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传（从炼狱到天堂）

作者简介

赵泽华，编辑、记者、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得“巾帼建功标兵”“全国三八红旗手”等荣誉。已出版纪实文学《琴声飞扬》《坚守生命》，其中《坚守生命》荣获中国新闻出版署2009年“100本优秀图书奖”；2018年出版《史铁生传》。

内容简介

母亲为生了那么个丑东 西伤心了好久 关于出生时的情景，铁 生在《轻轻地走与轻轻地来 》一文中这样描述：“生我 的时候天降大雪。一天一宿 罕见的大雪，路都埋了，奶 奶抱着为我准备的铺盖蹚着 雪走到医院，走到产房的窗 檐下，在那儿站了半宿，天 快亮时才听见我轻轻地来了 。母亲稍后才看见我来了。 奶奶说，母亲为生了那么个 丑东西伤心了好久，那时候 母亲年轻又漂亮……” 而比铁生更晚些时出生 的我，只能凭借铁生的文字 和自己的想象，眺望半个多 世纪之前那场罕见的大雪， 以及铁生降临于世的情景。 元旦之后，北京下了一 场罕见的大雪，那场雪整整 下了一天一夜，棉絮一样的 雪花漫天飞舞，屋顶、树木 、路灯、石墩、电线杆、墙 头，所见之物，都是白茫茫 一片，连道路都被大雪埋住 了。 傍晚，铅灰色的天空低 垂，暮色四合，行人更是寥 寥无几。 选择这样的天气出门的 ，大致都有不得不出门的理 由吧。 行人裹紧身上的衣服， 深一脚浅一脚，低着头，身 体前倾，用这样的姿势抵御 寒风的肆虐和狂暴。 在他们的身后，发黑的 雪窝里留下一溜儿深深浅浅 、杂乱无章的脚印。另一些 路上的人，也多半是因为有 事耽搁在了路上，正在匆匆 忙忙地往家赶。这个时候， 想必他们最向往最渴望的就 是家里昏黄的灯光、温暖的 火炉以及一碗放了西红柿、 葱花和香菜的热乎乎的面条 汤了。 这样的天气，确实会有 很多事被耽搁。但是，有什 么是不会被耽搁和延误的呢 ？有什么是任何事情任何恶 劣天气也阻止不了的呢？ 我想，大概就是一个人 的出生了。 一个人，他不会早也不 会晚，他在必然的时刻来到 这个对他而言无比懵懂和陌 生的未知世界。对了——出 生，一个人的出生，是任何 人和事以及任何天气都无法 延误的。 此刻，这所医院的产房 里一定温暖如春，暖气烧得 很热，气氛静谧安详，白衣 护士脚穿软底的白色护士鞋 ，走起路来衣袂飘飘，悄无 声息。 明亮的灯光、来苏水的 气味儿，护士们清澈的眼睛 以及温暖的气息——这一切 ，都似乎与窗外呼啸的狂风 和弥漫的风雪无关。 一张产床上正躺着一个 待产的女人。 这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 人，有墨黑的头发和姣好的 容颜。她还是一个喜欢读书 、性格浪漫多情的女人，所 以，她不可能对自己即将出 世的孩子没有一些想象和期 望。 她希望，这个孩子是漂 亮、健康和聪明的，但她肯 定更希望这个孩子的将来是 平安和幸福的。 这是每一个母亲最高也 是最低的祈求，无论她是贫 穷还是富有。 女人在等候她的天使降 临。 一位哲人说过一句深情 的话：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 受难日。《圣经》里耶和华 说，为了原罪的缘故，我必 大大加重女人分娩的痛苦。 这个女人正在承受这种 痛苦，而这种痛苦源于生命 诞生的必然方式。宫缩一阵 紧似一阵，她墨黑的头发已 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缕湿发 贴在清秀的额角。她拼命咬 住嘴唇，不愿像有些女人那 样毫无顾忌地哭喊。她也略 懂一些分娩的常识，知道这 个时候应该保存体力，而哭 喊只能更多更快地消耗体力 ……她觉得腹部疼痛难忍， 腰也酸痛得仿佛要折断了一 样，意志稍微一涣散，她还 是忍不住发出一两声痛楚的 呻吟。 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这个未出世孩子的奶奶正 一步一步朝医院艰难挪动， 臂弯里紧紧抱着为将出世孩 子准备的被褥和为孩子母亲 准备的红糖。 奶奶揪着心在产房的窗 檐下站了半宿。天快亮时， 她终于听到产房里传出一声 婴儿嘹亮的啼哭。 奶奶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挪动了一下小脚，觉得双 脚在冰雪里已经没有知觉了 ，像两块冻硬了的白薯。但 老人心里是满满的快乐和希 望，她真心为他们老史家感 谢上苍。 产房里，护士用白床单 为孩子的母亲擦了擦额头和 满脸的汗水，把已经洗净的 孩子抱到母亲面前，对她轻 声说，看，是个男孩呢。 年轻的母亲面色苍白， 神情疲惫，抬眼看了看这个 姗姗来迟的儿子，儿子很瘦 ，她只看到“一层黑皮包着 骨头”。 这是孩子给她的第一印 象。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孩 子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她啊。 她有些想不通，有些失望： 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不像自己 呢？ 她暗暗为孩子的丑，为 孩子的不像自己而有些伤心 。 从护士的手里小心翼翼 地接过儿子，儿子的小身体 那么轻那么软，她用冰凉的 嘴唇碰了碰孩子温热的小脸 蛋，立刻被一种温情融化了 。 P3－5