灰烧成 了焦黑色。一行行斜体字规 律地排列，字里行间凌乱地 散落着红色烛油凝成的圆点 ： “2014年3月18日，一处 偏远的农场，伤口还在隐隐 作痛，围墙后传来拉姆娅规 律的鼾声……我的思绪飘回 到交易那天，眼前浮现出柯 林斯的面孔，还有他灰色的 双眸和用铁铸成的小腿。他 谈到啥隆、罕朱尔、威廉姆 斯的秘密工作。各种画面交 织在一起，我迫切地想写下 关于太阳谷的一切。但我抑 制住这份情感，让思绪回到 不远的近处，回到山区发生 的故事，回到樱桃枝间像女 灵般降临的拉姆娅。所有事 情在我的脑海中交织，我想 抓住它的开端，却只抓住了 记忆令人疲倦的气息。 疼痛，每当记忆沉甸甸 地压在我身上时它便向我袭 来。我在疼痛中艰难地写下 这些文字。我们现在身处大 马士革西北部扎巴达尼的山 麓。开头我下意识地记下了 亚西尔在古赛尔死去一事， 那之后我们负伤从那儿逃走 ，肩上已经没有武器。在卡 拉蒙山区，我们迷路了。好 几个夜晚，我们就像是风暴 中的碎片，漂浮在夜幕下的 海面，在海浪的拍打中离岸 越来越远。路途中，我们咀 嚼树叶，采摘梨子吮吸，却 仍无法缓解口渴。若非与法 鲁克营小队的人在山上相遇 ，我们早就死在了山脚下了 。他们远远瞥见我们之后， 向我们靠过来，仿佛搭乘小 舟，在死亡的犬齿间向我们 游来。挤在皮卡车里，我们 早已精疲力竭，任凭灼热的 阳光在身上抽打。我们抱紧 怀里的步枪，伤口湿淋淋地 暴露在空气里。 距离那天已过了九个月 。连我在内共有十人获救， 如今除我之外只剩四人：塔 米姆、马克、优素福和艾布 ·侯泽法。 优素福和艾布·侯泽法分 别来自叙利亚和利比亚，我 们是在阿勒颇结识的。英国 的马克和沙特的塔米姆是更 早以前在土耳其南部城镇雷 伊汉勒结识的。这是故事开 端，如同云间透出的地平线 ，昭示着承载回忆的骆驼向 我走来。一年半前，我身处 雷伊汉勒的哈塔伊机场，飞 过伊斯坦布尔抵达这里。一 名唠叨的老人抓住我的包， 自称易卜拉欣，若要将他比 作谁，那必定是中年期的奥 马尔·沙里夫。我不知道他 是怎么认出我的。 为我安排行程的是两名 科威特人，一名是议会成员 塔伊的助手，另一名是律法 系的讲师拉菲博士，他们通 过电视传播师布阿里与我联 系。他在迪瓦尼耶交给我一 项任务，从埃卡拉筹集两千 里拉的捐款，那天夜里，易 卜拉欣从我这里拿走了其中 的一半。 老人开着一辆丰田越野 车，带我离开哈塔伊机场， 车座上散发出一股酸味。他 操着叙利亚口音喋喋不休， 说他自己曾经走私过烟草， 后因战争爆发而终止，因为 走私圣战者更赚钱。他伸出 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声 大笑，满口黄牙在昏暗的车 厢内闪闪发亮，嘴里透出一 股刺鼻的烟草味。 在丘陵的影子下，我们 行驶了一夜，最后缓缓停在 安检点。老人没等车子停稳 就摇下窗户，外面是四名新 兵。他递出一个信封，用土 耳其语和其中一人交谈。障 碍网上的军人收到信封后咯 咯地笑起来，似乎听了个粗 鄙的笑话。老人把肚皮放在 安全带上，栅栏缓缓升起。 我们稳稳地在小道上行 驶，老人终于停止了喋喋不 休的唠叨。他点燃一根烟， 让烟从窗子的缝隙中飘出。 趁这难得的安静，我打起瞌 睡。梦里，我看到了久远的 过去，在科威特机场，母亲 、弟弟、推着轮椅的桑德拉 ，还有坐在上面的大姨。我 走近，大姨拥抱我，母亲和 弟弟用臂弯环住我俩，姿势 就像比赛前祈祷的橄榄球运 动员。老人剧烈的咳嗽声将 我吵醒，他扫了我一眼：“ 小子，睡一觉是对的。安拉 保佑，我们到叙利亚了。” 边说边递给我一支烟，以示 庆祝。 我们行驶在山谷蜿蜒的 小道上，路程远不像安全时 期侦查演习中显示的那么近 。到了塞姆安山上，老人开 始给我讲述他的家族在这儿 的历史。这里以前住着塞姆 安·阿姆迪，这位圣人在山 中的一根石柱上修行了四十 年。“小子，我可是德人的 子孙啊。我的曾祖父年少时 爬到那根石柱上，给那位圣 人送去一盘用羊奶泡过的大 饼。” 我将烟头丢出窗外。这 名老人，德人的后代，开车 绕进狭窄的小道后，抵达一 个小山丘，据说这个山丘位 于济姆神父村附近。丘顶有 座小房子，我们在那里停下 ，易卜拉欣下车去敲门，片 刻后回来：“带上行李跟我 来。” 我和他一块儿进入室内 ，房子主人名叫艾布·瓦伊 勒，他是很久以前就居住在 沙姆地区易卜拉欣的子孙。 他带我们来到两个男人面前 ，那两个人靠着墙盘腿而坐 ，一个是阿拉伯人，另一个 是白皮肤、金头发，长着欧 洲人的面孔。这是我初次见 到这两名圣战者：英国的马 克和沙特的塔米姆。他俩在 我之前在易卜拉欣老人的协 助下偷偷离开雷哈尼亚。 P1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